1.第一章 重生 2004年11月24日,杭州郊区一个偏僻简陋的出租屋内,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屋子里,他脸上的皱纹不多,但头发已经花白,身体瘦的皮包骨头,青筋暴露的手里紧攥着一角已经严重褪色的红色尼龙布料,他的脸色焦黄,还隐隐透着不祥的灰败,胸口的起伏微弱到几近于无。 出租屋门外的大杂院里传来小孩子哭闹的声音,影影绰绰的传进屋里人的耳朵里,游离的意识生生被拉了回来,多年的漂泊流浪生涯,让男人能轻易听懂川娃子们口音浓重的家乡话,其中一个娃娃在安慰哭泣的孩子说:“弟,别哭了,等爸爸回来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屋子里男人的胸口急促的起伏了几下,嗓子里发出拉风箱一样费力的荷荷声,他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猛的张开,浑浊的眼球茫然的转动了几下,又突然定在一个方向不动了,嘴唇微微颤动,一滴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他闭上了双眼,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安静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 “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是1984年2月3日,农历正月初一,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首先为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首都各界四千多人欢聚一堂共祝新春,团结奋斗以出色成绩迎接新的一年。党和中央国家领导人和曲艺界著名人士共度春节......。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宇航员太空行走......。” 尽管天气寒冷,一个不大的小院里还是挤了满满当当的人,一台12寸黑白显像管电视机被放在院子正中央,电线是门缝里扯出来的,电视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大,人们虽然冷,但都瑟缩着一脸新奇的盯着电视机,有的孩子个头矮看不见,甚至被家长扛到了肩膀上,小脸冻的通红,时不时抽着鼻涕。 这家的主人自然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看电视的目光却并不专注,总要时不时的看看四周同乡的表情,之后露出个洋洋自得的笑来。 与这个院子一墙之隔的是另一户人家,相比这家宽敞明亮的砖瓦房,还有院子里打的平整干净的水泥地面,隔壁的人家要穷酸的多,破破烂烂的一个土坯房,院子里还保留着泥土地,冬天还好说,夏天每次下雨都是烂泥汤子,院子里散养着些鸡|鸭|鹅,满地的随意拉屎,一不小心就会踩了满脚,此时食盆里都空了,饿的这群畜生吱嘎乱叫。 就在这一片吵闹声中,舒望北醒了,他躺在冰凉的炕上,浑身无力,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跳的有些发疼,他伸出瘦弱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爬到炕沿干呕了几声,肚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吐出来。 好半晌,舒望北的心跳才恢复正常,他压下恶心的感觉,眼神茫然的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陡然凝固住了,他突然坐起身来,胡乱的摸了一圈自己的身体,像是不认识一样抬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看了好半天,眼神里都是震惊与怀疑。 他那时候的视力还很好,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了桌子上的日历,“正月初一”几个字上被人用笔划了个圈儿,这一天代表着这人又长了一岁。划这个圈的不是别人,正是舒望北,或者说是1984年的20岁的舒望北。 ...... 土坯房里的灯被打开了,开灯的人已经在镜子前面站了十多分钟,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镜子里曾经熟悉的自己,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都没了,镜子里是一个看起来瘦弱普通但是异常年轻的男孩。 这张脸勉强称得上清秀,眼睛不大不小,眼珠是浅淡的褐色,鼻梁算是挺拔,嘴和其他五官相比偏大了一些,脸型是小国字脸。 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他就是一天天从这个时候慢慢变老,日夜操劳到最终死去的。 眼泪顺着舒望北的脸颊缓缓淌下,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的身体被烫到似的轻颤了一下,没想到,在他四十岁孤独痛苦的死去之后,他竟然能重新回到过去再活一回,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伸手几下子抹掉泪水,他对着镜子说,“舒望北,这次,你要活得像个人样儿!” ...... 第二天,舒望北起得很早,他喂完院子里的鸡|鸭|鹅之后,给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还从鸡窝里掏出个鸡蛋卧在面里,算是补偿昨天的生日。这顿饭他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仔细。 在上一世,他是饿着肚子走的,临死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给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吃过早饭,他把院子里的地好好扫了一遍,把清出来的家禽粪便用筐子装好,运到了后园子里,留着堆肥,又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把屋子彻底收拾了一遍,扔出去不少垃圾,收拾好了,他四周看了看,虽然还是破,但是起码干净顺眼多了。 20岁这年,他爸离世刚好五年整,亲戚已经多年不来往,家里就剩他自己孤零零的凑合过日子,那时候他不懂事,每天得过且过,偶尔他奶奶背着他大伯给他点儿自己的养老钱,算是他的主要收入,有时候实在揭不开锅了,就去给别人家干活打打短工,赚到几个钱,就又回家混日子。家里头又脏又乱,他自己也不在意,衣服脏的连底色都看不出来。 后来他到处流浪,四处为家,甚至连饭都要过,更是没讲究过。 如今,他重生了,他决定从现在起,稍微讲究一下。 烧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看起来稍微像个样儿。他正揉搓自己那身看不出底色的卡其布外套,就有人从院门外走进来,他透过窗户看过去,就认出那是村支部的马会计。 马会计进了房门就露出个笑脸,“忙着呢?” 舒望北也弯起嘴角客气的笑了笑,“马叔找我有什么事?” 估摸着是外面太冷了,马会计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才开口回答,眼神有些不大自然,“是村长找你,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村长找他?舒望北愣了一下,没想明白自他爸出事后跟自己就没过什么交集的村长找他干嘛。 不过他还是啥话没说,放下衣服擦了手就跟着马会计走了。 村支部离他家稍微有点儿远,马会计骑了个破自行车,舒望北家里穷的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只好辛苦马老头吭哧吭哧驮着他往支部走。 刚走了一半,刚才马会计躲躲闪闪的眼神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舒望北想他知道村长找他有什么事了。 到了村支部,马老头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了,倒不是舒望北有多重,其实长年的艰苦生活让他的身体非常瘦弱,但到底是个大小伙子,肉不多骨头也在那呢。 舒望北关心了马会计几句,就拍打拍打裤子上在自行车上沾上的灰尘,进了支部办公室。 他一进去,一眼就看见大伯坐在村长办公室的角落里,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转开视线,然后很快又转回来,僵硬的笑了一下,“望北来了。” 舒望北心里反感,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没吱声。 村长坐在办公桌后面靠背椅上,神态不像往日那般悠闲,脊背挺的笔直,有些拘谨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中年男人。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头顶微秃,中等身材,穿着讲究,皮鞋锃明瓦亮,看起来颇具威严。 舒望北见了这人就知道自己记得没错,他略微皱了皱眉,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如果他没记错,他跟这人这时候是第一次见面,还不认识对方。 果然,村长笑着站起来给他介绍,“小舒啊,这位你应该知道吧,是来咱们觅水镇投资建厂的谢先生,现在镇上在建的乳制品厂就是谢先生投资的,你也知道,咱们这边乡下农户都养奶牛,以前就靠镇上奶粉厂往上收牛奶,可去年奶粉厂效益不好倒闭了,镇里领导正愁这事呢,谢先生就来了,这可真是给咱镇上帮了大忙了啊。” 村长介绍时还不忘记捧这位几句,可他偷眼瞅对面坐着的谢先生时,发现人家脸上表情淡淡的,完全没有搭茬的意思,顿时有些失望。 舒望北并不在乎村长那点儿小心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人的,应该说他们这里基本都对这人有所耳闻。这人名叫谢建业,据说是从北京过来的。 镇上奶粉厂倒闭以后,没人收奶了,周边的农户本来都打算忍痛杀牛改养别的家禽了,结果谢建业一过来就说要投资建厂,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都解决了,还承诺乳制品厂建好以后,把原来奶粉厂的职工都招进去。 这可真是远水解了近渴,解决了他们这里的大难题了。有好一阵子这里的居民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谢先生,都恨不得给谢建业做个塑像供起来了。 村长转向谢建业,态度恭恭敬敬的指了指站在办公室中间的舒望北,“这就是舒凉的儿子,名字叫舒望北,他爸以前是咱们村卫生所的大夫,咱村里的人看病都找他,可惜后来出了事......唉,这人也没了不说了。” 舒望北眼皮低垂,脸上没什么表情,袖子半遮的手却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 屋里另外两人并未发现他的异样,还好谢建业的兴趣并不在此,他没接村长的话题,站起来仔细打量了舒望北一番,似乎对他的外貌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了,学上到什么时候?”他慢悠悠开口问道。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舒望北却并不觉得奇怪,他见了这人后,这段过去的记忆就已经清晰了很多,他劝自己放松下来。 “我今年20岁,初中毕业以后就没再上学了。”舒望北很乖顺的答道,他的语气平静,但内心的翻腾不亚于翻江倒海。 谢建业似乎不是太满意,皱紧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转而又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乖巧,叹了口气道,“不算是大问题,反正还年轻,将来有机会还可以接着上学。” 他这话说的并不经意,听者却留了心。 舒望北上一世一直苦于学历不高,再加上得过且过的心态,孤零零苦哈哈的过了一辈子,听到有继续上学的可能,他面色忍不住有些紧绷。 谢建业没再说话,坐回椅子上,看了村长一眼,村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拖了把凳子放在舒望北旁边,让他坐下。 “望北,你不用过于紧张,”村长拍了拍舒望北的手背,“自从你爸走后,你受了不少苦,真是个可怜的娃啊。” 说着,村长就抹了抹眼角,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看起来一副悲戚的样子。 舒望北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话题,直截了当问道,“村长找我有什么事?” 村长又抹了抹眼角才道,“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记得你妈是大年初一生的你,这过了年就20了,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叔一直想帮你一把,可惜村支部也没什么能力,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你有了好归宿,我也就算能放心了。” 果然是这样,舒望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不就是想把他嫁给那个病篓子吗,说的怪好听的。 “谢先生托我给你说个媒,对方是谢夫人的亲外甥,在镇上中学工作好几年了,小舒,我记得你在镇里上过学,说不定还认识呢。” 村长观察了一下舒望北的表情,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好接着说道,“他名字叫周犀,人我见过,长得好,人也客气周到,今年30了,年纪比你大些,但年纪大会照顾人。再说人家老师有文化,工资高着呢,你嫁过去不会受苦,就是......。” 村长说到这里又看了眼舒望北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他偷眼看了下谢建业,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就是他身体不是太好,前阵子焦化厂出了点儿事故,周老师也是倒霉了,过去找人的就给牵连了,伤了腿,不过你放心,不严重,医疗费焦化厂负责到底,好好养几年说不定就好了。” 说着,村长羡慕似的咂了咂嘴,见舒望北还是没反应,试探的低声问道,“谢先生来咱们村就是为了这事,望北,你看看有啥想法没?” 听完村长这段话,舒望北面上不显,内心已经几次翻腾。村长话里话外的把这个周犀夸的跟朵花一样,他却知道事情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前一世村长跟他提这事时,他本来还有些犹豫,后来找了镇里认识的人打听,这才知道这人不是受了一点儿伤,根本就是个瘫子,而且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以后站不站得起来很难说。 他就想条件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找个男妻,虽然国家允许同性婚姻,但是男的到底是无法生育,男女成婚才是主流。村里个别找了男妻的,都是穷的快揭不开锅的,实在娶不到媳妇了才这么凑合着。 想来,估计是他们家里是实在没办法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他头上,不过也对,他无亲无故的,家里又落魄,倒是好欺负的很。 所以,当时他跑到村支部大闹了一场,把村长骂了个狗血喷头。本来他以为自己实在不愿意,这事也就算了。 后来,这个谢建业几次三番去找他,都被他拒绝了。再后来他听到风声,说这个周老师找来一堆人来抓他,说要生米煮成熟饭,先上车后补票,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他死磕上了,吓的他连夜收拾了东西从村里跑出去了,这么一走就是二十年,最终孤单客死异乡。 村长见他半天没说话,怀疑他是不大情愿。有些忐忑的看了谢建业一眼,谢建业面上神情严肃,嘴角紧抿着,似乎有些不悦。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不想在他面前失了面子,看了角落里的舒河一眼,“老舒,你说句话啊,小舒他父母都没了,你就是他最亲的亲人了,小辈的婚事你得做主啊!” 舒河尴尬的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他从角落里站起身,面上有些犹豫的走到舒望北面前,“望北啊,我看这门儿婚事不错,你要是没啥意见,大伯就给你做主答应了。” 舒望北内心厌恶到了极点,脸上堆了假笑,“大伯,你家舒丽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也没个对象,我这当弟弟的也跟着着急,这周老师条件这么好,我不能只顾我自己啊,我看让舒丽嫁过去好好享福正合适。” 舒河被气的差点儿来了个倒仰,村长眼明手快从背后扶住他才勉强站住。 谢建业脸上也不太好看,他站起身看着舒望北,“小舒,你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谈。” 舒望北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谢建业,“我想先见他一面再做决定。” 谢建业似乎有些犹豫,但到底是点了点头,“好,我来安排。” 2.第二章 初见 对于周犀这个人,舒望北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照理说他在镇上中学上了三年,就算没教过他的老师,他也该多少有些印象,但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是完全陌生的。 对于他提出的见面要求,谢建业的犹豫,舒望北看的明明白白的。说是给他说亲,连面都不打算让他们见,这周犀本人得差到什么程度啊。 上一世舒望北对他的印象止步于自己的幻想,因为他听说周犀要带人来抓他,他当时孤立无援,怕得不行,立刻就收拾东西跑了。 在他的想象中这人必定凶神恶煞、恶形恶状,虽然是个老师,又瘫了,但是身强体壮,就像前些年在山里看到的黑熊,发起威来谁都害怕,那肯定是个坐在轮椅上都能抡起板砖把人脑袋拍飞的主儿。 再后来没多久他漂泊在外,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打工,也就把这人渐渐淡忘了。直到多年后他在外地偶然碰见出来打工的同乡,才知道周犀在86年就离世了,当时他听了并没什么感觉,反正不关他事。 曾经他也埋怨过周犀,害自己在外奔波了这么些年,但是如果没有周犀,他在村里也未必过的有多好,还不如出去看看,起码长了见识,再听说周犀这么早就走了,命还没自己好,也就彻底没有什么怨恨了。 这一世,舒望北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不想浪费老天给他的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说实话,他根本无处着手。 经过了上一世,他当然知道未来有很多的发展机会,他知道国|家未来的发展大势,他明白自己所处环境的发展契机,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自己的个人条件并没有因为重生而增强,他还是个普通人,不聪明也没勇气,这么下去,他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所以,对于这桩婚事,他对谢建业说要考虑,其实已经基本做了决定,他打算给自己找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命运轨迹的机会,不论周犀本人是什么情况,他的背景都对自己有很大助益,他觉得这是个改变契机。 何况,他知道周犀活不长,就算他再差劲,他忍个两年也就过去了。他知道这么想有些恶毒,可是他现在自顾不暇,更没法对这素昧平生的人产生什么同情之心。 舒望北没想到这事传到这么快,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在两天后,这两天出门,他明显察觉出同村人对他的指指点点,有时候他远远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唠嗑,等他走过去,那几个人就都不出声了,脸上刻意的故作平静,但紧绷的神情已经让舒望北看出了大概。 电视机在这时候并不多见,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奢侈品,邻居家每天晚上照样很热闹,一群人在小小的黑白电视前面挤着等着看《射雕英雄传》,两集之间演广告的时候,这些人闲着无聊,就七嘴八舌的侃大山。 舒望北在自己屋子里关紧了门窗都能听见自己的名字,尽管那些人已经尽量压低了嗓音,但是说到兴奋处时,还是偶尔控制不住大嗓门。 有的感叹他命苦,有的提起他家的往事嗤笑一番,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桩婚事,不仅是同性婚姻,对方还是个瘫子,唏嘘之中又巧妙的带了些幸灾乐祸和嘲笑。 舒望北已经习惯了同村人的嘴脸,自从他爸走后,他就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对这些早就麻木。 两天后,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就出了门,他打算找村长借台自行车骑到镇上去,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一个个子挺高的小伙子站在个绿色吉普车旁边,见他出门,立刻站直身体冲他笑了笑。 “我是周犁,周犀的弟弟。”小伙子肤色有些黑,但是长相很不错,浓眉大眼的,笑起来露出来两排牙齿特别白。 “我是舒望北,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哥夫。”舒望北面无表情道。 周犁诧异的睁大眼睛看他,好半晌又露出两排白牙,笑的眼睛眯眯的,“那么,未来的哥夫,上车吧,我拉你去见我哥。” 舒望北拉开车门,探头往车里一看,谢建业正在坐在里面,这次他穿着身黑色毛料的西服,看起来很洋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气势凌人。 舒望北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谢先生”,点头打了个招呼才坐进去。 谢建业皱着眉头看他,“怎么这个样子就出门了?没有像样的衣服了吗?” 舒望北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哪不对,还没等他说话,谢建业似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还好还算干净,算了,到时间了,走吧。” “开车,”谢建业吩咐道,周犁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子离开的时候,舒望北透过车窗看见邻居家门口伸出的脑袋一闪而过,那张脸上分明带着嘲讽,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羡慕。 这个年代,连家用电器都凤毛麟角的不普及,更别说汽车了,村子里一台汽车都没有,就是镇上也没几辆。 舒望北不知道这车是谁的,但是不管是谁的,能弄到车来接他去见面,都说明周犀的能量不简单,不过也不奇怪,有谢建业这个亲戚在,这点儿事不算难办。 上一世的舒望北当然坐过车,可都是公共汽车和大巴之类的,两世加在一起,他是第一次坐这种小车,不免有些新奇,但是到底实际上是四十岁的人了,表现的还算沉稳。 谢建业见了他这样子,似乎稍微满意些了,面上的神色都舒缓了不少。镇子离村里大概五六公里路,走路就太远了,开车倒是很快,舒望北估摸着也就过了十多分钟,车速就慢了下来,觅水镇医院的招牌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座医院跟县城里的正规医院不一样,主要是疗养院的功能,顺便再解决了下附近镇乡村的就医问题。前年才刚刚建好,他们这里虽然穷,但是身处北方却山清水秀的,冬天也不像东北那么冷,总体而言还是非常舒服,所以政|府把疗养院建在这里也正常。 只是舒望北以为他们会在周犀家里见面,却没想到车子直接把他带到医院来了,难道说周犀的身体已经糟糕到离不开医院了吗? 舒望北正在沉思,吉普车已经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谢建业一眼。 谢建业也在转头看他,“不用紧张,他很好相处。” 两人下了车,谢建业上下看了舒望北一圈儿,眉头微皱,看起来还是对他的穿着极其不满意,估计就是时间不允许,舒望北觉着谢建业那眼神都嫌弃的不行了,就差把他拽去现买衣服了。 谢建业走过来给舒望北拽了拽袖子和衣领,拍了拍他肩膀,“以后多注意形象,周犀他最烦谁衣衫不整的,别惹他生气。” 舒望北正想说话,谢建业抬起手打断他,接着说道,“还有,他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他没开口你就别说话,他不喜欢话多的,记住了吗?” 舒望北低头看看自己,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旧是旧了点儿,可也没到衣衫不整的地步啊。他现在都想转头回去了,刚刚是谁说周犀好相处的?再说又不是他求着周犀要跟他结婚,还这么多要求。 想是这么想,舒望北还是听话的跟着谢建业后面进了疗养院。 周犁已经停好车了,拿着车钥匙,安静的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进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走廊的尽头一扇门打开着,有个护士正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们过来了,就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舒望北明显觉得那小护士是知道他来干嘛的,眼睛总盯在他身上,把他看得这个别扭。 等走近了,谢建业随意的问道,“都准备好了?” 护士点了点头,笑着说,“都准备好了,周老师都等着急了,问了好几回了。” 说着,就侧身让开门口。 舒望北在心里狂翻白眼,这个周犀到底是有多着急娶老婆啊。 谢建业回头看了舒望北一眼,“进去吧。” 舒望北跟着谢建业走进屋,这是间单独的病房,空间很大,看起来足足有十多平米,设施与其他医院没什么区别,一张病床,床头有吸氧的设备,旁边有点滴架子,床头边上还有个装杂物的床头柜。再旁边是可移动的做检查的设备。 病房没什么特别,但是在病房挂条幅的,舒望北是第一次见。 而且,说实在的,上一世活了四十年,再加上这一世,舒望北从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有一天会出现在条幅上,还被挂在了墙上。 “热烈欢迎舒望北同志莅临洽谈合作。”条幅红底白字,这几个字大大的,强烈的刺激着舒望北的视网膜。 在条幅的旁边还挂了几条彩带粘着几个气球,舒望北想,他知道护士说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了......。 舒望北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这种行事风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条幅下面,病房的最中央,有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里。 虽然他是坐着的,还是能从背后看出他身高腿长,肩膀宽阔,脊背笔直,身上的衣服穿得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 舒望北心里那种奇怪的有些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人应该早就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刚才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这会儿他们都在病房里站稳了,又过了几秒钟,才见他移动着轮椅慢慢转了过来。 他果然身高腿长,两条长腿有些委屈的蜷在轮椅脚蹬上,一身的深蓝色中山装,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舒望北顺着那颗扣子看上去,是修长有力的脖子和鼓鼓的喉结,再往上,是一张俊美非常却生人勿近的冷脸。 这张脸好看极了,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紧抿着,但是目光冰冷严肃,满脸的亟待找茬的表情。 这个表情舒望北太熟悉了,在他灰暗青涩的初中三年里,他每天都能从他们班级教室的后门玻璃那里看到。 舒望北目光再一次回到那条条幅,刷的一下又看回这张看起来谁都欠他钱的脸,顿时想起来了。 “我草,你不是我们初中教导主任沈大炮吗?”舒望北大惊喊道。 但是他们教导主任不叫周犀,是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沈犀,当时这位沈老师从北京来他们初中任教不久,说话一水的儿化音,再加上他管教学生特别严厉,所以同学们背后都爱学他说话笑话他,还给他起了好多外号,多数是跟名字谐音的,开始叫他省心,后来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省心,就叫费心,再后来就叫花花了,什么都有,其中沈大炮是最广为流传的叫法,还一代传一代的,新入学的都被师哥科普过。 当然,这也就是背后叫叫,这位沈老师长得好,女学生都喜欢,而且管教学生的方式异常严厉,大家也都没胆子当面惹他。 舒望北还陷在震惊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周犀已经把一张明明很好看的脸拉得老长,不高兴了。 “舒望北,你的学都白上了吗?礼义廉耻都白教你了?” 舒望北头皮一紧,多年以前那种熟悉的被教室后门玻璃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下意识贼眉鼠眼的佝偻着腰准备跑路。 “舒望北,”周犀大吼一声,“你这是什么样子!弯腰塌背,站没站相,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舒望北是真服了,他哭丧着脸站好,给周犀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沈老师......啊不,是周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回吧。” 周犀看起来还是气呼呼的不太满意,眼神锐利的盯着舒望北看,那样子就像要舒望北提头谢罪一样,直到谢建业在旁边用拳头掩面咳嗽了一声,他才眼神一顿,似乎才想起来现在这些人在病房里是干嘛的,很是勉强的缓和了表情,“姨父,麻烦您了,您坐。” 然后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椅子,对舒望北冷声道,“坐。” 舒望北哪敢坐啊,他就战战兢兢站在周犀面前不动,瞅了眼谢建业,整个人都很颓的小声说,“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建业赶紧笑着安抚他,“别着急走啊,这才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你应该毕业的早,应该还不知道,周犀他以前跟父姓,最近两年改跟母姓了。你们也算挺有缘分的,以前是师徒,以后是夫妻,这多好啊。” 谢建业在那和稀泥,舒望北又一次在心里狂翻白眼,如果说他和周犀有缘分,那被周犀无数次在男厕抓住吸烟的那几个倒霉鬼岂不是和他更有缘分了。 “虽然以前就认识,但这回见面性质到底不一样,你们再互相做个自我介绍,互相多了解了解。”谢建业建议道。 舒望北必须得给谢建业面子,在周犀紧迫盯人的目光下开口了。 “我叫舒望北,今年20,初中文化,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人,哦,还有个大伯叫舒河,奶奶住他们家里,都在一个村,但不怎么来往。” 周犀皱着眉头听完,“我记得你当年考上高中了,怎么没去上?” 舒望北抬头看了他一眼,“穷,没钱上。” 周犀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表情似乎是有些痛心,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是周犀,今年32岁,大学本科毕业,在觅水镇中学工作,带初三政治课,兼教导主任。” 说完这些,他就沉默了,看来是不想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 谢建业把两人来回看了看,试探着问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谈?” 看周犀没有反对的意思,谢建业拽着一边看戏看得正高兴的周犁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门关好了。 屋里顿时就只剩了两个人,舒望北非常别扭,这种状况实在是他无法想到的。 舒望北当年上学时算是好学生,但是男孩子免不了调皮,当年没少被沈大炮收拾,如今就算毕业多年,内心里对沈大炮的敬畏还没少上半分。 自从他进屋,周犀锐利的视线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舒望北劝自己放松,但还是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屋子里特别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好半晌,周犀指了下他对面的一把椅子,又一次说了句,“坐。” 在舒望北的印象里,周犀一直话不多,以前平时在学校碰见了给他打招呼敬礼,他的反应总是淡淡的点个头,不像其他老师有时候能给个笑脸。 每天一到自习课的时间,就总能看到周犀挨个班的趴后门玻璃,他身形高大,还总爱穿深色衣服,走廊的灯光还暗,冷不丁回头发现后门上趴个一大团黑影,那可真是吓人。 当然,周犀也不总是话少,他在训斥学生时话特别多,常常把人训的面红耳赤,恨不得能把脑袋扎洞里去,这就是他沈大炮这个外号的由来。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来了本地几年以后,口音里渐渐没那么多儿化音了,后来说话就像一个发音标准的机器人发出的,让人觉得冷淡无感情。 这位教导主任在学校里积威极深,毫不夸张的说,这人就是舒望北整个中学时期最大的心理阴影,最怕的人。 这次周犀让他坐,他不敢不坐了。 舒望北依言坐下,没忘记上学时的要求,后背不敢靠向椅背,坐得笔直,看起来就像是个等待被审问的犯人。 又过了好半晌,冰冷质感的声音又一次从周犀嘴里发出。 “不爱说话?”周犀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舒望北以前上学时因为上自习和同桌说话被周犀抓到过好几次,听了周犀这句问话他顿时更加心虚。 他本来在低头研究地上的地板砖,闻言抬头看向对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舒望北一着急,脸就憋得有点红,干脆就当自己不爱说话吧,他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没看对方,耳朵却竖着仔细听对方的声音。 周犀也没再说话,但是他听到了对方挪动轮椅的声音。 想到对方腿脚不方便,再加上对周老师从心而外的敬畏,舒望北嗖的一下抬起头来,站起身,“您要拿什么?我帮您吧。” 不知道是不是舒望北这个主动的举动取悦了周犀,周犀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看了舒望北一眼,这一眼看的时间有点儿长,把舒望北看的又有些手足无措,好在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在舒望北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点了点头,“那边柜子第二层有个盒子,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舒望北立刻走过去按指示把柜门打开,他大概扫了一眼,柜子里摆了好多作业本,厚厚的两大沓子,有的本子没合上,上面大大的红色叉叉触目惊心。 二层格子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红色绒布盒子,他抬手拿了起来,感觉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舒望北转身正想把盒子递给周犀时,突然想到对方的身体情况,于是在周犀锐利的目光下半蹲到他轮椅旁边,双手把盒子送了过去。 周犀却没接,伸手轻推了回来,舒望北不解的抬头看向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了一下,舒望北惊讶的低头看时,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腕。 “送你。”周犀用机器人般清冷的声音说道。 舒望北愣了愣,犹豫了下才收回手,看了眼手里的绒布盒子,有些不解的看向眼前的人。 “打开看看。”周犀的声音不大,语气平静,但隐隐含着些命令的意味在里面。 舒望北当然并不觉得反感,他听老师话已经听惯了,很利索的把盒子打开,就看见一对儿精致的手表并排放在盒子里,表盘上“上海”两个字非常显眼。 舒望北抬头看周犀。 周犀从盒子里把其中一只表拿出来,然后向舒望北伸出手来,手心向上,舒望北抬头瞅了他一眼,没反应。 周犀皱眉,“手。” 舒望北这才畏畏缩缩的把自己左手放了上去。白皙修长的手上覆上了一只有冻疮的粗糙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舒望北看了周犀一眼,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他不想再看下去,便深深的低下了头,感觉到自己腕上一凉,轻轻的咔哒一声,托着自己的干燥手心收了回去。 舒望北飞快的抬头扫了一眼,周犀已经拿起了另一只表递给他,“给我戴上。”周犀命令道。 舒望北接过手表,有样学样的把手表给周犀戴上,两只手腕上的手表在洒进窗子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彼此辉映。 舒望北有些呆了,他抬头看向周犀,发现周犀也正看着他。 “你接受了我的礼物,就代表你答应这桩婚事了,”周犀说,“婚礼定在一个月后,你做好准备。” 3.第三章 婚前准备 跟开车送他回来的周犁道别后,舒望北整个人还晕乎乎的,这一天太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会答应这场婚事,而且也提前想好了自己要提的条件。他这个年纪再去上学太老了,再说本地只有初中,想去上高中就得去县里,他和周犀一个月后就要结婚了,两地分开肯定不现实。 学没法上了,但是可以学点其他的一技之长,这样将来两人过不下去了,或者周犀没了,他也能靠自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村里马会计年纪不小了,眼看着也快退休了,这种好活全村人都盯着呢,舒望北自己肯定是没办法,他就想让周犀找谢建业帮忙说句话,让马会计带自己一段时间,等马会计退下来,他就理所当然的顶上去。 但是没想到见到了周犀,他就什么都给忘了,或者不是忘了,他完全被心里残留的对周老师的尊敬与恐惧控制了,他不自觉的跟着那个男人的步伐走,之前自己的打算在见了这人时就全乱了。 本来舒望北还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嫁给个瘫子还挺委屈的,可等他真的见到了本人,这些情绪立刻都没了。那是个瘫子又怎么样,那可是每天趴教室后门玻璃抓开小差、堵男厕所门口抓抽烟、躲学校院墙外抓逃课的教导主任沈老师.......不对......周老师啊,周老师威武,舒望北害怕。 而且,多年不见,周犀似乎也多少有了些变化,神情变的更加冷淡,声音听起来也更像机器人了,长相......似乎也变得更加好看了。 这个人给他的冲击简直太大了。 好吧,他得承认,周犀的样子完全符合舒望北心中对于男性的最高审美,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内心四十岁的舒望北也不能免俗。以前上学时是没往这方面想过,那时躲都来不及了,被教导主任盯上就没好事,哪还有其他的想法啊。 现在嘛,两人都要结婚了,当然不一样了。 舒望北躺在炕上,抬起手臂仔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上一世为了方便,他后来倒是买过一块手表,但那时候都是电子表了,这种石英表早就不多见,他买的都是南方一些小作坊自己生产的,价格便宜,二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块,倒是也能戴上个一两年,但是跟眼前这块的品质显然是没法比的。 看到这块表,他就想到周犀干净白皙的手指,他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粗糙发红的手背,不知道周犀握着这双手时是什么心情,当时那股难堪的感觉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周犀没有受伤,那这桩婚事,无论谁知道了都得说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当然,癞蛤|蟆是舒望北。 周天鹅在舒望北这里只能是天边的彩霞,海上的海市蜃楼,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可如今天鹅没了翅膀,飞不起来了,所以就便宜了他舒望北。 舒望北内心复杂的捂住自己的脸,在炕上滚了几圈儿,然后蹭的一下从炕上蹦下去,跑到厨房开始吭哧吭哧烧热水。 这个澡他洗的格外认真,还把手脚都放在滚烫的热水里反复来回浸泡,把上面的死皮都仔仔细细的搓掉,换了两次水才觉得差不多了,从澡盆里出来,在箱子底找出来一瓶他妈以前用的大瓶友谊雪花膏,也不管过没过期,趁着身上还有湿气,一通涂抹。 抹的时候他没想其他的,就想着人家周犀那么白白净净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劲。但是等到抹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脸皮热辣辣的,他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洗好澡,舒望北躺到床上,又想起来周犀的样子,尤其是那双锐利好看的眼睛,就觉得脸更烧得慌了,活了两辈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颜控。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真是没想到啊,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很糟。 胡思乱想一番后,舒望北困了,慢慢睡着了。 ...... 周犀让舒望北做好婚前准备,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他家基本是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早就残破不堪,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爸妈早年的,他自己没几件衣服。 舒望北很发愁,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该准备房子,女方来准备家具和细软,虽说舒望北不是女的,但是是他嫁过去,说法是一样的。可是舒望北手里基本就没有钱,根本没法置办,他也想过要去找奶奶借,可奶奶和大伯生活在一起,平常给他点儿吃饭的粮票和钱都是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置办家具根本不可能。 再说,按照正常程序,娶亲一方提亲时应该先给彩礼的,现在他一分彩礼没收到,手表不能算彩礼吧,又不能去卖掉变现,所以他不打家具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就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旧东西,还有坚持不懈的洗热水澡抹那瓶大友谊。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周,周犁开车带人拉来好几口大箱子,舒望北还没反应过来呢,箱子已经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他家炕沿边上。周犁说他哥本来想亲自送过来,但是在做复健实在走不开,就安排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并且传话说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等人都走了,舒望北关门的时候发现隔壁家的女人正一脸笑容的在他家大门口张望。 “王大嫂,有什么事吗?”舒望北问了一句。 王大嫂正等着这话呢,赶紧从门外进来,“我刚才看见那大汽车了,就是上回接你去相亲那个车吧,可真气派!” 舒望北笑了笑,没搭她的话,王大嫂也不觉得尴尬,转头看向那几口大箱子。 “这是彩礼?哎呦,有这么多啊,小舒,这回你可是逮着了,听说镇上中学老师工资都可高了,这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王大嫂急得直搓手,眼巴巴看着舒望北,那意思是让他打开看看。 舒望北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打开最上面一口箱子,随意的翻了一下,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新衣服,他拿出最上面一件展开看了看。 王大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哎呀,这衣服是毛料的啊,啧啧,这么满满一箱子衣服得多少钱啊!” 舒望北把衣服折好,又放回箱子里去,把箱盖盖好,这回不肯再打开别的箱子了,王大嫂有些失望,一转眼她又看到舒望北手腕上的手表,一把把舒望北手抓过去,神色激动的摸了摸表盘,“这是上海牌手表啊,这东西可贵了去了,咱村就没人买得起,镇上能戴上这种手表的都不多,啧啧,可真闪真好看啊!” 舒望北皱了皱眉,有些强硬的把手臂抽回来,“王大嫂,我还有活没干,就不留您在家唠嗑了。” “哦......哦,好,你忙你的,嗨,我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王大嫂一边说走了,脚步却没动,脸上的神情又艳羡又不甘。 “唉,要我说呢,这个老师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年纪大会疼人,你看看这彩礼就知道了,不过呢,”王大嫂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瞥了眼舒望北,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干脆也不等他问了,直接说道,“听说这位老师是个瘫子,虽然现在赚的多,也不知道将来万一不能站起来了,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我都听说了,这位老师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脾气还不好,虽然瘫了,但是说不定会打人,到时候一句不合就动手,那日子可没法过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上一世他就是被这些留言吓的,连见周犀一见面都不敢就跑了。 而且王大嫂这一口一个瘫子让他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别人这么说周犀,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想了想,对着这女人露出个笑脸,“王大嫂,我有个事想求你,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说,正好你来了。” “啥事啊?”王大嫂有些忐忑了。 “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钱,这老师脾气还不好,我不多准备些嫁妆怕他动手打我啊,这样,王大嫂,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我保证结完婚有钱了就还你。”舒望北笑眯眯说道。 王大嫂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尴尬,“那啥,我家里刚买了电视也没啥钱了,那什么,小舒,你先忙着,我突然想起来锅还在灶上呢,我回去了啊!” 说着,她就急匆匆走了,火烧尾巴似的。 舒望北深呼吸了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外人走了,舒望北可以好好看看他的“彩礼”了,他一箱子一箱子翻过去,发现大部分是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全了,连内衣裤袜子都有,他拿了两件现在正应季的,发现大小刚好,他没给过周犀自己的穿衣尺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叫人准备的。 虽说现在买布不用布票了,但是一下子置办这么多衣服也实在是不容易。 舒望北两辈子加一起就没有过这么多衣服,更别说材质和剪裁都这么好的,一时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别人重生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他这样很窝囊,都活两辈子了还不能靠自己努力赚钱过好日子。 但是,他真的苦够了,也苦怕了,孤独、贫穷、疾病,他上一世的命运基本都和这些纠缠在一起。要勇敢、要坚强,人们鼓励别人的时候倒是说得轻松,真要做到太难太难了。现在,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心里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自尊什么的他都可以不要。 舒望北从装被子的柜子里找出个旧饼干盒子,盒盖上的图案已经严重掉色,看起来斑斑驳驳的。 打开盒盖,一块折叠好的红色锦旗就平平整整的放在里面,他小心翼翼拿出来,展开放在炕上,伸手摸上面金色的“救死扶伤”四个大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扔下孤儿寡母,结果就得了这么四个大字。 上一世,他有一次和工友一起喝多了情绪失控,把这块锦旗扔进了炉子里,等到闻到那股尼龙烧焦的味道后他又后悔了,忙不迭把锦旗从炉子里扒拉了出来,手都被烧起泡了,结果只抢救回来一小角。等酒醒了,把他悔的啊,他爸一条命就换回来一面锦旗,最后还被他这不孝子折腾的就剩一个角了。 如今,他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 又过了半个月,舒望北把家里东西都打包的差不多了,那辆显眼的大吉普车又来了,这次是把他接到了新房。 他本以为会见到周犀,在车上时还趁周犁没注意,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周犀还是没来,他多少有些失望,重生后两个人才见过一面,他倒不是对未来的丈夫突然产生了什么异样的情意,虽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长相是在太符合他的审美,但是外貌只是让这场婚姻变得没那么难接受,两人说到底还只是只见了一面话说了没超过十句的陌生人。只是周犀不出面,他就总觉得这个婚事不受重视,连带着自己似乎也不受重视。 但是他其实心里也知道,付出与收获是对等的,他在内心里对周犀怀有这么多的期待,但他自己能为周犀付出什么呢?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又坦然了。 4.第四章 看新房 这房子在镇上东北头,看起来很新,窗户、门应该都是新换的,院子里的仓房门口还有没用完的水泥堆,周犁说原来那个仓房墙面开裂了,怕以后有危险,所以干脆扒了盖新的。 周犁笑起来让人觉得很爽朗,但是眼神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似乎对舒望北很好奇,带舒望北看房子的时候,总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上下来回看他。 舒望北被他看得浑身别扭,忍不住问他,“你总看我干什么?” 周犁又笑了,“我是觉得奇怪。” 舒望北不开心,“你觉得我哪奇怪了?”他还觉得周犁奇怪呢。 “我实在没想到我哥未来的结婚对象会是你这样的。”周犁相当直白的说道。 舒望北皱眉头,“你啥意思?” 周犁眨眨眼睛,不答反问,“要不要听八卦?” 舒望北本来是想拒绝的,不过他意识到这个八卦肯定是跟周犀相关的,而且有可能也跟自己相关。 “听听呗。”舒望北做出一副听不听都行的样子。 周犁很有深意的笑了笑,“我哥吧,上学时候处过个对象。” 舒望北愣了一下,没想到周犀还有这种经历,他以为周犀就是个机器人,没有七情六欲的呢,他实在很难想象周犀跟别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样子。 而且以前上学时候,他总见周犀晚上在校园里转悠,不为别的,就为在漆黑的操场或者小树林里抓谈恋爱的。 呸!周犀他也好意思抓别人。 舒望北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这么说,周老师他早恋了?” 周犁摇头,“那时候他都上大学了,早成年了,不算早恋。你难道对我哥那个时候的对象就一点不好奇?” 当然好奇啦,他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奇才能和周犀谈上恋爱。 舒望北点点头,“那你说说呗。” 周犁笑嘻嘻道,“他那个对象叫王晓鸥,父母都是归国华侨,家里挺有背景的,这人据说精通四国语言,对中国古典文化也颇有研究,毛笔字写的那叫一个好,关键是这人,一个男的,长得是相当的好看,连女的都比不上......。” “等等,”舒望北满脸震惊,“你是说周老师的对象是个男的?他喜欢男人?” 周犁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不喜欢男的?” 舒望北还真的是喜欢男的,不过他没想到周犀竟然也喜欢男的,而且,他掐指算了算时间,“周老师上大学的时候,同性婚姻法应该还没通过吧?” 周犁啪的拍了下巴掌,跟舒望北竖大拇指,“敏锐!问题就在这里,那时候同性不能结婚,所以后来他们就被家里别黄了。” 舒望北有点儿明白他啥意思了,斜眼看他,“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自卑?” 周犁拍他肩膀,“别这么说,我觉得你挺好,那人我见过,没你憨厚讨人喜欢。” 舒望北瞪眼瞅了他一会儿,周犁还是笑嘻嘻看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竟然和周老师是亲兄弟,你们两真是完全不像。”舒望北感叹道。 周犁啧啧两声,“同一棵树上结的果子还有的甜有的不甜呢。“ 舒望北顺嘴接了句,“那你是甜的还不是不甜的?” 周犁假咳了一声,贴近舒望北耳边低声道,“那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舒望北连忙跟他拉开距离,一脸无语的表情看他。 “你跟你哥以前那个对象也敢这么浪吗?” 周犁一脸无赖的表情,“那有什么不敢的,都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嘛!” 舒望北彻底无语了,转身就走。 周犁一看真把人惹急了,赶紧赔罪往回拽他。 舒望北伸手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脖颈子上,“再跟我这么闹我告你哥去,让他收拾你!” 周犁被打的都快吐血了,这下子打的是够狠的,一点儿没留力气,他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舒望北,“我错了,我是喜欢你才跟你闹,那个王晓鸥我就没搭理过他,天天自视甚高冰冰冷冷的样子烦人透了。” 舒望北若有所思点头道,“那倒是和你哥很般配,没成可惜了。” 这回轮到周犁无语了。 舒望北怕他再弄什么幺蛾子,这回怎么都不肯搭理他了。周犁只好老老实实带舒望北看新房。 舒望北其实对这段婚姻是抱了好的希望的,他上一世活了四十年也没谈过恋爱结过婚,要说不孤独是不可能的,他也想找个人陪着自己,两人互相嘘寒问暖的过日子,到了这一世,如今好不容易要结婚了,随着婚期的接近,他必须得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对这场婚事,他确实是越来越期待了。 周犀虽然为人过于严厉古板,不过人品是相当的不错的,在学校时,虽然同学们会开玩笑的给他取外号,背后说他坏话,但其实心里都清楚周老师是为了他们好,老师也是人,谁愿意下班了还得去学校抓这个逮那个的呢,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学习。 舒望北不知道上一世周犀是什么原因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但是就算是只作为周犀的学生,他都愿意好好照顾他,和他一起扛过那一关。 这间新房面积不大,也就□□十平方,进门是个小客厅,再往里走有两个卧室,两个卧室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到尽头,东侧是个厨房。 舒望北挨个儿房间看过去,发现都收拾的很齐整,客厅里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沙发旁边还摆了两个单人小沙发,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沙发是皮质的,他在心里琢磨着将来得给沙发做个布套,要不时间长了该给磨坏了。 沙发对面是电视机,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熊猫牌的,比他家邻居家的要大了不少,他看到电视机屏幕一角上贴着的彩色条纹标志,才意识到这竟然是台彩色电视机。 在舒望北三四十岁的时候,电视机早就普及了,不算什么特别贵重的电器,但在现在这个年代,有电视机的家庭寥寥无几,要不然邻居王大嫂家也不至于那么得意洋洋了,更别提这种彩色电视机了,如果舒望北没记错,这个时候彩色电视机才刚刚生产没多久。 稀罕八叉的看完电视机,舒望北又注意到了旁边柜子里摆着的收录机,正是现在电视广告里播得正火的“燕舞”牌两喇叭双卡的,下面的抽屉他顺手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整整齐齐摞了满满一下子磁带。 不说这些电器值多少钱,就光是这一抽屉磁带也值不少钱了,他印象中这么一盘都得三五块钱,而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不过五六十块钱。 西边的次卧按周犀的意思被改成了书房,舒望北一进门就注意到墙上挂了幅毛笔字,“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这几个字是隶书,字体相当漂亮。 周犁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哥写的,原来挂在办公室的,房子装修完了就给带过来了。” 舒望北听说是周犀写的,就越发仔细看了几眼,不由得想起刚才周犁提起的周犀的前对象也擅长写毛笔字......,这里头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啊。 周犁显然也想到这了,笑的皮皮的,那眼神明晃晃的全是戏谑,不过今天他是不敢再开口惹舒望北了,这个未来的哥夫打人实在是太疼。 不过幸亏舒望北心大,而且他和周犀也不是正常恋爱结婚的,犯不着在乎这些,再说谁还没有点儿过去呢。 周犁给这屋装修监过工,后面的家具布置什么的也都是他问过周犀的意见,一样一样亲自弄得。他指着书桌上面的电话说,“电话的线路过几天就安装好,到时候你有什么事打电话联系就方便了。” 舒望北正想自己也没什么人要联系的,电话估计自己是用不上了,周犁就坏笑着接着说道,“疗养院里我哥的病房里也有电话,电话号码就在旁边那个本子上。” 舒望北翻了个白眼,敢情这是给他安装的老公专线啊。 除了这些,书房里就都是书架了,除了挂字那处,几乎覆盖了四周整片墙,从下到上,上面几乎到房顶了,舒望北大概看了一下,每个书架的书籍都是不同的分类,简直就是个小型图书馆,房间里还有个梯子,看来是为了取书方便,只是想到周犀的腿脚,舒望北明白这梯子也是给自己准备的了,不过他并不排斥给人家当书童,他其实很羡慕周犀,有能力购置这么多书,自己对书也是很有兴趣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书。 出了书房两人就进了主卧,这间卧室面积比当书房的次卧要大一些,一张大双人床摆在房间中央,床上放着大红的枕头被褥,床单上的大红喜字特别显眼,舒望北看了一眼,脸就觉得发烧,赶紧别开眼看向别处。 床旁边靠墙的空地上放了一组衣柜,舒望北随意打开看了看,几身便服整齐的挂在里面,抽屉里是帽子腰带这类的小物件,鞋子都擦的锃亮在柜子最下层,除了这些,还有几件家居服,这些衣服都挂在不到衣柜的一半,另一半空着,想也知道是为他留的。 至于为什么不把送到舒望北家里的衣服直接挂在这里,他当然明白周犀的好意,周犀想必早就了解他的家庭状况,怕他婚礼当日出门没有嫁妆被人家指点,所以故意这么安排的。 衣柜旁边放了台缝纫机,舒望北只见别人用过,自己还不会用,想着一定得把这个学会了,将来两个大男人过日子,他总不能指望周犀给他缝缝补补吧。 再旁边是个小梳妆台,男人没那么多保养品要用,上面只简单放了瓶面霜,还有瓶发油,下面的小抽屉里有梳子、指甲刀这类的小物品。 穿过走廊,进了厨房只看了一眼,舒望北就非常满意,大锅大灶,厨具非常齐全,角落里还放了台冰箱。 舒望北别的不行,厨艺却是他爸手把手教的,自认相当的不错。当年他爸年轻时在自己家就做饭,后来结婚生了舒望北,他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个也有兴趣,舒凉常说吃是人生第一大事,所以并不觉得男孩下厨房有什么不好,自己做饭都带着小望北,舒望北看多了就能自己上灶了。 冰箱旁边是个双桶洗衣机,小天鹅牌的,有洗衣脱水两个功能。 走到厨房里头时,舒望北发现角落里还有个暗门,他打开看了一眼,脸又红了,里面空间非常狭小,只摆了个浴桶。 看完新房,周犁问舒望北有没有需要添置或者改动的,舒望北当然说满意极了,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两人正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舒望北疑惑的往门口看时,就见门已经被打开了,王大嫂带着一群人在门口正往里看,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路她们怎么找过来的。 “小舒,你们新房布置的怎么样了?乡亲们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王大嫂说着就领着一堆老太太小姑娘的进来了,足足有十多个人。 舒望北当然知道她们是来干嘛的,说要帮忙怎么会等人家都收拾好了才来,不过村里就这个传统,谁家有新人结婚,亲戚乡亲的都要过来看,顺便跟着忙活忙活,主人家都得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一般这种事都得提前打个招呼,不过舒望北自己的大伯已经不来往,这村子里的人又都跟他没啥深交情,他本来打算略过这一步的,不过看来是周犁开车来接他时,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舒望北看了周犁一眼,周犁背对着这帮七大姑八大姨冲着他撇了撇嘴,不管怎么样,伸手不打笑脸人,都迎进来吧。 这一堆人进门就到处看,见到哪样电器都要满眼放光的感叹一番,尤其是彩电和冰箱、洗衣机,有的只在电视上见过,连客厅的沙发都被坐了又坐,摸了又摸。 看完了就把盆子抹布什么的找齐了,到处乱擦,舒望北眼看着有个小姑娘踩坏了两个塑料衣架,心疼的不行,赶紧叫周犁去小卖店买些瓜子糖块饮料什么的,但是他翻口袋时才发现自己钱不够,周犁狡猾的笑了笑,从车里搬出几个袋子来,“我哥就猜到会有人来,都让我准备了。” 舒望北真是见识到了这位周老师的细心。 看到这堆人好不容易不添乱了,开始坐下吃喝了,舒望北终于松了口气。 王大嫂嘴里含着糖块嗑瓜子,吃起来是又香又甜,这糖一看就不是村里小卖店里卖的那些劣质糖,吃起来奶味特别足,真是一口气吃十个都不过瘾。 她见这一桌女人们眼里都是欣羡,自己心里酸了一下。坐她旁边的婶子拽了拽她衣袖,见舒望北出屋拿东西去了,就趴她耳边说,“这小舒也不知道是有福还是没福,自己是个男的,还得嫁个男人,再说还是个瘫子,不过这家里是真气派!” 说着,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旁边的冰箱洗衣机。 王大嫂撇撇嘴,“等他们结了婚,日子还不一定过成什么样呢,我可听我们老王说了,这个周老师可不是自愿和小舒结婚的,是那位来投资的谢先生安排的,据说他当时跟谢先生闹的很不愉快呢,后来是不得不答应的,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不我家老王正好在他们镇里有个认识的,这事在他们那里传遍了。” “原来是这样,”那婶子露出怜悯之色,看出来心地不坏,“希望将来两人能日久生情,好好过日子吧,这小舒的身世也是够可怜的,他爸去的早,他妈又那样......。” 说道这里,婶子面色更差了,干脆不说话了,王大嫂脸色也阴翳了一些。 ...... 舒望北把人都送走后,跟周犁一起把屋子又收拾擦洗了一遍,垃圾都扔掉后,他想了想,跟周犁说,“我想去看望周犀。” 周犁一脸八卦的问他,“咋,想我哥了?” 舒望北真想抽他,“我就是想看看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放心,不影响你们结婚。”周犁笑呵呵的,“不过你今天还真是见不到他,我哥说了,还有不到一周就是办婚礼了,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要不不吉利,要不我哥今天自己就亲自来了。” 舒望北又一次无语,真没想到,天天老讲四个现代化之类的周老师竟然是个老派的讲究人。 5.第五章 婚礼 1984年3月18日,舒望北早早就起来了,他撕掉了昨天的日历,写了个大大的喜字的一页就映入了眼帘。 虽然昨晚刚好好洗了个澡,早上起来还是仔仔细细洗漱了一番,舒望北必须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接近,对于这场婚礼,他的心态已经由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到现在的万分期待。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简单的家具还是父母结婚后一点点儿置办的,他听他爸说过,他妈嫁给他爸时,家里就一个破旧的空房子,屋子里一张床还是别人家淘汰不要的,剩下的就一把凳子了,后来日子慢慢过得好一些,才陆陆续续置办了些简单的家具。 前一天,周犁带了一帮人帮他把屋子好好布置了一遍,到处贴了喜字,桌子上也铺了红色的桌布,再加上门口的好几口大箱子,看着还挺像样子的。 上一世,舒望北年少鲁莽,不管不顾的收拾了个包裹就离开了家乡,哪想到,二十岁这一走,就再也没回去过,后来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回去,可到底是没有脸回去,他怕回去了村里人笑话他,本来他家就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然后,就这样一直在外面流浪到死去。 现在想想,舒望北只觉得自己傻彻底了,他死了一次才知道,一张脸皮算什么,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可在乎的。活一辈子就是不能随心随意,起码也得想办法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这是自己的生活,不是别人的,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太不值得。 衣柜里现在只剩下一套中山装,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舒望北刚把裤子和衬衣换好,门外就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是周犁带人来了。 “就猜到你这里没人,我带人来给你当娘家亲戚。”周犁今天也穿得很正式,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舒望北心里不由得一暖,诚心诚意给周犁道了声谢,周犁趁机揪了他耳朵一下,“其实是我哥让我来的,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才行。” 舒望北这回没生气,高高兴兴的把人迎进来。 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两个年轻小伙子,看着都眼熟,应该都是镇上的人,那两小伙子还把自己妈也带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舒望北连忙打招呼,挨个儿叫人,周犁把他推到衣柜镜子前面,“这时候就别讲礼貌了,赶紧收拾吧,我走的时候接亲的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舒望北只好道了谢,就被抓住,被婶子和小伙子们围着又是红腰带又是胸花的都戴好。 婶子还去厨房看了一眼,诶呦呦的责骂着出来了,“这大小伙子就是不懂事,面条和荷包蛋没准备吧?” 舒望北摸摸鼻子,他就光顾紧张了,真把这茬忘了,幸亏婶子们过来了,快手快脚的就烧上火煮上了。 这面条刚出锅,门外鞭炮就响起来了,接亲的车队来了,舒望北不知道院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街坊邻居就不用说了,还多了很多没见过的,应该是镇里头过来的,熙熙攘攘的,热闹极了。 他才往外看了一眼,就被一个婶子拽回来了,在炕上铺了个大红福字,让他盘腿坐到上面,他刚坐稳,就见门外喧哗起来,几个小伙子赶紧把他这屋房门关好,看表情都一脸窃笑,舒望北知道这是憋着使坏呢。 果然,不大会儿就有人敲门,周犁眨眨眼睛问,“谁啊?” 房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周犀。” 这简单的两个字一出来,舒望北心里就跳得快了一拍。 周犁回头瞅了舒望北一眼,对着他笑的一脸促狭,然后转头接着问,“你找谁啊?” 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在舒望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门外的人终于有回应了,“找我老婆。” 屋里的小伙子笑的憋红了脸,一起大声喊道:“谁是你老婆啊?” 这回周犀回答的很干脆,语气淡淡的,“舒望北,舒望北是我老婆。” 舒望北顿时脸上烧的火热,自己觉得耳根子都火辣辣的。 周犁到底不敢跟他哥太过闹腾,怕秋后算账,又逗弄了几句,就开始要红包,一个个红包从门缝里被塞进来,舒望北看到其中一个小伙子打开看了眼,露出个惊喜的笑来,舒望北眼神好,那是多少钱看得分明,眼看着又有红包陆陆续续塞进来,他暗自握紧了拳头,每进来一个红包,他都觉得肉疼一分,穷怕了的人真的看不了这么奢侈。他心想以后可得管管周犀花钱,要不这个家非得让他造没了不可。 红包给的痛快,小伙子们的门也开的痛快,舒望北正暗自纠结,门已经打开了,他猛的抬头看过去,就见门外周犀一身正式的深色西装坐在轮椅上,胸口戴着和他一样的胸花,表情和上次相见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别人都欠他钱的熟悉样子。 舒望北看着他的时候,周犀也在回看着他,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舒望北都觉得心跳的飞快了,周犀开口说话了,”推我过去。” 帮周犀推轮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舒望北觉得眼熟,想来想去应该是中学时的某个老师。 那老师把周犀推到舒望北面前,周犀伸手。 舒望北下意识往后一躲,周犀皱眉抬头看他。 舒望北马上又靠回去,露出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表情,周犀这才舒展开眉头,伸手到他胸前,帮他调整了下胸花,调整完了又往后靠看了两眼,才满意的收手。 好嘛,原来这么半天,周老师都在看他的仪表合不合格呢,舒望北的心白跳了这么半天。 周犀在旁边人的帮助下坐到了舒望北旁边,两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婶子端来一碗面条,上面放着个荷包蛋,还有两双筷子,说了一番吉祥话,一屋子人就围着两人看。 舒望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碗递给周犀,“老师,您先吃。” 婶子在旁边绷不住了,“谁都不能先吃,两人一起吃!” 一屋子人都笑,舒望北闹了个大红脸,他把碗挪到两人中间,抬头看了眼周犀,周犀正满脸的严肃,那表情跟上面教育局来人到学校检查时一模一样,一副即将迎接考验的样子。 本来,舒望北还觉得跟周犀吃一碗面条有些尴尬,结果看到周犀这副样子后,顿时想笑,心态放松下来,主动把脑袋凑过去,先吃了第一口。 周犀这才也靠过去,夹了一口面条。 于是两人头碰着头一起解决这碗面条,这面条擀得很长,两人难免会夹到同一根,每到这时候,舒望北都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窘迫,这时候周犀反倒很大方了,很干脆的咬断了,舒望北下意识就把剩下的半截吸到嘴里去了,听到旁边人的窃笑声时,他才明白怎么回事,当下脸更红了。 这下,舒望北夹面条时格外注意,心里想可别夹到同一根了,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接下来这种窘迫简直就没断过,或者是周犀咬断了他吃进去,或者是他自己咬断了被周犀吃进去,到最后吃荷包蛋时,这种窘迫达到了顶点。 一碗面条都吃光了,就剩个荷包蛋静静的躺在碗底的面汤里,婶子在旁边大声催促,“都吃光,荷包蛋也得吃,汤也得喝,一点儿不许剩。” 周犀皱着眉头盯着碗里的荷包蛋看,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先下了筷子,他把荷包蛋夹起来,很干脆的一口咬掉一半,之后把筷子挪到舒望北面前,示意他吃掉,舒望北都不敢看他了,就着周犀伸过来的筷子一口把另一半吃掉了,小伙子们开始起哄,刚才趁乱跑进来的小孩子们不明白咋回事也跟着满地又跳又喊的瞎闹腾。 舒望北脸红的快滴血了,他拿着碗一仰头,一口气把剩下的汤都喝光了,这碗万分艰难的面条终于吃完了。 之后婶子们端出来个碗,哗啦一声,里面满满的硬币倒在他两之间,“抓吧,只能抓一次,越多越好。” 舒望北还没从那碗面条里回过神来呢,听了话就伸手去抓,等抓完了放在一个口袋里,听婶子们说吉祥话才明白这代表了新婚小家庭的财运,抓的越多,将来赚钱越多,顿时恨不得能时间倒回去重新抓一次。 这时候应该新人给出嫁一方的长辈磕头,但是舒望北家里没有长辈了,于是两人就给牌位磕头,舒望北担心周犀的腿受不了,本来想让他在轮椅上弯腰行礼就好,但是周犀坚持让人把他扶下来,帮他摆好跪姿,跟舒望北一起磕头上香。 舒望北在心里跟爸爸说,他结婚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让爸爸放心。他拜了三次,下意识转头看了身旁的周犀一眼,发现周犀正看着面前舒凉的遗照,眼神有些奇怪,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太小完全听不清。 终于到了新人出门的时候了,按照当地的传统,这时候应该由新娘的父辈背新娘子出门,舒望北本想自己走出去,结果谢建业过来了往他身前一蹲,舒望北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谢建业有些秃的头顶。 谢建业回头看了他一眼,“上来吧,以后你和周犀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叫我姨父。” 舒望北还是没上去,嗫嚅道,“我怕压坏了您。” 谢建业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这样的我扛两都没问题!” 于是舒望北只好趴上去,感觉到谢建业顿了一下,大喘气了一声才站起来,等好不容易把人送到车上,小老头脸都憋红了。 舒望北想笑不敢笑,等周犀也坐在他旁边,他就局促的根本笑不出来了。 这么一来,舒望北倒是把离家的那点儿愁绪都忘光了,看看身边坐姿笔挺的周犀,心情渐渐明亮起来,他想,以后的日子,他要好好的过,不负老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迎亲的车队是一水儿的大吉普,最后两辆车是大解放,每辆车上都贴着大红花,街坊邻居都在暗暗数着车的数目,数来数去竟然有十二辆之多,顿时羡慕不已,要知道本地人结婚,求爷爷告奶奶的能借来一辆车就不错了。等周犀带来帮忙的人开始从舒望北家往出一口口搬箱子的时候,又是惊叹不已。王大嫂之前已经帮舒望北广播过了,在场人大都知道这是周犀给舒望北的彩礼,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而且光是舒望北今天穿这身深蓝色中山装就价值不菲,这箱子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好东西呢。 还有这个新郎官实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前都听王大嫂说人家虎背熊腰的跟个熊瞎子一样,这次见了真人,明明是个相貌极好的年轻后生。 王大嫂心里也正不舒服,如果周犀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她心里多少还平衡些,可竟然长得这么好,看着也不像脾气不好的样子,还这么有钱,再回头看看自己家的那个满脸黑乎乎的窝囊废,顿时心里特别酸。 偏偏还有人不开眼,抓了王大嫂衣服袖子问,“你不是说小舒嫁的这人长得老吓人了吗?” 王大嫂一脸尴尬,甩了甩袖子,“我哪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乡亲们一团乱的往解放上爬,王大嫂本来心里不舒服不想去了,但是一想到婚礼宴席上的鸡鸭鱼肉,还是跟着上去了。 有人在旁边维持秩序,把老的小的往吉普车里塞,剩下年轻力壮的站大解放后车斗里,乱乱哄哄的,车队终于轰隆隆的开走了。 之前谢建业来找过舒望北,问过他对婚礼的要求,还有宴席上要请的客人,舒望北倒是对这些不太在意,把在本地关系还过得去的名单列了一份,其他就说听谢建业安排。 舒望北在车子里回头望了一眼,没想到这是要把全村人都拉上啊。 车队在村子周围绕了一圈,又从中心那条街道穿过去一直开到镇上,酒席备在镇上的大礼堂里,舒望北在车上时还在想这么多人可往哪放,村里办婚宴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挨家的借桌子碗筷椅子,在空旷处请村里人支锅灶做菜,舒凉当年就没少帮人家掌勺。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办法,礼堂里暖气烧的很足,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外面还是挺冷的,饭菜凉的快,有这么个地方真是再好不过了。把宾客都安顿好又费了些时间,周犀安排舒望北在后台休息,自己跟着姨父一起去前面招待客人,他们学校来了很多人,舒望北看了一眼,发现礼堂的一大半人自己都不认识。 6.第六章 还是婚礼 舒望北在后台刚坐了没一会儿,刚才那位帮忙的老师搬来个桌子,摆上了六七样菜,每盘都不算多,又盛了两碗饭放桌上。 舒望北赶紧起来跟着帮忙,一边忙活还时不时看那位老师两眼。 那老师被看多了忍不住抬头冲他笑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李海森,你们那届毕业那年,我刚到学校实习。” 舒望北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叫老师好,怪不得觉得眼熟但是又不是很熟,原来他初三下半学期来的实习老师,给他们上过的课不多。 “我是政治组的,归周老师管,平时都和周老师一个办公室。”李老师介绍道。 舒望北顺口接到,“那你可真不容易。”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顿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正笑的开心,回头就见周犀铁青着脸正在门边,帮他推轮椅的周犁忍笑忍的脸都变形了。 舒望北顿时一副被抓了包的心虚表情,李老师也是非常尴尬,用手搓搓裤子,“那个,周老师,你们先吃一些垫垫,一会儿估计是没时间吃了,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说着就灰溜溜快速跑了,心里还在庆幸幸亏周老师腿瘸了,要不就他那小心眼儿,非把自己揪回去修理一顿,至于舒望北......被修理了也不是大事,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嘛,打是亲骂是爱嘛。 舒望北站起身,两只手在身前来回倒腾,怎么放都不对。 周犀的眼神锐利,直勾勾盯在他脸上,都快把他瞪崩溃了。 舒望北一咬牙,抬头四周瞅了一圈儿,在角落里找到个笤帚,双手拿起来恭恭敬敬递过去,“周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和别人一起在背后议论你,你罚我吧。” 周犀伸手一把抓住笤帚,拽了一下,没拽动,顿时脸更黑了,“松手。” 舒望北哭丧着脸抬头看他,“你真打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周犀冷着脸道。 舒望北赶紧松手,看着周犀把笤帚一把抓过去,赶紧把手掌伸开,等着挨罚。 周犀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把笤帚扔到了一边,让周犁把自己推到饭桌前。 “吃饭。”周犀命令道。 舒望北松了一口气,赶紧和一直在闷笑的周犁一起坐到桌边,闷头专心吃饭,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就觉得不大对劲,抬头一看,周犀还没动筷子呢,正目光严厉的盯着他夹菜的手看。 舒望北心里一动,迅速找到了解决办法,一筷子菜拐了个弯又绕到周犀面前,送到周犀碗里,“周老师,您先吃。” 周犀这才勉强缓和了脸色,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饭来。 舒望北这会儿确实饿了,虽然早上和周犀一起吃了一碗面条,但是大小伙子那点儿东西哪够吃啊,早就消化完了。 他吃的很快,边吃还边在心里评价,这饭菜做的还真不错,挺合自己口味。 舒望北吃的正香,就见碗里多了块肉,他抬头一看,周犀的手刚刚收回去。 “多吃些,你太瘦了。”周犀说。 舒望北顿时心里一暖,心情好多了,说了声谢谢默默把菜吃了,看着周犀细嚼慢咽的样子,吃饭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 “不是,哥,你不说食不言寝不语吗,我说话都不让,你自己就能说话。”周犁在旁边抗议。 周犀转头看他,周犁立刻闭嘴,“好吧,您结婚,您最大!” 吃过饭,周犀又去前头了,舒望北和周犁一起把桌子简单拾掇了一下。 收拾完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儿,没事干。 周犁手里拿着报纸卷了个筒,递到他面前,“马上就是有夫之夫了,现在是什么心情?” 舒望北这两天和周犁混熟了,觉得这人虽然说话不靠谱,但人其实很不错,这次结婚他没少出力。 他转头看看四周没别人,就对着纸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诚心诚意说道,“特别高兴。” 周犁闻言笑的一脸暧昧,“呦,看来这是喜欢上我哥了?” 舒望北知道他这是没事来逗闷子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怎么的,不行啊,我老公就是帅,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周犁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舒望北脸皮这么厚,要知道当时“老公”这种称呼只在一些港台电视剧里听过,还没人敢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叫呢,这个时候的人都偏保守,对人家称呼自己伴侣都是“我家那口子”、“我们当家的”这类的称呼,夫妻间在没外人的时候都是“喂”来“喂”去的,连个称呼都没有。 周犁正想开口嘲笑他,就听见身后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框,两人回头一看,好嘛,又是周犀在门口,这回推轮椅的是李海森。 几个人就跟场景重现似的,就是位置互相换了换。 舒望北这个懊恼,脸涨的通红,这个屋就是跟他犯冲,暗自发誓接下来再也不乱说了。 周犀的表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还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他对着舒望北伸出手来,沉声道,“典礼快开始了,过来。” 舒望北下意识的站起身,走过去把手放进他手心里,等轮椅掉转了方向,他这才注意到周犀的耳朵尖似乎有点儿红,他想弯腰仔细看的时候,就被周犀冷冷的呵斥了一声,“走路好好看路,到处乱看什么!” 舒望北立刻站直身体,不敢再看了。 两人走到舞台侧面无人处时,周犀示意李海森离开,舒望北不敢看他,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我够不到你。”周犀说。 舒望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他。 周犀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从未有过的专注,舒望北被他锐利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想移开目光,又觉得这样太刻意,只好凭意志坚持着,还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儿,“不能怂不能怂”。 好半晌,周犀弯起嘴角笑了,舒望北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认识周老师这么多年,就从没见他对谁笑过。 他平时看起来很严肃,气势凌人,但一旦笑起来,就像湖面上的积雪都融化了一样,那一瞬间让人觉得春暖花开了,好看极了。 但是,这也太不对劲了,舒望北开始担心了,这不会是周老师新研究出来的惩罚方式吧。 好半晌,他听到周犀感叹似的说道,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柔软,“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我脸红了吗?舒望北不知道,但是这声音太好听太撩了,他一瞬间就孬种了,双手捂住脸,埋进自己膝盖,不由自主发出小动物撒娇般的哼哼声。 周犀有些强硬的抓住他的手,让他的脸趴在自己腿上,他轻轻抚摸舒望北的头发,“本来还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如今看来,是不用问了。” 舒望北的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抓在手心里,内心里这时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幸亏最近这个月都有好好洗手抹雪花膏了。”之后过了很久他才想到,典礼都要开始了,周犀还装模作样的问自己愿不愿意,难道他说不乐意还立刻把客人都轰走不办婚礼了?不过他也不是不愿意就是了。 再之后,舒望北终于迟钝的想到,周犀为啥不问他愿不愿意了?肯定是因为他刚才说过的话啊,那他都说什么了? 舒望北懵了,妈蛋,周犀肯定以为自己喜欢上他了......。 之后的典礼过程,舒望北都过得晕乎乎的,他机械的跟着司仪的要求做,司仪也是镇上中学的,口才和声音都不错,把气氛张罗得很热闹,舒望北这时候才意识到除了周犁和谢建业一家,竟然不见他父母过来。后来是谢建业充当了周犀父辈的角色,这小老头这么会儿把亲家两边都当全了,也是够累的。 典礼过后就是挨桌敬酒,周犀把自己的领导和同事都介绍给舒望北,舒望北其实对这些老师都还有印象,个别后来的也都年轻,几句话也就熟悉了。 张校长喝点儿酒就开始发飘,见新人在隔壁桌敬酒,就在席上调侃,说没想到周犀在学校教书育人的同时还没忘记给自己培养了个老婆,说完了就仰头哈哈哈猥|琐的笑,笑了半天发现席上没人跟着一起笑,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儿紧张,再仔细一看,周犀铁青着一张脸在他旁边坐着呢,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那啥,德育......德育手册我回去就抄十遍,明天就交给你。”张校长结结巴巴说道。 周犀点了点头,“明天我没空,你交给李老师。”他回头看李海森,“李老师,你负责检查校长的德育作业,二十遍一遍不能少。” 张校长顿时欲哭无泪,涨红着一张脸坐下了。 舒望北在旁边心里乐的都快绷不住了,原来不只自己怕沈大炮,大家都怕啊,哈哈哈。 周犀自己还在做治疗,不宜饮酒,就只好舒望北上,幸好他从小跟着他爸品酒,酒量还是不错的,不过转圈转了三分之一也开始头晕了,周犀看了周犁一眼,舒望北再喝时,就发现酒杯里的酒被换成水了。 到了本村人那部分,轮到舒望北给周犀做介绍,周犀都客气的一一打招呼,村长和马会计脸都喝红了,满脸感慨的抓着舒望北的手,一个劲儿的咕哝着“好好过,好好过,”舒望北点点头,“我会的。” 幸亏他们两提前吃过饭了,要不还真是没时间吃。吃完喝完,周犁带人张罗着把村里人都送回去,学校里的同事们也都纷纷离席,舒望北跟着周犀把人一拨拨送出门口。 剩下一桌年轻的老师们倒不着急走,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一起闹腾,又喝了好久才散席。 舒望北到底是喝多了,本来他喝的是周犁准备的白水,可等大家都走了,剩下这桌周犀关系亲近的同事时,这白水就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又换成了白酒。 开始他还有点儿意识,人家劝酒知道跟人家打太极,说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可是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要酒杯到了嘴边,就一口闷进去。 再后来,他听见身边一个已经熟悉的清冷声音说道,“都收敛点儿,别闹他了。” 然后一群人起哄,闹得舒望北脑仁疼。 他听见有人喊“周老师舍不得老婆了!”,还有人喊“别灌了,把新娘子灌倒了,晚上还怎么闹洞房!” 舒望北脑筋已经迟缓了,心里想着两辈子了,老子终于他妈的结婚了,不用再跟自己的五指姑娘苦哈哈过日子了,于是,他一下子站起身来,眼前朦朦胧胧的看见周犀就坐在他旁边,越看越满意,摇摇晃晃的扑过去,一屁股坐周犀腿上,双手搂上人家脖子,脸埋在周犀耳边大声喊,“洞房,老子现在就要洞房!” 席间立刻安静下来,下一秒,舒望北彻底晕菜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7.第七章 新婚之夜 舒望北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房间里有鸟叫声,还叫得怪好听的,叽叽喳喳的唱歌似的。 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见一只白毛鹦鹉正站在枕头上低头看他,见他醒了有些好奇似的来回晃着小脑袋观察他,头顶上一撮毛像扇子似的,跟着它的小脑袋晃来晃去。 舒望北一下子就清醒了,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新房的床上。再一扭头,心脏猛的跳快了一拍,周犀就躺在自己身边。 周犀睡觉时跟醒着的时候一样,躺的板板正正的,他跟舒望北一起盖着条薄毯子,舒望北那半边已经乱成了一团,除了被牵连着卷起来的一部分,周犀那半边还整整齐齐的呢。 似乎是觉得光线有些亮,周犀用一只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帘,只露出下半边脸,露出来的部分好看极了,鼻子笔挺,嘴唇饱满形状优美,可能是累到了,周犀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种病弱的美态。 舒望北想,以后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身体。 反正对方睡着了,周犀的脸又这么好看,舒望北胆子立刻大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等他觉得看够了,回过神来时,发现屋子里都黑了,他在呼吸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味,于是蹑手蹑脚的去刷了牙洗了把脸,回来床上刚想再躺下时,小鹦鹉出声了,“来人了,来人了。” 没想到它还能说话,舒望北正觉得新奇,就听见门外果然来人了,听脚步声人还不少,他刚想下床看看,一直睡着的周犀身体动了动醒过来了。 “应该是周犁他们。”周犀刚醒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受宠若惊似的摇头,“我没事。” 周犀说,“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舒望北不明白,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周犁笑的贱兮兮,“红包呢?” 舒望北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周犁用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也起身准备走了,“那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毕竟我哥夫都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 说完就哈哈笑着走了。 舒望北脑袋懵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顿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那会儿周犀的脸红是打哪来的了。 屋子里很安静,舒望北无比窘迫的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突然,一个大嗓门喊了一声,“三个蛋!” 舒望北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两之间,正盯着他看,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就立刻歪着头又喊道,“三个蛋!” 舒望北顿时觉得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好笑,噗一下就笑喷了,周犀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半晌,周犀说话了。 “这是雨伞巴丹,名字叫小喜,小犁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周犀说道。 舒望北摸了摸小喜头顶的毛,小喜很乖顺的任他摸,“它吃什么啊,我给它找点儿吃的吧。” 周犀指了指窗户旁边吊着的鸟笼,“里面有瓜子和菜叶,已经吃的很饱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想躺回床上,他看了舒望北一眼,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僵硬着伸手拍了拍舒望北的头,“好了,太晚了,我们睡吧。” 被拍了头的舒望北觉得自己是被拍花了,这时候周犀说让他干啥他都同意。 我们睡吧......我们睡吧.......,这几个字不断在舒望北脑袋里回放,没想到周老师私底下是这么的直白,舒望北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雀跃的把周犀推去洗漱,他还想帮周犀脱衣服,被周犀拒绝了,说自己可以,于是舒望北就快速跑出去洗漱,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握拳,终于,熬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了,他要和周犀睡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周犀已经关了房顶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一片大红的喜色,周犀已经盖了半边被子半靠在床头看书,舒望北注意到他睡衣的样式跟自己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是衣柜里备好的情侣款。 周犀见他洗漱好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躺平,舒望北本来想过去帮忙,周犀说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动,这样多锻炼是有好处的,舒望北也就不坚持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跳如敲鼓,咚咚的声音特别大。 舒望北刚躺好,周犀身体就动了一下,把舒望北紧张的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周犀却只是伸手按住了台灯的开关。 “我关灯了。”周犀说。 舒望北赶紧制止,“等......等一下,先别关,我喜欢亮一些。” 第一次必须要看清楚了才行啊,舒望北可不想摸黑办事儿,有这么帅的丈夫,他不想浪费好眼福啊。 周犀表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照他的意愿,收回了放在开关上的手。他刚把手收回被子,就感觉到身边的舒望北在窸窸窣窣的不停动来动去,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舒望北脸红红的不知道在被窝里鼓捣什么呢,那样子看起来又急迫又羞窘。 周犀欲言又止,但是想到舒望北时常看向自己的饱含恐惧的眼神,最后还是决定注意自己的态度,尊重新婚夫人的隐私,什么都没说,闭眼准备睡觉。 他的身体状态并不好,这一天的折腾已经快要超出他的负荷,虽然下午和醉酒的舒望北一起休息了一会儿,却还是远远不够。 他刚朦朦胧胧的有了些睡意,就感觉身旁一只温暖的手顺着他肩膀摸过来,落到了他胸前睡衣衣扣上,紧接着,扣子就被解开了一颗。周犀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扣住自己胸口上的手,一下子扭转了过去。 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哀嚎,“啊!疼疼疼......。” 舒望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臂都快被扭折了,他叫了好几嗓子,手臂才被放开,他赶紧坐起身,用另一只手抱住疼痛的胳膊揉搓。 周犀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挣扎着坐起身来,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帮他一起揉那条发红的手臂。 “抱歉,我没意识到是你。” 周犀很愧疚,新婚夫人年纪比自己小了很多,他到底是想着要对舒望北亲切一些的。 他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就响在舒望北的耳边,不过舒望北这会儿倒没什么心思心猿意马了,因为手臂实在是太疼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股疼劲才渐渐下去,舒望北哭丧着脸看着周犀。 周犀快速的扫了他一眼,转开目光,“不穿睡衣睡觉不会冷吗?” 舒望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发现刚才光顾着手臂了,被子都挣扎掉了,此刻的他正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坐在床单上呢,他局促的把被子抓上来盖住自己 。 周犀正要躺下睡觉,就见舒望北看了自己一眼,眼神有些奇怪,然后唰的一下伸手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推下去了,又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皮肉。 “......。”周犀想,他多年没见过舒望北了,实在应该在婚前抽空多了解一下他的这个新婚夫人的。 舒望北咬牙把被子踢掉了,心里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他和周犀两个人谁都不主动,这事儿不就黄了吗! 他不敢再那么莽撞的靠近周犀,怕他再给自己来个过肩摔什么的,于是试探的伸手抓住周犀的睡衣袖子,用眼睛默默盯着周犀看,企图用眼神感化周犀。 周犀也在看他,任他抓着自己的袖子,也许是台灯不够明亮,他的眼神看起来没那么锐利了,脸上的表情慢慢由费解转为了然,舒望北内心雀跃,眼睛发亮。 但是周犀没什么表示,只是耳根通红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说:“我去客厅睡。” 舒望北心里一下子就凉了,简直欲哭无泪,他见周犀正撑着身体要挪到窗边的轮椅上,他赶紧套上裤衩跳下床,在周犀要碰到轮椅之前,一把把轮椅推远了。 “......!”正要握上轮椅扶手的周犀一脸震惊的抬头看他。 舒望北突然觉得自己很禽兽,他彻底被击垮了,心里那点儿小火苗终于噗噗的熄灭了,他叹了口气,半强迫的扶着周犀躺回床上,帮他盖好被子,“你身体不好,就在床上睡吧,我去睡客厅。” 说着,他去柜子里找了一床被子,从床上捞起枕头一起抱着去客厅了,走之前还不忘记把台灯帮周犀关了,还跟小喜道了声再见。 在这个过程里,周犀一句话挽留的话都没说。 唉,舒望北哀怨的躺在沙发上,人不如鸟,小喜还能在卧室跟帅哥一起睡,自己却被赶出来了。 他今天也够累的,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也不算不正常,他都结婚了,想要新婚丈夫履行夫妻义务怎么看都不算过分吧。 他腾的一下窜起来,□□熊熊的往卧室走,等走到门口了,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周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身影,火又都灭了,叹了口气,算了,这一天也够他累的了。 舒望北回到沙发上,想来想去,都没弄明白今晚这人生四大喜之一怎么就这么过去了。兴许是周犀身体不好太累了的缘故,也不对啊,舒望北想,如果是他,就算要死了,只剩一口气了,这事儿该办也得办啊。 又研究了一会儿,舒望北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他想吐血的可能性。 周犀伤到腿了他是知道的,那么就说明受伤的部位在下肢,下半身都有什么部位啊,既然腿受伤了,那里有没有可能也伤到了? 难道,周犀竟然不举?! 舒望北脑袋埋在枕头里,痛苦哼唧,又不敢出太大声吵到卧室里的人,只能在心里暗暗淌血。 好半晌,舒望北把脑袋从枕头里抬起来,呼呼喘了几口气,算了,命运如此,既然老天让他当和尚,他就只能认命了。 还好老天关了一扇门,又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周犀那么帅,就算不行,每天看着也够养眼的,最起码他是有丈夫的人了,以后就有人跟他一起过日子了,不用像上一世那样一直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舒望北在心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慢慢的困意就涌上来,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8.第八章 婚后第一天 “望北.......望北.......。” 舒望北睡得正香,就听见有人叫他,他勉强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周犀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轮椅上低头看他。 “几点了?”舒望北用手臂挡住自己眼睛,觉得自己根本没睡够,困得睁不开眼。 周犀握住他的手腕,有些强硬的把他的手臂拉开,“已经七点了,起床洗漱吃饭。” 舒望北翻了个身,他还没彻底清醒,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犯起了懒病,“我不要,你先吃吧。” 周犀不放手,抓着他手腕就把他提溜起来了,语气严肃冰冷,“起床,现在!” 舒望北□□了一声,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周犀,立刻被那张冷脸冻醒了,在周犀的注视下快速从沙发上起身,叠好被子,把被子和枕头放到卧室柜子里,穿过客厅正要出去的时候,被周犀叫住。 “等等,”周犀眉头紧皱着,“把衣服穿好!小犁在厨房。” 舒望北这才发现自己还只穿着条小裤衩,顿时老脸一红,颠颠的跑进卧室穿衣服去了。 舒望北洗漱完到客厅连着的餐厅时,发现周犀正坐在餐桌旁边听广播,早间新闻的语速很快,周犀听得聚精会神,没注意到他进来了。周犁从疗养院食堂打包带来了早餐,包子、鸡蛋、牛奶、粥都有,还有两样小咸菜,看起来挺丰富的。 他看见舒望北出来,就眼神暧昧的在舒望北身上来回打量。 “特意给你挑的红皮鸡蛋,别忘了多吃两个。”周犁不怀好意道。 舒望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明白他啥意思,顿时心里无比的憋屈,要是昨晚真发生了什么,他让周犁怎么说都无所谓了,关键是现在连摸摸手都不行,心里这个窝囊。 周犁正严密紧盯他的脸色,立刻发现了蹊跷,他瞅了一眼他哥,见他聚精会神听广播,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于是拉了自己哥夫到一边,用极其猥|琐的表情问道,“哥夫,我哥昨晚没满足你吗?” 舒望北心里难过,但是没法跟人说,只能悲壮的闭紧嘴,不吱声。 周犁大眼睛眨了眨,“哥夫,你得体谅我哥,他现在腿不行,发挥不到平时十成的功力,但是他不行你可以啊,你主动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舒望北也眨眨眼,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他可以主动啊,谁也没规定嫁人那一方就一定要在下面吧。 他顿时又觉得生活充满希望了,抓住周犁的肩膀,啪啪拍了两下,竖了个大拇指,“好弟弟!” 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他们两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人回到餐桌上,舒望北已经饿了,但是不敢打搅周犀,就静静坐他对面时不时看他一眼。 周犁也老老实实坐着不敢说话,看得出来也是很怕他哥。 今天周犀没再穿得那么正式,他穿着一身便服,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一条暗灰色长裤,衬衫下摆被塞进裤子里,看起来简单利落。 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穿衬衫,但是能把白衬衫穿的这么好看的,舒望北想周犀是第一个,他比上一世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花美男还要好看,何况还有那些小娘炮们身上没有的阳刚之气。 周犀虽然长相俊美,但浑身的气势很正,让人见了就不自觉的挺起身板,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新闻播完了,周犀这才注意到舒望北,他上下打量了下舒望北的穿着,看神色还算满意。 “下次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舒望北点点头,暗自在心里想,“说的好听,我要是先吃,你就得说我没规矩。” 三人沉默着吃了早餐,舒望北倒不是不想说话,但是他才动了动嘴唇,就被周犀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周犀道。 舒望北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心里暗自腹诽,“什么人啊,昨天看着还挺有人情味的,一晚上过去就变样了。” 早餐口味还可以,周犁说明天还要打包送过来,舒望北赶紧说不用了,天天从人家蹭饭吃,时间长了,周犀他姨和姨父得怎么想他啊。舒望北琢磨着明早早点儿起来,给这哥俩做点好吃的。 周犁暂时还住在谢家,舒望北就想在书房加张床,干脆让他也过来住。这回轮到周犁不同意了,他说他不想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长针眼。 舒望北听了又是一通憋屈,周犁要是有机会能看到不该看的倒好了 吃过饭收拾完,周犀叫舒望北去书房。 房门关好了,周犀打开书桌旁边一个柜子,舒望北跟着凑过去看,发现柜子里最下一层放着个小型保险柜。 周犀拿了把钥匙,示意他看自己的动作,先把密码锁来回转了几个数字,之后把钥匙插进去,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密码记住了吗?”周犀问。 舒望北点点头。 周犀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绿皮本子,“这是这间房子的房本,你保管好,房本上的名字是你的。” 舒望北愣了愣,才接过房本,打开后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摩挲了一下。 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这些是五千块钱,应急用的。” 说着放到舒望北手里,舒望北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在这个年代一台好电视才一千多块钱,在外面吃顿饭才十几块钱,五千块钱是什么概念啊,他眼睛都快绿了。 他正瞎琢磨,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个大信封,拆开信封,拿出里面一个存折,“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在这个存折上,存的是定期,年底到期,到时候你记得去储蓄所转存。” 舒望北点头,打开存折看了一眼,眼珠子瞪的老大,喃喃道,“你们当老师的可真有钱,周老师,你干脆走个后门把我也弄学校里去吧。” 周犀没理他,从保险箱里又拿出个存折来,“这个存的是活期,平时用钱就从这里面取,不够的话跟我说。” 舒望北忙乐呵呵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周犀又从信封里往出拿东西,舒望北觉得这个信封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里面掏不尽的好东西。 这回拿出来的是一厚沓花花绿绿的纸币大小的东西,看着像钱又不是钱,舒望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国库券嘛。 上一世他只见过一次,那时村支部让每户都买,至少买五十块钱的,舒望北哪有钱啊,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动员了多少次都没买,后来也就算了。 那时候国库空虚,大家手里也都没钱,第一年发国库券,也不知道这国库券买了,钱还能不能回来。 谁家都不想买,但是家庭条件稍微好点儿的,为了支持国家,也都买了。谁知道后来一年过去了不仅本金返回来了,还给了丰厚的利息,那可比存银行利息高多了。 于是第二年都抢着买,好多人没关系还买不到呢。 舒望北算了算,发现今年正是国库券发售的第一年,不知道周犀从哪买来这么多。 “之前镇上发国库券,很多人家不愿意买,我当时手里还富余,就把镇里没派发出去的都买回来了。”周犀解释道,“现在前线在打仗,国库空虚,多买一些一方面可以支持国库,再一个国家现在正是经济腾飞的阶段,我想到年底应该有些赚头。” 舒望北用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看他,他现在真的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是活过了一世,经历过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阶段,如果是舒望北自己,敢花这么多钱买国库券也就算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发展,敢这样做,真的不得不说太有先见之明了。 舒望北高高兴兴的把国库券收好,不过刚收好,他又有疑问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师的工资再高也高不到这个地步吧?”舒望北往门外看了两眼,见外面没人,靠近了周犀贼眉鼠眼悄声说,“你挪用公款了?” 周犀似乎愣了一下,想生气,又被舒望北挤眉弄眼的表情弄得没了脾气,下一瞬间他本来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弯起嘴角拍了舒望北头顶一下,无奈似的说了声,“你啊!” 舒望北一下子就被这个动作加这句简单的话撩到了,立刻什么都忘了,他见周犀脸色不错,看起来不会随时变脸发火的样子,于是心里立刻又荡漾了,哈巴狗似的涎着脸凑过去了,“周老师,你长这么好看是像谁啊?你出门的时候别人会不会总看你啊?你遇没遇到过臭流氓啊?他们会不会这样摸你啊?” “......!”周犀表情瞬间变了,他抓住在自己腰间摸索的手,一把甩开,往后挪了下轮椅,大声喝道,“立正!” 舒望北下意识站直身体,脚后跟啪的一声靠在一起。 周犀皱着眉头,顺手拿起书桌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在舒望北后背上拍打了一下,“背挺直!” 又在他腹部拍了下,“收腹!” 舒望北赶紧吸气,才把肚子吸平了,屁股又挨了一下。 “站直,别往后撅!” 周犀来回看了一番,算是勉强满意,发出下一个指令,“院子里跑二十圈,跑完了回来汇报。” 舒望北刚才胆大妄为,这会儿一见周犀的冷脸,胆子顿时都没了,非常听话的跑出去了。 在门口还碰见拿着袋水果的周犁,他笑嘻嘻说,“哥夫,你出去啊。” 舒望北装作若无其事的点头,“我出去跑两圈,健健身。” 身后周犀的声音紧跟着传过来,“小犁,你看着他跑,二十圈一圈不能少!” 周犁憋着笑答应着。 舒望北气的直翻白眼,靠,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啊。 院子里从他家带过来的家禽以为主人要抓自己杀了吃肉,吓的满院子乱跑,鸡毛到处飞,有一根还飞进了舒望北嘴里,他呸的吐了出去,心里更加憋屈了。 一早上周犀都呆在书房里看学生的作业,他腿都瘸了,还不忘记自己的课,每天只要时间允许都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实在不行了才让被人代课,等到快九点时,周犁把车开到了门口,接上周犀去疗养院。 舒望北本来想跟着去,周犀却给了他一本书,让他在家把第一页背下来,然后写个读后感晚上交给他。 舒望北万分憋屈,等他看了书名就更憋屈了,书名叫《道家经文》,打开第一页就是《清心咒》。 他看了一眼,立马头晕脑胀,这玩意背起来比上学时背古诗词还难呢。 他回屋给小喜添了回菜叶子,摸着小喜头顶的毛毛,“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好不容易结婚了,还非让我清心寡欲,唉!” 小喜乖巧的歪头看他,头顶的扇子一样的羽毛跟着晃,可爱极了,它张嘴说话了,“三个蛋,三个蛋。” 它还没忘了这茬呢,舒望北叹气,“还三个蛋,一个蛋我也摸不到啊。” 9.第九章 过去 中午舒望北给自己下了个鸡蛋面,上一世就算是后来国家经济迅速发展,他还是被落下那一拨,一直都穷困潦倒,鸡蛋也不舍得吃几回,如今他嫁了有钱人,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养养小肥膘了。 吃完了饭,他拿了塑料口袋装了半口袋鸡蛋,数了数有三十个,出门前想了想,还是给疗养院打了个电话,是个小护士接的电话,让他等一下。 “望北?”周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有些失真,但还是好听。 舒望北嗯了一声,“周老师,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电话那头周犀问。 “我想从家里拿三十个鸡蛋给我奶奶送去。”舒望北小心翼翼说,虽然周犀把家当都给他保存了,那意思这就是两人共有的财产了,但是他自己吃了用了的倒没什么,但是还拿了给别人,他觉得这事有必要跟自家当家的说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周犀说道,“家里除了定期存折以外,其他的你随意处置,不用告诉我,如果有用大钱的地方,就跟我说一声,只要是应该花的,都可以。” “谢谢。”舒望北诚心诚意说。 “还有......,”周犀的语气有些迟疑和犹豫,“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咱们办婚礼前我就应该去拜见奶奶的,只是知道这事你会为难,也就算了,你大伯家条件不是太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你尽管给奶奶送去......这事以后我会想想办法。” 舒望北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知道我妈......。” 舒望北没再接着说下去,周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世事艰难,这事不怪她,她是个好母亲。”周犀轻声说道。 舒望北顿时心里一酸,只觉得眼泪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么多年的辛酸似乎都从心里冒出来了,上一世到这一世,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周犀看不见,对着话筒嗯了一声,又说了一次谢谢。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周犀淡淡的撂下这么句话,就挂了电话。 舒望北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抹了把脸,拎着塑料袋出门了。 舒望北他爸不算正规的大夫,当年是给村里卫生所老大夫当学徒,老大夫身体不行了退下来了,就轮到他爸正式出徒上岗。 村里人有个感冒发烧的就从卫生所拿药,严重一些的就在卫生所打针挂点滴,真有个啥大毛病大家也都知道要出去镇里医院或者县里医院找正规大夫看,谁也不会为难卫生所的大夫,毕竟都乡里乡亲的。 舒凉自己对这行很感兴趣,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自己也没少买专业书看,水平比老大夫绝对的青出于蓝,村里有个小孩高烧惊厥就是他给救回来的,还有一次有个大爷突发急病心脏都停跳了,送镇医院,镇医院说救不了,又往县医院拉,这一路上,舒凉一直给做心脏复苏,等到了地方累的浑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幸好那人最后给抢救回来了。 舒望北一直以自己父亲为荣,直到那天,镇上鞭炮厂炸了,医院来了电话,把舒凉叫去镇医院帮忙,伤员太多人手不够,以前也有过叫去帮忙的事,舒凉都去了,其实去了也基本是做做护士的工作。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舒望北他妈说大过年的就别出门了,再说还是孩子生日,舒望北也缠着他爸,抱着大腿不放手,舒凉承诺晚饭前一定回来,还要给舒望北买袋蛋糕,舒望北这才放手。 结果那天出去,舒凉就再也没回来。舒望北再见到他爸时,他爸躺在镇医院的太平间里,身上被砍得像个血葫芦。 医院产科的一个孕妇突发羊水栓塞没了,那女人的丈夫撵着整个医院的大夫护士追着砍,眼瞅着一刀砍在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大夫身上,所有人都往出跑,只有舒凉往回跑,拼命去挡这一刀。 女大夫后来到底是被砍到一刀,后来住了一段时间院,提前退休了。舒凉被砍了三十几刀,没赶上急救就没气了。 砍人的那人最后被判了死|刑,当年就被枪|毙了。后来镇医院给舒凉赔了一万块钱,还给送了一面锦旗来。 舒望北就这么没爸了。 这一万块钱他妈一直好好存着,这是他爸的卖命钱,他们都舍不得用。他妈说等将来用这钱供舒望北上高中上大学。 再后来,大伯家要盖房子,三番五次来借钱,他妈禁不住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只好把钱借了过去。房子盖好了,钱一直没还。 他妈去要,大伯家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不开门。后来逼急了,就说这钱就当舒望北他奶奶的养老钱,以后老太太归大伯,他们母子两就不用管了。 舒望北气的拿了把铁锹就找过去,被大伯和他家大哥一起打了一顿,自那之后,两家再无来往。 舒望北走到大伯家附近时,他在周围绕了好几个圈子,见门口和院子里都没人,于是绕到房子后身,从地上找了个小石子扔到后窗户上。 扔完了他就在后院墙外等着,他奶腿脚不好,走路很慢,还有的等呢。 果然,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见他白发苍苍的奶奶从房子后门走出来,然后又一步步慢慢挪到自己面前。 “奶,您腿又疼了?”舒望北满脸的心疼。 奶奶摇摇头,“没事,就是这两天凉到了,贴块膏药就好了。” 老太太凑到院墙边,摸了摸舒望北的脸,“这孩子结了婚了就是不一样,脸白了也嫩了,是不是还胖了一点?” 舒望北笑了笑,“最近吃的好,睡的好,是胖了些,奶奶,对不起啊,孙子结婚都没能给您磕头。” 奶奶费劲的伸长了手臂摸了摸他头顶,“奶奶都明白的,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你大伯,唉!” 舒望北舍不得看老太太发愁,忙把塑料袋提高了递过去,“奶奶,这是三十个鸡蛋,你拿去吃,补补身体。” 大伯虽然见了他就要打,但是见了他给奶奶拿的东西,倒也当做不知道,反正也会便宜到他们一家。 舒望北只希望奶奶跟着能多吃到几口,别都给了那虎狼一家。 奶奶的表情有些担心,“你往出拿东西,你家当家的能愿意吗?你还是拿回去,奶奶每天都吃得饱,你别担心。” 舒望北往回推奶奶的手,“没事的,就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他身体不好,不方便过来,等以后方便了,我带他来给您磕头。” 奶奶这才放松下来,又好好嘱咐了舒望北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人家,这才慢慢蹒跚着回了屋。 舒望北回到家时,心情还有些酸,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书房里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来一听,是周犀打来的,问了问他奶奶的情况。舒望北简单说了几句,心下正黯然。 周犀话题一转问他交代他的作业做好了吗,舒望北顿时把心里那点儿难受忘光了,承诺他晚上回来自己一定背好了也写好了,挂了电话赶紧回屋捧着书用功去了。 好不容易把八百字写完了,舒望北看看时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厨房准备晚饭,还没忘记给周犁通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别在食堂打包晚饭了,他自己做。 周犁明显很怀疑他的厨艺,舒望北对他的轻视颇为不屑,看晚上吃饭撑不死他。 他就要露一手给他们看看,他舒望北也是有长处的。 请人吃饭不能吃的差,再说这是新房第一次开火,得做几个像样的菜。 舒望北婚礼前就把自家的酸菜坛子搬来了,他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正好吃,他捞出来一颗酸菜拽了块叶子尝了尝,酸得他腮帮子疼,赶紧洗了洗用水泡上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冰箱拿出来一条猪腔骨、一块羊肉和一条鲤鱼化了,这会儿摸摸已经化开了,他挑了把斩骨刀几下子把骨头卸开,放到盆里泡上放血水。 放的差不多了就烧了锅热水,放了姜片和八角、桂皮,开了以后把骨头放进去焯一下,之后再清洗一遍。 酸菜也泡得差不多了,这时候酸度正好,舒望北找了个大砂锅,把酸菜和骨头一股脑放进去,里面再放上姜片和葱段,放水,大火烧开后小火慢炖。 酸菜炖大骨头是东北名菜,做法简单,味道又好,骨头炖出来特别香,酸菜借了骨头的香味,吃起来软烂适口,酸菜汤更是好喝,酸咸鲜的口味,但是酸菜必须是自家腌的,猪骨头也必须是家养的土猪,这样才够香够好吃。 羊肉分割成块,也泡上。舒望北在厨房的菜篓子里找到了想用的材料,冬季能长期储存的土豆、萝卜、白菜都在这里面。 都是男的饭量大,红皮萝卜挑最大个儿的,去皮切成大块,又挑了两根大些的胡萝卜,也去皮切块。焯羊肉的过程与猪骨差不多,但要冷水下锅,焯好以后,锅里放少量油,把羊肉放进去炒,羊肉炒出油以后放几颗冰糖提鲜,冰糖还能让肉色看起来发亮,看起来很有食欲。 羊肉的腥膻味大,香料用的要多一些,除了姜和蒜,还要放陈皮、香叶、八角、花椒、草果,再加勺米酒炒出香味以后,把萝卜垫到锅底,肉在上面,倒上水小火慢炖,羊肉的鲜香味会逐渐渗透到萝卜里,出锅前淋上酱油,羊肉的颜色就会特别好看,萝卜也特别的入味好吃。 这时候物流还不发达,北方没什么新鲜菜,家家都是吃白菜土豆,大棚青菜都特别贵,舒望北舍不得买。幸好他结婚前几天没事做,就生了盆豆芽,他早上刚给豆芽换过水,那长势可好了。 他捞出一盘豆芽,洗过了放到笊篱里控水,从冰箱里挑了块猪五花,用水泡上化了一会儿,表面化开一层就趁猪肉内芯还冻着切丝,全化开可就太软不好切了。 炒的时候油不用放太多,五花肉会渗出来很多油脂,炒的时候葱姜蒜都要放,豆芽在锅里不能时间太长,稍微翻几个个儿,加入酱油,加白醋,就可以盛出来装盘了。吃起来清脆酸爽,特别解腻。 鲤鱼去鳞、去腮,剖开腹部取出内脏,取苦胆的时候他尤其小心翼翼,弄好后洗净,用刀在鱼背上划几道好入味,再用切姜片和葱段放到鱼腹里和鱼身外面去腥,倒上料酒在鱼身上上下抹匀,腌制好以后,入热油锅两面剪成金黄色,加热水,放花椒、白糖、醋小火炖上,快出锅时放酱油、醋和盐,还有蒜末,盛盘以后,放上几根香菜,最是家常的炖鲤鱼就好了。 周犀进门的时候,舒望北刚好把最后一道炖鲤鱼端上桌。 舒望北见周犀的神色有些疲惫,不知道他这一天在疗养院都干嘛了,看着比上了一天班的人还累。 周犁进屋就见着一桌子菜,意外的看了舒望北一眼,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没想到哥夫还挺贤惠。” 说完就洗了手自动自觉去厨房帮忙盛饭拿碗筷。 周犀进屋了先去卧室换衣服,舒望北该忙的都忙差不多了,其他的周犁都接手了,他就悄悄跟在周犀的轮椅后面进了卧室。 周犀刚把轮椅停好,打开衣柜门,就听见身后门锁咔哒一声。 他回头一看,舒望北搓着手进来了,还把门锁的严严实实的。 “换衣服啊,哈哈。”舒望北涎着脸废话道。 “把那套灰色衣服拿给我。”周犀指了指衣柜二层。 周犀没撵走他,还让他帮忙,舒望北顿时开心了。 “周老师,您别穿那套了,板板正正的怪累人的,在家穿舒服些多好,”舒望北不顾周犀惊讶的神色,说着就到衣柜里拿了套上白下面蓝的棉线家居服放到床边。 周犀脸色立刻冷下来了,“《清心咒》背会了吗?” 舒望北弯起嘴角笑,胸有成竹道,“就知道你会先问这个,听好了啊:清新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他背的满顺溜,到底年轻记忆力好着呢。背完了又立刻把读后感恭恭敬敬呈上,周犀皱着眉头看了一遍,看完了眉头皱的更深了,“你这字是用脚写的吗?十几岁的中学生都写得比你好得多,还有这么多错别字,语句也不通顺,明天开始你在家好好练字,每天两篇半小时,晚上回家我检查。” 舒望北刚露出个苦相,周犀接着说道,“还有,明天开始背字典,每天也是背两页,一样晚上检查,写不好背不好就去跑圈,记住了吗?” “是,我知道了,”舒望北憋屈的答应了,把自己的读后感接过来,攒吧攒吧塞裤兜里,抬头说道,“周犁还等着吃饭呢,你别气了,先换衣服吧。” 周犀压住想深呼吸的欲|望,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我帮你吧。”舒望北眼睛放亮光,往人家胸口瞄了又瞄,一脸期待。 周犀无语的看着他,“出去。” 10.第十章 批评 舒望北只好灰溜溜的出去了,和周犁在餐桌上闲聊了一会儿,才见周犀出来。 他起身小跑着凑过去把周犀推到餐桌前,眼巴巴看他拿了筷子才跟着拿起筷子,还不忘招呼周犁多吃点儿。 周犀神情淡淡的没什么表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周犁却笑得暧昧,眼珠子粘在舒望北身上来回转悠,转悠了一会儿,就听见啪的一声撂筷子的声音,他转头一看,他哥脸色都黑了,正一脸冰冷的瞪着他呢,周犁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乖乖拿筷子吃饭。 舒望北正闷头夹菜吃,就被这撩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夹菜的姿势不对惹到了周老师,筷子里的肉一下子就又掉回到盘子里。他小时候习惯反手夹菜,后来被爸妈说了无数次,到现在偶尔还会犯这个毛病。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周老师,就见周犀紧抿着嘴唇,从盘子里把他刚才掉的那块肉夹了起来,送到他饭碗里。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尊敬的周老师给他夹菜了,顿时开心得嘴丫子往耳朵边上咧,高高兴兴的吃下去了。 这年头不管谁家都是不常吃肉的,这一桌四个菜里都有肉,可真算是“穷奢极欲”的一顿饭了。 周犁一筷子就奔着大块羊肉去了,咬了一口就眼睛放光,冲舒望北竖了个大拇指。 眼见着周犀的表情也很满意,舒望北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他别的方面可能相当凑合,但是做菜他是自认相当厉害的。 等这顿饭吃完,周犀撂了筷子去喝茶了,周犁才敢过来和舒望北说话,“我说,哥夫,想不到你做饭手艺不错啊。” 舒望北一脸的牛叉闪闪,“别看我才二十,这厨子的手艺也学了十多年了,不好吃才怪呢。” 舒望北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态有点儿飘,拍了拍周犁肩膀说,“什么哥夫不哥夫的,听了别扭,咱们都是一家人,坐到一桌上吃饭了,就都是兄弟,以后就叫我望北哥!” 周犁笑得特甜,“我比你还大一岁呢,叫什么哥啊,就叫望北得了。” 舒望北心情好,周犁说什么他都同意。 拍了人家肩膀一会儿发现手感很好,“哎,你这肩膀肌肉很结实啊,怎么练的?哪天有空教教我。”说着还用手上下来回捏周犁的肩膀头和胸口。 周犁笑眯眯的正要开口,眼角不经意的一瞥,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舒望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周老师冷着一张脸自己转着轮椅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个鸡毛掸子。 周犁反应特别快,嗖的一下火箭一样开门往外窜,“哥,我突然好困啊,我回去睡觉去了......。” 啪,咚! 鸡毛掸子嗖的一下飞过去,狠狠拍在往外跑的周犁屁股上,又掉到了地上。 周犁嗷的一声窜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舒望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一脸懵逼的回头看周犀。 周老师脸上的表情只有四个字:很不愉快。 “小犁年纪不小了,以后相处注意分寸。”周犀语气冰冷的快冻出冰渣子了。 说完,他就进了书房,留舒望北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品味,这句话到底啥意思啊,听着像是在说周犁,但是那小子都跑没影了,说了他又听不见。 他把鸡毛掸子捡起来恭恭敬敬插回花瓶里,如果说周犀是太白金星,那这鸡毛掸子就是周犀的拂尘,如果说周犀是钦差大臣,那这把鸡毛掸子就是尚方宝剑,反正这把神掸沾了周老师的仙气,跟着周老师混的身价水涨船高。 收拾完厨房,舒望北把第二天早餐的材料备好,才洗好手,被叫去书房了。 周犀手里拿了张纸递给他看,舒望北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个结婚协议。“你的年龄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暂时还不能领结婚证,为了给你个保障,我们签一份结婚协议,等过两年你到年龄了我们再去补办登记。” 舒望北看了一遍,先是注意到周犀漂亮的字体,一笔一划一提一捺都劲秀挺拔,像他的人一样,顿时对自己那篇读后感污了对方的眼睛感到了几分愧疚。 结婚协议写的非常详细,开头是两人自愿结婚,约定86年舒望北到年龄时补办登记云云,下面列明了两人财产,约定如果两人不论任何原因协议分手或离婚,亦或是周犀出现什么意外,两人所住这套房子及其他财产包括婚后财产都归舒望北所有。 舒望北抬头看了周犀一眼,周犀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个保障,我希望你能安心。” 此刻,舒望北内心非常不平静,因为他在想,“我把协议签了,然后立刻跟他协议离婚,岂不是一下子就变富翁了。” 当然,他只是这样想想,帅哥他还没睡到,他怎么甘心离婚。 舒望北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了,他又看了遍协议,尤其着重看了那个1986,内心酸涩,那年他就22岁了,到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了,但是,周犀那个时候恐怕也快离世了,他们这个登记到底办得成办不成还不好说。 这份协议给舒望北的震动不是一般的大,他刚看到的时候还能跟自己开开玩笑,可看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脑袋一片空了,他只想着,“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其实,从婚礼那天起,舒望北就已经在想,“我不想他这么早就没了,我不想只能和他在一起两年。” 舒望北放下协议,蹲到周犀面前,仰头看他,眼圈通红,“跟我说说好吗,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周犀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丝裂缝,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手臂抬起来好几次又放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用手指肚抹了下舒望北的眼圈。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只要按医嘱每天做复健就行。你别哭,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给你这份协议不是在立遗嘱......。” “什么?你要立遗嘱?”舒望北脑袋正懵着呢,就注意后几个字了,真是正好戳中他心窝子,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一下子扑到周犀腿上,抱住他的腰就开始呜呜哭,哭的昏天黑地的,不知道怎么的,上一世周犀的短命和他自己的孤寂困苦就都纠缠到了一起,形成了个巨大的包袱狠狠压在他的胸口,他只觉得万分的委屈和无助。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么痛快的哭过,周犀开始还试图让他起身劝说他,后来只是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安抚。 过了好半晌,舒望北终于哭够了,他哽咽着抬头看周犀。 周犀掏出手绢给他擦脸擦鼻涕,一点儿也不嫌脏,擦好了他低头仔细看舒望北。 “怕我死吗?”他问。 舒望北点头。 周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放心吧,没那么容易。” 他抬头看向墙上挂的“师道”那副字,“我还有理想没有实现。” “何况,”周犀低头看舒望北,“现在,还有你需要我照顾。” 舒望北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能跟周犀的理想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身价还是挺高的。 不过这种感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周犀马上就把他从自己膝盖上拎起来,让他贴着墙根站好,熟悉的神掸又出现在他手里。 周老师把鸡毛掸子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舒望北的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你今天都做错什么了?汇报一下吧。”周老师冷冰冰道。 舒望北张口结舌,不明白刚才还温情脉脉的呢,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凝神想了想,嘴唇动了几下,猜测道,“我今天的读后感写的不好?” 周犀点头,“这是第一条。” 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第N条,舒望北苦着脸又想了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话道,“我不该想偷看你换衣服。” 周犀脸色僵了一下,“继续。” 舒望北真的想不出啥了,他觉得他今天表现还不错啊,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别别扭扭道,“我今天不该想趁你换衣服时假装摔倒扑到你怀里偷摸你,可是我就在心里想想,这你也看出来了?” 周犀脸色更僵了,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是给压下去了。 他冷着脸道,“还有。” 舒望北这回快想破头了也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应付道,“那是我菜做咸了?” 周犀看他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样子像是气极了又勉强隐忍下来。 舒望北以为自己不经意间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被周老师冰冷的眼神盯得都快尿裤子了,周犀终于开口了。 “长嫂如母,你虽然年纪比小犁小,但是辈分在这摆着呢,以后说话做事注意分寸,不要瞎胡闹,给小犁做个好榜样。” 又是分寸?舒望北这才明白吃完饭那会儿周犀是在批评他呢,顿时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周犁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他将来长歪了还能怨到我头上去了?” 再说他怎么就瞎胡闹了,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周犀为啥生气呢。 周犀不说话,只用严肃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看。 舒望北顿时怂了,不甘愿道,“行,我知道了,这个家您最大。” 说完嘭的一声就开门从书房出去了,走起路来哐哐响。 周犀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出了门,没过几秒钟,那扇门呼的一下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舒望北满脸红彤彤的伸进来个脑袋,扒眼皮吐舌头,一通乱喊,“沈大炮,你就会乱喷人,今天小爷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再有下次我就偷你轮椅,锁上门关你小黑屋,拿九节小皮鞭抽你屁股!” 眼看着鸡毛掸子飞过来了,舒望北关门转身就跑,身后哐的一声,他不痛不痒,立刻仰头哈哈大笑,立刻怨气全无。 周犀绷着脸在书房里呆坐了好半晌,最后自己忍不住露出个无奈似的笑容来,叹息道,“到底是年纪还小。” 11.第十一章 第二次尝试 晚上睡觉前,舒望北洗漱后,就发现周犀竟然在书房听歌,他趴门玻璃上看了看,就见他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音乐声隐隐约约从门缝里透出来。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是首前些年的老歌了,没想到周犀还挺怀旧。 听了一会儿,舒望北的注意力就被周犀好看的脸吸引过去了,他看了又看,怎么都看不够,这人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呢,他父母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能生出这么完美的孩子。 兴许是舒望北的视线太过灼热,周犀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怀念,又在下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锐利逼人。 等看清门玻璃上贴着的那张脸属于谁,他又放松下来,对着舒望北招了招手。 舒望北顿时就乐开了花,屁颠屁颠的开门进去,一屁股坐到周犀旁边停放的轮椅上,又被周犀一把给拽起来了。 “别坐这个。”周犀说。 舒望北不大情愿的站起来,腹诽他真是小气。 “好好的人,坐这个不吉利。”周犀见他表情不大高兴,遂解释道。 舒望北立刻笑嘻嘻,“那我坐哪?”眼睛往周犀腿上瞄。 周犀弯腰从书桌底下拉出一把矮凳来,“是我疏忽了,回头再准备一把椅子放书房,以后我办公的时候,你就在这里背字典写字。” 舒望北只好委委屈屈的坐到矮凳上去,但是便宜该占还得占,于是把矮凳搬近了周犀的椅子,大着胆子上半身趴到人家腿上,已经趴上去了还去问人家,“我这样你腿会疼吗?” 周犀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隐忍,到底是没把他赶下去。 两个人默默听歌,《小城故事》足足听了有三四遍,周犀按下了暂停的按钮。 “会用这种录音机吗?”周犀问。 舒望北抬头看了一眼,看标志大概明白哪个是播放哪个是暂停,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周犀很有耐心的挨个儿按键解释,“还有这两个按键一起按是洗掉磁带上的录音,小心些别误操作了。” 舒望北心思没在这上面,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不到你会喜欢听歌?而且是这种软绵绵的歌。” 周犀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教师是我的职业,工作以外我也是个普通人。” 舒望北正被这个笑容迷的七荤八素呢,周犀拍了拍他头顶,“走吧,该睡觉了。” 舒望北帮周犀挪到轮椅上,推着他往卧室走。 经过客厅时,舒望北试探的问道,“我还睡沙发啊?” 周犀好像是笑了一声,舒望北没听清。 “上床睡吧。”周犀说。 舒望北立刻欢欣鼓舞,协助着周犀上床躺好,跟小喜打了个招呼,就关了灯,钻进被窝躺好了。 躺了一会儿,舒望北开始浑身发热,今天羊肉吃多了,火特别大,他翻来覆去的怎么躺都不舒服。 “周老师,你睡着了吗?”他轻声问。 周犀好半天没回答,在舒望北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周犀开口了,“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了,没必要这么叫我,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舒望北心想,上一世我是四十岁的人了,比你大得多,叫名字你也不算吃亏,于是从善如流,叫了声,“周犀?” 周犀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事?”在温柔的夜色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柔软了很多。 舒望北扭捏了一会儿,在内心里剧烈的斗争,到底是怕折腾的时间长了周犀睡着了,于是鼓足了勇气趴到他耳边说,“你要是不举,我是举的,让我来也行。” 周犀开始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来反应过来时,快被他气笑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年纪小小的每天都在想什么?” 舒望北没吱声,心里想我都四十了不想这些才奇怪呢。 “就这么想做这种事吗?”周犀接着问。 舒望北脸皮都不要了,还怕什么,立刻猛点头,后来想到灯关了,对方未必看得见,于是大声回答道,“我每天都在想这事,而且是特别特别想。” 周犀沉默了半晌,拽了拽身上的被子,一直盖到自己脖子,感觉到严严实实的了,才说道,“柜子里的被子多拿两床,天气冷,别冻到。” 舒望北还没弄明白他啥意思,周犀接着说,“去吧,睡沙发去。” 舒望北知道这事是没戏了,黯然的叹了口气,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的开灯拿了被子往出走,临走到门口了,又一下子冲回来,趁周犀还没反应过来,一口啃在他唇上,由于没控制好力度,撞的连牙床子都疼。 周犀也被他撞得够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皱眉看他。 舒望北也捂着嘴,怨气逼人的抱怨道,“什么都不行,亲一下总行了吧,每天就亲一次行不行?” 周犀不语,只用锐利的眼神看他。 舒望北梗着脖子,“那一周亲一次总行吧?” 周犀还是不说话。 舒望北急了,“你要是一周都不让我亲一次,我就跟你离婚!” 周犀终于说话了,极其隐忍道,“就一周一次。” 舒望北喜出望外,抱着被子窜回去,“那咱们定一下时间!” 周犀抬头就见舒望北眼睛锃亮,让他想起带学生春游时在山里见过的饥饿的黄鼠狼。 “望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情之所至?”周犀忍不住问。 舒望北眼睛快冒绿光了,使劲点头,“知道,我现在就是情之所至。” 周犀表情凝固了一瞬,似乎是怔住了,过了会儿,他表情渐渐转为释然,推开被子,示意舒望北扶他坐起来。 在舒望北想直起身的时候抓住他胳膊不让他离开,仰着头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碰,立刻又离开。 舒望北愣愣的,只觉得嘴唇上软软的热热的,一触即离。 妈蛋,他还没做好准备,时间也太短了啊。 “就每周一了,”周犀说道,“走吧,去睡觉,我累了。” 舒望北懵着呢,就抱着被子出了屋,躺在客厅沙发上时脑袋里还翻江倒海的呢。 等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又高兴又懊悔,不过,其实想来想去还是赚到了啊,本来他没抱希望周犀能答应,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周犀拎着扔出去呢,别看周犀腿脚不行,胳膊力气大着呢,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简直是大惊喜!舒望北嘿嘿傻乐。 看来谢建业说的没错,周犀这人真的是很好相处。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锐利冷硬的,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愿意对对方好的时候,是真的非常有耐心有包容心的一个人。 还有周犀作为老师的理想和愿望,舒望北并不是很能理解,人活两世,他觉得自己活得好最重要,别的他并不在乎。但是只要不危害到周犀的身体健康,舒望北愿意无条件支持他。 何况,正是这样的周犀,才是这个有魅力让他朝思暮想、抓心挠肝、日夜惦记的周犀啊。 所以,虽然说舒望北怀疑这辈子又要终日与自己的五指姑娘相伴,但想想上一世的孤苦伶仃,现在已经幸福得不得了了。而且他也不能太贪心,就算老公不举,他也不是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些福利,说不定哪天周犀一高兴,就愿意跟他互助一下了呢。 想到这里,舒望北又觉得心酸了,他轻轻呢喃,“周犀,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一起挺过那一关。” ...... 第二天一早,舒望北早早就起床了,和好面醒上,剁好的肉馅里拌上白菜馅,白菜不能把水分挤得太干,要留些水分在里面,这样煮熟了饺子里面有汤汁才好吃。馅子弄好了,面也醒好了。 看舒望北擀饺子皮是种享受,他能一下子擀三个,速度相当的快,可惜现在没人欣赏,但是他仍然干得很起劲,不大会儿就包了百十来个饺子,锅里水烧上,他听见屋里有动静,探头一看,是周犀起来了,洗完脸正在挂毛巾。 家里头毛巾架、门把手之类的,都特意做的很低,方便周犀自己使用。 “周犀,准备吃饭了,今早我们吃饺子。”舒望北打开门探头喊了一嗓子。 周犀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嘴角微弯,露出点儿笑意来,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给周犀周身镶了道金边,简直好看的就像是天仙下凡。 舒望北蹭的一下收回脑袋,被那个笑容电得心脏跳的砰砰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不让做,干嘛还撩他,真是要了老命了! 饺子煮好了,周犁也到了,舒望北把昨天剩的盘底热了一下,又拌了个凉菜,一顿丰盛的早餐就好了。 这回吃饭没人敢吱声了,都闷头苦吃,到最后,舒望北看饺子不够吃了,干脆就着没用完的面做了个面片汤,汤里下了蛋花和紫菜,还放了些虾米葱花调味,吃了一肚子饺子,正好喝面片汤溜溜缝。 刷碗的时候,周犁嘴唇油汪汪的又跟舒望北竖大拇指。 舒望北看了他一眼,有了个想法。 他稍微大声的说道,“走,周犁,跟我去地窖里再拿几个土豆上来,晚上我给你们做麻辣三丝。” 周犁刚想说,那土豆菜篓子里不还有吗,就见舒望北给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很机灵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到了后院菜窖,两人在旁边站好。 “哥夫,你有啥事要背着我哥跟我说?”周犁笑的一脸暧昧,拿肩头撞舒望北一下,“死鬼,你要是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可不能答应,我哥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舒望北啪的一下拍了他后脖子一下,“皮什么皮,给我正经点儿!” 他想了想,自己还有求于他,于是缓和了态度,贼眉鼠眼压低声音道,“不是说了别叫哥夫了吗,叫名字就行,都是自家兄弟。” 周犁赶忙拒绝,“那可不行,我要是真叫你名字,我哥那个老教条能把我剔了。” 舒望北也没真指望他改了称呼,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周犁,我有个事想问你,你知道你哥的腿是怎么伤的吗?” 周犁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吗?就在焦化厂伤的啊。”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哪伤的,我是问具体怎么伤的,伤到哪了,严重不严重?”舒望北问道。 他没好意思直接说,其实他想问的是周犀是不是伤到那里了,虽然他做好了一辈子清心寡欲的准备了,但是这种事不弄清楚他总觉得抓心挠肺的。 “就是奋斗中学有个初三的学生,成绩还不错,很有希望考高中,眼看着今年夏天就要中考了,结果辍学跑焦化厂上班去了,我哥跑了好几趟去找他,他不肯回去,这不那天又过去找,也是我哥倒霉,正赶上车间出事,就把他连累了。” 舒望北听了心里不大舒服,不仅为他感到不值,但是没忘记自己关注的重点,眯缝着眼睛问道,“那他伤哪了?” “腿啊。”周犁神情奇怪的问道,“这不显而易见吗?” 舒望北“啧”了一声,更凑近他说道,“哎呀,你怎么不明白呢,”他想了一下,咬牙道,“好吧,我直接问好了,你哥他是不是不举了?” 周犁用震惊到极点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你认真的吗?” 舒望北点头,“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 周犁上下打量他,“你们难道没有......?” 舒望北憋了憋嘴,“没有。” 周犁仰头哈哈大笑,笑了好半天,眼泪都出来了,他狠狠拍了舒望北肩膀一巴掌,“太好笑了,不行了,我要去告诉我姨和我姨夫去。” “千万别啊,我认真找你帮忙,你怎么这么八卦啊?”舒望北气极,“以后还想不想吃我做的饭了?” 周犁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跑,“你不让我吃饭我也得告诉他们,这简直太好笑了,不告诉别人我得憋死啊。” 舒望北气的脸都紫了,眼看着周犁尥蹶子跑远了,他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啥都没问出来还搭上人家笑话他。 舒望北特别不忿,大喊道,“周犁你个大坏蛋,你还没告诉我你哥到底举不举呢?” 12.第十二章 还是过去 周犀备课时,舒望北就在旁边练字,等周犀整理了书本准备去疗养院时,舒望北赶紧收拾自己东西,把字典塞包里背上,趁他没注意先一步上车了。 周犀上车时就见舒望北已经在车里坐着看着他乐了,他没说什么,拍了他头顶一下,就默许他跟着自己了。 舒望北这是第二次进镇里的疗养院,这次去就跟上次心情完全不同了。 他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兜子苹果过来,等见到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后,他挨个儿发苹果。这个时候水果可是好东西,普通的家庭基本是过年才舍得买一回,果然大家都很高兴,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今天正好是周犀做例行身体检查的时候,舒望北就在旁边背字典,等结果出来了,他就凑到医生旁边跟着看。 医生倒也不避讳他,还给他解释一些专业词汇,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舒望北这才觉得心里稍安。 舒望北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周犀不只伤到了腿,肺部的气胸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当时连病危通知书都给家属下了。 听到这里,舒望北拳头攥得紧紧的,明明周犀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也是这个时候,舒望北才意识到,自从婚礼过后,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重活一世,舒望北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个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各种困难的朴实的愿望里,其实是包含了周犀在内的,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如果周犀过得好,那他就好,如果周犀过得不好,那他也不好。 医生还给他看周犀腿部的X光片,“这里是之前放进去的钉子和钢板,这里也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骨头恢复的很好,现在主要是做好复健。” 舒望北眼睛顿时一亮,“医生,您是说他还有可能站起来?” 医生笑了,“不仅能站起来,目前的复健的效果很好,这么坚持下去,以后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运动,普通的跑跳都没问题。” 舒望北顿时开心了,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关于周犀到底能不能生育他倒是没太大的兴趣,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舒望北都生不出来,但是关于他举不举,舒望北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病历里并没有提到。他转头看了眼病床上闭目休息的周犀,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想来想去到底是没好意思问,总要给周老师留面子的。 不过周犀开始做复健时,他可就笑不出来,他以为那么多手术做过来,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复健的过程是一种漫长的放佛无期似的艰辛和折磨。 他眼看着大滴的汗水从周犀额头上滑落,不大会儿上衣就湿透了。他手臂和肩膀的肌肉似乎已经马上要超出负荷,额头上青筋暴起,舒望北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他跑出疗养院站在门口看天,眼圈儿有点儿红,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抽颗烟,但是他一直怀疑自己上一世就是烟抽多了死的,这一世是肯定不碰烟了,再说周犀身体不好,他不能让周犀抽二手烟影响他的身体。 舒望北抹了抹眼圈儿,抹完了觉得自己太不男人了,偷着看了看四周没人,心里放松了一些,又回去看周犀和两条腿较劲。 中午周犁过来了,从食堂打了饭回来,他见舒望北在,赶紧把饭菜放下就跑,一边跑一边哈哈笑,舒望北有苦说不出,只能拿眼瞪他。 舒望北陪着周犀在病房里吃,这边空间小,桌子不大,两人吃饭时挨的很近。舒望北吃几口就用眼睛偷瞄周老师几眼,人家都说秀色可餐,果然是真的。 舒望北照顾着周犀把饭吃完了,端了水杯给他漱口。 “明天我不过来了,在家做饭,到时候让周犁开车回来取,这边的饭菜不好吃,菜色也不够丰富,你身体不好,得吃些好的调养调养。” 周犀放下杯子看着他,“你不必特意为我做什么.......。” 舒望北刚想说话,周犀又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过得幸福快乐。”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舒望北会觉得太酸太虚,但是周犀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周犀的眼神可以说是凝固在他身上,舒望北又察觉到了那种异常的专注,专注到他可以体会到周犀说这句话时内心的强烈的渴望。 舒望北愣愣的回应着周犀的视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你年纪轻轻的嫁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受苦。” 舒望北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慢慢伸出双臂环住周犀的腰,把脸埋在他肚腹上,刚把姿势摆好,就感觉到周犀在轻轻拉他的胳膊。 “我不管,你只规定了亲亲一周一次,没说抱抱不可以。”舒望北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任他怎么拉自己,都不肯动。 周犀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到底是慢慢放松下来,由着他抱下去了。 舒望北偷偷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人真是表里不一,表面看起来那么冷硬锐利,其实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弄得他的心也不由得跟着软的一塌糊涂,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周犀,咬了咬嘴唇,“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舒望北有些犹豫着说道,“我家的事我估计别人应该跟你说过,不过有些事他们未必清楚,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想自己跟你说。“ 见周犀点了点头,舒望北才接着说道,“我爸爸叫舒凉,他年轻的时候出去当过兵,退役后接了老村医的班,后来跟我妈结了婚,生了我,日子过的挺穷苦的,不过大家也都不富裕,也都穷乐呵着过。后来就是鞭炮厂出事了,他被叫去镇医院帮忙,被一个因为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的产妇的丈夫砍了三十几刀,人再也没回来......。” 两行眼泪从舒望北眼圈儿里顺着脸颊淌下来,“后来镇医院给我家送来面锦旗还有一万块钱,村支部也来人了,说我爸救人光荣,可光荣有什么用呢,那是用一条命换来的啊,我和我妈抱着这面锦旗哭了一天一宿。” “那一万块钱是我爸的换命钱,再苦再难我们都没用过,后来,我大伯家要盖新房,我妈碍不过情面,把钱都借走了,之后大伯家就跟我们断绝了来往,我准备去县里上高中前,我妈去要过几回,都被大伯给赶出门外了,大伯说,以后奶奶归他赡养,这笔钱就当做赡养费了。” “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我妈身体还不好,干不了重活,我高中的学费路费加上生活费,家里根本承担不起,她特别自责,我还记得我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她抱着我哭了一宿。我想出去找活干,她不让,坚持让我在家复习,准备一年后再参加一次中考,我拧不过她,只好听她的在家复习。然后没过多久,家里日子突然就过的富裕些,过节时还能吃上肉了。” 说到这里,舒望北哽咽了一声,“当时我也奇怪哪来的钱,我妈只说在镇上找了个轻松好赚的活,我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女人,那女人是镇里的,来了就开骂,骂得特别难听.....那时候,我才知道家里的钱是怎么来的。一个女人,什么重活都干不了,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家里还养着个指望她吃饭上学的大小伙子,她能干什么赚来那么多钱呢。” “她当时很小心,那些男人都是镇里的,跟村子里没什么交集,但是还是纸包不住火,那女人后来又来过家里一趟,带了好几个女的,从二三十岁到六十多岁的都有,当时我正好不在家,等我听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发现我妈满身青紫的吊在我家门框上,早就已经没气了。” 舒望北头低的快埋进膝盖里了,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给她办后事时,大伯一家人来了,说她给家族丢了人,砸了她的遗照和牌位,祖坟也不让进,我只好给她在后山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我妈本来就没怎么照过相,就那么一张照片也没了。我后来又给她立过牌位,大伯知道了就又来闹了一场,又把牌位砸了。我禁不起他来闹,后来也就放弃了,每年清明忌日偷偷给她烧些纸钱也就算了。” “前些年,我特别恨我爸,他要是那天不去镇医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些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怕你笑话我,村里人都在笑话我家......。”舒望北并不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泪,看着更让人觉得心酸。 周犀叹了口气,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是我的错,望北,我知道的晚了。” 13.第十三章 小城故事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睡觉前,舒望北还在想,不是周犀知道晚了,是他错过了。如果上一世,他没有一开始就对周犀存了偏见,如果他没有拒绝这场婚事,那是不是后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不管怎么样上一世都过去了,也正是经历过上一世,他才知道自己现有的东西有多么珍贵,这样一想,也就坦然了。 是的,舒望北又厚着脸皮回到床上睡了。他换好睡衣小心翼翼往床上被子里钻时,周犀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舒望北知道这是被默许了,立刻放松下来,摊开四肢享受的躺在床上,关灯之后,他心里还活泛了一小会儿,但一想到周犀白天复健时的辛苦,顿时把那点儿活泛强压下去了,不想再闹他,老老实实闭眼睛睡觉了。 一觉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公鸡打鸣时,舒望北醒了,只觉得神清气爽,舒服得不得了。 周犀还没醒,舒望北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隔空虚虚的在他唇的上方亲了一下。 心里无比哀怨,这种时刻觊觎自己丈夫看得到吃不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吃过早饭,练完字,舒望北把忙完工作的周犀送上车,看着车子开远了,他叹着气数日子,这才周三,离下周一还大老远呢。 他把家里的小动物们都喂了,收拾了屋子,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开始准备午饭,炒了个西红柿炒蛋、酱肘子切片、还有土豆炖白菜豆腐粉丝,装了两个大保温桶,刚弄好,周犁就开车回来了,正好带走,尽管周犀说不需要他这么做,舒望北还是想为周犀多做点儿事,除了这些,别的他都帮不上忙,只好发挥自己的长处,让周犀吃的好些,身体也恢复的快一些。 周犁这两天都躲着舒望北,没来他哥家蹭饭,正馋着呢,眼看着舒望北饭菜做了这么多,就明白是把自己的份带出来了,顿时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说着还眨了眨眼睛,一副色眯眯登徒子的模样。 舒望北已经开始对他的瞎胡闹免疫了,冲天翻了个白眼就准备转身回屋,周犁叫住他。 “哥夫,我姨说了啊,让你和我哥下周末去她家吃饭。” 舒望北一下子站住了,脸色通红,狐疑的转头看他,“你真跟他们说了?” 周犁哈哈笑,“哪能呢,我不是那种人。” 舒望北这才放心,“行,到时候你开车拉我去商店,我买几样礼品带过去。” 周犁答应了,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速度快得很,舒望北没来得及注意到他嘴角狐狸似的笑容。 周犁走了,舒望北自己凑合着把午饭吃了,把衣服都晾好就开始犯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睡不着,就进了书房捣鼓那台收录机,这时候的收录机既能听磁带,也能听电台播音,但是他按了几次都是在放磁带,怎么都换不了收音机模式,他挨个键子咔咔的按着尝试,试了几次就发现坏了,他好像一不小心按了洗掉磁带的键子了。 忙打开磁带盒看了一眼,里面还真有一盘磁带,正是周犀爱听的那盘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他心里咯噔一下,又把磁带放回去,试探着按了播放键,一片安静。 真的坏了,他不小心把磁带录音洗掉了。 晚上周犀回家时,就发现舒望北今天格外奇怪,话少了很多不说,也不再贼眉鼠眼的盯着自己到处上下看,以往发现自己在看他,能立刻打蛇棍上缠过来,现在反倒有躲闪自己目光的意思,周犀眉头微皱。 舒望北正心虚的不行,他当然不顾敢再去周犀那里撩骚,希望等他鼓足勇气去认错的时候,起码别给周犀留太多的把柄在手里。 吃过饭收拾好,周犁相当敏锐,发现气氛不对,早早告辞走了。 周犀坐在书房喝茶,冲着在门外转了好几圈不敢进来的舒望北招手。 舒望北赶紧进去,浑身别扭的站到周犀面前。 周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情不大满意,“站姿呢?” 舒望北立刻立正背挺直站好,乖顺的不得了。 周犀皱眉,“说吧,什么事?” 舒望北偷偷低头看他,见周犀眼神锐利的快刺透自己的厚脸皮了,立刻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窜出去把录音机里的磁带拿出来,弯腰九十度双手递过去。 “我错了,我不小心把这盘磁带给洗掉了。” 周犀好半天没有反应,舒望北偷眼看过去,就见周犀正看着磁带愣神,有种难以言表的淡淡的悲切在脸上。 舒望北愣了愣,心里突然觉得非常不安。 “洗就洗了吧,”好半晌,周犀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疲惫,“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跟我离婚吧?” 有人说差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周犀大了舒望北整整十二岁,所以他想,对于舒望北的很多突如其来的想法,他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不过既然两人以后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作为年纪大的一方,应该承担起责任,以后要多花些时间在这个年轻的新婚夫人身上,多陪伴他,多了解他,也多开导他。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你觉得我是一个会对爱人锱铢必较、斤斤计较的丈夫吗?”周犀问。 舒望北内心里正忐忑,然后听到周犀这段话后顿时眼睛一亮,虽然他明知道“爱人”这两个字是对伴侣很普遍的一个称呼,但是他就是觉得周犀用这个词指代自己格外的好听。 周犀看见他的表情,更加觉得自己对舒望北关心太少,不了解他的想法,年轻人总是爱动的,每天在家陪着自己这么个行动不便的人,也是苦了他了。 周犀拍了拍舒望北头顶,“等过几天我的复健告一阶段,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舒望北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仅没受到惩罚,反倒还赚到了一次出去玩的机会。 这件事本来也就这么过去了,没几天舒望北自己都忘了,后来是有一次吃完饭跟周犁一起收拾厨房时,两人聊着最近的电视剧,不知道怎么的就提起这茬,周犁听了脸上神情就变了,用一种复杂夹杂着犹豫的表情看着舒望北。 舒望北觉得不对,反复追问,周犁刚开始还不肯说,后来禁不住他总问才告诉他,那盘磁带算是王晓鸥留给周犀的唯一念想。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叫王晓鸥的是自己丈夫的前男友,心里顿时沉了一下,觉得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周犁见他一脸懊丧,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哥打你了?” 舒望北摇头,“他打我我心里倒舒服些了。” 周犁一脸惊讶,“不是吧,哥夫,我看错你了,你竟然这么圣母的啊?那可是我哥前男友送给他的,你弄坏了不是应该开心吗,过阵子我哥就忘了这事了,这不挺好的吗!” 舒望北叹了口气,“磁带的事好忘,人难忘啊。怎么说都曾经是恋人,人家两个又是被迫分的手,留个念想什么的,这点儿气度我还是有的。再说你哥这么珍惜这盘磁带,每天都拿出来听几遍,这下子让我弄坏了,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周犁也跟着摇头叹息,“这就叫天意,你就别多想了。” 舒望北是真心难过,又悔又恨,就怪自己当时手欠,瞎鼓捣什么呢。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犯了这么大的错,舒望北就寻思着怎么补救。 第二天他就到处问人,看谁家有这盘磁带,镇里头大家都是温饱没问题,有钱基本都攒着了,有录音机的都少,磁带一共也没几盒,认识的人找遍了也没有。 后来舒望北跟周犁打听了才知道邓丽君在大|陆是被禁的,她的正版带都是私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国内根本就没有正式发行过。 这下子彻底没办法了,舒望北失望极了。 又过了两天,周犀从疗养院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舒望北不大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晚上睡觉前,舒望北终于鼓足勇气了,他把周犀用轮椅推到书房,深呼吸了一口气,给周犀鞠了个躬。 “对不起,由于我的粗心,把你的磁带洗掉了。”舒望北满脸愧疚。 “你已经跟我道过歉了,”周犀说,“我说过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哭丧着脸,“当时我不知道,周犁都告诉我了,这盘磁带对你的意义不同凡响。” 周犀微微皱眉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留着这盘磁带也不过是因为喜欢这首歌,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了,也不怪你,你可以不难过了吗?” 舒望北脑海里却想起了周犀听磁带时的神情,还有刚听到他不小心把磁带洗掉了时那种悲切的样子,根本不信周犀的话,但是人家大学在一起好几年,舒望北来的晚,他再怎么难受也改变不了那段事实,何况跟周犀结婚的是他,他们要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的。 舒望北抽了抽鼻子,有些扭捏道,“不是......我是想到了个给你补救的办法。” 周犀有些意外,不过他想,对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有担当愿意承担责任,愿意想办法补救,还是值得鼓励的,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欣慰。 舒望北从裤兜里掏出那盘磁带,塞进收录机磁带盒里,咔的一声按下播放键,刚开始时收录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磁条转动时微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传了出来。 “周犀,再一次说声对不起,我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但我希望这样做能让你开心一些,你说过希望我每天都幸福快乐,其实,我也一样。这首歌送给你。” 周犀神色微微一动,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候收录机里舒望北已经开始在唱《小城故事》了。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这首歌唱的怎么说呢,实在不怎么样。 舒望北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是那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那种清清亮亮的音色,但是他唱歌跑调实在是跑得太厉害,整整一首歌基本就没几句在调上。 舒望北自己也显然知道这个问题,其实他唱的时候已经很努力了,这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最好水平。 他自己听这段录音时,已经尴尬的不行,如今和周犀一起听,就更觉尴尬,脸上涨红一片。 他偷眼看周犀的表情,就见周犀并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反倒神情专注,听得极其认真。 等到舒望北唱到“请你的朋友一起来”时,他气息不够用,音调没拔上去,直接降了个key,导致他唱最后一句时,声音低到都快发不出来了。 到这个时候,舒望北终于看到周犀有了表情变化了,周犀弯起嘴角笑了。 一首歌听完了,周犀拍了拍舒望北头顶,自己转着轮椅出了书房,临出门前,他说,“谢谢,我很开心。” 舒望北独自在书房里难为情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得意,心想,“我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搞不定你这种三十多岁的小屁孩吗?” 不过美完了,他又开始反省,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犯这种错误,他可不想再看周犀露出那种疲惫的表情,让他的心都觉得跟着疼起来了。想到这里,舒望北愣了愣,他竟然会如此在乎周犀的心情变化,他们认识了才没多久,结婚也才不到半个月而已,这说明了什么?自己难道喜欢上周犀了吗? 舒望北晃晃头,劝自己别想那么多,两人相伴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喜欢围绕在周犀左右,喜欢看周犀吃自己做的饭露出满意的神色,也喜欢周犀时不时的敲打管教自己,不管这是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舒望北都觉得这样不坏。 第二天一早,周犀醒来时,就见舒望北正趴在他枕头旁边看他,眼睛特别的亮。 “怎么?”周犀问。 “今天是周一。”舒望北笑眯眯说。 周犀点点头,翻了个身起床了。 舒望北在他身后哀怨的说,“说好了每周一亲一下的。” 周犀费劲的坐上轮椅,转头看他,“先刷牙。” 舒望北主动过去搀扶他,“我不介意啊。” 周犀说,“我介意。” 好嘛,周犀竟然嫌弃他,舒望北觉得备受打击。 14.第十四章 就摸一下 快速的洗漱完,舒望北眼巴巴的在周犀身后等他,那目光炙热得都快把周犀的背烧透了。 周犀表情有些无奈,刚把毛巾挂好,轮椅已经被心急的新婚夫人调了个个儿,他低头看蹲在他面前一脸期盼表情的舒望北。 这么年轻的一张脸,皮肤比他们初次见面时要白皙细腻了很多,眼睛不大,但是眼神纯粹热切,鼻子不够挺,嘴跟其他五官相比稍微大了些,嘴唇偏厚,笑起来时露出来的牙齿洁白整齐,给人一种很爽朗的感觉。 这副嘴唇他有意无意的碰到过几次了,软软的,肉肉的,亲上去很舒服......好吧,他对自己没必要这么不坦白,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会有欲|望,尤其是在这副嘴唇近在咫尺的时候。 舒望北等了一会儿,发现周犀只是眼神深邃的注视着自己,并没有行动的意思,顿时心慌了。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周犀抬起头,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周犀终于动了,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松开握着舒望北的手,叹了口气,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道,“我想想。” “啊?”舒望北没明白咋回事,“想什么?” 问完这话,舒望北才明白周犀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周犀没回答,眼睛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你今天的字帖还没交上来。” 心头刚涌起的热情立刻就被浇了盆冷水,舒望北嘴巴张成O型,妈蛋,他今天光顾着飘飘然了,根本把这茬给忘了,不仅字帖没写,字典他也没背。 周犀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千字。”周犀语气冷淡道。 “啊?”舒望北还懵着呢。 “思想汇报,”周犀接着说道,“今晚睡觉前交给我。” 舒望北嘴巴张得能往里塞颗大馅饺子了,“我......我.......。” 周犀指了指衣柜,“外面冷,一会儿出去你穿我那件黑色的大衣,毛衣多穿两层。” 舒望北一脸震惊,“不是......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出去睡?” 周犀摇头,“你帮我出去干点儿活。” 15.第十五章 蹲墙角 舒望北的中学时期过得非常惨淡,他学习成绩不错,每次考试在学年里拿不到第一,但前十名总没跑。但成绩好不能代表一切。 国家推行九年义务制教育,初中的普及度相当的高。奋斗中学在镇上,吸收了附近十里八村所有的小学毕业生,每个学年都有好几百人,但中学的硬件和师资质量一般,每年能顺利考进高中的也不过十几人而已,大多数孩子初中毕业就回家帮忙做事赚钱了。 所以大多数学生其实不是来学习的,他们就跟完成任务一样,把这套流程走完,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对于学习特别好的同学,他们并不羡慕,偶尔甚至会嘲笑他们书呆傻用功。 家在镇里的孩子家庭条件要富裕一些,眼界也要开阔一些,自然是有些骄傲的。大多数从下面乡村上来的孩子条件要差一些,一般都按村划分成一个个小团体,而且这种小团体带有一定的排外性质。 舒望北那届村里的学生没几个,本来关系也还过得去,但倒霉的是,他大伯家的大哥舒龙当时在初三留第二次级,他大伯想让舒龙重考高中,但没想到越混成绩越差,名声倒是很亮,是学校里有名的恶霸。舒望北从小就和舒龙不对付,因为他年纪小,没少被大哥欺负,后来舒望北长大一些激烈反抗了几次,两人才开始井水不犯河水,但关系一直不好。 舒望北上了中学后,舒龙很是整治了他几回,还连累了其他同学。后来同村的学生都不敢跟他来往了,舒望北慢慢的就被孤立了,平时课间休息时眼看着球场热热闹闹的,舒望北想过去一起玩几局,人家一看到他就一窝蜂全散了,初中男生平时在厕所里偷摸抽烟聊天打屁更是没他的份,连他同桌都不和他说话,平时有事顶多写个纸条。上下学人家都是一个村的一起走,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来孤零零去。 这种滋味儿不是被孤立的那个人,其他人很难体会。那些日子,每天都是阴天。可能唯一的好处是,他不算聪明,但成绩很不错,因为他不学习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这种情况在舒望北初三那年才有了改善,那年他大伯终于对舒龙不再抱希望,“舒校长”终于毕业回家了,舒望北也终于解放了。 但是两年已经过去了,学校里的人际关系早就固定了,舒望北这时候再去联络关系交个无所不谈的朋友已经晚了,不过还好大家都不排斥他了,起码能有人跟他说说话。 这话匣子一打开,舒望北就有点儿收不住,他本身性格偏外向,让他活生生内向了两年,实在是把他憋坏了。 只要有机会,他就要拉着周围的同学聊天,因为这个月考时成绩还下滑了几名,然后,理所当然的,舒望北就被当时的沈犀现在的周犀关注了。 舒望北被周犀抓住过几次上自习说话,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周犀不让他写检查,怕耽误他学习,每年考上高中的名额本就不多,舒望北也算是被保护的珍惜生物。 周犀想了个专治他的办法,抄卷子,月考成绩最差的一科,距离满分差几分,就把卷子抄几遍。 抄一次,舒望北手腕要疼好几天,这几天里,舒望北能消停一些,等手腕好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还要找人聊天。 几次以后,舒望北还想了个好办法,他从家里把他妈的小镜子偷了出来,是那种手掌心大小的圆镜子,背后还有张美人照片的那种,平时就放在手心里,等他想说话了,他就拿着镜子照着班级教室后门玻璃,一边说一边看镜子,有黑影出现立马住口。 这个办法着实管用了一阵子,舒望北得意极了,就是在校园里偶尔碰见周犀时难免有些心虚,总想办法绕着道走。 有一次上体育课,舒望北把排球落班级了回去取,就好死不死的碰见周犀正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走在一条走廊里,这时候再转身躲开就太刻意了,舒望北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很多人可能都会发现一个问题,当你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认识但是又不是很熟的人时,特别这个人还对你有领导权利的时候,尤其是两人的目光还碰巧相撞的时候,彼此发现对方的距离越远,在两人行程路线交汇之前的那段时间就越尴尬。 舒望北当时就处于这种情况,周犀的目光锐利一如既往,探照灯似的扫在他身上,舒望北后背发紧,不由自主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直视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紧张的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领,用上帝视角不断回想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等好不容易走到交集处时,舒望北牵强的咧开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沈老师好。” 舒望北记得当时周犀很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他完成了见到老师主动问好的任务后,迫不及待的就想撒丫子开跑,结果周犀把他叫住了。 “等等儿。”周犀的口音当时还有点儿怪,舒望北背后嘲笑过无数回,现在却根本不敢造次。 “啊?”舒望北僵硬的抬头看他,惊悚的发现沈老师一向冷硬锐利如盯贼的眼神变了,目光低垂落在他脸上,竟然显出几分柔和来,衬得他整张脸上的神情都慈祥了起来。 舒望北的嘴张成了O型,不敢置信。 “最近表现不错,好好加油!”周犀勉励道,声音听起来都没那么机械化了。 舒望北继续张大了嘴,看着周犀转身走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 有生以来,他就没听说过周犀夸人。 完了,这下子他更觉得心虚了。 在那之后,舒望北都不想回想了,他周围的同学不知道哪个被他打扰的受不了,向班主任举报了他上自习说话,班主任把他的小镜子没收了,还跑到他家找他妈告状,舒望北被他妈他爸联合起来狠狠收拾了一顿,家里笤帚都打折了。 舒望北着实被收拾老实了,他本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结果他第二天刚进教室没多大一会儿,周犀就把他叫办公室了。 舒望北这才知道,沈老师以前对他都够仁慈了,他对真正的阶级敌人是残酷至极的。 一个早自习整整一小时,沈大炮的嘴就没停过,罪大恶极的舒望北被数落得痛哭不已,甚至想到要下跪谢罪,被周犀制止了。 周犀最后只是冷淡的说,“你好自为之吧。” 舒望北以为沈大炮对他彻底失望了,以后要放弃他了。 却没想到,从那天之后,所有的自习时间,舒望北都被叫去老师办公室吃小灶,周犀有空的时候,就在他旁边看着他,周犀没空,就叫同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看着他。 几次之后,因为时常后背紧绷过于紧张,舒望北的颈椎出了问题,一动就卡巴卡巴响,舒望北以此为借口想要回教室,结果被周犀纡尊降贵的捏着脖子按摩过两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说脖子疼了。 再之后,他又想了个办法,说有题不会要讲题。他拿了最难的数学卷子去问周犀,他想着周犀是政治老师,别的科目肯定不懂,问多了周犀都不会,那他就不好意思继续留他自习了。 结果,他失算了,周犀不仅会,讲得比数学老师还好,后来有一次,数学老师有事没来,周犀还给他班代过一次数学课,讲的那叫一个生动有趣,学生都不想让数学老师回来了。那时候他听别的同学问才知道,周犀本来就是学数学的,只不过来学校时不缺数学老师,才让他改教政治。 舒望北当然想过拿语文题去为难周犀,但是在他发现周犀办公桌里放着的几本闲书时,他就彻底放弃了。拿《红楼梦》当消遣,还边看边自己在书上做专业注解的,舒望北从没见过。 基本上整个初三,舒望北的自习都是在老师办公室度过的,这也促成了他学习成绩的进一步提升,在他中考前最后一次的模考,他考到了学年第三。 不过他再怎么淘气,上学时到底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他想他在周犀眼里还是个孺子可教的好学生。 他就亲眼见过周犀在学校男厕抓抽烟的,处罚那是相当的严厉,吼得舒望北都跟着直哆嗦,之后连续几天男厕所的清理工作都交给那几个男生了。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关键是不仅累,还特别脏。那时候学校用的还是旱厕,大冬天的得用铁锹把冻成坨的粪便铲下来,用小推车推到外面拉走,那几个男生干得恶心想吐,那也得忍着把活干完。 还有住宿舍的学生半夜爬墙出去玩,第二天就在间操上全校学生面前做检查,在主席台上站一排,个个低着头,一副丧家犬的样子。检查做完了还得找家长,家长还要揍一顿。 再然后接下来几天,他们就轮流负责在学校墙角下蹲着,直到谁抓着跳墙出来玩的其他学生了,就可以不用继续蹲了。 舒望北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他现在就蹲在奋斗中学宿舍旁边的院墙外边,三月底的天不算太冷,但也不暖和。他身上穿着周犀的黑色大衣,大衣是特制的,里面夹了层棉,头上戴着教导主任蹲墙角专用防风帽,临走之前,周犀还亲手给他围了条围巾。 他出门时,听见在客厅玩乒乓球的小喜喊了句“周老师,你又去抓跳墙的啊”,他回头看小喜,小喜来回歪着头打量他,似乎是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全副武装标准蹲墙角装备的人不是周犀,满脸毛的鸟脸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来。 舒望北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冠,义正言辞道,“周老师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周老师站起来,我就是周老师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说完就意气风发的走了。 周犀给他交代了学生最爱跳的两处地方,还隔得挺远,舒望北一个墙角蹲两分钟,紧接着就往另一个墙角跑,一边跑一边想,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周老师的教育理想支撑他蹲过了这么多年,可他舒望北没理想支撑啊。 “再过半小时该播电视剧了,学校宿舍肯定有学生跳院墙出来偷看电视。”走之前,周犀是这么说的。 现在电视里正热播《霍元甲》,有电视的人家都爆满,满大街都在唱霍元甲的主题歌,在上学的学生想看就得跳墙。 舒望北没有教育理想,全靠讨好老公的想法支撑,再加上他今天犯了错误,他已经连跑带蹲了十多分钟了,今天不抓几个跳墙的,舒望北觉得自己回去难以交差。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跑第八个来回时,他听到墙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舒望北马上关掉手电筒,暗搓搓蹲到墙角下面往上看。 黑暗中,他隐约看到一条腿跨过了院墙,不大会儿另一条腿也跨了过来,这双腿的主人向后看了看,小声喊道,“没人,上来吧。” 舒望北一声不吭,他这个位置漆黑一片,他穿的又是黑衣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 咚,一个男生跳下来了,咚,又一个男生也下来了,两人见跳墙成功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闹了起来。 舒望北刚想站起身,就见院墙上头又出现一条腿,紧接着又有个男生跳下来了,舒望北按兵不动,一个个数着,好嘛,一共跳下来足足十二个学生,最后一个还是个女孩子。 舒望北又等了几秒钟,眼见着没人下来了,他怕吓到这些孩子,先把手电筒打开了才起身。 学生们顿时纷纷惊呼,有个男生粗哑的大嗓门子都喊走音了,声音里的颤抖听得舒望北都不忍心了。 “周老师!”那男生抖着嗓子叫,“您不是住院了吗?” 舒望北咳嗽了一声,拿手电筒照自己的脸,让他们看清自己,刚想说话。 那个女孩子惊讶喊道,“师母,怎么是你!” 16.第十六章 喜欢? “师母,你在干嘛?”那女孩子震惊的接着问道。 舒望北拿手电筒晃了几下,隐约觉得这女孩子有点眼熟,想了下才记起前阵子在婚礼上见过,她爸也是本校的老师,好像是姓王。 舒望北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周老师的平日的做派,扬起下巴,“你们跳院墙要干嘛去?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老师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周老师不是住院了吗,怎么还有人来蹲墙角啊。”有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小声嘀咕着。 舒望北不理他,问那个女生,“你怎么回事,一堆男生跳墙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女生不说话,眼睛偷偷往身后瞟了一下,样子有些别扭。 舒望北觉得不对劲,他狐疑的拿手电筒照后面那群男生的脸,照的这群男生都眯缝着眼睛用手挡着脸,哪个看着都挺心虚,“嗯?早恋?是男人就自己站出来!” 那群男生都不动,舒望北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把周犀那套做派学到了□□分,“你不出来,我就让你们班主任全校通报批评你女朋友,让你女朋友看看你到底多没担当。” 一个站在最后的男孩子绷不住了,从后面跳出来,挺着胸脯站到舒望北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惩罚她。”说完了又憋吃了半天冒出一句,“是我勾引她的。” 闻言,舒望北差点儿笑出声来,幸亏天色黑,这帮学生看不清他忍俊不禁的表情。 舒望北假装咳嗽低了下头才控制住表情,他点了点头,“行,你小子有种。” 那女孩子开口想说什么,被舒望北瞪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舒望北掏出周犀的教导主任专用记错小本本,“你们几个哪个班的,把名字都报上来,每人写一千字检讨书,明天交上来!” 学生们顿时如丧考妣,其实舒望北心情也很复杂,被自己丈夫逼着来学校围墙底下替他蹲坑他也很郁闷啊。 看到他们如同看到他本人,舒望北自己也还有篇一千字的思想汇报没写完呢。 名字记完了,舒望北把这群男孩从大门送了回去,那对小情侣不肯进去,女孩子一脸恳求的抓住舒望北衣袖不撒手。 舒望北无奈,拍了那个男孩后脖颈一下,“不大点儿小孩懂什么爱情,你们这个年纪互有好感就是个纯友谊,懂不懂?以后不许越界,不许耽误学习,再让我发现你们偷偷跑出来,我就告诉你们家长。” 小情侣不情不愿的回去了,舒望北想自己竟然当了回棒打鸳鸯的恶人,不过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感情大于一切的时候,没有阻碍热情退了倒有可能自己就散了,阻挠多了反倒逆反心重,这次被吓唬一次估计也未必会真断,只能回去跟周犀说说再想办法。 他贴着墙根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在为自己那一篇一千字的思想汇报发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刚才蹲过的墙角旁边,刚走近,就见一条腿从上面伸下来。 这跳墙还带前仆后继的? 奋斗中学的孩子们这是知道周老师倒下了,胆子肥起来了? 舒望北已经有经验了,他关掉电筒原地蹲下按兵不动,没几秒钟一个身影从院墙上跳下来,跳下来之后还像贼一样,弯着腰四处打量,舒望北等了一小会儿,见后面没人下来,那人快要走了,赶紧打开手电筒冲过去,一把逮住那人胳膊。 “看你往哪跑!”舒望北大喝。 “啊!”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吓的叫声。 舒望北把手电筒往那人脸前面一杵,顿时惊讶的差点儿把手电筒扔出去。 “李老师,怎么是你!” 李海森一脸惊吓的看面前这个全副教导主任装备的人,眼睛瞪得老大,看了好半晌才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周老师跑出来了呢!” 这话说的,周犀又没蹲监|狱,怎么就跑出来了。 舒望北拍拍李海森后背,“别慌,周老师没来,我不过是周老师的化身。” 李海森一脸尴尬,解释道,“今天我值班,就是想出来看看电视剧,霍元甲我一集都没落下的......。” 舒望北“哦”了一声,心里想,那就是说你每次值班都跑出来看电视了呗? 李海森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更尴尬了,“你千万别告诉周老师。” 舒望北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敢不告诉他吗?” 李海森也叹气,咬牙道,“好吧,我跟你回家。” “干嘛?” “负荆请罪。” ...... 十五分钟后,周犀和舒望北家的客厅里,李海森挺直着腰板浑身僵直的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正在放《霍元甲》的片头曲。 舒望北从冰箱里把之前熬好的冰糖雪梨水拿出来热了下,给两个老师一人一碗。 雪梨都挑的新鲜水分多的,汤里放了冰糖、银耳还有莲子,小火足足熬了一个多小时,莲子被熬的裂了口,吃起来绵软糯香,银耳都快化在汤里了,汤汁浓稠,冰糖伴着雪梨天然的香味,清甜适口,最近风大嗓子干,喝这个正好润肺清喉。 周犀喝了两碗才撂了勺子,李海森却不敢动勺子,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坐在那里。 周犀喝完汤心情似乎还不错,看了眼身边的李海森,淡淡道,“我最近不怎么去学校,李老师帮我做了不少工作,辛苦了。” 李海森立刻从沙发上起身,“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周犀指了指沙发,“坐,不要客气。”又看了眼李海森面前茶几上的汤碗,“望北的厨艺不错,你尝尝看。” 李海森赶紧坐下,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端起碗呼噜呼噜把汤喝完了,具体什么味道根本没尝出来。 周犀见他吃完了,叫舒望北过来把碗收拾走,陪着李海森专心看电视剧。 客厅里顿时只有电视发出的声音,霍元甲正在打俄国大力士,打的哐哐响,李海森却还是觉得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一集才看了一半,李海森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支支吾吾道,“周老师,我还是回学校吧。” 周犀靠在沙发靠背上抬头看他,“都来了,看完再走。” 李海森哭丧着脸,“周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值班期间往外跑,您惩罚我吧。” 周犀面无表情,“看完再说。” 李海森只好又坐下,欲哭无泪的看完了两集电视剧,不论电视里打得有多热闹,他只觉得心静如水,过去看得欲罢不能的情节,现在看了只觉得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把这两集全都熬完了,放片尾曲的时候,周犀动了动身体,在沙发上坐直了。 李海森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周犀面前。 “回去吧,”周犀冲他摆了摆手。 李海森可怜巴巴看他,主动道,“明天早上我就把一千字检查交给您。” 周犀摇头,“不用。” 李海森脸色变了,“两千字,我写两千字检查。” 周犀抬头看他,眼神意义不明。 “三千字,保证一个字不少。”李海森咬牙道。 周犀叹气,“我不罚你,有这么不好接受吗?” 李海森做梦似的“啊”了一声,缓了好几秒种才明白周老师的意思,又缓了好几秒种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心情很忐忑,不知道这是周犀的试探还是真实想法,正想继续探究,周犀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累了,你要发呆回自己宿舍发呆去。” 李海森出门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在梦游,一脸的不可置信,果然结婚了就不一样,舒望北真是能人,短短时间,活生生把煞星变菩萨了。 李海森走了,该轮到舒望北了。 他战战兢兢的从书房出来,手里托着新鲜出炉的一千字思想汇报。 舒望北恭敬的把几页纸放到周犀面前,调亮他旁边的台灯,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看着。 周犀揉了揉鼻梁,一页一页的翻过去。随着那哗哗的翻页声,舒望北的心就跟着直抽抽。 终于,到了最后一页。舒望北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周犀的眉头是皱着的。 周犀瞥了他一眼,“笔给我。” 舒望北赶紧把笔双手递过去,看到周犀刷刷在几页纸上涂改,改完了交还给他,“比上次稍微好一些,内容上有进步,错字我都给你划出来了,病句也改完了。” 周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舒望北知道他话没说完。 果然,周犀掂了掂手里的几页纸,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一会儿把错的地方都看一遍记住,再把没写完的字帖写了,字典背好,我一会儿检查。” 舒望北松了一口气,他明显看出刚才周犀有想让他把全篇重新抄写一遍的想法,这源于多年前他抄写卷子的实战经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手腕隐隐作痛。他赶紧去书房按照周犀的要求把事情都做完。 时间已经很晚了,舒望北本来想让周犀先睡,周犀却坚持要等他,就跟他一起在书房坐着,舒望北练字,周犀看书。 舒望北担心周犀的身体,但是又不能盲目求快,万一一会儿周犀检查不通过,那他还得重来,更浪费时间。 一直到了深夜十一点左右,舒望北才总算搞定,两人洗漱了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舒望北心里有事,虽然很困很累还是睡不着,他连续翻了七八次身以后,周犀伸手给他拽了下被子。 “睡不着吗?”周犀已经有些困意了,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舒望北被这声音撩得有些激动,心里那点儿事更放不下了,他在幽暗的光线中看周犀的脸。 “你说你要想想的?想出结果了吗?”舒望北小心翼翼问。 周犀轻轻“嗯”了一声。 舒望北一下子紧张起来,用手臂撑起身体,“啥结果?” 周犀伸手顺了顺舒望北头顶的头发,“你还小。” 舒望北急了,打开台灯,蹭的一下坐起身,伸手就往下拽自己裤子,“我不小了,不信我给你看看。” 周犀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无奈似的说道,“怎么动不动就要脱裤子?我说的小是说你年纪小,跟这个无关。” 说完这话,周犀扫了舒望北下半身一眼,难得的开了句玩笑,“你就算长得跟深水鱼雷一样大,年纪也还是小。” 舒望北不服气,心想我他妈的都四十了还小个屁,就算这辈子他才二十,可男孩子从幼儿时期就能硬起来,他都硬了快二十年了,还小了个娘了个腿的小。 周犀也用手臂撑起自己,摸了摸舒望北紧绷的脸颊,“我承认,我对你有兴趣......。”他看见舒望北睁大了眼,满脸的惊喜,肯定道,“没错,是你想的那种。” 舒望北仰头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扯开睡衣露出胸口,“那还等啥,热乎乎香喷喷的大小伙子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既然想要,扑上来就行了,还矜持啥啊!” 说着就抓着周犀的手往自己胸口里伸,周犀颇费了些力气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舒望北脸色又变了,“你啥意思,到底做不做?” 周犀摇头,“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我们领了结婚证书......。” 舒望北特别失望,“你让我还得再等两年?” 周犀点头。 舒望北仰头哀嚎,嚎完了哭唧唧道,“你就不怕我欲|火焚身爆体而亡?” 周犀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你又不是练了邪功或者中了什么药,不会的。” 舒望北知道他没好意思说明白的药是什么,周老师不敢说,他可不怕,于是猴到周犀面前,凑近了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中春|药,周老师,你就是我的春|药。” 舒望北故意这么称呼他,果然,周犀脸红了,舒望北离得这么近,两人呼吸可闻,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舒望北乐了,嘴巴咧到耳朵丫了,登徒子似的更贴近了小声道,“你害羞啊?” 周犀眼神少见的有些躲闪,他下垂了眼睫,似乎在看两人身上那床大红色的被子,过了几秒钟,舒望北正想再接再厉,就被周犀搂着压倒在床铺上。 舒望北被压的惊喘了一声。 “别惹我,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周犀警告道,声音冷到冻冰渣。 他的眼睛在舒望北裸|露着的胸膛上来回扫视,那种目光如有实质,看得舒望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在他眼中,是从没见过的恶狠狠充满占有欲的目光,舒望北被吓的忘记了嘚瑟,又期待又紧张。 两人的呼吸都很急促,昏暗的灯光中,似乎有什么马上就会发生。 过了好半晌,周犀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有些费力的帮舒望北把睡衣的扣子扣好,翻身躺回自己那面,“睡吧。” 舒望北还懵着呢,这就完事儿了? 台灯被关掉了,黑暗中,身边伸来一只手搂住了舒望北的肩膀,把他窝进自己怀里,两片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额头上。 “这个世上我最无法舍得的就是你,幸亏你是喜欢我的,要不然......。”周犀没再说下去,又亲了舒望北额头一下,“别乱想了,睡吧。” 黑暗中,舒望北想起来婚礼上在礼堂后台发生的乌龙,那时候他和周犁逗闷子开玩笑说喜欢周犀,原来周犀当真了啊。 他又想起有一次自己为了亲近周犀,说自己是情之所至,周犀当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原来,周犀以为自己喜欢他,甚至是爱上他了。 舒望北窝在周犀怀里,感受着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温暖安全的拥抱。 他想,这个误会也许并不用澄清,因为他自己也没弄清楚,可能与周犀再次相遇那次,他就有些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17.第十七章 偶遇 周六中午吃过饭,周犁开车来接舒望北,两人一起去了镇上的供销社。 这是婚后第一次去周犀的亲人家里,舒望北想着得买几样像样儿的礼品。 他本来还想过去县里一趟,镇里供销社的东西到底是不大丰富,却让周犁给否了。周犁说不用那么夸张,他姨父搁再早那会儿就是地主老财,家里什么都不缺,心意到了就好,舒望北想了想也是,于是同意了。 两人在路上时,舒望北看着驾驶位上吹口哨的周犁,突然有了个疑问,“你是做什么的?在工作吗?” “哎我的妈呀,你也太不关心我了吧,怎么才想起来问?你天天看见我去你家晃悠,就没想过问问我哥吗?”周犀开车的间隙还转头用眼神鄙视他。 舒望北还真是心虚了一下,立刻进行了自我反思,他好像是对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弟弟不够关心。 “哎,不是,我特想问问,你平时跟我哥在一起都聊什么啊?”周犁还真挺好奇的,他很难想象像舒望北这么喜欢聊天的人跟他哥在一起私下都是怎么相处的。 舒望北“啊?”了一声,想了想,“他就每天检查我作业,我不明白的他给我讲,我做错事了他批评教育我......。” 周犁噗的一声笑出声了,“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你这样跟奋斗中学那些中学生有什么不同?亏得你能忍下来,我同情你。”他转头看舒望北,点了点头,强调道,“真的,特别同情。” 舒望北瘪了瘪嘴,“也不总是这样.......。” 周犁敷衍的点头,“行行,我都懂,他还用鸡毛掸子打你对不对?这些,”他拍了拍胸脯,“那叫爱的鞭策,本少爷全都经历过,我哥这是拿你当弟弟养啊。” 舒望北张嘴想要反驳,想说周犀还亲他了,还说对自己有兴趣了,还拿火热的眼神看自己胸膛了,但是这话没法跟周犁说,只能憋着。 不过周犁这番话说得他还真是有些郁闷,他坐在副驾驶上仔细回想自己与周犀的交流过程,发现还真是像周犁说的那样,他们之间除了少有的几次亲昵,其他的时间都跟老师和学生差不多,或者形容得更亲近一些,就跟兄弟差不多。 舒望北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周犀是大学生,学历高,知识量又丰富,跟他相比,舒望北觉得自己差得太多,说起来周犀基本没跟他说过自己的事情。 至于亲密的行为呢,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强迫来的,连一周一次的亲吻都是他厚着脸皮拿离婚要挟来的。周犀虽然也曾经主动过,但是舒望北明白,大家都是男人,都明白男人有多难对抗身体自身的需要,也许周犀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而已。 本来经过周一的那个晚上,他认为周犀对他是有些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了呢,现在他又不敢肯定了,舒望北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犁把车停供销社门口,熄了火,转头专注观察他神情,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小心翼翼低声问道,“怎么了?多想了?” 舒望北摇头,神色有些为难的看他一眼,“我想问个有点不合适的问题。” 周犁很爽快,“我们是一家人,想问什么就问,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舒望北还是犹豫了几秒钟才开口,“你哥和王晓鸥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周犁促狭的笑,“你吃醋了?” 舒望北摇头不吱声。 周犁没再为难他,“就还是那样呗,我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也就脸能看,和你结婚之前,他其实就是个极其枯燥乏味的老光棍儿,那时候他和王晓鸥名义上是谈恋爱,可个把月的也不见一回面,平时基本都各忙各的,见面了就在房间里听听音乐看看书,聊天的内容不是时政就是新闻,对了,还有书法小说什么的,没劲的很,而且更搞笑的是,我哥为了避嫌,每次还特意把房间门开的大大的,让房间外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在干什么,我哥就是那种婚前牵个手都不行的怪胎。” “他们两没在一个大学?”舒望北还以为两人那时候是朝夕相处的呢。 “没,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我哥念的是师范大学,王晓鸥志不在此,就没在一起喽。”周犁解释道。 舒望北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周犁凑近了看他,“不是吧,你难过了?我没说清楚吗,他们两纯柏拉图,这样你还有什么醋可吃的。” 舒望北低着头撇嘴,心里想“我想柏拉图都柏不上,时政新闻、书法小说什么的,周犀可一次都没跟他聊过,可能周犀觉得跟自己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吧”。 周犁看他表情不高兴,心里说“完”,这下坏事儿了,伸手扳着舒望北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舒望北以为他要安慰自己,不料周犁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说道,“还好没哭,要不然眼睛哭肿了,我哥看出来非得弄死我。” “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周犁郑重其事道。 “啥事?”舒望北被他严肃的表情弄懵了。 “今天我说过的所有话,不要告诉我哥。”周犁的正经脸瞬间变成哭丧脸,哭唧唧道,“求你了。” 舒望北一把拍开他的手,气得想下车。 周犁拽他胳膊,“哥夫,你就怜惜我一次好不好?我给你下跪好不好?” 舒望北学周犀的样子拍了他头顶一下,“我没那个闲心跟自己老公讨论他前男友,放心吧。” 周犁这下高兴了,追着舒望北的后头往供销社走,蹭到舒望北旁边,用肩膀顶了顶他,他个子比舒望北高不少,还特意猴着腰好造成两人并肩齐行的效果。 “哎,你不想知道我是干嘛的了?”周犁问。 差点儿忘了这茬了,舒望北回头看他。 “我在上大学,今年本该上大二了,我哥受伤需要人照顾,我就休学一段时间过来了。”周犁这次没再卖关子。 舒望北非常惊讶,他还以为周犁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富家小少爷呢。 “哪个大学?” “清华。” 舒望北呆呆的看了他好半天,轻轻点点头,好半天没说话。 原来就连看起来最不着调的周犁,都跟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距离。 ...... 今天是周六,上班的上学的都是下午放假,供销社里人不少。 舒望北称了几样水果,又挑了两盒糕点,正犹豫要不要再买几瓶水果罐头,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头看过去,就见他大伯家的舒龙和舒丽兄妹两正站在他身后。 舒丽穿了件浅粉色的小夹袄,肤色是村里人少见的白,中等个头,身材匀称,眉眼清秀,在镇里也算得上出挑的。 她看见舒望北转头看过来,就露出个笑容来,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舒龙则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其实样貌不差,但是表情总是很凶狠,长期下来,脸上的肌肉定了型,从脑门儿到下巴,脸上像画了个大大的X,一副打架不要命的样子。 此时,他正双臂抱胸扬着下巴瞪着舒望北,眼神在舒望北手上的东西上扫了一眼,嗤笑了一声,“嫁个有钱的就是不一样,吃得起这么高档的东西了。” 舒丽在旁边用手肘撞了他哥一下,眼睛往舒望北身边的周犁扫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声音轻轻柔柔道,“望北,好久没见你了,你结婚那天好热闹啊,村子里的人都去了,我们听说了也想去的,可惜......。”舒丽皱紧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这上一代的事我也弄不清楚,还把咱们做小辈的给连累了,望北,他们的恩怨是他们的事,咱们的关系可不能断了啊。” 话说得挺好听,可是当年舒望北挨舒龙欺负的时候,还有后来他大伯和舒龙一起暴打他的时候,这位舒丽姐姐可只是看着,根本没出面阻止的。 舒望北对这一家人厌恶到了极点,不提那欠了不还的一万块钱,就说他妈去世那段时间,他落魄到了极点,街坊邻居还知道可怜他,偶尔给他送个饭添件旧衣服,他大伯家呢,过来砸了两次牌位,连个米粒都没给过他。 舒望北冷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叫售货员拿了四瓶罐头装进编织袋里,算账交了钱,转头跟周犁说,“咱们走吧。” 他转身时,余光看到舒龙脸上勃然变色,似乎想要上前找他麻烦,被舒丽抓着袖子拽住了。 “望北,”舒丽又开口叫他。 舒望北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舒丽眼神又往周犁脸上瞟了一次,她弯起嘴角笑了笑,“这位就是周老师的弟弟吧,这以后就是亲戚了,望北,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舒望北顺着她的目光瞄了眼在他身边的周犁一眼,意外的发现这小子面上紧绷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周犁跟他哥其实长得挺像的,只是两人气质不同,表情不一样,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 供销社本来就不大,说话别人都听得见,舒望北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闹不愉快给人看笑话,就随意的指了指面前两人,对周犁说道,“这是我家以前的亲戚。” 又指了指周犁道,“我丈夫的弟弟。”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了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拽了周犁就走,“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两人上了车,周犁快速启动油门,大吉普冒了一股烟,蹭的一下蹿了出去。 舒望北回头看周犁,这小子脸还绷着呢,一副“我很冷酷无情”的样子。 “你干嘛?”舒望北不解问道。 周犁转头看他,“怎么样,我给你长脸了吧?” “这话是从哪来的?”舒望北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他是真不想让他现在的生活跟过去有什么交集,也不想周家兄弟给大伯家的任何人好脸色看。 周犁露出个极为夸张的震惊表情,这样子立刻和周犀那张冷淡脸完全不搭边了。 “我看见美女都不动声色,冷面以对,不都是因为看出来你不待见他们了吗!”周犁控诉道。 舒望北呲了一声,“我看美女对你很有意,你喜欢你就去追啊。” 周犁谄笑,“其实也没多美,我还是最喜欢你......。” 他还没说完,舒望北替他接话,“长得憨厚不招人烦。” 周犁点头,一手松了方向盘竖了个大拇指,“没错,还是你最了解我。” 18.第十八章 不会就学 从供销社买完礼品,舒望北跟周犁一起去奋斗中学接周犀。 舒望北是真的挺佩服周犀的,以前他上学那会儿,周老师就经常以校为家,现在每天复健后那么疲累,他还是坚持结束后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偶尔李老师会在他时间不允许时替他代几节课,大部分课程还是他自己顶下来的。 大吉普在中学门口停了一会儿,就见周犀出来了,舒望北和周犁连忙下车搀扶着他上车。 周犀这段时间的复健很有效果,现在他的腿要比前阵子有些力量了,在两人的搀扶下他的脚能着地起一些支撑的作用,不要小看这点儿力量,这让照顾他的人省下不少力气,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个很好的恢复的开端。 周犁启动汽车,舒望北看了看在他旁边端坐得一丝不苟的周犀,拿手绢擦了擦手,从旁边编织袋里拿出来个桔子剥开了,撕下来一瓣递到他嘴边。 周犀摇了摇头,表示不要,舒望北不收手。 周犀看了他一眼,又扫了驾驶座上的周犁一眼,见他的注意力放在前方路面上,面无表情的张口把这瓣桔子给吃了。 舒望北又撕下来一瓣递过去,这次周犀摇了摇头坚决不要了。 周犁在前面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你们两偷吃桔子了?我也要。”说这话时他眼睛依然盯着前面,嘴巴却已经偏过来做好吃的准备了。 舒望北没多想,顺手喂给他一瓣,等收回手时,就发现周犀在盯着他看,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别人欠了他钱不还的表情。 完了,忘记了“分寸”! 舒望北瘪了瘪嘴,前头周犁摇头晃脑的哼着歌,根本毫无所觉呢。 舒望北双手抱拳冲着周犀拜了拜,脸上露出可怜巴巴求原谅的表情,周犀伸手竖起两根手指,当然不是在比“耶”,那意思是思想汇报两千字,舒望北万分憋屈的隐忍的点了点头。 快到地方了,周犁从后视镜往后座看,发现了两人的动作,“你们两演哑剧呢怎么着?” ...... 谢建业和周潋夫妇搬到镇上的时间不长,说是搬也不准确,两口子家还是在北京,女儿还在家上班呢,只不过因为在觅水镇建厂,人必须在这里看着,所以才在这边买了房子,这样住起来也方便一些。 他们三人到谢家时,周潋和保姆小叶正在厨房里忙,谢建业刚才趁周潋在厨房忙顾不上他,偷偷点了颗烟,给窗户开了个缝,啪嗒啪嗒抽着,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周犁用钥匙打开门,正听见他姨在厨房大声喊,“老谢头你是不是又偷着抽烟了?大夫说没说你血压高不能抽烟,你没记性是不是?” 谢建业注意到了刚进门的三人,表情有些尴尬,赶紧把烟掐了,顺手把烟头扔到窗外,转身清了清嗓子,招呼道,“来了,坐。” 周潋听到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舒望北把礼品递上去,周潋道了谢让小叶提走收好,还嘱咐他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再这么客气。 周潋拉着周犀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着道,“挺好,看着气色好多了。” 说着她转向舒望北,抓住他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两下,“我都听小犁说了,难得一个大小伙子这么会照顾人,我们小犀有福气。” 周潋年纪不小了,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白皙,只在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舒望北想他们周家祖辈的基因一定特别好,现在见过的每个都长得很好看。 被周潋这么抓着手,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有些腼腆,低声讷讷道,“姨,这都是我该做的。” 周潋见他态度谦和,脸上笑得更加满意,叫小叶从卧室拿来个袋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舒望北,把袋子递到他手上,“前两天逐云从北京寄过来些布料,颜色正适合你,天气变暖了,你拿去做两身衣服。” 谢逐云就是老两口那还留在北京工作的女儿,舒望北在路上听周犁说过,这姑娘立志当个女外交官,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外交部,在这个领域她还是个新人,要学习的东西很多,现在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舒望北看了眼布料,发现都是当地看不到的顶好的料子,觉得太贵重了,说什么都不肯要。 谢建业在旁边说话了,“拿着吧,怎么说都是她的心意,你们结婚逐云没能赶过来,特意给你挑了寄过来的。” 舒望北没想到是特意给自己买的,有些受宠若惊,这才把衣料收下了。 周犁凑过来翻了几下,撇嘴道,“逐云姐真偏心,怎么没有我的?” 周潋掐了下他脸蛋子,“就你事多,等你什么时候结婚也让你姐给你买。” 周犁瘫在沙发里叹了口气,“那是没指望了,我对象他爸妈指不定还没结婚呢。” 周潋斜了他一眼,“你跟姨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留意。” 周犁歪着嘴笑得坏坏的,“这我不能说,说了我怕把您气晕过去。” 周潋啪的拍了周犁肩膀一下,“我告诉你,不许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来,要不我让你姨父打断你的腿。” 周犁哈哈笑着跑厨房找吃的去了,一边吃还一边在厨房门口往外瞄,“就我姨父那样,爬个楼梯走两步喘一步,还是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了吧。” “臭小子。”谢建业咬牙切齿道。 ...... 晚饭的气氛很轻松,谢家没有食不语那些规矩,老两口问周犀什么,周犀话虽不多,也都一一答了,弄得舒望北还真挺不习惯的。 舒望北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到底是还不熟悉,但是聊了一会儿就好多了。见面次数多了,舒望北发现现在的谢建业跟给他的第一印象相差挺大的,这老头在家人面前就像个纸老虎,一戳就破,周潋和周犁常开他的玩笑,他都好脾气的骂一句就算了。 吃过饭,老头领着两个外甥在沙发那里喝茶,舒望北帮着把碗筷收拾好,还想进厨房帮忙刷碗,被周潋给拽出来了。 “剩下的活交给小叶就行,”周潋拉着他进了个小方厅安排他坐到小茶几旁边,自己出去拿东西。 舒望北四处打量了下,看到窗户那里摆了密密麻麻的好几排绿植,好多都已经开花了,五颜六色的很好看,房间里面香气四溢,绿植旁边摆了个工作台,上面有加工到一半的皮具,看样子应该是个皮包。 周潋从外面用托盘端了茶和水果进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平时的爱好,没事就做些小玩意。”她把托盘放下,走到另一面墙上的架子面前,掀起盖帘,一排排的皮制摆件还有鞋子、包之类的东西摆得满满的,每个都制作的十分精美。 周潋见舒望北目光在一个端坐的表情严肃凛然的小老虎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就伸手把它拿了出来,递给他,“送你。” 舒望北这次没谦让,道了谢接了过来,很珍惜的用软纸裹好,用周潋给他的小盒子装起来了。 周潋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向舒望北,“周犀应该没跟你说过他家里的情况吧?” 舒望北摇头。 周潋叹了口气,“也不怪他,这事确实挺不好说的。我姐她命苦,头些年就没了,周犀他爸爸现在在北京,你们结婚的事估计他还不知道。” 舒望北刚用牙签渣扎了块苹果,闻言,他的手停留在半空,猛的抬头看向周潋。 “望北,你别多想,周犀他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已经不和家里联系了,连他受伤这么大的事,命都差点儿没了,他父亲也是不知道的。”周潋又叹了口气,“周犀从小就最懂事,但是偏偏在这个事情上倔得很,谁把他的事情告诉他父亲,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不高兴,这孩子心事重,平时看着挺健康的,心里一有事就生病,这么来了两次之后谁也不敢说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到底没出声。 周潋露出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父子间闹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姐,她......,”说到这里,周潋的话头顿住了,叹了口气,“这事谁都有错,谁也都没错,都是命啊。”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周潋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她歉意的朝舒望北笑了笑,“望北,这个事情我现在没法跟你说,等什么时候小犀想开了,我想他会告诉你的。” 舒望北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潋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丝毫没有不快的情绪,她觉得有些意外,“你这孩子还真是不一样,我以为你会想追问清楚的。” 舒望北摇摇头,“我不用问,他想让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他不想说的话,我也尊重他的想法,毕竟日子是我们两在过,这些过去我知道不知道都不影响我们的。”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平时跟他相处我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不会惹他不开心的。” 周潋笑了,这回笑得格外温和,她拿起一瓣柚子,把外面的膜衣细致的剥掉,递给舒望北,看着他乖巧的接过去慢慢吃,“你再坐会儿吃些水果,我们家老谢还有事想跟你说,我去叫他一下。” 舒望北忍不住有些想笑,今晚就跟三堂会审似的,还带车轮战的,他点点头,忙站起身送她。 周潋起身的时候还帮舒望北把嘴边沾的一块柚子果肉拿掉了,笑道,“你来了咱们家,就是家里最小的小不点,我们家最疼爱孩子,以后有什么委屈都跟我们说,我们能帮的肯定帮,平时有空就多来坐坐,要是自己不想做饭了就打个电话过来,我让小叶多做几个菜,你们就过来吃。” 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的一一答应着,等周潋出了门,他在沙发上才坐稳,谢建业进来了,他忙又站起身。 谢建业用手比划了下,“望北,你坐。” 谢建业在舒望北旁边坐好了,开始时没说话,脸色有些奇怪,看起来很别扭的样子,然后他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口了,先是关心了舒望北几句,舒望北记得这些话刚才在饭桌上他已经问过一次了,不过还是好脾气的一一又答了一遍。 老头又咳嗽了一声,“望北啊,你还太年轻,接触的环境太单纯,周犀那孩子又太古板,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咳,可以适当的问问我的。” “啊?”舒望北听到的都是中国话,可是愣是没明白啥意思,“我们有啥不清楚的?” 谢建业又咳了一声,脸都憋红了,舒望北都开始担心老头是不是感冒发烧了。 老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这种事还让我怎么说明白!”说着,他从身后拿出来两本书像烫手山芋一样一股脑塞到舒望北手里,“拿去,不会就学。” 舒望北一脸懵圈的接过来,低头看了眼书名,顿时轰的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夫妻大保健》、《新婚必知的101个秘密》。 谢建业也老大不自在,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用手拿着干什么,不赶紧塞包里!” 舒望北下意识就把书塞自己包里了。 谢建业满意的点点头,“回去两人关起门来自己学,要是这都学不会......,”老头特别为难的叹了口气,咬牙道,“就来找我,我给你们讲!” 说完,老头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灰溜溜的强装镇定的走了,留下舒望北在原地发呆。 不是,这到底咋回事啊。 舒望北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靠,肯定是周犁,这个大嘴巴,诅咒他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19.第十九章 捐款 晚上睡觉前,周犀在卧室换睡衣,舒望北照例又被支出去了不许看。 不过他这次相当好说话,没惦记着削尖了脑袋往卧室里钻。 舒望北进了书房,偷偷摸摸的把自己包里那两本书拿出来了。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肯定见过猪跑啊,舒望北上辈子活到四十岁,怎么可能像谢建业说的那样连这个都不懂,2000年以后网吧流行,管控也不严格,价钱也还算便宜,两块钱一小时,工地上的工友歇了就一起往网吧跑,一小时够挑挑拣拣的快进看好几个片子了。 但是懂归懂,现在是八十年代,资讯不发达,啥都没有,身边还随时有美男不自觉的撩自己,舒望北感觉自己快成佛了,他还真是忍不住对这种书的好奇。 舒望北贼眉鼠眼的瞅了瞅书房门玻璃,见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看手里的两本书。 对着两本书的封皮权衡了一下,他先打开了《新婚必知的101个秘密》,随手翻开看了看。 “告别单身,爱之果成熟了吗?”成熟了成熟了,都快熟透了,翻篇。 “了解男人,男性生|殖器官及功能。” 都当了四十年男人了,还有什么好了解的,翻篇。 翻到第三页,加黑加大的标题瞬间映入眼帘:“初涉爱河,温馨的性前唤起。“ 哎呀妈呀,就是这个了。 舒望北抹了抹并不存在的鼻血,淌着哈喇子万分期待的准备往下看......,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后脖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天长日久培养出来的探测雷达及时发挥了作用。 他不敢转身,怕太大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只用眼角余光向门玻璃那边瞟去,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赫然贴在玻璃上。 我去,周老师趴门玻璃上瘾了吧,都趴到家里来了。 舒望北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咯噔咯噔狂跳,生死就在一瞬间。 他急中生智,正襟危坐,微微举高了书,摇头晃脑道,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好诗好诗!” 舒望北赌在周犀的那个角度看不到他手里书上的文字。 他赢了,门玻璃外面的黑影只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舒望北拍拍胸口,呼,吓死他了。 他不敢再看下去,随便拿了张桌上的旧报纸,把两本书包上,四周看了看,放抽屉里不行,他怕周犀翻东西时不小心看见,他想放收录机后面,发现那个空间太小,书还露出个边边来,最后挑了个书架的角落把书塞进去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塞完了他还退后几步看了看,不知道的话很难看出来那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等把书都藏好了,他自己也换上睡衣准备睡觉时,舒望北才反应过来,这是谢建业的锅啊,他跟着心虚什么啊,周犀知道了顶多去找谢老头的麻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已经翻看了,是不是就算共犯了? 舒望北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偷偷藏着吧,如果他跟周犀说了,具有钢铁般自控能力的周老师肯定会把书没收,那他以后连个这种教科书程度的微小的男性娱乐都没有了。 周犀关了台灯,在舒望北身边躺好。 舒望北背对着他侧身躺着,黑暗里朦胧的身影一动不动。 周犀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儿莫名的不愉快。 他换衣服的时候,舒望北没来贼头贼脑的惦记着偷看,现在两人一起躺下休息,舒望北破天荒的没主动凑过来......应该说,这一晚上,舒望北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 黑暗中,周犀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腹部,被子盖到胸口,标准的入睡姿势,一如既往,但周犀睡不着,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习惯。 舒望北躺在床上正在心里瞎琢磨,上次周犀的表现已经让他否定了自己对于周犀不举的猜测,但是周犀坚持等他到法定结婚年龄才肯合房,这两年他可怎么熬啊。 再说过两年周犀都34了,到时候也不知道那方面的状态还能不能保持在最佳状态,这就跟上了一桌子好菜还不让动,非让等凉了才吃,这不糟践东西吗,舒望北想想就觉得心痛。 他正胡思乱想,身边伸来一只手,扳住了他肩膀。 舒望北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就被人转了个方向,面向了周犀。 “怎么了?”舒望北问。 “没事,那边有风,你朝这边睡。”周犀冷淡回答。 舒望北回头瞅了眼背后的墙,实在没想明白一堵墙怎么会透风,不过还是乖顺的“哦”了一声。 别跟周老师犟嘴,他说啥都对。 ...... 第二天一早,周犀跟舒望北要了五百块钱,自从舒望北管家后,这还是周犀第一次往外拿钱。 舒望北也没问他要钱干嘛,很痛快的拿钱出来,还多拿出一百块塞周犀衣服胸口的口袋里,顺手多停留了几秒感受了下人家胸口的肌肉,美滋滋道,“这个留给你平时零花,男人身上不能没有钱。” 周犀任他动作,点了点头。既没生气,也没动手。 舒望北敏锐的发现了今天周犀的宽容,他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嘟囔着,“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点儿?我摸摸看长没长肉。”说着尽量装作很自然的把手挪到人家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舒望北做这个动作时,腿上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周犀一抬手,他就利用自己出色的弹跳力跳出他的攻击范围,反正周老师站不起来嘛,追不上自己,等他气头过去了,他再去赔礼道歉好了,就算再写个一千字的思想汇报他也认了,别说一千字,两千字的也行,咬咬牙三千字也可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周犀竟然沉默的承受了。 舒望北嘴巴张成了O型,开始挣扎,如果他现在扒了周犀衣服,周老师会不会剔了他。 周犀好脾气的拍了拍他头顶,“今天中午我回家吃饭,下午我们去县里。” 说完,周犀就走了。 舒望北还在回味刚才的手感,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应该就是周犀之前承诺过的带他出去玩,顿时心花怒放,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吗! 舒望北觉得今天比中了彩票还幸福,他抬手靠近自己鼻尖闻了闻,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他还是露出很是有些猥琐的陶醉表情,古人说偷香窃玉,估计就是这种滋味儿了吧。 ...... 中午周犀果然回来得很早,舒望北眼巴巴盼着快点儿吃完饭好出门,周犀却不紧不慢,他不动筷子,两个小的谁都不敢动。 “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周犀说道。 没说通知,是商量,舒望北和周犁对视了一眼,立刻坐直腰板,做洗耳恭听状。 “早上我去了趟焦化厂......。” 周犀还没说完,周犁不愿意了,开口打断他,“不是,哥,你还管那个学生干嘛啊,车间爆炸他倒是安然无事,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 明白周犁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周犀没生气,等他说完了他才接着说道,“奋斗中学这么多学生,能考上高中的一共也没几个,我不忍心看这么个好苗子就这么荒废了,小犁,上次的事跟他没关系,你不要迁怒于别人。” 周犁也知道这事跟那学生没直接关系,但到底是为了去找他周犀才被连累受伤的,到现在还站不起来。 “他自己也是想上学的,只是家里实在太困难,供不起他了,就算学费不用交,书本的钱都负担不起,今天我去找他,他哭了,说就算初三念完了中考考上了也没钱上......,”说到这里,周犀看了舒望北一眼,才接着说道,“我早上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拿回去应付一阵子,他答应我明天就回学校上学。” “但是这点儿钱也是杯水车薪,以后他要上高中上大学,大学还好说,国家有专项的补助资金,高中反倒难办,而且有这种情况的不只他一个,所以,我想跟学校商量成立个助学奖学金,给家境困难成绩优秀的孩子提供帮助,将来考上高中了,还会连续三年分三次提供学费和基本的生活费。” “这事好是好,可是奖学金的钱从哪来?”周犁皱着眉头问。 “所以我找你们商量,我会找张校长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拨些款下来,但是拨款需要时间,而且说不好能拨下来多少,其余的得学校自己想办法。”周犀停顿了一下,“我想捐款。” 周犁急了,“哥,你不是想把家当全都捐出去吧?”他毫不怀疑自己外冷内热的老哥能做出这种事来。 周犀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现在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周犁松了口气,幸亏他哥还没迂腐到极点,他转身夸张的拍舒望北肩膀,“幸亏有你,要不我哥得去喝西北风去了。” 舒望北没理他,低着头没说话。 周犀接着说道,“我打算捐出两万块钱放到奖学金里,我今天还去找过姨和姨父,他们也答应捐两万,这些钱应该够奖学金运行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募集些捐款,也可以考虑用这些钱做投资,但是投资有一定的风险......不过这个事情不急,可以以后慢慢考虑。” 周犁点了点头,只要他哥理智尚存,没有捐空家产的想法,他怎么都行。 两个人都转向舒望北,等他的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舒望北的眼圈儿有些红,他见兄弟两都看着自己,赶紧点了点头,“我也同意。” 吃过饭,舒望北在厨房刷碗时,被周犀叫去书房了。 门一关上,舒望北就扑到了周犀怀里,趴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周犀任他趴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强硬的抬起他下巴,发现舒望北的脸上有泪痕,他用拇指擦掉,问道,“我让你伤心了?” 舒望北摇头,“我不伤心,只是遗憾,如果那时候也有这样的奖学金就好了。” 周犀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他额前的头发,“我那时候应该多关心你的,这样说不定一切就都不同了,对不起。” 舒望北还在流泪,“这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周犀微微探身,嘴唇在舒望北额头上一触即离,他轻声安慰道,“乖,不哭。” 20.第二十章 约会 从镇上开车去县里大概一小时左右的车程,路况并不是很好,人在车上晃晃悠悠的,舒望北在车后座上不知不觉就晃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歪在周犀身上,周犀用一只手环着他的肩膀维持他的平衡。 舒望北脸有点红,他往前座看了眼,发现周犁没在车上,这才觉得脸上的热褪了些。 “我们到了?”舒望北坐直身体,往车外看了看,“怎么不叫醒我?” 周犀帮他整理了下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正了正他的衣领,“刚到没一会儿,想让你好好歇歇,”他心情看起来不错,嘴角带着浅笑,伸手撩了下他的额发,“毕竟你是我们家最辛苦的人。” 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喃喃道,“我也没干什么,每天就做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周犁呢,先去电影院了?” 周犀摇头,“他帮我们买好票就去找朋友玩去了,”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声音特别的低沉,“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舒望北以为周老师又在不自知的开撩,撩完了又撒手不管,心中有些愤懑不平,但当他抬头看向周犀时,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路灯光线太亮,他发现周老师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微光,这种眼神他从没见过。 舒望北看得呆住了,等嘴唇上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时,他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嘴唇迎合上去,舌尖与舌尖的摩挲带来一丝酥麻的感觉直冲后脑,舒望北不由自主的更加凑上前去,加深这个突如起来的吻。 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激动,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舒望北脸胀得通红,努力想平息下内心的躁动,心脏却根本不听大脑的命令,砰砰的跳得特别快。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路边偶尔快速的行驶过去一辆车,车灯的光影快速掠过两人的脸上。 周犀的眼神特别专注的停留在他脸上,眼神灼热,又是上次见过的那种充满占有欲的有些凶狠的样子,舒望北突然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想伸手捂住脸,却被周犀伸出一只手强行按住手腕,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 周犀端详了一阵子,轻笑了一声,评价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被看穿的舒望北紧紧捂住脸,这次周犀只微笑着看着他,并没阻止。 舒望北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评价在之后的日子里将被屡次印证,尤其是在后来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时,以往表现大胆主动的舒望北手脚僵硬的像块木头,周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放松下来,然后周犀就得到了努力后应有的回报,他的爱人全程都柔软的像一滩水一样任意作为。 两人进去电影院前先去了附近的小吃街,舒望北在周犀身后推着轮椅,看见想吃的就停下来买一点,和周犀两个人分着吃完,逛了一圈就差不多吃饱了。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往回返。 电影院门口特别热闹,舒望北买了桶爆米花,又买了两瓶汽水,趁着这会儿进门的人不多,推着周犀进了电影院。 今天要上映的片子是《高山下的花环》,这部片子的名气相当大,后来把当时国内的最高奖项都获全了,舒望北上一世在电视上的电影频道里看到过无数次这个片子的重播,但是他那时候心浮气躁,根本没兴趣看老片子,拨到就直接换台。 如今看到海报,他才发现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唐国强,这个时候的唐国强看着还很年轻,跟后来《三国演义》里的形象相差很大,当然,跟后来“学挖掘机哪家强,山东济南找蓝翔”时期的他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帮周犀在座位上坐好,周犀把爆米花从他手里接过去,用手托着放在两人中间。 电影开始放映时,舒望北的注意力都在前面那块大荧幕上,他伸手去抓爆米花时,手伸的不够远抓了个空,正准备低头看一眼,爆米花桶已经递到了他手边。 看到后半段,舒望北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梁三喜因为担心赵蒙生的不安于位失去了探亲的机会,紧接着九连开赴战场,四十岁的舒望北上辈子早就在电视上看多了套路,后面的情节都可以猜到了,但是并不妨碍在看到电影里的战士们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倒下时的震撼和感动,最后梁三喜为了掩护赵蒙生英勇牺牲,舒望北眼泪一直流到了下巴颏,他偷偷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发现哭的都是女同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一块手绢从旁边递过来,舒望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递手绢的人。电影荧幕反射过来的光线里,周犀的脸上带着温柔包容的笑,他见舒望北没接手绢,就抬手亲自给他擦拭眼泪,擦完了,伸手拍了拍他头顶才转向荧幕。 舒望北心里跳快了几拍,他的眼睛盯着荧幕,但是实际上后面结尾的剧情他已经没心思再看,他两只手在腿上交叉紧握,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 就在刚才那一刻,舒望北必须得对自己坦诚,不同于以往的模棱两可,这一次,他真的......心动了。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人洗漱好躺到床上,关灯前,周犀摸了摸侧躺着看着自己的舒望北,“今天高兴吗?” 舒望北点头,“特别高兴。” 周犀也点了点头,“高兴就好。” 他转身伸手关掉台灯,一片黑暗中,周犀轻声说,“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如果是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你觉得不方便跟我讲,那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跟我提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我的行事准则,我都会尽力做到,我想,这样,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好半晌,舒望北靠了过来,抱住周犀的一只胳膊,轻声问,“你看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了。 周犀握住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是我让你不开心吗?能跟我说说吗?” 舒望北摇头,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是觉得......我跟你相差得太远了。” 心结难解,这不是几句空洞的劝慰就能解决的事情。 从周犀和周犁兄弟两身上,舒望北能明显的感觉出两人必定出身不凡,尽管他没见过他们远在北京的父亲,也无从近距离了解他们过去的生活。 周犀还是奋斗中学的那个严厉的教导主任,但又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 他觉得他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纱,尽管这个人每天和他朝夕相处,但是他并不觉得心安。尽管,舒望北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感到自卑。 周犀突然打开台灯,灯光一下子晃到舒望北脸上,将他此时的表情原原本本的展现在周犀的眼前。 周犀伸手抹了抹他的眼角,问道,“还想上学吗?” 舒望北眼睫扇动了几下,像被什么动静惊到的蝴蝶。 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可是,我年纪太大了。” 周犀不同意他的观点,“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有三十岁的,你不算大。” 舒望北还想反驳,周犀抬手制止他,“从明天起你开始自学高中课程,两年后我们补领结婚证前,我要你考上大学。” 舒望北睁大了眼睛,一方面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实现,另一方面,他在想周犀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学历太低给他丢脸了。 周犀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要明白,你上不上大学,对我来说是一样的,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如果你不上大学,那么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一辈子都觉得自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这种事情产生隔阂,所以,望北,你必须努力,你想追上我的脚步,那么,你就拿出你的诚意。” ...... 第二天,周犁中午没来取饭盒,下午三四点钟时,他风尘仆仆的送来了全套的高中教材和参考书、习题册,还买回来一台录像带播放机,还有好几箱子录像带。 周犁把录像机跟电视连好,手把手的教舒望北怎么用,箱子里的录像带都是周犀托人弄来的重点高中的各科老师的讲课录像。 箱子里另外还放了些笔记本,都是收集来的优秀毕业生的课堂笔记。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的动作这么快,也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坚决,他坐在书房里,周围围着一大堆的复习材料,脑袋里乱七八糟,周犁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上一世,舒望北不是没想努力过,也不是没憧憬过,在工地里和水泥搬砖头时,他也想过利用下班的时间看书学习,他也曾经不甘心在底层过一辈子。 当时他们工友里有个新来的小伙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上工之余从来不跟其他老工友一起出去玩,从来都是在工棚里昏黄的灯光下看书做题,刚开始工友们都说他异想天开,叫他不要浪费工夫,还不如跟大家一起打两局牌,那小伙子只是笑笑,下工了还是自己窝在那里看书。 舒望北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来自己也学着他的样子,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教材,没事的时候也拿出来看看,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耐不住寂寞,老工友们后来又叫他几次,他就禁不住诱惑,跟着人家出去了,再后来,那几本教材就在角落里堆了灰,彻底变成无用的垃圾了。 那时他想,他努力是为了谁呢,他谁都没有了,为了自己的话,那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吧。 再后来过了大概两年,那个小伙子离开了工地,走的时候请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就在那天,小伙子拿到了自考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再后来大概又过了两年,就在他们已经渐渐淡忘这个人,也淡忘这件事时,有一个傍晚,舒望北吃完饭无聊的在附近街上遛弯时,他看见红绿灯路口停着辆轿车,驾驶位上一个眼熟的西装革履的青年正在车窗那里向自己招手叫自己的名字,舒望北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考上大学的那个一直捧着书本的小伙子。 舒望北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都有些发黑了,他当做没看到那人,转身飞快的离开那条街上,逃的无比狼狈。 重活一世,舒望北又得到了一次机会,他想,为了他和周犀的将来,这次他绝不放弃。 21.第二十一章 生病 前一天晚上想得太多,舒望北没太睡好。 今天是周一,早上周犀快出门时,舒望北才想起来按照约定他可以跟周老师要个吻的,只是前一天晚上两人在车上都亲过一次了,他怀疑周犀会把那次算上,那今天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舒望北心痛,眼看着周犁拿着车钥匙出门了,他一把抓住周犀的轮椅。 周犀正转动轮椅准备出去,被他拽的一边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嘶拉一声,听得人牙酸。 周犀回头看他,发现舒望北一脸苦相看着他,手还死死拉在车轮子上。 “今天你该亲我了,”舒望北见周犀要张口说话,立刻打断他急急说道,“不许说昨天亲过了就抵今天的份了,我不同意。” 周老师对付不听话的学生可以下得了狠心,面对自己的爱人却真是感觉到心有余力不足了,不是没办法,是不忍心。 他比舒望北的年纪大整整一轮,还曾经当过他的老师,在古代“师”字后面往往都跟个“父”字,就是说老师跟父亲是差不多的。 舒望北年纪还小,世界观人生观还没有形成完整,周犀觉得自己对舒望北有引导的责任,他不想用教导这个词,毕竟他们现在的地位是平等的。 周犀不希望舒望北年纪轻轻就沉迷于情爱,他对舒望北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只希望他能做个诚实有责任感的人就可以了,希望他一辈子能过得内心无阴影、每一天都充实快乐,希望他能看到更广阔的天空,享受到生而为人所能体会到的人世间最是平常又极为难得的普通的快乐。 所以,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 在他决定娶舒望北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自己心里为他留了一块位置,这个位置是属于伴侣的,是一辈子都绝对不会被其他人其他事占据的。在他握住舒望北手腕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心里对自己做了个默认,这个人是自己可以亲昵的,对方也是可以和自己亲密的。 所以,面对完全属于自己,自己也完全属于对方的人,他这种克制其实是艰难的,因为他早就主动推倒了心里的高墙,许可甚至是引诱着对方一步步走进来。 但是,舒望北并不了解这些,他总是用一种火热的眼神看着自己。 舒望北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那种露骨的火热下面隐藏着的懵懂和一丝细微的恐慌,周犀在和他深吻时,他的身体一直在微微的颤抖。 现在,他又来撩拨自己了,再一次像孩子一样跟自己闹脾气撒娇,周犀无奈的笑了一下,与自己的自制力天人交战了一番,妥协了。 他探身向前,舒望北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行,现在时间太紧张了,亲不够,你记住你欠着我呢,等你晚上回来,”舒望北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字一顿道:“我,要,深,吻。” 周犀无奈的笑了笑,拍拍舒望北头顶,转着轮椅出门了。 上午舒望北绞尽脑汁把欠着的两千字思想汇报写完了,他发现这种东西写多了还真有用处,以前他写一篇费个死劲,想投机取巧找书抄,又怕被周犀看出来罚得更狠,把自己憋得要死要活的,现在他写东西的速度明显变快了,而且最近背词典背古诗带来不少好处,他能在思想汇报里引经据典,把这种单调无趣的文字写的颇有些文采,连周犀看了都说他有进步。 下午周犁把那箱子录像带和高中教材送来,舒望北费了挺大劲整理好了,放在书房半个空着的书架上,他站远了看了看,他的书和周犀的书摆在一起,让他有种幸福感。 晚上舒望北做了两菜一汤,包了一大锅猪肉荠菜馅的包子。 包子刚起锅,门口传来声轻响。 “哥夫,你快来!”周犁大声喊道,声音不大对劲。 舒望北放下锅盖往门口跑,就见周犀被周犁背在背上,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如纸。 舒望北心里咯噔一下,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等到了周犀面前,他手都在颤抖。 “我没事,别害怕。”周犀轻声安慰道,他的嗓音嘶哑,一听就不太正常。 “就是嘴硬,”周犁气急败坏,“路上就不舒服了不跟我说,快到家了我才发现他不对劲。” 这时候再说这些也晚了,两人手忙脚乱的把周犀放到床上,周犁跑去书房给疗养院打电话,舒望北坐到床边,心疼的伸手摸周犀的额头。 “这么烫!”舒望北心慌得厉害,眼睛在床四周乱看,想着现在该做点儿什么,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一只烧到滚烫的手抓住了他手腕,周犀轻轻咳嗽了一声,“去帮我拿条湿毛巾。” 舒望北这才如梦方醒,拽条被子把周犀盖好,掖好缝隙,跑出去从自来水管放了盆凉水,把毛巾扔进去端到卧室。 他把毛巾拧干了先给周犀擦了手和脸,然后又放到水盆里搓洗了几下,拧干了盖在周犀额头上。 床头柜里有体温计,他找出来甩好了放到周犀腋下。 解开周犀领口的纽扣时,他终于有机会看到自己丈夫的胸口了,但他已经完全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周犁从门口探进头来,“我跟李大夫打好招呼了,他那边在准备了,我现在去接他过来。”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体温计显示的温度是39.2度,舒望北忧心忡忡,倒了杯温水给周犀喝下去,希望多喝水能让他降温。 周犀似乎意识不是太清醒,舒望北跟他说话,他反应明显慢了很多,只偶尔应一声。 舒望北急的都快哭了,恨自己当初只跟他爸学了厨艺,一点医学常识都没了解过。 周犀半眯着眼睛,视线集中在舒望北脸上,在他偷偷低头抹眼泪时,他迟缓的伸手捏了捏舒望北的手腕,声音嘶哑得已经快发不出来了,“别怕.......。” 舒望北觉得等医生来的这段时间难熬到了极点,在李大夫到之前,周犀吐了一次,他晚上还没吃饭,吐出来的都是胃液。 舒望北哭着收拾好了,恨不得锤死自己,到关键时刻就不顶用,连饭都没让周犀吃上。 他急忙跑到厨房,找出来小米粥放到锅里熬上,怕周犀嘴里没味道,还切了青菜丝捣碎了个咸蛋黄准备出锅时放进去。 弄完了,他赶紧进屋看着周犀,就怕他再出什么事。 终于,门口传来响动,周犁把李大夫带来了。 李大夫是周犀的主治大夫,对他的身体情况非常了解。 他拿了听诊器前后听了听,看了看嗓子的情况,刚才进屋时紧绷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下来,“肺部有啰音,是轻微的肺炎。” 舒望北听了并不放心,“上次他在焦化厂不是伤了肺?现在又得肺炎会不会有影响?” 李大夫摇头,“上次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你不用担心,现在主要是想办法让他退烧。” 周犁在电话里把周犀的症状都说了,李大夫有备而来,药箱里带的药品和针剂特别全,他给周犀打了针退烧针,又给舒望北拿了一堆药,每盒都仔细的把使用方法写好了。 “消炎药饭后就吃,退烧针打完了,你要多给他喝水,小口小口的喝,可以在水里兑少量盐,体温应该很快会降下来,如果半夜再发烧,就吃这个退烧药,最少四小时吃一次,明早看情况,如果情况见好,就继续在家吃药,复健先放一放,要是情况不好,就给我打电话。”李大夫详细解释道。 舒望北一一记好,在李大夫走之前,匆忙跑到书房拿了两百块钱塞他口袋里,李大夫说什么不肯要,但禁不住舒望北坚持,只要揣兜里了。 等回到卧室,舒望北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内衣都汗湿了。 李大夫说得没错,周犀的体温慢慢降了下来,人也渐渐清醒了,发现床边坐着的舒望北眼圈通红的,周犁正在轻声劝他。 周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两人都往他这边看来,舒望北蹭的一下跳起来,“你醒了?我去给你盛粥。”说着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周犁靠近床边摸了摸他哥额头,“我真不习惯看你虚弱的样子,上次受伤也是,这次生病也是。” 周犀摇摇头,“我没事。” 周犁皱紧眉头,“他被吓坏了,说是去盛粥,肯定跑厨房哭去了。” 周犀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让你们担心了。” 周犁也看了眼门口,见舒望北没回来,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昨天出去累到了?你又不是玻璃做的,不至于吧?” 周犀摇头,“你别跟望北这么说,他会乱想自责的。” “那你怎么回事?”周犁接着问。 “他给我打电话了。”周犀说。 “谁?”周犁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想明白,这个“他”指的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袁杰。 22.第二十二章 夏天 “他......打电话找你干什么?”周犁有些迟疑的问道。 “他知道我结婚了。”周犀回答。 “我没告诉他。”周犁赶紧解释道。 周犀摇摇头,“他想知道就怎么都能知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周犁继续问道,“他是什么态度?” “不高兴。”周犀说。 “你打算怎么办?” “跟他没关系。” 周犀还想说什么,门口传来响动,舒望北从厨房回来了。 “粥来了。”舒望北手里托了个大托盘,上面放了一碗粥和一盘炒青菜,还有一小碟酸黄瓜,周犀胃口不好,他特意准备些酸的给他开开胃。 周犁帮忙找了个小方桌放床上,舒望北把托盘放下,扶着周犀靠着床头坐起来。 他拿了筷子和勺子,不让周犀动手,非要亲自喂他,周犁看不下去两人黏糊的样子,自己去厨房吃饭了。 周犀拧不过舒望北,被他喂着吃了两口,感觉比自己吃累多了,就说什么不让喂了,自己拿了筷子吃,舒望北就在他旁边眼巴巴看着。 周犀被他看得受不了,命令道,“你也去吃饭。” 周老师的脸色不好,说话也没中气,威力明显下降。 舒望北不听他的,摇头道,“我看你就能饱。” 周犀被他弄得没脾气,让他把饭菜都端来一起吃才算完。 吃过饭周犁帮忙收拾完了先走了,剩这两口子在家大眼瞪小眼。 周犀躺在床上往边上挪了挪,拍拍自己枕头空出来的一半地方,舒望北就立刻心满意足的躺了过去,跟自己丈夫头碰头的挨在一起。 周犀能感觉到舒望北的头壳特别硬,顶在自己头侧,他不禁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让你担心了。” 舒望北转头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嘟嘟囔囔说道,“我特别特别担心,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就太亏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还没睡过你呢。” 周犀被他逗笑了,声音还有些嘶哑,听起来跟平时不大一样,感觉上更加温和。 “我想听歌。”周犀说。 舒望北答应了一声,把收录机从书房搬过来,放到床头柜上,插好电,“你想听什么?” “小城故事,”周犀答道,“你唱的。” 舒望北脸红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书房把那盘磁带拿过来,放进磁带盒里按了播放键。 他又躺回在周犀旁边,脑袋窝在周犀怀里,恨不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并且认真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盘磁带偷偷销毁掉。 一连播放了五六遍,舒望北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把收录机关掉,“听歌没意思,不听了。”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呢?”周犀看出他的不好意思,笑着问。 舒望北眼珠子转了转,“听说把病传染给别人,自己就能好了。” 周犀瞬间就明白了,很干脆的拒绝道,“不行。” 舒望北坐起来两手巴在周犀脸上,“你还欠着我呢,我说行就行。” 舒望北这次有经验了,不仅没磕到嘴唇,还亲得很缠绵,临了还想把舌头伸到周犀嘴里去,被周犀紧闭的牙关阻止了。 “别,会传染的。”周犀低声道,说话时嘴唇蹭在舒望北湿润的唇上。 舒望北不高兴,气喘吁吁的抬头看他,拽着他一只手隔着裤子摸向自己下身,让他充分感觉到自己的冲动,然后恶狠狠道,“看你生病了,要不今天饶不了你。” 然后不等周犀反应,像只煮熟的螃蟹一样红着脸横着就出去了。 周犀哑然失笑,这是不好意思到极点了,都不敢让他看见了。 ...... 第二天,舒望北起了个大早做饭。 周犀的食欲不好,是因为怕他担心,昨晚那一碗粥才勉强全吃下去。 舒望北准备给他做点儿清淡鲜美的调调胃口。 前阵子他在市场买了些鲜虾冻上了,昨晚已经拿出来缓好了,他细致的给虾去头剥壳,每只都去掉虾线,加一点点白胡椒粉和盐腌制。 虾头和虾壳也不浪费,清理干净后,放锅里放少量油煸炒,很快锅里的油就变成红色的了,虾油都被炒出来了。 之后放水小火慢熬,里面放上姜丝和黄酒去腥,煮了差不多半小时才打开锅盖,把虾头和虾壳都捞出来,他很有耐心的在汤里捞了好一会儿,确保一个虾腿都没留下。 大米他昨晚就用水泡上了,现在已经泡软了,把米倒进汤里,开锅以后小火熬着,在这个过程中用汤勺在米汤里不断搅拌,让米粒均匀受热,等大米已经煮到软烂以后,放切好的胡萝卜丁和腌制好的虾肉,再煮个三五分钟,就放蘑菇碎粒,出锅前放一点盐,撒上香葱,又好看又增香。 周犀的饭做好了,他盛出来慢慢凉着,之后把昨晚剩的包子热了,又简单炒了个土豆丝,盛了一碟酱菜,一顿早饭就完事了。 舒望北一早上的努力没白费,周犀胃口明显变好了,早饭喝了两大碗粥。 吃过饭,舒望北给周犀找来他想看的书,自己陪在他旁边给他揉肩和后背,生病的人都会身上酸痛,舒望北希望他能舒服些。 过了一会儿,周犀抓住他的手,“别忙了,我感觉好多了,你躺下睡一会儿,昨晚你都没怎么睡。” 昨晚舒望北担心周犀半夜再发烧,根本不敢睡实,时不时的就爬起来摸摸周犀的脑门,就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周犀发烧烧坏了。 半夜时周犀的体温还真是升上来了,尽管他睡着了,但呼吸明显变得粗重急促,脸色也开始发红,舒望北吓坏了,把他叫醒吃了退烧药后,又观察了半小时,发现他体温降下来,脸色渐渐又恢复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会儿舒望北确实是困了,点点头躺到周犀身边,抓住他睡衣一角蜷缩着闭上眼睛,“我就睡一小会儿,你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周犀答应了,他才放心睡着。 周犀这场病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彻底好利索,舒望北每天又累又担心,等周犀康复后,看着比病人还要憔悴。 这期间谢建业夫妇来过两次,给送来不少补品和新鲜水果,周潋看这个家被舒望北操持的这么好,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夸奖他,把舒望北夸的满脸通红。 周犀病好以后,舒望北正式开始自学高中课程,刚开始难免有些艰涩,他毕竟多年不再接触课本,看什么都陌生,很难进入状态。 后来,周犀又从学校里弄来一些初三的复习资料给他,舒望北花了一段时间把初中的课程重新捡回来以后,再看高中的才好多了。 而且他家就有个水平高超的老师,小叔子也是名牌大学生,有什么实在听不懂的可以随时问,进度还算顺利。 时间不知不觉就进入六月初,北方的天气开始转热,路上渐渐能看到有人穿半截袖了。 舒望北用谢逐云寄来的布料给自己和周犀一人做了一套衣服,这时候还不流行穿情侣装,舒望北每次见周犀穿这套衣服,自己就一定要穿,然后就在心里自己偷偷美。 这天他在家里拾掇衣柜,把夏装拿出来,春装收起来,收拾来收拾去,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实在是比周犀多得多了,周犀就简简单单那么几套,幸亏他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他还是琢磨着给周犀添置些衣服。 “舒望北,有人来了,还不去接客!”小喜在客厅叫得欢实,这句是周犁教的,舒望北教它正经的它都学不会,这些邪门歪道的教几次就会,把舒望北气得牙痒痒。 舒望北跳出去,冲着小喜喊道,“再敢这么叫我断你口粮!” 周犁从外面进来,笑嘻嘻道,“哥夫,你跟只鹦鹉较什么劲!” 舒望北不想搭理他,转身进屋了。 周犁跟着进去,趴门口看他忙活,“打球去不去?” 舒望北一听就高兴了,衣服一撂,“走起!” 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假,周犁约了几个哥们儿还有奋斗中学的几个老师一起打球,舒望北上车才看见周犀也在车上,才知道周犀做完了复健特意回来接他的,心情更好了。 奋斗中学的操场很大,里面设备挺全,除了篮球场还有足球、排球场地,不过最受欢迎的是乒乓球桌,中国人对这种小球最是手到拈来,很多小孩子从几岁就开始在家庭和学校培养。 舒望北没记错的话,中国的第一块奥运会乒乓球奖牌就是在四年后的汉城奥运会上夺得的,从那以后,乒乓球运动给中国带来了很多殊荣。 奋斗中学在平时学生上学时是封闭的,到周末操场就开放,附近的居民都喜欢去中学里散步跑圈儿,偶尔玩玩球。 周犁来镇上的时间不算久,但人缘不错,难得凑够了人数,搞了个挺正规的友谊赛。 这些小年轻一个拽一个的,还弄来不少啦啦队,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都有,把球场旁边的台阶都坐得快满了,还有学校里练体育的小姑娘自告奋勇来帮他们记分,用粉笔写在运动场的水泥地上,分数变了拿块抹布一擦,再重新写。 舒望北帮周犀把轮椅推到树荫下,还给他找了把小扇子扇风用。 篮球场上一大群人闹哄哄的,周犁正组织他们分队。 舒望北见旁边小孩子们一人拿了一瓶大白梨汽水,家长在瓶盖上帮忙扎了眼,小口小口喝着,他想了想也去附近小卖店搬了两箱,大方的请大家喝汽水。 他自己也拿了瓶汽水,特意跟一个小孩借了颗洋钉子,把汽水瓶子的铁盖扎了个洞,递给周犀。 “给你喝,等会看我的厉害!”说着就笑嘻嘻奔着球场跑过去了。 被当成孩子哄的周犀笑着看他,看着自己朝气蓬勃充满青春气息的爱人冲进了人堆里,和周犁一起,跟这些同样年轻的小伙子们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哄笑起来,舒望北也笑,阳光下他的笑脸纯粹得像在发光。 周犀足足看了好几分钟,直到开场的哨声吹响,他才突然缓过神来。 他学着那群小孩的动作,托着汽水瓶仰头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笑了,果然很甜。 夏天来了,心都忍不住躁动起来。 23.第二十三章 万字大肥章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 正是一天里气温最高的时候。 篮球场上的年轻人们挥汗如雨,不大会儿大部分人都脱了衬衫只留下件白背心, 又打了一会儿,已经有几个干脆连背心都脱了光膀子的。 舒望北也热得厉害,他早把衬衫脱了扔给周犀了,这会儿玩嗨了想脱背心,手指都搭在衣襟下缘了, 就在这时敏感的感受到了来自场边大杨树下直射过来的凛然的目光, 舒望北手指抖了下, 假装擦汗似的手心在背心上蹭了蹭, 好吧,还是老老实实热着吧。 半场结束后, 舒望北这边领先了六分,他得意洋洋的往周犀旁边跑, 笑得两排白牙都露出来了,“怎么样?我厉害不?” “你最厉害!”周犀仰头看他, 笑着表扬道。 舒望北笑得更加恣意,像夏天里枝叶繁茂、生气蓬勃的小树。 周犀闭了闭眼睛, 想压下内心突如其来的冲动, 但到底是没完全成功,他憋得太久了, 太想放肆一下了。 周犀坐的地方离人群有一小段距离, 现在没人注意这里, 而且以舒望北站着的角度, 别人想看也看不到。 周犀态度自然的从口袋里掏出来手绢,舒望北很自觉的弯腰凑过来,让周老师帮他擦汗。 周犀给他擦完了脸又要给他擦后脖颈,轻声说道,“再往前点儿。” 舒望北没多想,又往前凑了凑,周老师帮他擦完汗,身体突然往前探了下,嘴唇差点就贴到舒望北侧边脖子上了......。 “师母,你篮球打得真好,是不是专门儿练过啊?”一个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周老师搭在舒望北后脖颈上的手指抖了抖,他面无表情的靠回轮椅椅背,同时收回手。 舒望北并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错过了什么,他转身看向身后,一个眼熟的小姑娘正看着他笑,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王丽娜。” 周犀叫出了这个学生的名字,语气似乎比平时还要冰冷。 小姑娘看上去很怕周犀,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叫了声“周老师”。 舒望北这才明白她的尴尬是哪里来的,这不是前几个月他蹲学校墙角时抓到的早恋的女孩吗,他记得是本校老师的孩子。 “水平还行吧?”舒望北看出她的局促,赶紧接话,爽朗的笑道,“我告诉你,你师母我虽然不是专业练过的,以前跟校队的也是一起玩过的,见过的都说好!” 小姑娘腼腆的笑笑,偷偷用眼角瞟了周犀一眼,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道,“师母,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舒望北有些意外,回头瞅了周犀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打算跟着小姑娘走了。 周犀从他身后叫住他,“衬衫穿上。” 舒望北偷偷撇嘴,从周犀手里把衬衫拿过来老老实实套上了,下面一个扣子不落的扣好,到领口那里他停下了,看周犀脸色,见周老师僵硬着脸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把手放下了。 这要是一直扣到领口,自己下半场不用打了,直接气儿不够用憋死了。 跟着王丽娜走到操场另一边没人的地方,舒望北还挺好奇小姑娘要跟自己讲什么的。 王丽娜抬头冲着舒望北笑笑,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挺招人喜欢。 “师母,我跟姜林分手了。” 姜林是那天那个跳墙的男孩子的名字。 舒望北挺惊讶的,“你们吵架了?” 明明是不希望学生早恋的,但是舒望北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更能体会到感情的难得和难以割舍,他们这会儿真分手了,舒望北多少有些惆怅。 “不是,”王丽娜摇头,“我们和平分手的。其实严格来说不算分手,只能说是恋爱暂停。” 舒望北不明白,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小孩想法还真多,那你给我讲讲你们的恋爱暂停是个什么意思?” “周老师说的对,我们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他家境不好,我家也就一般,将来我们想永远在一起,现在就得努力学习,为未来铺路。”王丽娜说道。 舒望北那天把这事告诉周犀以后,他以为以周犀的一贯的行事方式,早就使用强制手段把这对情侣弄得跟七仙女和董永似的,只能等鹊桥相会了呢,没想到周犀竟然不仅苦口婆心的跟这对小情侣谈了,竟然还谈到了将来,真是......舒望北发现自己还是把周老师想得太过冷血了。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舒望北问。 “好好学习,考高中,然后再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王丽娜说道,语气坚定,“现在上初三,我们暂停三年时间,努力学习,等考上大学那天,我们继续在一起。” 舒望北愣住了一会儿,好半晌叹息道,“我是发现了,不能小瞧你们,小孩子也真是不简单。” 王丽娜笑了,小脸蛋红扑扑的,“师母,这次要多谢你,谢谢你没把这事告诉我爸,也幸亏有你,本来那次的第二天周老师找我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 舒望北笑了,睁眼说瞎话道,“周老师一直都是这么慈祥善良的嘛!” 王丽娜闻言刚想说话,听见身后传来个冷冰冰的声音。 “要开场了。”周犀自己转着轮椅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王丽娜身后。 舒望北刚才当然看见周犀过来了,觉得自己马屁拍的刚刚好,忍不住得意的笑,跟小姑娘挥挥手,“我去了,祝你们高中金榜,心想事成!” 说着就推了轮椅往之前那棵大杨树下面走,边走还边絮叨,“这么大的太阳你就别到处乱跑了,晒晕了怎么办。” “我没那么虚弱。”周犀声音听着冷冷的不太耐烦。 舒望北嘿嘿笑,动作迅速的在周犀脸上摸了一把,心满意足的揩了把油,“晒不晕也不行,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白白的皮肤可不能晒黑了。” 周犀脸上终于绷不住了,若有似无的露出点儿笑意来,叱责道,“贫嘴。”语气怎么听都不凶狠。 舒望北眯着眼睛笑了,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不敢说完全掌握了周犀的脾气,但也有百分之□□十了,逗弄到什么程度既不会让周犀生气,又能让自己过瘾,他简直掌握的太好了。 前面球场边上又来了两个年轻人,好像跟球场里的老师们都挺熟的,正跟这些老师挨个儿打招呼。 舒望北不经意的看过去一眼,眼神凝固了一瞬。 “那两个是学校新来的老师,陈飞和萧然。”周犀说道。 “嗯,”舒望北刚才高昂的情绪落下来了,他把周犀推到原来那棵大杨树下,回头看了眼正往这边走来的新老师,转回头看周犀,“那个萧然我认识。” “他是我初中时的同桌。”舒望北接着说道。 然后不等那两人走过来,就下场打球去了。 两个新老师半个月前才调过来,陈飞年纪大一些,是从下面乡下中学调上来的,萧然也是本地人,从奋斗中学毕业后没上高中,直接考了师专,毕业后在外地当了两年老师,最近辞职回老家,档案调回到当地,就被教育局的找上门,谈完话就给安排到镇里中学了,现在奋斗中学急缺老师,上过师专的专业老师不多。 两个新老师周末没事,就约了出来打球,正好碰上周犁他们打比赛,刚才跟场上老师都打了招呼,商量了当替补,这会儿过来跟周犀打声招呼。 周犀简单跟他们聊了几句,目光不经意似的在萧然身上转了个来回,和舒望北同样的年纪,皮肤白皙,身材瘦高,穿着得体,笑容温和,跟旁边的土里土气的陈飞一比,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周犀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球场里的舒望北。 舒望北抢到了球,正要上篮,本来十拿九稳的扣篮偏偏出现了偏差,在篮筐上弹了几下跳出来了。 接下来,舒望北完全不复上半场的英勇表现接连失误,他们的队伍比分开始落后,周犁叫了换人,新来的萧老师替补上去,两人在场边错身而过时,萧然笑着向他伸出手,按惯例舒望北这时候应该也伸手拍一下表示交接,但是他迟疑了,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拍了一下。 这短短的一秒钟别人都没注意到,只有时刻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周老师看得一清二楚。 萧然上场后形势开始逆转,他的球技比舒望北还要好,身材比舒望北高,自然条件在那里摆着,舒望北虽然弹跳力好,但也吃亏在身高不够高。 舒望北下场以后,就坐在周犀身边帮他扇扇子,安静的看着场上的比赛。 周犀把手里的汽水递给他,舒望北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喝完了脸色缓和了很多,看着周犀笑的奸诈,低声道,“你刚喝过的啊?那我不是赚到了?间接接吻啊。” 周犀拍了他头顶一下,把他手里的汽水瓶拿过来放在手里,并不理会他的逗弄。 过了几分钟,周犀仰头,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汽水。 可惜,舒望北这时候的注意力在球场里,并没注意到。 ....... 回去的路上周犀不大高兴,舒望北可以肯定。 以往周犀在车上也不怎么说话,今天更是尤其的沉默。 吃过晚饭收拾完,周犁还赖着不走,他赢球的兴奋劲儿还没过,这会儿正絮絮叨叨跟舒望北炫耀他那个三分球。 说完球又说到球场上的人,谁的优势劣势都分析了个遍。 说到萧然的时候,周犁竖大拇指,“这哥们儿,牛逼!那球运的,没谁了!” “哎,我说,那小子跟你是同学吧,我问过了,他以前也是奋斗中学毕业的,跟你同岁。”周犁问道。 舒望北的态度不太热络,勉强点头,“同班的。” 周犁狐疑的上下打量他,敏锐的发现了问题,“你们同班同学今天怎么没见你们打招呼?关系混得这么冷淡的吗?” 舒望北没吱声。 周犁越想越不对,“怎么的?有故事?” 舒望北用眼角瞟了身后在看书的周犀一眼,点了点头,早晚都得说的,既然如此,现在就坦白了得了。 “呦,”周犁夸张的叫了一嗓子,“我们纯洁的小望北竟然还是有过去的人呢,快说来听听,你是怎么被抛弃的?” 舒望北眼皮子直跳,余光敏锐的发现周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书放下了,注意力也放到了这边。 舒望北硬着头皮反驳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被抛弃了,就不能是我抛弃他了吗?” 周犁摇头晃脑邪笑着道,“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打扮的溜光水滑,一看眼神就心机深沉,你这种心思单纯的小boy很容易被吸引啊,然后被骗财骗色什么的......。” “别瞎说!”舒望北恨不能把周犁嘴堵上,“没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周犁嘿嘿冷笑,“你倒是说清楚啊。” “我......我犯的着跟你说吗,你现在就回去,我跟周犀说。”舒望北恼羞成怒吼道。 周犁双手环胸,冷哼一声,“怎么了?心虚了?怕人知道了?你想让我回去,也得问问我哥答应不答应。” 舒望北又生气又尴尬,憋得脸通红,周犁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不忍不让,两人一起看向周犀,目光炯炯的。 周犀皱紧了眉头,“你先回去。” 周犁惊讶的张大了嘴,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在说我吗?我的亲哥。” 周犀点头,“今天晚了,望北打完球又做饭,早就累了,有话明天说。” 周犁不可置信,“你弟弟我也打完球帮着做饭刷碗了啊!” 周犀不吱声了。 周犁气坏了,“有异性没人性......不对,是有同性没人性,哼,我走了,明天我不来了,你们有能耐别找我。” 说完气冲冲走了。 舒望北干巴巴在原地站了会儿,感到异常的尴尬与煎熬,想了想,灰溜溜去书房把鸡毛掸子双手捧着请出来,送到周犀面前,“你惩罚我吧。” 周犀没伸手,“你没做错,为什么要惩罚你。” 舒望北回头看了眼门口,“我身为哥夫没敦亲友爱,把弟弟气走了。” 周犀没说话,舒望北就保持着托着鸡毛掸子弯着腰的姿势。 过了好半晌,周犀叹了口气,“放下吧,过来坐好。” 舒望北听话的把鸡毛掸子放下,乖顺的坐到周犀旁边,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媳妇似的。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周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不要吓坏了身边的小年轻。 舒望北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初中时候......我追求过他。” 周犀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呢?” “嗯?”舒望北没反应过来,“现在什么?” 周犀眼神深沉,没回答。 舒望北顿时明白了,赶紧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早就不喜欢他了,那时候都是年少无知......。” “你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年少无知?”周犀的语气冷冰冰的。 舒望北又愣了一下,脑细胞瞬间死了一大堆,急的想抓头发,眼圈都急红了。 舒望北大脑一片空白,他是真怕周犀误会他,他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在日益亲近,他不想让好不容易走近的脚步又撤回到原点。 舒望北不顾周犀的命令,站起身凑到他跟前,俯身抓住周犀肩膀,很用力的抓着,咬牙切齿道,“你绝对不许乱想,如果不是我死了怕你会伤心,我现在就可以拿把菜刀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舒望北眼球赤红,脸上的表情凶狠的就像要杀人,他用要吞噬了周犀的眼神恶狠狠说道,“我喜欢你,是那种想把你吃到肚子里让谁也抢不走你的喜欢!” 周犀抬头看着舒望北,冰冷的表情变得凝固了,看起来有些愣怔,慢慢的,一丝红挂到了他耳朵尖,慢慢又蔓延到他的脖颈,最后蔓延到了脸上,他的皮肤很白,红色就特别明显。 周犀低下头,没再看他。 这回轮到舒望北愣住了,他发现,在他大脑混乱的时候,他胡乱发狠说出来的浑话奇异的命中了周犀不知道哪根敏感的神情,竟然让周犀害羞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好机会啊! 舒望北压低了身体凑得很近看他,轻声问,“我亲你好吗?” 周犀的回答是一下子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舒望北一个趔趄跌到他腿上,被他按在怀里吻住。 舒望北被亲的心思浮动,他坐在周犀腿上,一只手在他背后环抱着,另一只手在他身上胡乱摩挲,唇齿交接间,有人发出了模糊的哼哼声,脸都红成了一片。 “别等了,就现在好不好?”一个吻暂告一段落,舒望北呼吸急促,抵着周犀的额头,可怜巴巴乞求着,“我真的够大了,别折磨我了,求你了。” 周犀也是喘得很厉害,他试图克制自己,闭了闭眼睛,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过了几秒钟,他睁开了双眼,眼神里的内容让舒望北心脏跳得砰砰的。 周犀让舒望北在自己身上坐好,搂住自己脖子,转动轮椅就往床边滚动过去。 舒望北激动的眼睫毛都湿了,太好了,终于等来这一天了,他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大圣,熬了那么多年,终于要出头了,内心的欣喜让他特别想拿个大喇叭跑到人家奋斗中学操场上去,到那大声喊,“我这只癞蛤|蟆就要吃天鹅肉了,你们最帅最酷的周老师被我弄到手了!” 周犀费力的把他抱到床上,在这个过程中,舒望北特别配合,周犀那个角度不太好使力,他就自己用手撑着假装着是被扔上去的。 然后还起来帮着周犀上床,让他用手臂撑着覆在自己身上。 两人彼此凝望,眼神里都是火星子,稍不注意就是一场熊熊大火。 舒望北都快喜极而泣了.......。 “哥,我不服,凭什么就让我回去......,”哐啷一声,周犁一脚踹开了门,卧室门外客厅里的小喜被吵醒了,它睡眼朦胧的发现周犁来了,于是张开鸟嘴叫道,“舒望北,有人来了,你还不去接客。” 舒望北真的哭了。 周犁伸手死死捂住嘴,眼睛瞪的老大,他看着床上叠罗汉似的两个人,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是傻瓜。 “那啥,姨父给的书你们都学会了?”周犁眼睛努力往旁边瞟,这时候他如果马上离开,日后见了免不得尴尬,所以他在努力找话题,很努力的想化解尴尬。 “挺好,夫妻嘛,不干这些干嘛呢,是吧。”周犁开始语无伦次,“大晚上的多无聊,这样特别好,特别好......。” 他在门口废话,舒望北恨得开始想,周犀要是没弟弟就好了。 周犀反应过来了,呼吸已经渐渐平和,他撑着胳膊坐起身前,拿了条被子盖到舒望北身上,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弟弟。 周犁“操”了一声,终于不再强找话题,在周犀发火之前,砰的一声甩上门灰溜溜跑了。 舒望北抱着周犀的腰耍无赖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我们继续。” 周犀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拍了他后背一下,“起来吧,不早了,去洗漱,睡觉。” 舒望北仔细观察周犀的表情,发现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情|欲残留,再想让他意乱情迷太难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哭,“老天爷啊,我他娘个腿的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没了,舒望北悲痛欲绝。 洗漱之后,两人躺在床上,舒望北还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周犀在他旁边倚靠着床头看书,此时的他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冽的难以亲近的气息。 周犀平时大多数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冷淡淡的样子,平时又对舒望北各种约束,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把舒望北迷得不要不要的,而且只要周犀稍微露出个笑容或者态度温和了一些,舒望北就能美上天,他就是这么没节操。 被舒望北盯着看的周犀突然皱了皱眉头,他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向他,“刚才周犁是不是说姨父送书了?什么书?学会什么了?” 舒望北顿时心虚的躲开周犀的目光,完蛋了,他彻底忘记这茬了,那两本书还在书架上放着呢,自从他拿回来想看没看成那次之后,他就没拿下来过。 周犀目光如炬,这种心虚的表情他见得多了,他把书放到床头柜上,坐直身体,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舒望北见势不对,赶紧也坐起来,嘿嘿傻笑,“也没啥,就是姨父知道我在学习高中课程.......。” “学会说谎了?”周犀眼神已经很不愉快,“你想好再说。” 舒望北知道周犀的性格,做错事可以改正,但说谎不行。 他哭丧着脸从床上爬起来,到隔壁书房书架上找到那两本书,还好好的在报纸里包着呢。 “给,”舒望北把书上交,“是上次去他家吃饭姨父给的,我可没说要,是他非要给的。” 周犀把包着的报纸揭开,把两本书的封皮都看了一遍。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 舒望北偷眼看他,见周犀正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 “你别生气,我没看......,”舒望北迟疑了一下,到底不敢说的太满,“不是,我是刚想看,还没看呢害怕被你发现就藏起来了,我现在就把这两本书扔掉。” 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拽周犀手里的书,周犀抬手躲了一下,从那本小一些的《夫妻大保健》里掉出来个小册子,正好落在了两人中间,书页哗啦一声打开了,那是本画册,那页上一对小人正在这样那样,画得特别真,纤毫毕现的。 舒望北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那天他就翻了翻另一本新婚必知,这本根本没看,他下意识看过去,顿时惊的张大了嘴,鼻血差点儿流出来,谢老头还有这种好东西......不对,这是要害死他啊。 “这里面怎么还有这个,我真不知道啊,姨父给我的时候没说啊。”舒望北快崩溃了。 周犀捡起那本画册,像检查作业似的随意翻了几下,然后合上和那两本书放在一起。 “好奇?”周犀的语气冷淡,听不出他的态度。 舒望北扫了眼他的脸色,见他似乎并不十分生气,这才大着胆子诚实的“嗯”了一声。 “这些东西,”周犀用手掂了掂了那两本书,“中学的生理卫生课不都讲过吗?” 舒望北摇头,控诉道,“哪讲过,那时候生物老师直接把这部分跨过去了,只划了几个考试的重点,一句都没讲过,而且不一样的,这个主要是说婚后夫妻怎么那啥那啥的,初中课程怎么会讲。” 周犀好像不明白似的问道,“那啥是什么?” 舒望北脸红得快出血了,抛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就让你高兴我也高兴的那点儿事呗。” 周犀点头,轻轻“嗯”一声,“你不是说没看过?” 舒望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周犀是在套他呢,好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不是,我就看了眼标题,真的,就那天我拿出来才看了一眼,你就来趴门玻璃,我一害怕就藏起来了,”舒望北举手发誓,“我说的全是真话,要是骗你我天打雷劈。” 周犀皱了皱眉头,“别瞎说,童言无忌。” 舒望北在心里腹诽,他们家伟大的祖国花朵的园丁又开始迷信了,再说他都多老大了,还童言个腿儿啊。 周犀把书又用报纸包好,随手放进了他那侧床头柜的抽屉里。 “睡吧。”周犀在被子里躺好,闭上了眼睛。 舒望北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周犀竟然没惩罚他,简直是破天荒了。 舒望北僵硬着回到自己那侧,躺好了把台灯关掉。 黑暗中,他感觉到周犀突然翻了个身,面向了自己。 “姨父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周犀问。 舒望北内心又一次敲响了警钟,但他不敢不说实话,“我以前怀疑你......不举,实在憋不住就去问了周犁......。” 周犁简直就是个大广播喇叭,舒望北觉得自己这次肯定逃不掉被惩罚的命运了。 出乎意料的是,周犀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随意似的说了句,“以后别乱想,我没问题。” 虽然这事舒望北已经早有猜测,不过如今听到官方盖棺定论的声明,当然更加放心了,舒望北觉得今天也不是没有好事的嘛。 周犀躺平盖好被子不再说话了,渐渐呼吸声缓慢绵长起来,舒望北听着他的呼吸声,把身体往他那边又凑近了些。 自从结婚那天起,两人一直盖着一床被子,刚开始彼此都不习惯。 周犀睡觉的姿势很标准,睡着了也不大动,舒望北则不一样,他以前自己在家,是能从炕这边睡到另一边的,有时候脑袋和脚都能颠倒过来。 跟周犀结婚以后,舒望北的睡眠习惯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难免抢被子挤人。 有一次他半夜起来想去厕所,发现自己把被子全抢过来了,还团吧团吧塞到自己身子底下,用脚跨着护得牢牢的,周犀身上就盖着条枕巾,那时候还是初春,后半夜炉子里的火灭了,正是一晚上最冷的时候。 舒望北顿时非常自责,赶紧把被子给周犀盖回去,第二天他就跟周犀说两人还是分被子睡吧,被周犀拒绝了。 舒望北怕以后自己还抢被子,周犀倒是并不在意,只淡淡说道“习惯就好。” 后来两人还是盖一床被子,只是舒望北心里总惦记着不要抢被,半夜偶尔会惊醒看看周犀身上盖被没,再后来他醒来的次数渐渐减少,到现在基本不会醒了,而周犀身上也不会没被子盖了。 婚姻的开始就是这么个磨合的过程。 谈恋爱要比婚姻简单的多,彼此喜欢就好,婚姻生活想要过得蜜里调油似的,却没那么容易,恋爱了多年的人一旦生活在一起,会发现彼此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原来很多生活习惯也是需要磨合的。 舒望北和周犀跨过了恋爱阶段,直接进入了婚姻。舒望北原本有很多的担忧和困惑,在逐渐的深入了解了那个不大一样的周老师后,舒望北陷入得越来越深。 周犀是这么好,舒望北无法想象如果这一世他还是固执己见,连面都不见一次就否定了这次机会,等他死去那一天,在阴曹地府,会不会有阴差给他看这辈子的因果缘分,如果他得知自己错过了什么,会不会悔得捶胸顿足。 舒望北胡思乱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他破天荒的起晚了,周犀说他没睡好,让他再躺会儿,自己跟周犁去疗养院吃早饭。 正好舒望北这个时候不想见到周犁,干脆就在床上没起来,又睡了个回笼觉。 鸡窝里老母鸡刚下了蛋,很怕别人不知道,正满世界咯咯咯的广播,舒望北被吵醒了,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个鸡蛋面,鸡蛋就用的刚下的那一颗,十分残忍的当着老母鸡的面掏出来的。 吃过早饭他简单收拾了屋子,脏衣服洗好晾上,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他把被子褥子都拿出来挂到晾衣绳上。 正忙活着,有人在院门外敲门,舒望北应了一声“来了”,匆匆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舒望北脸色不大好看,“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萧然白皙的脸上挂着个温和笑容,“我出来去学生家家访,听说你住在这,就过来看看,打扰了。” 舒望北手扶着门把手不松开,没有想让这人进院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还在生我气吗?”萧然的表情有些委屈,他眉头微皱,“望北,我能和你谈谈吗?” 邻居家门口有两个大姐在聊天,这会儿已经频频的看过来好几次,舒望北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冲着那边露了个笑脸,打了招呼,才让开门口让人进来。 “我一回来就听说你结婚了。”萧然的语气有些黯然。 舒望北假装没听出来,很大方的回道,“你婚礼我不会去,你也不用给我随礼了。” 萧然被他堵了一句,心里不大舒服,但还是隐忍道,“你都听说了?我也不想的,家里父母都给安排好了......。” “行了吧,你可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我也可怜不起你,就你那心眼儿多的够烤串了,一不小心就得掉你坑里,”舒望北毫不客气的指着他鼻子道,“萧然,我跟你说,你以前坑我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也讲点儿良心,别可着一人坑起来没完。” 萧然面上不太好看,但还是隐忍着没发火,“你今天心情不好,我还是改天再来看你。” 舒望北不理他,由着他自己开了院门走出去。 这么一出把舒望北一天都毁了,好心情都没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看脸色也不大高兴,舒望北不知道他这是跟谁生气呢,不得已还得去问周犁。 周犁还记他的仇呢,幸灾乐祸道,“除了您老人家还能有谁呢。” 舒望北怀疑他在吓唬自己,可再研究了下周犀的脸色,就发现周犁还真没骗他。 周犀不是那种在单位或者和朋友生了气,回家拿家里人撒气的那种类型,他平时从不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带回家,只要舒望北乖乖的不犯错,他从来都算得上是和颜悦色的,虽然面上看上去还是冷淡的,但舒望北与他相处久了,就是能从他那张冷脸上看出和气来。 可是今天,周犀脸上带着霜,怎么看都和和气搭不上边。 晚饭吃完了,周犁早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冲舒望北比了个“你完了”的手势,把舒望北弄得更加不安。 全都收拾完,舒望北很自觉的去书房,周犀放下书看他。 果然是在等他,舒望北实在想不出来今天自己犯了什么错,或者是以前犯了什么错今天东窗事发了。 “今天谁来过家里?”周犀问。 舒望北恍然大悟,“邻居大姐跟你说了?” 周犀摇头,“当事人跟我说了。” “啊?”舒望北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萧然今天去疗养院找了我。”周犀答。 舒望北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他找你干嘛?” 周犀冷笑了一声,发出的声音像混了冰渣子,“他跟我说要跟我公平竞争。” “争什么?”舒望北第一个想到的是学校里的职位、荣誉之类的,或者进修机会,他们老师天天除了教学最关心这些。 周犀又笑了一声,舒望北有不好的预感。 “你,”周犀回答道,“他要跟我公平竞争你。” 舒望北震惊的彻底懵住了,好半晌冒出来一句,“不是,他有病吧。” 周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看得舒望北不寒而栗,他连忙说道,“你得给我机会解释。” 周犀生气的时候都会提醒自己,舒望北是爱人,不是学生,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点头说道,“可以,你说。” 24.第二十四章 对质 舒望北的初恋故事其实挺没意思的。 萧然家里在镇上, 家境比他们这些下面村子里的孩子要好得多。 镇里的学生普遍跟他们这些乡下孩子不深交,尤其是舒望北当时还被笼罩在舒龙的阴影下, 两人同桌的头两年基本没怎么说过话,但是相对其他同学来说,两人交流算多的,毕竟挨在一起坐着。 而且萧然当时是班级的学习委员,有些事不得不交流。但是跟舒望北说话被舒龙知道了会挨揍, 所以萧然想了个办法, 就是传纸条, 有事就写一张纸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扔给舒望北, 舒望北看完了再扔回来,就全都搞定了。 其实萧然如果是个丑逼, 这事也没什么后续发展,后来舒龙毕业走了之后, 两人顶多发展个纯友谊。 那时候物资不丰富,普通家庭也没什么钱, 十几岁的初中男孩都一副营养不良愁云惨淡的样子,一个个面黄肌瘦, 一身的排骨, 身上大多穿着父亲或者哥哥的洗到掉色的不合身的旧衣服,背个破破烂烂的书包, 有不少还不注意卫生, 上学头发油乎乎的, 脸都没洗干净, 女孩子能稍好一些,但环境就是这样,好也好不了多少。 在这一众的灰突突的学生里,萧然显得格外的出众。他面色白皙,身材匀称,衣服虽说不上讲究,但明显不是别人穿剩下的旧衣服,而且学习成绩在班级排的上中上等,又是学生干部,在班级挺有号召力的。 当时的舒望北发现了自己对萧然特别关注,刚开始他没多想,毕竟他那时候还没发现自己喜欢男孩。 再后来,他们班级上生物课的时候,终于到了生理卫生那部分章节,其实这部分内容几乎所有同学在家里都偷偷看过了,这个年纪对这方面都是很好奇的,看过以后就特别期待老师上课讲。 终于到了要讲这部分的时候,大家眼睛里都闪着害羞又期待的光芒,结果老师就给划了个重点,说回家自己看去吧,就直接跳到下一章。 同学们都无比失望,下课了不少男生还拿着书津津有味的看着,看的当然是女性的生理解剖结构。 舒望北也看,可他看的是男性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十几岁的舒望北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和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 然后,他就忍不住多看了自己同桌几眼,然后越看越顺眼,从那以后,萧然给他扔纸条时他每次都忍不住小心脏乱跳,尽管人家纸条上写的都是交作业、考试卷之类的事。 初三那年,舒龙毕业了,舒望北解禁了,他第一个要联络的对象当然是他的同桌。只要有机会,他就要找人家说话。 萧然脾气不错,不像其他镇里的孩子那么高傲,舒望北找他说话,他也能回应一些,但并不热络。 舒望北表面憨厚,心里其实有点儿小鸡贼,他心里惦记着人家,但又怕人家反感,就各种暗搓搓对人家好,每个月从吃饭钱里抠出来几毛钱给人家买个本子啊,买个好吃的什么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也没管什么用,萧然是镇上的孩子,见过世面的,他买这点东西,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再后来班主任给开了一次班会。这次班会开得挺严肃,学生们还有一年就要面临中考,中考后有人上高中上中专,大多数人毕业后回家待业,家里有关系的,能托人找个好点的工作,没关系的就去卖力气吃饭。 班主任的意思是不管学习好不好的,最后这一年大家都努努力拼一把,说不定会有奇迹。 舒望北记得很清楚,就是从那天以后,萧然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突然变得热络起来。 萧然的成绩在班级中上游,往上考有可能,但不太有把握。 那阵子他每天让舒望北给他讲题,有时候放学了两人都不走,就在教室里学习,萧然时不时问舒望北几个问题。 初三的课业重,给萧然讲题又耽误了不少时间,舒望北自己的卷子经常都写不完,得回家熬到半夜写。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吃亏,反倒讲得很乐呵。他一门心思的认为两人这样就是有戏了,觉着就差说开了这事就成了。 然后没多久他就傻逼了,萧然的成绩上升得很快,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就考进了前十名,从那以后,萧然就不怎么搭理他了,之前那股热乎劲全没了。 舒望北傻眼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傻兮兮的还想表白,自认为挺浪漫的约了人家在政府门前广场见,结果他等了两个小时都没见人来。 舒望北这才有点明白过味儿来,转天他就找萧然单独谈了,萧然就给了他四个字:“自不量力。” 舒望北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彻底心凉了。 那之后,舒望北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又跟舒龙在的那个时期一样,每天沉默寡言,独行侠一样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跟谁都不交流。 再后来,那年寒假过完年,他爸就出事了,他彻底没心思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了。 ...... 舒望北很怕周犀误会,把这些事前前后后都仔细跟他交代了一遍。 周犀听的时候面无表情,听完了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舒望北最怕他这个样子,弄得他心里没底。 他小心翼翼观察周犀的神色,“所以,我跟他根本没怎么,人家根本没看上我,当然,后来我看清他是啥人了,我也看不上他了。” “还有呢?”周犀问道。 “没了啊。”舒望北努力的表现自己很无辜很坦诚。 周犀脸色终于有变化了,快结霜了,“什么都没有他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舒望北欲哭无泪,“我哪知道啊,我说他就是有病,你跟你们张校长说说,招人真得注意了,这人我看他精神就不大正常。” 周犀没说话,只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舒望北。 舒望北被他盯得浑身发紧,他是真怕周犀跟他生气,他以前拿离婚威胁周犀都是闹着玩,但周犀要是做了什么决定,他哭死也改变不了。 “你今晚睡客厅。”好半晌后,周犀说道。 他说完了就转动轮椅用背后对着舒望北,不再理他。 舒望北心里特别难受,他宁可写思想汇报或者出去跑圈,甚至用鸡毛掸子打一顿他都认了,他最怕的惩罚就是周犀不理他。 他一下子扑到周犀后头,隔着轮椅靠背抱住他,头贴在他肩膀上。 “你别生气,别跟我离婚,我没你不行。”舒望北可怜巴巴道。 周犀沉默着并不说话。 舒望北有点儿慌了,以往他这样求饶周犀肯定会对他宽容些的,今天这样子还是第一次。 “我真的错了,明天我就去跟他当面对质,把话都跟他说清楚!”舒望北急道。 周犀身体动了动,并不回应他,“太晚了,去睡觉。” 舒望北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灰溜溜从柜子里拿了被子去客厅,好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一片漆黑的卧室里,周犀躺在床的一侧,同样睡不着。 周犀在生气,尽管他知道在这件事上舒望北并没什么过错。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萧然的条件不错,又是同桌,天天在一起,产生爱慕的想法并不奇怪。 而且那时候周犀还只是舒望北的老师,不是他的丈夫,这些事都是前尘旧事,按理说他不应该在乎。 但他就是生气了,在乎了。 他只要想到当年舒望北有可能是怎么追求萧然的,他就心里发疼。 舒望北喜欢自己,周犀是知道的。 当初他们结婚,周犀本来并不存在对于爱情的期待。他原本以为他们两人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却没想到在结婚那天听到了那么一段话,原来自己的新婚夫人是喜欢自己的,尽管那时候的周犀对舒望北是责任大于感情,但还是暗自觉得欢喜,有爱情存在的婚姻生活当然更加让人期待。 舒望北才二十岁,对于周犀来说年纪太小了,周犀本来做好了要事无巨细照顾他的打算,却没想到两人成婚后,反倒是自己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周犀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好,并不是容易相处的人。 舒望北愿意对他无条件的包容,说到底是因为他是他丈夫,是他喜欢的人。 谁对谁好都不是理所当然的,舒望北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周犀当然异常珍惜。 舒望北个性偏外向,喜欢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这一点跟周犀完全不同,但是周犀并不讨厌,如果更坦白一些说的话,其实他很喜欢。 他喜欢舒望北时刻落在自己身上发热发烫的目光,喜欢他缠着自己想要亲热的那股黏糊劲儿,喜欢他跟自己撒娇时露出的那种全心依赖的表情,甚至舒望北犯错误时那种心虚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周犀都觉得喜欢。 所以,他一想到舒望北有可能也这么对过别人,周犀就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周犀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无法克制自己,所以干脆两人分开一晚,他想自己好好想想,好好静一静。 可是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舒望北的睡眠习惯不好,当然现在要比过去强多了,但是睡着了还是喜欢到处乱滚,一会儿手打过来了,一会儿脚踢过来了,或者干脆整个人都滚到周犀这边,半边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周犀刚开始被他弄得经常睡不好,但从没想过要分被子或分床,他的观念很传统,夫妻本就该同塌而眠,不应该分开。 后来他们彼此都慢慢互相习惯了,周犀发现没有人在身边这么折腾着,他睡不着了。 婚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闹矛盾,卧室里的和客厅里的两个人都彼此惦记着,谁都没睡好。 ...... 第二天一早,舒望北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来了,吃完饭收拾好,从厨房里出来,就见周犀正在等他。 “走吧。”周犀说。 舒望北没反应过来,“去哪?” 周犀的表情很冷,“你昨晚不是说要当面对质吗?我陪你一起去。” ...... 奋斗中学二层的语文组教师办公室里,两个新来的老师正在备课。 “萧老师,我有事找你。”舒望北推着周犀进屋,直截了当道。 萧然看了两人一眼,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 陈飞也站起来,跟冷着脸的周犀打了个招呼,之后很有眼色的说要出去打水,就借着水遁逃走了。 舒望北给身后的周犁使了个颜色,周犁憋着笑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舒望北冲他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在车上已经笑了一路了。 “萧然,我问你,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找我丈夫说那种话?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不合适吗?”舒望北知道,现在正是该他表现的时候,绝对不能怂,一旦怂了周犀不会放过他的。 在车上他已经做好了各种思想准备,萧然会说什么话,他该怎么怼回去,然后结尾怎么声色俱厉的斥责萧然的行为,并且坚决警告他与自己划清界限等等,可谓是万事俱全,他进门之前还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绝无漏洞。 萧然看他整个气势汹汹的样子,露出个有点难过的表情,“望北,你忘了吗?是你对不起我。” 舒望北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你没搞错吧,咱两是谁对不起谁?是不是你利用我帮你提升成绩,然后又一脚把我踢开的。” 萧然还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是,但是后来我后悔了,你不记得了吗?初三毕业聚餐那次,你喝多了,是我送你回的家。” 舒望北大惊失色,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那时候他们班在学校食堂搞了个简单的毕业聚会,舒望北因为家里的事心情不好,就多喝了几杯,后来他听同学说过这事。 “那又怎么样?”舒望北问完了才想到一个可能性,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声音都颤抖了,“我对你......酒后乱性了?” 舒望北明显觉得他身边的周犀呼吸停顿了一瞬,他都不敢看周犀的表情了,周犁在他身后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萧然身上,萧然自己却不紧不慢,没发现似的,慢悠悠拿着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说道:“那倒没有。” 舒望北暗自松了口气,气愤道,“你有话直说行不行?” 萧然点点头,“那天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路上你哭了,说自己一个人太孤独,然后咱们就约好了,等我从师专毕业想办法回本地工作,之后我们就在一起。” 啪!周犁手里的车钥匙掉地上了。 周犀抓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握得死紧,脑门上青筋蹦蹦直跳。 舒望北后背全是汗,他是真想不起有这么一出了,不过当时他爸出事没几个月,他每天心情都很差,这种话确实像是他说出来的。 “现在我回来了,你却已经结婚了。”萧然控诉道。 “我......我......,”舒望北大脑一片空白,突然灵光一闪,“不对,你不是马上也要结婚的吗?” 萧然放下茶杯,往前走了几步,舒望北不由自主往后退。 “那是我父母给安排的,我还没最后同意,”萧然目光直勾勾的盯在舒望北脸上,表情虽然温和,但语气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只要你现在愿意跟周老师离婚,我现在就回家跟他们说不结了。” 舒望北满脑袋汗,他觉得自己回家会被立刻打死,急赤白脸的吼道,“你这家伙......。” “够了,”周犀冷声打断他们的争论。 “望北,你给萧老师道歉。”周犀命令道。 “啊?”舒望北一脸的不可置信,“让我给他道歉?” “先不管那天你酒后说过什么话,自己喝酒喝多了,麻烦别人送你回家就是不对。”周犀冷冷说道。 舒望北不敢惹他,很乖顺的看了萧然一眼,说了声“对不起”。 周犀把目光转向萧然,“萧老师,我们现在听到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即使他和你约定了什么,也是酒醉后不清醒的约定,望北已经和我结婚,这是事实,不会改变,你们都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想怎样就怎样。” “你有婚约在身,将来你还要不要履行婚约,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我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提醒你起码要做到尊重跟你缔结婚约的另一半。” “还有,抛去老师的身份,作为一个男人,萧然,我要告诉你,”周犀目光冷凝,“舒望北是我的人,我是不会对他放手的,不要让我看到你再来找他,以后离他远点儿。” ...... 去疗养院的路上,舒望北的表情一直是放空的,他还在回味刚才周犀说过的那段话,“舒望北是我的人”这句有些霸道的宣告一遍遍在他耳边回放,周犁停车去找人开疗养院大门的时候,舒望北已经不知道想到哪去了,脸红得像要冒热气了。 坐在他身边的周犀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又移开。 “你还记得你上初三时有人向你们班主任举报你上课说话的事吗?那个人就是萧然。”周犀目光直视着前车窗外面说道。 舒望北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仔细想了想,那时候正是他和萧然关系最热乎的时候,靠,这个心机男! 然后又转念一想,周犀为什么突然告诉他这个,舒望北转头看了周犀一眼,忍不住乐了。 ...... 白天,舒望北就带着书本跟着周犀在疗养院大半天,周犀下午最后两节有课,他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空座位上听他讲课。 学生们都怕周老师,上周老师的课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特别认真。 周犀的课其实讲得很好,但他喜欢在课程始终贯穿思想品德教育,都是长篇长篇的大道理,听得舒望北都忍不住想打瞌睡,但是又不敢不打起精神努力表现出正在聚精会神听。 等回到家,舒望北见周犀进了卧室,赶紧往厨房躲,他觉得他今天避免不了得挨罚,但晚一刻总比早一刻好。 他洗了手先把大米泡上,又把新买的青菜摘了洗干净了才磨磨蹭蹭回卧室换衣服。 结果一进卧室,发现周犀还穿着刚才外出那套衣服在看书。 “怎么没换衣服?”舒望北有些惊讶,以往周犀都趁他忙活的工夫自己换完了。 周犀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书放下,说,“你帮我换。” 舒望北震惊的嘴巴张得老大,来回上下打量周犀,甚至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这是具有钢铁般意志力的周老师吗? 周犀自己挪到床上,动作自然的把上衣脱掉,露出健壮有力的臂膀。 舒望北立刻忘了刚才心里的那点儿惶恐,心花怒放,吸溜了一声口水,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周老师身上来回扫射,少看一眼都觉得可惜,小跑着颠颠儿的凑过去,嘴里倒带似的叨叨着,“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手就奔着人家光滑有力的腰摸上去了。 借换衣服的名义吃了不少豆腐,舒望北意犹未尽,满眼可惜的看着周犀扣好最后一颗扣子。 周犀伸手抚平了衣服上的一丝褶皱,拍了拍舒望北的头,说道,好好表现,以后还有机会。” 说完上了轮椅,转着轮子转身走了。 舒望北顿时飘飘然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好运怎么会从天而降。 25.第二十五章 夜晚 这天晚上, 舒望北的心情就像偷到玉米棒子的野驴,仰着脖子尥着蹶子满山林里撒欢儿。 做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哼哼歌, 虽然完全不在调上,但并不影响他快乐的心情。 今天大厨心情好,遂决定加菜。 舒凉在世时的拿手好菜是锅包肉,主要原料用的是上好的猪里脊,不是过年或者有重要客人来家里, 舒凉是不做的, 因为这菜不仅原料贵, 做法也是相当的复杂。 舒望北从冰箱里拿了条猪里脊肉, 用水泡上解冻。 趁这段时间他先把米饭蒸上,洗好的大米里放几滴豆油, 用勺子来回搅拌均匀,让每一粒米都沾染上豆油的香味, 放水,之后放焯到半熟的瘦肉丝和土豆条, 稍微放些盐和白胡椒调味,盖锅盖大火蒸上。等米饭蒸熟以后先不撤火, 用大饭勺把瘦肉丝、土豆条和米饭搅拌均匀, 每颗大米粒都饱满晶莹,因为有豆油的关系, 看起来油亮油亮的, 特别有食欲, 搅拌好了再盖锅盖焖上一会儿, 这就差不多了。 吃起来的时候,米饭香软有嚼劲,土豆面面的,配着有些韧劲儿的米粒口感刚刚好,偶尔会咬到米饭里夹着的瘦肉丝,嘴里会立刻品到一丝恰到好处的肉香,既好吃,又不会让主食米饭喧宾夺主,抢了菜的味道。 这时候猪里脊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舒望北找了把刃窄一些的小刀,把猪里脊切成大概手指厚的大片,换把沉实的大刀,用刀背反复敲打肉片,将肉片的肉质打松打散,之后放一点儿盐和一瓶盖黄酒腌制去腥。淀粉放水调匀,锅上油烧到七分热,把肉片放到淀粉糊糊里双面沾匀,再放到油锅里煎炸,炸到肉片定型了就拿出来,然后再热油锅,烧到八成热了,把定型的肉片再放进去炸一遍,一直到表面酥脆再拿出来。 到这一步,肉片就处理好了,锅里再放上少量的油,放葱姜丝、胡萝卜丝炒熟,把刚才弄好的肉片放进去煸炒,这时候用绵白糖、白醋、酱油、香油调成糖醋汁倒进锅里,舒望北颠勺的技术相当不错,这活可不容易,不光需要臂力,还要有技巧,要不一不小心菜全颠出去了没得吃了,他颠了好几下,看着糖醋汁都在肉片上沾染的均匀了就盛出来,扯几根香菜放上去,颜色搭配还挺好看,舒望北自己先夹了一片尝尝,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好吃。 最后又炒了个青菜什锦,一顿饭就做好了。 吃饭时,周犁都快把脑袋塞碗里拔不出来了,周犀也是频频伸筷,一顿饭吃完了,连个米粒都没剩下。舒望北简直不能更满意,这就是对他厨艺的最佳肯定啊。 晚上睡觉前,一身油烟味儿的舒望北烧了一大锅热水,给自己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进卧室之前,他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的把睡衣上衣脱下来拎在手上。 周犀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书,听见门口舒望北进来的动静,就抬头看了他一眼,正看见他光着膀子走一步抖三抖,拇指摸着下巴一脸坏相的盯着自己,一副登徒子的标准样子。 周犀忍不住笑了一声,故意低了头不理他。 舒望北是给点儿阳光就会使劲灿烂的,见周老师笑了,精神头儿立刻上来了,几步颠过去,把他手里的书抢走放到一边,使劲儿往人家怀里拱,一边拱还一边问,“你闻闻我香不香?” 周犀由着他乱拱,不为所动的摇头,“不香。” 舒望北不死心,把自己脖子往周犀面前凑,“怎么会不香呢,你再闻闻这里。” 周犀抬头看了一眼,眸色微深,无法控制般的往前凑近了,张嘴一口咬在舒望北脖子上那块皮肤上。 这一口咬的有点儿狠,脖子是所有动物包括人类最脆弱的地方,舒望北被咬得浑身战栗了一下,捂着脖子惊得下意识要起身,被周犀一把抓住胳膊,舒望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头晕了一下,就已经被甩上了床。 周犀动作很快,一只手抓着他两手手腕压制在头顶,俯身覆在他上方。 舒望北的视野里都是周犀,鼻端也都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得飞快。 周犀的表情有些凶狠,眼神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两人对视着,快把舒望北烧着了。 舒望北脸红了,红色从他的双颊很快蔓延至耳根,不大会儿连他裸|露着的胸膛都跟着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表情也不复刚才吊儿郎当的小痞子样,眼神躲闪羞涩。 周犀视线在这片红色上面流连了一会儿,笑了,啧了一声,“生瓜蛋子!” 舒望北被取笑的不好意思了,又想捂脸,扭着脸小声喃喃道,“你放开我手。” 周犀摇头,“不放。” 舒望北强撑着转头回来看向周犀,万分期待中夹杂着一丝害怕,轻声问道,“你想干嘛?” 周犀又笑了,“我想干这个。”说着另一只空着的手就伸到舒望北腋下,咯吱的他哈哈大笑满床打滚求饶。 ...... 晚上九点半,萧然查完寝室从学校回家。 今天查寝出了点儿小插曲,住宿生有人在寝室里偷偷玩牌,输赢用的是真钱,萧然发现了以后,把这几个学生挨个儿训了一通,还把名字都记下来,准备明天告诉他们班主任。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头。 他打开门,进屋换鞋。 “你晚了十五分钟。”李慧的声音阴沉冰冷。 萧然的身体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转瞬间又恢复如常,走过去叫了声“妈”。 李慧并不回应他,她坐在客厅中间一把梨木椅子上,旁边小茶几上放着的茶杯正冒着热气,她背后的墙上挂着幅男人的遗像,那是萧然的父亲,萧然的眉目与他有三四分相似,遗像的下面案几上一束香刚刚点燃,一缕烟正袅袅升起。 “你查寝需要十五分钟,从学校到家里走路需要十分钟,你九点就应该到家。”李慧冷冰冰道。 “今天查寝出了点儿意外......。”萧然的话没有说完,李慧摆了个制止的手势。 萧然住了嘴,在李慧阴沉冰冷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妈,我错了,你罚我吧。” 李慧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来一把戒尺,劈头盖脸的就要往萧然脸上抽,萧然用手挡了一下,“妈,我明天还要上班。” 李慧动作停顿了一下,“上衣脱掉。” 萧然神情木然的脱掉了上衣,折叠整齐后放到旁边椅子上,微微弯腰,双手拄地,刚摆好姿势,戒尺已经抽在他背上,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李慧听到他的声音,抽得更狠,这回萧然咬牙挺住了,一声不吭。 等李慧发泄完,萧然穿好上衣,“妈,我睡了,您也早些休息。”说完这话他并不能走,还要等李慧的回应。 李慧把戒尺放回原地,坐回椅子上,慢悠悠喝了口茶,“明天王帅他妈过生日,你们快结婚了,照理你得过去看看。” 萧然微低着头,脸上面无表情,轻轻回答了声“是”。 李慧点点头,露出几分疲累的表情,“去吧。” 萧然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片黑暗中,他没有开灯,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趴到床上闭上眼睛,好半晌他身体动了动,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连牙关都咬的咯咯作响,足足过了好一会儿,颤抖平息下来,萧然长长呼了一口气,拽了被子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睡着了。 ...... 早上的时候,周犀跟舒望北说最近打算去一趟上海。 舒望北挺惊讶的,“去上海干嘛?” “买股票。”周犀回答。 舒望北好半晌没说话,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上一世在2000年之后股票市场出现了一次较长时间的牛市,当时每天在家买菜做饭的阿姨都会提着菜篮子去买几张股票,那时候真称得上全民炒股,不少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舒望北当时是没钱,再一个也是胆小,眼睁睁看着机会流失了。 当时的报纸上广播里,每天都在播放股票相关的新闻,他隐约记得有一篇报道里写过,上海是在80年代开始恢复发行股票的,股票一上市就疯涨,造就了不少的富翁。 舒望北现在都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重生还是周犀重生了。 “怎么想到买股票?”舒望北问道。 “我想赚钱。”周犀回答的简单干脆。 舒望北呦呵了一声,调侃道,“高冷圣洁的周老师什么时候这么有烟火气了?” 周犀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惩罚似的拍了他头顶一下才说道,“赚钱养你。” 舒望北喜不自禁,不好意思道,“我也花不了多少钱......。” 周犀轻“嗯”了一声,“我们家望北最是简朴贤惠。” 舒望北被“我们家望北”几个字弄得头皮发酥脚发软,学着电视里妓|院老鸨的样子扭着腰拍了周犀肩膀一下,“死相啦。” 周犁刚好开门从外面进来见到这一幕,嗷的叫了一声,双手捂住脸,“不行了,辣眼睛。” 26.第二十六章 福利章 周犀的上海之行定在了半个月后,股市开市一周前。 他的意思是想趁机带舒望北出去转转, 两人结婚后一直呆在家里, 舒望北每天就是看书学习做家务, 他觉得有些委屈了自己年纪轻轻的夫人。 周犁听说了以后,也蹦着高的想去,被他哥一眼瞪回去了。 舒望北高兴了, 这不就是在补蜜月嘛,哎呦妈呀,简直不能再美好了。 说实在的,他还没住过正经的大宾馆呢, 上一世出去走南闯北,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要么住大通铺,要么找个公园、路边的桥洞子底下这类的地方窝一宿,大宾馆他倒是进过,那是在竣工前,在建筑工地搬砖头子的时候。 现在他是有钱人了,周犀的钱都在他这儿呢, 他说啥都得奢侈一把,找个像样儿的大宾馆住住, 这次是他和周犀单独出去, 人在外面玩的时候都容易心态放松,说不定在某个晚上, 花前月下, 气氛旖旎的时候, 他就把具有钢铁般意志力的周老师给攻破了呢。 不情不愿的周犁无奈的跑腿,他觉得自己休学就是给他哥和哥夫当奴隶的。他开车去县里火车站买了两张火车票,觅水镇没有站台,要去县里乘车,绿皮火车要足足坐十八个小时,还不算从觅水镇到县里的时间。 票买好了以后,舒望北就开始做热火朝天的行前准备了。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光衣服就带了满满一大箱子,更不用说零零散散的一些小东西了,连指甲刀、防蚊子的花露水这类的小东西都没落下。 周犀说用不着带那么多,正好到上海可以再添置些新的,舒望北心疼钱,说给周犀多买几件衣服就好,自己衣服够多了,周犀说不过他,也就由着他。 等到临行前两天,还没出门呢,舒望北已经把自己折腾的掉了两斤肉,周犀看不下去了,明令禁止他再碰那些行李,这场轰轰烈烈的收拾行李的活动终于算完了。 临行前一天,舒望北开始折腾吃的,把这几天灌的猪肉肠都分装好,放在一个个小袋子里,油炸了一袋子花生,撒上细细的盐装袋子里留着在火车上当零嘴,又蒸了锅白白胖胖的馒头带上。 这下子吃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着第二天一早赶火车了。 当天下午,舒望北吃过饭正在书房看教学录像带,就听见外面有人砰砰敲门,声音听起来很急。 没来由的,舒望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汲拉着拖鞋就往门口跑,打开门一看,舒丽脸色苍白,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 “望北,出事了,”舒丽声音颤抖,“奶奶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舒望北给疗养院打了电话,不大会儿周犀和周犁都回来了,周犁开车,周犀坐前头,舒望北和舒丽坐在后排。 舒望北急得直冒汗,开了车窗也觉得闷热。 “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奶奶现在怎么样了?”舒望北问舒丽。 舒丽哽咽了一声,“就是今天中午奶奶想煮玉米吃,那装玉米的篮子挂的有点儿高,她就拿了梯子爬上去取,结果没站稳,就从上面摔下来了,其实那梯子一点都不高,平时就是留着取高处的东西用的,离地也就三四十厘米,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出了那么多血,吓死我了,我爸和我哥把奶奶送医院了,让我来赶紧通知你。” 说着舒丽就哭了出来,舒望北皱紧了眉头,“她这么大年纪了,你们还让她做饭?” 舒丽看了他一眼,“奶奶身体一向都挺好的......。” 舒望北摆了下手,“先不说这些了,到医院再说吧。” 车开到了镇上的老医院,舒望北皱紧了眉头看着医院门口。 “你不想进去的话,就在车上等,我先去看看。”周犀说道,舒凉就是在这间医院没的,他知道舒望北心里不舒服。 舒望北摇摇头,“没事,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医院里,舒河和舒龙正在走廊里急得走来走去,见舒望北他们来了,顿时眼前一亮。 “人呢,现在怎么样了?”舒望北着急的问道。 舒河满脸的皱纹全挤在一起,叹了口气,“现在在急救室,大夫给拍了片子,说盆骨骨折,还有根大血管破了,出了很多血,要是再送晚一步,说不定人就没了。” 舒望北脸色不好看,显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 周犀转动轮椅来到他旁边,看了人来人往的急救室门口一眼,“医生说了什么时候能动手术吗?” 舒河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大夫说血压现在控制住了,手术室也准备好了,随时都能手术。” 周犀明白怎么回事了,“需要多少钱?” 舒河就等着这句话呢,眉头立刻舒展开了,语速很快道,“我刚都问了,手术做下来再加上后期的医药费住院费什么的一共得四千块钱。” 周犀刚要开口,舒望北抢上前一步,“还不赶紧去交钱,你还等什么!” 舒河愁眉苦脸,“望北啊,大伯是真没钱,有钱能看着自己老妈躺病床上不管吗?” 舒望北不为所动,“当初你把那一万块钱拿走了不还,说好了奶奶归你们家养,以后不用我们出一分钱。” 一丝怒气从舒河脸上一闪而过,让那张本来看起来萎靡憋屈的脸显出几分凶狠来,这时候能明显看出他那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儿子长相与他极其相似。 舒龙突然从旁边插进来,一把抓住舒望北衣服领口,“你小子活腻味了是不是?” 周犁从后面一下子扑上来,一把抓住舒龙胳膊,硬生生把他的手从舒望北衣服上拽下来,反转过去,看得出他力气很大,舒龙脸上神色一变,显出几分痛苦来,用另一只手抓住周犁的手腕往下拽,但周犁根本不为所动。 “比狠是吗?我就看看咱们俩谁狠?”周家兄弟从小都练习过散打,对付这种人不成问题。 舒丽急得叫了声“哥”,舒河“哎呦呦”的冲了上来,抓着儿子往自己身后拽,“可别打了,老太太还在等钱手术呢。” “小犁,”周犀叫了一声。 周犁放了手,不甘心似的瞪了舒龙一眼,舒龙脸憋的通红,不敢看他。 周犀抬手握住舒望北僵硬的手指,“先做手术,其他的以后再说。” 舒望北点点头,拿着钱包去找医生开单子缴费去了。 舒望北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不少钱,他知道舒河让舒丽来叫他,十有八九这钱就得他出,但是就是觉得不忿,可不管怎样,不能让病人就这么拖着。 交完费回到急救室走廊,舒河一家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周犀等在门外。 “我叫周犁抓紧时间去县里把车票退了,明天肯定走不成了。”周犀说道。 舒望北点点头,“连累你了。” 周犀见他脸色不好,抓住他的手,用拇指摩挲他的手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和我不需要见外。” 奶奶的手术做了有三个小时了,人还没出来,舒望北急的没心情吃饭,周犀自己转着轮椅去食堂买了粥,把他叫到个空病房里。 他把平时随身带着的外套放到病床上铺好,让舒望北坐在上头。 “这里卫生条件不好,我们凑合一下。”周犀说。 舒望北勉强弯起嘴角笑了笑,帮着周犀起身坐到他旁边,两人肩碰肩的挨在一起。 周犀把一饭盒粥拿过来,他还买了几个烧麦,个头都不大,基本一口一个。 他先拿了个烧麦递到舒望北嘴边,舒望北实在没食欲,可是这会儿的周犀实在太温柔,他拒绝不了,就张嘴把那个烧麦吃了。 吃完烧麦,见周犀正拿了个勺子喝粥,自己喝完了一口,又舀了一勺送到舒望北面前。 舒望北不错眼珠的看着他,周犀尽量神色如常的睁眼说瞎话,“卖粥的给错了,只给了一个勺子,对付用吧。” 舒望北笑了,张嘴把那口粥喝下去,见周犀耳朵尖微红的自己也舀了一勺吃下去。 就这样,两人一人一口,不知不觉,舒望北就吃饱了。 吃过饭,周犀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把车票换成了五天后股市开市前两天的。 周犀还有些犹豫,舒望北知道他的想法,“我知道你是想给中学的奖学金多筹点儿钱,这是大事,你该去就去,周犁陪着你我也放心,我留下照顾奶奶。” 股市不等人,错过了就失去了个赚钱的大好机会。 舒望北准备了那么久没去成,当然觉得遗憾,但只能劝自己将来机会还多,不在这一时。 奶奶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大夫说血管都接好了,盆骨也固定了,在医院住院一周就可以回家静养。 晚上麻药劲儿过了,老太太疼得哎呀哎呀直叫,舒望北就和周犀换班给她按摩止疼的穴位,刚做完手术不能喝水吃饭,舒望北就跟护士要了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润润奶奶干燥的嘴唇。 舒望北当天就找人给舒河带了信儿,但到了第二天舒河和舒丽才过来,舒龙估计是怕了周犁,根本没敢来。 “昨晚是我做的看护,今天该你们了。”舒望北说。 舒河笑着点头低声应着“那是那是”,舒丽看了周犁一眼,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递给舒望北,里面放了几个包子,“你们没吃早饭吧,这是我今早包的,你们拿回去热热吃吧。” 舒望北摇头,“不吃了,没胃口。” 说完就推着周犀往外走,周犁对着舒丽耸耸肩膀,也悠闲的跟在后面走了。 等三人走远了,舒河脸色一变,眼神显出几分狠色来,“这个小兔崽子,嫁个有钱的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舒丽的包子没送出去,心里很失望,心情也不好,“爸,你可别叨叨了,烦不烦。” 舒河瞪她一眼,“就你非要来,不来多好。我看那周家的老二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你还是算了吧。” 舒丽不高兴,“不用你管。” (答应我,请一定要看作者有话说,内有一千字免费正文福利,不看以后的章节可接不上的哦) 27.第二十七章 觅水镇并不算大镇, 总人口不过十多万, 镇上建了几个国有的大厂子, 镇上的居民每家每户基本都有在厂子里上班的。 但是近些年经济环境不太景气, 鞭炮厂前些年发生过大规模爆|炸后连地面上的建筑都炸没了, 工人也死的死伤的伤, 直接就倒闭了。近些年奶粉厂也因为效益不好关了门,谢建业的乳制品厂正在原址扩建,现在还没正式投产, 就连一直盈利的焦化厂去年也发生过事故, 老百姓们私底下都议论说觅水镇的风水不好,早些年挖煤的把山上龙脉给挖断了, 这种迷信的说法流传颇广, 政|府出来辟谣了几次也没管用。 现在这些厂子里唯一还算红火的就是镇上西北边的造纸厂了, 造纸厂的厂长姓王,长得脑满肠肥满面红光, 家里有个马上三十岁的儿子叫王帅,名字和人长的一点不符,完全不帅, 据说他妈怀他的时候生过一次大病,导致这孩子出生以后不仅长相不好看,就连智力都有些问题,十几岁时字都不认识几个, 学实在上不下去小学没毕业就回家了。 在家养到二十出头以后, 王帅他妈就四处张罗着给他找对象, 但是就算他家家庭条件再好,谁家姑娘也不愿意嫁过去,就这么蹉跎到快三十了,他爸妈都跟着着急,就想着干脆找个男媳妇,就算不能生孩子,起码将来能照顾他过日子。 但是男媳妇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去乡下相过不少家境不好的小伙子,人家就算刚开始挺动心,但一见到王帅就都反悔了。后来在他们急的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慧托人找上门来了,王帅父母喜出望外,急匆匆的安排王帅和萧然见了一面,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天是王帅他妈于桂云的生日,五十八岁不算大寿,但是有点儿地位的人家谁家不是这样呢,今天过生日明天上房梁,总有不同的名目要收些礼钱。 萧然去的时候,手里提了李慧花了大价钱准备的礼品,刚走到门口,还没进院子,就能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人很多。 他进门时就看见今天的寿星正站在院子中间,一手叉着腰指挥着一众婆娘小媳妇忙得团团转。 见萧然来了,于桂云满面笑容的迎上来,目光在他手上提的东西上快速扫了一眼,笑得更加满意了,嘴里还责备着,“看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人来就行了还买东西。” 萧然把礼品递过去,弯起嘴角笑了笑,“于姨,祝您生日快乐。” 于桂云把东西都接过去拉着他往屋里走,进门就喊了一嗓子,“帅帅,你媳妇来了。” 萧然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来。 院子里有几个人第一次见他,惊异的往这边看了过来,萧然面无表情,对别人上下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 很快,房子尽头一个小房间里跑出个人来,个头在男人里来说算偏矮的,身材跟他爸很像,年纪轻轻就挺着个圆滚滚的啤酒肚,头发油腻腻的糊在脑门儿上,眼睛小鼻子大,合不上的嘴唇里支出来两颗龅牙。 这就是王帅了,他看见萧然就是眼睛一亮,几步跑过来就要往萧然身上扑,萧然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你裤子脏了,先回屋去。” 于桂云也注意到他儿子出来的太急,刚才应该是尿在裤子上了,在旁边拍了她儿子肩膀一下,笑骂道,“就知道急,媳妇又跑不掉,回屋换条裤子去。” “你等我啊,别走啊。”王帅拉着萧然手臂,等他点头了,才两步一回头的回屋了。 中午开席的时候,萧然被安排坐在王帅旁边,王帅吃两口饭就要转头看着他傻笑两声,萧然只是低头默默吃东西,来人过来这边敬酒了,就一起跟着喝,他的酒量不错,喝了不少也没有醉酒的迹象。 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就有人打趣,说王大嫂这回的生日高兴了,儿子眼看着要结婚了,家里添人进口了,紧接着就有人在旁边起哄,“让新郎官和新媳妇亲一个啊。”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都跟着起哄,于桂云笑呵呵的转头看萧然,“你们就亲一个呗,不好意思的话,亲脸就行。” 萧然慢慢放下手里的筷子,转头看向王帅,王帅刚吃了东西没擦嘴,嘴唇和那两颗龅牙都油汪汪的,嘴角上还有颗饭粒,正冲着他嘿嘿傻笑。 萧然眼皮下垂了一瞬,又抬起来,在王帅期待的目光中靠过去,嘴唇在他脸上一触即离。 那天下午,萧然在镇子西侧的小河边上站了很久,晚上回去时又晚了。 ....... 上一世,舒望北没收到过礼物,以前他父母在的那会儿,就算是他过生日也就是做些好菜吃。这一世,收到过的礼物都是周犀送给他的。 舒望北万分珍惜的伸手在盒子上摩挲了几下,像是在透过这几个字抚摸自己想念的那个人。 和周犀结婚后,他们从没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这么长的时间,舒望北是真的想他。 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生怕弄坏了一分一毫。 盒子里是一盘磁带,他撕开外面的塑料薄膜,磁带封面上一行字立刻映入眼帘:明月千里寄相思。 舒望北愣了一下,过了半晌他蹬蹬跑进书房,笑着说,“奶奶,咱们听个好听的歌。”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人隔千里路悠悠,请明月代问候......。” 徐小凤低沉磁性的嗓音把这首歌诠释的充满韵味,闭上眼睛听着,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画面,月夜中有人站在窗前,看着明月思念远方的某个人。 “这孩子,听个歌怎么还听哭了?”奶奶伸出布满皱纹粗糙的手给舒望北擦眼泪。 舒望北笑了,拿袖子在脸上胡乱蹭了两把,“奶奶,我是高兴的,歌太好听了。” 他的眼神里透出的欣喜若狂让他整张脸都在发光,他的期待没有落空,周犀终于用他自己的方式明确的给了他回应。 ...... 包裹到之后的第三天,周犀回来了。 舒望北那天什么都没干,在厨房忙活了一整天。 这天不仅是他们到家的日子,也是周犀的生日,舒望北惦记这天好长时间了,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今天火车晚点了,车站的乘务员也说不好得晚多长时间,舒望北在站台等得心急,不停的走来走去,这时候就万分怀念上一世用过的手机,有手机联系就方便多了。 还好比预定时间过了不到半小时,远远的就看见火车头顺着远方的铁轨越来越近,进站前司机鸣了一声笛,舒望北的心脏都跟着多跳了一下。 火车停好后,舒望北就眼巴巴的等着,镇上火车站不大,下车的人很少,不大会儿,舒望北就看到了周犁的身影,他自己先下了车,然后回身伸手架住一个人,扶着那人一步步慢慢迈下来。 舒望北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匆匆跑过去帮忙,架住周犀的另一边肩膀,这时候乘务员帮忙把行李和轮椅都送了下来,舒望北和周犁把周犀扶坐到轮椅上。 “你能自己走了?”舒望北惊喜问道。 周犀点了点头,“能走几步。” 舒望北喜出望外,他能独立的走几步,就说明复健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效果,从不能走到自己走,这是质的飞跃。 “这一路上上车下车什么的都不方便,他就说要自己走,没想到还真行。”周犁在旁边搭茬。 舒望北回头看他,“这次辛苦你了。” 周犁挑了下眉毛,取笑道,“你今天总算有点做人哥夫的样子了。” 舒望北不和他贫嘴,转身仔细看周犀。 周犀的样子有些疲劳,不过精神状态不错,他抬头打量着舒望北,弯起嘴角笑了笑,“胖了。” 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奶奶过来以后,他每天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但是老太太胃口有限,吃不下多少东西,剩下的就全都进了自己肚子,最近是吃的有点儿多。 往回走的路上,舒望北悄悄在周犀耳边说,“我明天就减肥。” 周犀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没说话。 等到了家里,周犀和奶奶打了招呼,说了会儿话,回房换衣服时,舒望北跟了进去,他从衣柜里把两人的家居服拿出来,把周犀的递给他,笑眯眯的凑过去问,“我今天表现好不好?” 周犀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答他的问题,把家居服放到身边,双手拄在床上,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舒望北想要去扶他,被他伸手制止了。 舒望北知道周犀很高,上初中那会儿,他自己还是个干巴小豆子,没发育起来,每次见到沈老师都是用仰望的姿态,现在他都二十出头了,还是要比周犀矮很多。 不过之前周犀基本都是坐着的,舒望北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到周犀的嘴巴那里。 “我现在自己换衣服很方便。”周犀说。 言外之意是不需要舒望北帮忙,舒望北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坚持留在卧室,看着周犀一个个解开扣子。 不知道是没注意到还是怎么的,周犀没赶舒望北走,就在他的目光集中扫视下换完了衣服。 换完了以后,他坐回床上,不经意似的看了舒望北一眼,“你不换吗?” 舒望北吸溜了一声口水,“换。” 在周犀紧迫盯人的视线里,行动的矮子手指都在颤抖,很羞耻的背过身去脱了衣服裤子,脱完了只穿着个小裤衩扭头看了眼周犀身边的家居服,“给我衣服。” 周犀说,“你过来拿。” 舒望北别别扭扭的走过去,还没等拿到衣服,就被周犀一下抓住扯进了怀里。 周犀抱了他一会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用减肥,这样刚刚好。” ...... 舒望北在厨房炒菜,周犀在书房和奶奶说话,周犁跟着舒望北打打下手。 舒望北看得出周犁在家应该是不大干活的,但是人很聪明,教什么上手很快,舒望北都有心把自己的一身厨艺传给周犁了,可惜周犁没兴趣,他说等将来找老婆了,把她带到舒望北这里培训一下就行了。 家里酒柜空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能不喝酒,舒望北支使周犁出去买酒。 周犁开了车去供销社搬了一箱啤酒两瓶老白干,又买了些舒望北列在单子上的水果调料之类的日用品。 回去到了他哥家院子门口,就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在那里晃荡。 他没着急拿车上的东西,自己先下了车,笑着向那人走过去。 “呦呵,这不是萧老师吗,来串门儿啊?”周犁笑嘻嘻问。 萧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回来的这么早。” 周犁听着这句饱含抱怨的话,眉毛一挑,歪着嘴笑了一下,“怎么着,对我哥夫还不死心呢?” 萧然木着脸点头,语气平静道,“不死心。” 周犁脸上愠色一闪而过,他走上前几步,离萧然极近,马上要碰到对方了也没停住脚步。 萧然被迫后退,直到背部抵在院墙上。 周犁一手拄在他耳朵旁边的墙上,带来十足的压迫感,如果舒望北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是个标准的后来称之为壁咚的姿势。 “你想干什么?”周犁阴沉着脸问道。 萧然抬头看他,避无可避就不再闪躲,“我想和舒望北结婚。” 周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下结论道,“你有病吧?” 萧然并不生气,面无表情的点头,“你能治吗?” 28.第二十八章 生日 周犁快被气笑了, 他收回拄在墙上的手双手抱胸, “跟我抬杠?萧然, 不要以为你是奋斗中学的老师, 我就会给你面子。” 萧然弯起嘴角露出个笑容, “不给我面子你又能把我怎样?” 周犁的脾气并不算好, 一直没跟人红过脸是因为还没人这样挑衅过他。 “离我哥他们远点儿,萧然,”周犁微微眯起眼睛, “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萧然又笑了, 这次笑得无比嘲弄,“我挺想知道你怎么让我后悔的......。” 周犁一拳打在他一边脸上, 萧然被打的头偏了一下, 鼻子里流出些血来。 他居然还在笑, 眼神放在周犁脸上,赞叹般的点点头道, “挺疼。” 周犁本来打出这一拳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是来不及收回,只能这么顺势打下去, 可萧然的反应让他觉得无比的憋闷。 萧然扭了扭脖子,“我没后悔啊,你可以继续打打试试。” 周犁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滚,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萧然随意用袖口抹了把鼻子上的血, 脸上还是那副笑容, “走了,下次再来。” 周犁强忍着内心汹涌而出的恶意,眼看着他慢悠悠走远了。 ...... 周犁进门的时候,舒望北已经把一桌子菜拾掇好了,见他进来抬头看了过来,“怎么这么久,还等你帮忙摆桌呢。” 周犁被萧然弄的心里憋闷的慌,但在他哥夫这里完全没了脾气,洗了洗手就准备去帮忙。 舒望北又瞅了他一眼,奇怪的问,“让你买的东西呢?” “操,忘车里了。”周犁拍了脑袋一下,又跑出去了。 周犀敏感的神经雷达发挥了作用,他从书房出来,往客厅这边看,“刚才小犁是不是说脏话了?” 舒望北憋笑,看了门外一眼,没同情心的点了点头。 周犀也点头,“好,知道了。”说完了他没立刻回去,又看了舒望北一眼,说了声“辛苦你了”,之后才回屋,舒望北心情顿时美滋滋的。 一个家庭总有人要多付出一些,但是如果付出的那位总是一味付出,得到的那位又习惯于这种不用回报的索取,那么天长日久,这个家庭的双方关系必然是失衡的。其实,付出者要求的回报并不多,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感谢一句体谅,就足以抚慰失衡的心灵了。 周犁还不知道自己被他哥记了一笔,有酒喝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哼着小曲把啤酒箱放到饭桌旁边,白酒放桌上中央摆好,然后很自觉的去厨房帮着端菜拿碗筷。 晚餐时,一家人在餐桌旁坐好,奶奶坐到主位,周犀和舒望北分别坐她两边,周犁坐对面。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周犀也不会用自己的规则去为难老人,所以食不言的规矩今天算是可以不执行了。 舒望北还好,这么长时间他早就习惯了,最高兴的是周犁,如果喝酒的时候还不能说话,安安静静的沉默着喝,怎么想都觉得像是心情不好在喝闷酒吧,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讲究,周犀破例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白酒,舒望北和周犁喝啤酒,奶奶喝鲜榨的桃子汁,一家人举起杯子碰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舒望北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等饭菜吃的差不多了,酒喝到一半,舒望北借口去厨房拿东西,把冰箱里放着的生日蛋糕拿了出来。 这是他亲手做的,其实舒望北并不擅长西点,这个蛋糕还是特意去书店买了本西点书学着做出来的。 这时候想买新鲜的奶油可不容易,镇上的供销社根本没有,他去县里的蛋糕店好说歹说的买到了一些,天气热怕会酸,他自己带了大背包,里面用个小棉被裹了几个冰袋,冰袋也是自己做的,他找了几个结实的塑料袋,把水倒进去,一个个放到冰箱冷冻层里冻出来。 奶油买回来了,家里没有烤箱,他就用前阵子刚买回来的电饭锅烤,还好烤出来的蛋糕坯子蓬松度还不错,他自己琢磨着在蛋糕坯子里夹了些奶油和水果块,又在坯子外层做了些花样,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在蛋糕上插好蜡烛,他捧着走回客厅。之前和周犁约好了暗号,到客厅门前时他喊了一嗓子“周犁,帮我开门。” 周犁酒喝的不少,但脑子还清醒,动作还挺灵活,窜过去先把灯关了,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门打开了,舒望北捧着蛋糕进来了,温暖的烛光映在他大大的笑脸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亲爱的周犀生日快乐,永远幸福健康。” 舒望北没救了,唱生日歌也会跑调,高音还唱破音了,不过听的人并不介意。 周犁把舒望北之前特意准备的寿星帽子戴到他哥头上,周犀微微仰头看着舒望北一步步走近,将蛋糕放到他面前。 “许个愿吧,周犀。”舒望北轻声说。 周犀没闭上眼睛,他看着舒望北,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明明没说什么暧|昧的话,可舒望北却听脸红了。 周犁在旁边受不了的“啧”了一声,转头拿起酒杯跟奶奶碰了一下,“奶奶,咱们干杯,别看他们,越看越来劲。” 奶奶“哎”了一声,看了还在互相看来看去看不腻的小两口一眼,笑的合不拢嘴,望北找了个好的归宿,她比谁都高兴。 蜡烛吹灭以后,周犁把灯打开,舒望北把蛋糕切开,一人一块。 县里的蛋糕店没有太好的奶油,味道有些过于甜腻了,舒望北知道周犀不喜欢甜食,本打算让他意思意思吃几口就好,却没想到周老师一口气都给吃光了。 等吃过饭收拾好,奶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红包塞给周犀,周老师当然不肯要,舒望北在旁边帮腔,“这是奶奶的心意,你一定得收下。” 奶奶也说钱不多,家里孩子过生日都要给的,周犀这才收下,舒望北在旁边乐的不行,总觉得他们家周老师和“孩子”这两个字摆在一起违和感特别强。 晚上睡觉前,舒望北烧了一大锅热水,舟车劳顿,他打算让他们家周老师好好洗个澡解解乏。 周犀进了厨房旁边的暗间,舒望北正打算回屋铺被褥,就见周犀又从帘子里面探出头来。 “你干什么去?”周犀问。 舒望北不解的回答,“去卧室啊。” 周犀沉吟了几秒钟,“在这等我。” 舒望北惊讶的“啊”了一声,周犀没等他回答就又放下帘子回去了。 既然周老师交代了,舒望北当然不能走,可是在这等着干嘛呢,舒望北没想明白。 过了半晌,周犀在里面轻轻喊了声,“望北?” 舒望北正百无聊赖,听见喊他赶紧站起来凑到帘子旁边,“在呢。” 周犀说,“进来。” “啊?”舒望北惊讶的张大嘴,周老佛爷今天心情好,这是要从天上扔馅饼给他啊。 舒望北喜出望外,手指在那层帘子上很是缱绻的摩挲了几下才掀开钻了进去。 浴桶里,周犀背对着他坐在里面,为了让周犀用起来方便,浴桶做的不高,周老师整个后背都露在水面外,水汽蒸腾中,皮肤白皙光滑,肌□□理紧致,腰线流畅向下,美色惑人,舒望北看得直流口水。 周犀微微偏头,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帮我擦背。” 舒望北发出小猪一般的哼哼声,吭哧吭哧的小跑着过去,人还没到鼻子先顶过去了,凑到周犀背上,隔着毫米远的距离细细嗅着,周犀被他喘出来的粗气弄得后背痒痒,身体不由自主往前躲了躲,身后的那个鼻子就打蛇棍上立刻跟上。 周老师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把手里澡巾塞到色|眯眯的小猪羔子手里。 舒望北趁机在周犀手上摸了一把,发出“嘿嘿”的奸诈笑声,“周老师,你可真香。” 周犀耳朵尖有点儿红,斥责道,“再不擦就出去。” 舒望北不敢再惹他,忙压下旖念认认真真给他擦背,擦完了周犀把澡巾要回来赶他出去。 舒望北明白今天的福利时间结束了,不由得有些不舍,手迅速伸进水里在人家腰上捏了一把,嘴上也不省心,趴到周犀耳边悄声说,“周老师,我早就幻想在这个房间里把你按在浴桶里这样那样了。” 周犀转头看他,目光凌厉,嘴角带笑,“你可以来试试啊。” 舒望北后背汗毛集体起立,立刻站起身,不敢再动手动脚耍流氓,但内心颇为不甘,眼珠子转了转,强装起来一身气势道,“要不是奶奶在,你看我今天不强了你!” 周犀见他出去了,身体放松的靠回桶壁,闭上眼睛,慢慢平复快速的心跳。 29.第二十九章 五一福利章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六中午吃过饭,周犁开车来接舒望北,两人一起去了镇上的供销社。 这是婚后第一次去周犀的亲人家里,舒望北想着得买几样像样儿的礼品。 他本来还想过去县里一趟,镇里供销社的东西到底是不大丰富,却让周犁给否了。周犁说不用那么夸张,他姨父搁再早那会儿就是地主老财, 家里什么都不缺,心意到了就好, 舒望北想了想也是, 于是同意了。 两人在路上时, 舒望北看着驾驶位上吹口哨的周犁,突然有了个疑问, “你是做什么的?在工作吗?” “哎我的妈呀,你也太不关心我了吧, 怎么才想起来问?你天天看见我去你家晃悠,就没想过问问我哥吗?”周犀开车的间隙还转头用眼神鄙视他。 舒望北还真是心虚了一下,立刻进行了自我反思, 他好像是对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弟弟不够关心。 “哎, 不是,我特想问问, 你平时跟我哥在一起都聊什么啊?”周犁还真挺好奇的, 他很难想象像舒望北这么喜欢聊天的人跟他哥在一起私下都是怎么相处的。 舒望北“啊?”了一声, 想了想,“他就每天检查我作业,我不明白的他给我讲,我做错事了他批评教育我......。” 周犁噗的一声笑出声了,“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你这样跟奋斗中学那些中学生有什么不同?亏得你能忍下来,我同情你。”他转头看舒望北,点了点头,强调道,“真的,特别同情。” 舒望北瘪了瘪嘴,“也不总是这样.......。” 周犁敷衍的点头,“行行,我都懂,他还用鸡毛掸子打你对不对?这些,”他拍了拍胸脯,“那叫爱的鞭策,本少爷全都经历过,我哥这是拿你当弟弟养啊。” 舒望北张嘴想要反驳,想说周犀还亲他了,还说对自己有兴趣了,还拿火热的眼神看自己胸膛了,但是这话没法跟周犁说,只能憋着。 不过周犁这番话说得他还真是有些郁闷,他坐在副驾驶上仔细回想自己与周犀的交流过程,发现还真是像周犁说的那样,他们之间除了少有的几次亲昵,其他的时间都跟老师和学生差不多,或者形容得更亲近一些,就跟兄弟差不多。 舒望北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周犀是大学生,学历高,知识量又丰富,跟他相比,舒望北觉得自己差得太多,说起来周犀基本没跟他说过自己的事情。 至于亲密的行为呢,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强迫来的,连一周一次的亲吻都是他厚着脸皮拿离婚要挟来的。周犀虽然也曾经主动过,但是舒望北明白,大家都是男人,都明白男人有多难对抗身体自身的需要,也许周犀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而已。 本来经过周一的那个晚上,他认为周犀对他是有些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了呢,现在他又不敢肯定了,舒望北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犁把车停供销社门口,熄了火,转头专注观察他神情,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小心翼翼低声问道,“怎么了?多想了?” 舒望北摇头,神色有些为难的看他一眼,“我想问个有点不合适的问题。” 周犁很爽快,“我们是一家人,想问什么就问,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舒望北还是犹豫了几秒钟才开口,“你哥和王晓鸥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周犁促狭的笑,“你吃醋了?” 舒望北摇头不吱声。 周犁没再为难他,“就还是那样呗,我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也就脸能看,和你结婚之前,他其实就是个极其枯燥乏味的老光棍儿,那时候他和王晓鸥名义上是谈恋爱,可个把月的也不见一回面,平时基本都各忙各的,见面了就在房间里听听音乐看看书,聊天的内容不是时政就是新闻,对了,还有书法小说什么的,没劲的很,而且更搞笑的是,我哥为了避嫌,每次还特意把房间门开的大大的,让房间外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在干什么,我哥就是那种婚前牵个手都不行的怪胎。” “他们两没在一个大学?”舒望北还以为两人那时候是朝夕相处的呢。 “没,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我哥念的是师范大学,王晓鸥志不在此,就没在一起喽。”周犁解释道。 舒望北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周犁凑近了看他,“不是吧,你难过了?我没说清楚吗,他们两纯柏拉图,这样你还有什么醋可吃的。” 舒望北低着头撇嘴,心里想“我想柏拉图都柏不上,时政新闻、书法小说什么的,周犀可一次都没跟他聊过,可能周犀觉得跟自己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吧”。 周犁看他表情不高兴,心里说“完”,这下坏事儿了,伸手扳着舒望北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舒望北以为他要安慰自己,不料周犁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说道,“还好没哭,要不然眼睛哭肿了,我哥看出来非得弄死我。” “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周犁郑重其事道。 “啥事?”舒望北被他严肃的表情弄懵了。 “今天我说过的所有话,不要告诉我哥。”周犁的正经脸瞬间变成哭丧脸,哭唧唧道,“求你了。” 舒望北一把拍开他的手,气得想下车。 周犁拽他胳膊,“哥夫,你就怜惜我一次好不好?我给你下跪好不好?” 舒望北学周犀的样子拍了他头顶一下,“我没那个闲心跟自己老公讨论他前男友,放心吧。” 周犁这下高兴了,追着舒望北的后头往供销社走,蹭到舒望北旁边,用肩膀顶了顶他,他个子比舒望北高不少,还特意猴着腰好造成两人并肩齐行的效果。 “哎,你不想知道我是干嘛的了?”周犁问。 差点儿忘了这茬了,舒望北回头看他。 “我在上大学,今年本该上大二了,我哥受伤需要人照顾,我就休学一段时间过来了。”周犁这次没再卖关子。 舒望北非常惊讶,他还以为周犁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富家小少爷呢。 “哪个大学?” “清华。” 舒望北呆呆的看了他好半天,轻轻点点头,好半天没说话。 原来就连看起来最不着调的周犁,都跟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距离。 ...... 今天是周六,上班的上学的都是下午放假,供销社里人不少。 舒望北称了几样水果,又挑了两盒糕点,正犹豫要不要再买几瓶水果罐头,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头看过去,就见他大伯家的舒龙和舒丽兄妹两正站在他身后。 舒丽穿了件浅粉色的小夹袄,肤色是村里人少见的白,中等个头,身材匀称,眉眼清秀,在镇里也算得上出挑的。 她看见舒望北转头看过来,就露出个笑容来,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舒龙则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其实样貌不差,但是表情总是很凶狠,长期下来,脸上的肌肉定了型,从脑门儿到下巴,脸上像画了个大大的X,一副打架不要命的样子。 此时,他正双臂抱胸扬着下巴瞪着舒望北,眼神在舒望北手上的东西上扫了一眼,嗤笑了一声,“嫁个有钱的就是不一样,吃得起这么高档的东西了。” 舒丽在旁边用手肘撞了他哥一下,眼睛往舒望北身边的周犁扫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声音轻轻柔柔道,“望北,好久没见你了,你结婚那天好热闹啊,村子里的人都去了,我们听说了也想去的,可惜......。”舒丽皱紧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这上一代的事我也弄不清楚,还把咱们做小辈的给连累了,望北,他们的恩怨是他们的事,咱们的关系可不能断了啊。” 话说得挺好听,可是当年舒望北挨舒龙欺负的时候,还有后来他大伯和舒龙一起暴打他的时候,这位舒丽姐姐可只是看着,根本没出面阻止的。 舒望北对这一家人厌恶到了极点,不提那欠了不还的一万块钱,就说他妈去世那段时间,他落魄到了极点,街坊邻居还知道可怜他,偶尔给他送个饭添件旧衣服,他大伯家呢,过来砸了两次牌位,连个米粒都没给过他。 舒望北冷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叫售货员拿了四瓶罐头装进编织袋里,算账交了钱,转头跟周犁说,“咱们走吧。” 他转身时,余光看到舒龙脸上勃然变色,似乎想要上前找他麻烦,被舒丽抓着袖子拽住了。 “望北,”舒丽又开口叫他。 舒望北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舒丽眼神又往周犁脸上瞟了一次,她弯起嘴角笑了笑,“这位就是周老师的弟弟吧,这以后就是亲戚了,望北,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舒望北顺着她的目光瞄了眼在他身边的周犁一眼,意外的发现这小子面上紧绷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周犁跟他哥其实长得挺像的,只是两人气质不同,表情不一样,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 30.第三十章 红杏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摇了摇头, 表示不要,舒望北不收手。 周犀看了他一眼, 又扫了驾驶座上的周犁一眼,见他的注意力放在前方路面上, 面无表情的张口把这瓣桔子给吃了。 舒望北又撕下来一瓣递过去, 这次周犀摇了摇头坚决不要了。 周犁在前面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 “你们两偷吃桔子了?我也要。”说这话时他眼睛依然盯着前面,嘴巴却已经偏过来做好吃的准备了。 舒望北没多想, 顺手喂给他一瓣, 等收回手时,就发现周犀在盯着他看,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别人欠了他钱不还的表情。 完了,忘记了“分寸”! 舒望北瘪了瘪嘴, 前头周犁摇头晃脑的哼着歌,根本毫无所觉呢。 舒望北双手抱拳冲着周犀拜了拜, 脸上露出可怜巴巴求原谅的表情, 周犀伸手竖起两根手指, 当然不是在比“耶”,那意思是思想汇报两千字, 舒望北万分憋屈的隐忍的点了点头。 快到地方了, 周犁从后视镜往后座看, 发现了两人的动作, “你们两演哑剧呢怎么着?” ...... 谢建业和周潋夫妇搬到镇上的时间不长,说是搬也不准确,两口子家还是在北京,女儿还在家上班呢,只不过因为在觅水镇建厂,人必须在这里看着,所以才在这边买了房子,这样住起来也方便一些。 他们三人到谢家时,周潋和保姆小叶正在厨房里忙,谢建业刚才趁周潋在厨房忙顾不上他,偷偷点了颗烟,给窗户开了个缝,啪嗒啪嗒抽着,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周犁用钥匙打开门,正听见他姨在厨房大声喊,“老谢头你是不是又偷着抽烟了?大夫说没说你血压高不能抽烟,你没记性是不是?” 谢建业注意到了刚进门的三人,表情有些尴尬,赶紧把烟掐了,顺手把烟头扔到窗外,转身清了清嗓子,招呼道,“来了,坐。” 周潋听到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舒望北把礼品递上去,周潋道了谢让小叶提走收好,还嘱咐他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再这么客气。 周潋拉着周犀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着道,“挺好,看着气色好多了。” 说着她转向舒望北,抓住他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两下,“我都听小犁说了,难得一个大小伙子这么会照顾人,我们小犀有福气。” 周潋年纪不小了,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白皙,只在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舒望北想他们周家祖辈的基因一定特别好,现在见过的每个都长得很好看。 被周潋这么抓着手,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有些腼腆,低声讷讷道,“姨,这都是我该做的。” 周潋见他态度谦和,脸上笑得更加满意,叫小叶从卧室拿来个袋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舒望北,把袋子递到他手上,“前两天逐云从北京寄过来些布料,颜色正适合你,天气变暖了,你拿去做两身衣服。” 谢逐云就是老两口那还留在北京工作的女儿,舒望北在路上听周犁说过,这姑娘立志当个女外交官,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外交部,在这个领域她还是个新人,要学习的东西很多,现在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舒望北看了眼布料,发现都是当地看不到的顶好的料子,觉得太贵重了,说什么都不肯要。 谢建业在旁边说话了,“拿着吧,怎么说都是她的心意,你们结婚逐云没能赶过来,特意给你挑了寄过来的。” 舒望北没想到是特意给自己买的,有些受宠若惊,这才把衣料收下了。 周犁凑过来翻了几下,撇嘴道,“逐云姐真偏心,怎么没有我的?” 周潋掐了下他脸蛋子,“就你事多,等你什么时候结婚也让你姐给你买。” 周犁瘫在沙发里叹了口气,“那是没指望了,我对象他爸妈指不定还没结婚呢。” 周潋斜了他一眼,“你跟姨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留意。” 周犁歪着嘴笑得坏坏的,“这我不能说,说了我怕把您气晕过去。” 周潋啪的拍了周犁肩膀一下,“我告诉你,不许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来,要不我让你姨父打断你的腿。” 周犁哈哈笑着跑厨房找吃的去了,一边吃还一边在厨房门口往外瞄,“就我姨父那样,爬个楼梯走两步喘一步,还是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了吧。” “臭小子。”谢建业咬牙切齿道。 ...... 晚饭的气氛很轻松,谢家没有食不语那些规矩,老两口问周犀什么,周犀话虽不多,也都一一答了,弄得舒望北还真挺不习惯的。 舒望北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到底是还不熟悉,但是聊了一会儿就好多了。见面次数多了,舒望北发现现在的谢建业跟给他的第一印象相差挺大的,这老头在家人面前就像个纸老虎,一戳就破,周潋和周犁常开他的玩笑,他都好脾气的骂一句就算了。 吃过饭,老头领着两个外甥在沙发那里喝茶,舒望北帮着把碗筷收拾好,还想进厨房帮忙刷碗,被周潋给拽出来了。 “剩下的活交给小叶就行,”周潋拉着他进了个小方厅安排他坐到小茶几旁边,自己出去拿东西。 舒望北四处打量了下,看到窗户那里摆了密密麻麻的好几排绿植,好多都已经开花了,五颜六色的很好看,房间里面香气四溢,绿植旁边摆了个工作台,上面有加工到一半的皮具,看样子应该是个皮包。 周潋从外面用托盘端了茶和水果进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平时的爱好,没事就做些小玩意。”她把托盘放下,走到另一面墙上的架子面前,掀起盖帘,一排排的皮制摆件还有鞋子、包之类的东西摆得满满的,每个都制作的十分精美。 周潋见舒望北目光在一个端坐的表情严肃凛然的小老虎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就伸手把它拿了出来,递给他,“送你。” 舒望北这次没谦让,道了谢接了过来,很珍惜的用软纸裹好,用周潋给他的小盒子装起来了。 周潋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向舒望北,“周犀应该没跟你说过他家里的情况吧?” 舒望北摇头。 周潋叹了口气,“也不怪他,这事确实挺不好说的。我姐她命苦,头些年就没了,周犀他爸爸现在在北京,你们结婚的事估计他还不知道。” 舒望北刚用牙签渣扎了块苹果,闻言,他的手停留在半空,猛的抬头看向周潋。 “望北,你别多想,周犀他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已经不和家里联系了,连他受伤这么大的事,命都差点儿没了,他父亲也是不知道的。”周潋又叹了口气,“周犀从小就最懂事,但是偏偏在这个事情上倔得很,谁把他的事情告诉他父亲,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不高兴,这孩子心事重,平时看着挺健康的,心里一有事就生病,这么来了两次之后谁也不敢说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到底没出声。 周潋露出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父子间闹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姐,她......,”说到这里,周潋的话头顿住了,叹了口气,“这事谁都有错,谁也都没错,都是命啊。”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周潋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她歉意的朝舒望北笑了笑,“望北,这个事情我现在没法跟你说,等什么时候小犀想开了,我想他会告诉你的。” 舒望北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潋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丝毫没有不快的情绪,她觉得有些意外,“你这孩子还真是不一样,我以为你会想追问清楚的。” 舒望北摇摇头,“我不用问,他想让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他不想说的话,我也尊重他的想法,毕竟日子是我们两在过,这些过去我知道不知道都不影响我们的。”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平时跟他相处我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不会惹他不开心的。” 周潋笑了,这回笑得格外温和,她拿起一瓣柚子,把外面的膜衣细致的剥掉,递给舒望北,看着他乖巧的接过去慢慢吃,“你再坐会儿吃些水果,我们家老谢还有事想跟你说,我去叫他一下。” 31.第三十一章 书签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握住他的手腕,有些强硬的把他的手臂拉开,“已经七点了, 起床洗漱吃饭。” 舒望北翻了个身, 他还没彻底清醒,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犯起了懒病, “我不要,你先吃吧。” 周犀不放手, 抓着他手腕就把他提溜起来了, 语气严肃冰冷,“起床, 现在!” 舒望北□□了一声, 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周犀, 立刻被那张冷脸冻醒了,在周犀的注视下快速从沙发上起身,叠好被子,把被子和枕头放到卧室柜子里, 穿过客厅正要出去的时候,被周犀叫住。 “等等, ”周犀眉头紧皱着,“把衣服穿好!小犁在厨房。” 舒望北这才发现自己还只穿着条小裤衩, 顿时老脸一红, 颠颠的跑进卧室穿衣服去了。 舒望北洗漱完到客厅连着的餐厅时, 发现周犀正坐在餐桌旁边听广播,早间新闻的语速很快,周犀听得聚精会神,没注意到他进来了。周犁从疗养院食堂打包带来了早餐,包子、鸡蛋、牛奶、粥都有,还有两样小咸菜,看起来挺丰富的。 他看见舒望北出来,就眼神暧昧的在舒望北身上来回打量。 “特意给你挑的红皮鸡蛋,别忘了多吃两个。”周犁不怀好意道。 舒望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明白他啥意思,顿时心里无比的憋屈,要是昨晚真发生了什么,他让周犁怎么说都无所谓了,关键是现在连摸摸手都不行,心里这个窝囊。 周犁正严密紧盯他的脸色,立刻发现了蹊跷,他瞅了一眼他哥,见他聚精会神听广播,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于是拉了自己哥夫到一边,用极其猥|琐的表情问道,“哥夫,我哥昨晚没满足你吗?” 舒望北心里难过,但是没法跟人说,只能悲壮的闭紧嘴,不吱声。 周犁大眼睛眨了眨,“哥夫,你得体谅我哥,他现在腿不行,发挥不到平时十成的功力,但是他不行你可以啊,你主动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舒望北也眨眨眼,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他可以主动啊,谁也没规定嫁人那一方就一定要在下面吧。 他顿时又觉得生活充满希望了,抓住周犁的肩膀,啪啪拍了两下,竖了个大拇指,“好弟弟!” 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他们两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人回到餐桌上,舒望北已经饿了,但是不敢打搅周犀,就静静坐他对面时不时看他一眼。 周犁也老老实实坐着不敢说话,看得出来也是很怕他哥。 今天周犀没再穿得那么正式,他穿着一身便服,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一条暗灰色长裤,衬衫下摆被塞进裤子里,看起来简单利落。 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穿衬衫,但是能把白衬衫穿的这么好看的,舒望北想周犀是第一个,他比上一世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花美男还要好看,何况还有那些小娘炮们身上没有的阳刚之气。 周犀虽然长相俊美,但浑身的气势很正,让人见了就不自觉的挺起身板,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新闻播完了,周犀这才注意到舒望北,他上下打量了下舒望北的穿着,看神色还算满意。 “下次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舒望北点点头,暗自在心里想,“说的好听,我要是先吃,你就得说我没规矩。” 三人沉默着吃了早餐,舒望北倒不是不想说话,但是他才动了动嘴唇,就被周犀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周犀道。 舒望北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心里暗自腹诽,“什么人啊,昨天看着还挺有人情味的,一晚上过去就变样了。” 早餐口味还可以,周犁说明天还要打包送过来,舒望北赶紧说不用了,天天从人家蹭饭吃,时间长了,周犀他姨和姨父得怎么想他啊。舒望北琢磨着明早早点儿起来,给这哥俩做点好吃的。 周犁暂时还住在谢家,舒望北就想在书房加张床,干脆让他也过来住。这回轮到周犁不同意了,他说他不想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长针眼。 舒望北听了又是一通憋屈,周犁要是有机会能看到不该看的倒好了 吃过饭收拾完,周犀叫舒望北去书房。 房门关好了,周犀打开书桌旁边一个柜子,舒望北跟着凑过去看,发现柜子里最下一层放着个小型保险柜。 周犀拿了把钥匙,示意他看自己的动作,先把密码锁来回转了几个数字,之后把钥匙插进去,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密码记住了吗?”周犀问。 舒望北点点头。 周犀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绿皮本子,“这是这间房子的房本,你保管好,房本上的名字是你的。” 舒望北愣了愣,才接过房本,打开后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摩挲了一下。 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这些是五千块钱,应急用的。” 说着放到舒望北手里,舒望北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在这个年代一台好电视才一千多块钱,在外面吃顿饭才十几块钱,五千块钱是什么概念啊,他眼睛都快绿了。 他正瞎琢磨,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个大信封,拆开信封,拿出里面一个存折,“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在这个存折上,存的是定期,年底到期,到时候你记得去储蓄所转存。” 舒望北点头,打开存折看了一眼,眼珠子瞪的老大,喃喃道,“你们当老师的可真有钱,周老师,你干脆走个后门把我也弄学校里去吧。” 周犀没理他,从保险箱里又拿出个存折来,“这个存的是活期,平时用钱就从这里面取,不够的话跟我说。” 舒望北忙乐呵呵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周犀又从信封里往出拿东西,舒望北觉得这个信封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里面掏不尽的好东西。 这回拿出来的是一厚沓花花绿绿的纸币大小的东西,看着像钱又不是钱,舒望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国库券嘛。 上一世他只见过一次,那时村支部让每户都买,至少买五十块钱的,舒望北哪有钱啊,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动员了多少次都没买,后来也就算了。 那时候国库空虚,大家手里也都没钱,第一年发国库券,也不知道这国库券买了,钱还能不能回来。 谁家都不想买,但是家庭条件稍微好点儿的,为了支持国家,也都买了。谁知道后来一年过去了不仅本金返回来了,还给了丰厚的利息,那可比存银行利息高多了。 于是第二年都抢着买,好多人没关系还买不到呢。 舒望北算了算,发现今年正是国库券发售的第一年,不知道周犀从哪买来这么多。 “之前镇上发国库券,很多人家不愿意买,我当时手里还富余,就把镇里没派发出去的都买回来了。”周犀解释道,“现在前线在打仗,国库空虚,多买一些一方面可以支持国库,再一个国家现在正是经济腾飞的阶段,我想到年底应该有些赚头。” 舒望北用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看他,他现在真的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是活过了一世,经历过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阶段,如果是舒望北自己,敢花这么多钱买国库券也就算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发展,敢这样做,真的不得不说太有先见之明了。 舒望北高高兴兴的把国库券收好,不过刚收好,他又有疑问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师的工资再高也高不到这个地步吧?”舒望北往门外看了两眼,见外面没人,靠近了周犀贼眉鼠眼悄声说,“你挪用公款了?” 周犀似乎愣了一下,想生气,又被舒望北挤眉弄眼的表情弄得没了脾气,下一瞬间他本来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弯起嘴角拍了舒望北头顶一下,无奈似的说了声,“你啊!” 舒望北一下子就被这个动作加这句简单的话撩到了,立刻什么都忘了,他见周犀脸色不错,看起来不会随时变脸发火的样子,于是心里立刻又荡漾了,哈巴狗似的涎着脸凑过去了,“周老师,你长这么好看是像谁啊?你出门的时候别人会不会总看你啊?你遇没遇到过臭流氓啊?他们会不会这样摸你啊?” “......!”周犀表情瞬间变了,他抓住在自己腰间摸索的手,一把甩开,往后挪了下轮椅,大声喝道,“立正!” 舒望北下意识站直身体,脚后跟啪的一声靠在一起。 周犀皱着眉头,顺手拿起书桌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在舒望北后背上拍打了一下,“背挺直!” 又在他腹部拍了下,“收腹!” 舒望北赶紧吸气,才把肚子吸平了,屁股又挨了一下。 “站直,别往后撅!” 周犀来回看了一番,算是勉强满意,发出下一个指令,“院子里跑二十圈,跑完了回来汇报。” 舒望北刚才胆大妄为,这会儿一见周犀的冷脸,胆子顿时都没了,非常听话的跑出去了。 在门口还碰见拿着袋水果的周犁,他笑嘻嘻说,“哥夫,你出去啊。” 舒望北装作若无其事的点头,“我出去跑两圈,健健身。” 身后周犀的声音紧跟着传过来,“小犁,你看着他跑,二十圈一圈不能少!” 周犁憋着笑答应着。 舒望北气的直翻白眼,靠,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啊。 院子里从他家带过来的家禽以为主人要抓自己杀了吃肉,吓的满院子乱跑,鸡毛到处飞,有一根还飞进了舒望北嘴里,他呸的吐了出去,心里更加憋屈了。 32.第三十二章 偶遇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这么年轻的一张脸, 皮肤比他们初次见面时要白皙细腻了很多, 眼睛不大,但是眼神纯粹热切, 鼻子不够挺,嘴跟其他五官相比稍微大了些, 嘴唇偏厚, 笑起来时露出来的牙齿洁白整齐, 给人一种很爽朗的感觉。 这副嘴唇他有意无意的碰到过几次了, 软软的, 肉肉的,亲上去很舒服......好吧,他对自己没必要这么不坦白, 他毕竟是个男人, 也会有欲|望,尤其是在这副嘴唇近在咫尺的时候。 舒望北等了一会儿,发现周犀只是眼神深邃的注视着自己, 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顿时心慌了。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 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 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 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 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周犀抬起头,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周犀终于动了,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松开握着舒望北的手,叹了口气,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道,“我想想。” “啊?”舒望北没明白咋回事,“想什么?” 问完这话,舒望北才明白周犀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周犀没回答,眼睛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你今天的字帖还没交上来。” 心头刚涌起的热情立刻就被浇了盆冷水,舒望北嘴巴张成O型,妈蛋,他今天光顾着飘飘然了,根本把这茬给忘了,不仅字帖没写,字典他也没背。 周犀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千字。”周犀语气冷淡道。 “啊?”舒望北还懵着呢。 “思想汇报,”周犀接着说道,“今晚睡觉前交给我。” 舒望北嘴巴张得能往里塞颗大馅饺子了,“我......我.......。” 周犀指了指衣柜,“外面冷,一会儿出去你穿我那件黑色的大衣,毛衣多穿两层。” 舒望北一脸震惊,“不是......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出去睡?” 周犀摇头,“你帮我出去干点儿活。” 是的,舒望北又厚着脸皮回到床上睡了。他换好睡衣小心翼翼往床上被子里钻时,周犀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舒望北知道这是被默许了,立刻放松下来,摊开四肢享受的躺在床上,关灯之后,他心里还活泛了一小会儿,但一想到周犀白天复健时的辛苦,顿时把那点儿活泛强压下去了,不想再闹他,老老实实闭眼睛睡觉了。 一觉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公鸡打鸣时,舒望北醒了,只觉得神清气爽,舒服得不得了。 周犀还没醒,舒望北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隔空虚虚的在他唇的上方亲了一下。 心里无比哀怨,这种时刻觊觎自己丈夫看得到吃不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吃过早饭,练完字,舒望北把忙完工作的周犀送上车,看着车子开远了,他叹着气数日子,这才周三,离下周一还大老远呢。 他把家里的小动物们都喂了,收拾了屋子,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开始准备午饭,炒了个西红柿炒蛋、酱肘子切片、还有土豆炖白菜豆腐粉丝,装了两个大保温桶,刚弄好,周犁就开车回来了,正好带走,尽管周犀说不需要他这么做,舒望北还是想为周犀多做点儿事,除了这些,别的他都帮不上忙,只好发挥自己的长处,让周犀吃的好些,身体也恢复的快一些。 33.第三十三章 出事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 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 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 周犀抬起头, 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 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 脸红到了脖子, 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 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 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 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 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 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 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周犀终于动了,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松开握着舒望北的手,叹了口气,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道,“我想想。” “啊?”舒望北没明白咋回事,“想什么?” 问完这话,舒望北才明白周犀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周犀没回答,眼睛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你今天的字帖还没交上来。” 心头刚涌起的热情立刻就被浇了盆冷水,舒望北嘴巴张成O型,妈蛋,他今天光顾着飘飘然了,根本把这茬给忘了,不仅字帖没写,字典他也没背。 周犀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千字。”周犀语气冷淡道。 “啊?”舒望北还懵着呢。 “思想汇报,”周犀接着说道,“今晚睡觉前交给我。” 舒望北嘴巴张得能往里塞颗大馅饺子了,“我......我.......。” 周犀指了指衣柜,“外面冷,一会儿出去你穿我那件黑色的大衣,毛衣多穿两层。” 舒望北一脸震惊,“不是......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出去睡?” 周犀摇头,“你帮我出去干点儿活。” “我们到了?”舒望北坐直身体,往车外看了看,“怎么不叫醒我?” 周犀帮他整理了下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正了正他的衣领,“刚到没一会儿,想让你好好歇歇,”他心情看起来不错,嘴角带着浅笑,伸手撩了下他的额发,“毕竟你是我们家最辛苦的人。” 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喃喃道,“我也没干什么,每天就做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周犁呢,先去电影院了?” 周犀摇头,“他帮我们买好票就去找朋友玩去了,”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声音特别的低沉,“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舒望北以为周老师又在不自知的开撩,撩完了又撒手不管,心中有些愤懑不平,但当他抬头看向周犀时,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路灯光线太亮,他发现周老师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微光,这种眼神他从没见过。 舒望北看得呆住了,等嘴唇上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时,他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嘴唇迎合上去,舌尖与舌尖的摩挲带来一丝酥麻的感觉直冲后脑,舒望北不由自主的更加凑上前去,加深这个突如起来的吻。 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激动,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舒望北脸胀得通红,努力想平息下内心的躁动,心脏却根本不听大脑的命令,砰砰的跳得特别快。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路边偶尔快速的行驶过去一辆车,车灯的光影快速掠过两人的脸上。 周犀的眼神特别专注的停留在他脸上,眼神灼热,又是上次见过的那种充满占有欲的有些凶狠的样子,舒望北突然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想伸手捂住脸,却被周犀伸出一只手强行按住手腕,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 周犀端详了一阵子,轻笑了一声,评价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被看穿的舒望北紧紧捂住脸,这次周犀只微笑着看着他,并没阻止。 舒望北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评价在之后的日子里将被屡次印证,尤其是在后来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时,以往表现大胆主动的舒望北手脚僵硬的像块木头,周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放松下来,然后周犀就得到了努力后应有的回报,他的爱人全程都柔软的像一滩水一样任意作为。 34.第三十四章 往事再提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舒望北躺在炕上, 抬起手臂仔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上一世为了方便, 他后来倒是买过一块手表,但那时候都是电子表了, 这种石英表早就不多见, 他买的都是南方一些小作坊自己生产的, 价格便宜,二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块,倒是也能戴上个一两年, 但是跟眼前这块的品质显然是没法比的。 看到这块表, 他就想到周犀干净白皙的手指,他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粗糙发红的手背,不知道周犀握着这双手时是什么心情, 当时那股难堪的感觉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周犀没有受伤, 那这桩婚事,无论谁知道了都得说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当然, 癞蛤|蟆是舒望北。 周天鹅在舒望北这里只能是天边的彩霞,海上的海市蜃楼,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可如今天鹅没了翅膀, 飞不起来了, 所以就便宜了他舒望北。 舒望北内心复杂的捂住自己的脸, 在炕上滚了几圈儿,然后蹭的一下从炕上蹦下去,跑到厨房开始吭哧吭哧烧热水。 这个澡他洗的格外认真,还把手脚都放在滚烫的热水里反复来回浸泡,把上面的死皮都仔仔细细的搓掉,换了两次水才觉得差不多了,从澡盆里出来,在箱子底找出来一瓶他妈以前用的大瓶友谊雪花膏,也不管过没过期,趁着身上还有湿气,一通涂抹。 抹的时候他没想其他的,就想着人家周犀那么白白净净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劲。但是等到抹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脸皮热辣辣的,他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洗好澡,舒望北躺到床上,又想起来周犀的样子,尤其是那双锐利好看的眼睛,就觉得脸更烧得慌了,活了两辈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颜控。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真是没想到啊,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很糟。 胡思乱想一番后,舒望北困了,慢慢睡着了。 ...... 周犀让舒望北做好婚前准备,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他家基本是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早就残破不堪,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爸妈早年的,他自己没几件衣服。 舒望北很发愁,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该准备房子,女方来准备家具和细软,虽说舒望北不是女的,但是是他嫁过去,说法是一样的。可是舒望北手里基本就没有钱,根本没法置办,他也想过要去找奶奶借,可奶奶和大伯生活在一起,平常给他点儿吃饭的粮票和钱都是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置办家具根本不可能。 再说,按照正常程序,娶亲一方提亲时应该先给彩礼的,现在他一分彩礼没收到,手表不能算彩礼吧,又不能去卖掉变现,所以他不打家具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就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旧东西,还有坚持不懈的洗热水澡抹那瓶大友谊。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周,周犁开车带人拉来好几口大箱子,舒望北还没反应过来呢,箱子已经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他家炕沿边上。周犁说他哥本来想亲自送过来,但是在做复健实在走不开,就安排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并且传话说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等人都走了,舒望北关门的时候发现隔壁家的女人正一脸笑容的在他家大门口张望。 “王大嫂,有什么事吗?”舒望北问了一句。 王大嫂正等着这话呢,赶紧从门外进来,“我刚才看见那大汽车了,就是上回接你去相亲那个车吧,可真气派!” 舒望北笑了笑,没搭她的话,王大嫂也不觉得尴尬,转头看向那几口大箱子。 “这是彩礼?哎呦,有这么多啊,小舒,这回你可是逮着了,听说镇上中学老师工资都可高了,这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王大嫂急得直搓手,眼巴巴看着舒望北,那意思是让他打开看看。 舒望北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打开最上面一口箱子,随意的翻了一下,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新衣服,他拿出最上面一件展开看了看。 王大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哎呀,这衣服是毛料的啊,啧啧,这么满满一箱子衣服得多少钱啊!” 舒望北把衣服折好,又放回箱子里去,把箱盖盖好,这回不肯再打开别的箱子了,王大嫂有些失望,一转眼她又看到舒望北手腕上的手表,一把把舒望北手抓过去,神色激动的摸了摸表盘,“这是上海牌手表啊,这东西可贵了去了,咱村就没人买得起,镇上能戴上这种手表的都不多,啧啧,可真闪真好看啊!” 舒望北皱了皱眉,有些强硬的把手臂抽回来,“王大嫂,我还有活没干,就不留您在家唠嗑了。” “哦......哦,好,你忙你的,嗨,我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王大嫂一边说走了,脚步却没动,脸上的神情又艳羡又不甘。 “唉,要我说呢,这个老师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年纪大会疼人,你看看这彩礼就知道了,不过呢,”王大嫂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瞥了眼舒望北,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干脆也不等他问了,直接说道,“听说这位老师是个瘫子,虽然现在赚的多,也不知道将来万一不能站起来了,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我都听说了,这位老师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脾气还不好,虽然瘫了,但是说不定会打人,到时候一句不合就动手,那日子可没法过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上一世他就是被这些留言吓的,连见周犀一见面都不敢就跑了。 而且王大嫂这一口一个瘫子让他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别人这么说周犀,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想了想,对着这女人露出个笑脸,“王大嫂,我有个事想求你,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说,正好你来了。” “啥事啊?”王大嫂有些忐忑了。 “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钱,这老师脾气还不好,我不多准备些嫁妆怕他动手打我啊,这样,王大嫂,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我保证结完婚有钱了就还你。”舒望北笑眯眯说道。 王大嫂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尴尬,“那啥,我家里刚买了电视也没啥钱了,那什么,小舒,你先忙着,我突然想起来锅还在灶上呢,我回去了啊!” 说着,她就急匆匆走了,火烧尾巴似的。 舒望北深呼吸了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外人走了,舒望北可以好好看看他的“彩礼”了,他一箱子一箱子翻过去,发现大部分是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全了,连内衣裤袜子都有,他拿了两件现在正应季的,发现大小刚好,他没给过周犀自己的穿衣尺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叫人准备的。 虽说现在买布不用布票了,但是一下子置办这么多衣服也实在是不容易。 舒望北两辈子加一起就没有过这么多衣服,更别说材质和剪裁都这么好的,一时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别人重生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他这样很窝囊,都活两辈子了还不能靠自己努力赚钱过好日子。 但是,他真的苦够了,也苦怕了,孤独、贫穷、疾病,他上一世的命运基本都和这些纠缠在一起。要勇敢、要坚强,人们鼓励别人的时候倒是说得轻松,真要做到太难太难了。现在,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心里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自尊什么的他都可以不要。 舒望北从装被子的柜子里找出个旧饼干盒子,盒盖上的图案已经严重掉色,看起来斑斑驳驳的。 打开盒盖,一块折叠好的红色锦旗就平平整整的放在里面,他小心翼翼拿出来,展开放在炕上,伸手摸上面金色的“救死扶伤”四个大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扔下孤儿寡母,结果就得了这么四个大字。 上一世,他有一次和工友一起喝多了情绪失控,把这块锦旗扔进了炉子里,等到闻到那股尼龙烧焦的味道后他又后悔了,忙不迭把锦旗从炉子里扒拉了出来,手都被烧起泡了,结果只抢救回来一小角。等酒醒了,把他悔的啊,他爸一条命就换回来一面锦旗,最后还被他这不孝子折腾的就剩一个角了。 如今,他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 又过了半个月,舒望北把家里东西都打包的差不多了,那辆显眼的大吉普车又来了,这次是把他接到了新房。 他本以为会见到周犀,在车上时还趁周犁没注意,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周犀还是没来,他多少有些失望,重生后两个人才见过一面,他倒不是对未来的丈夫突然产生了什么异样的情意,虽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长相是在太符合他的审美,但是外貌只是让这场婚姻变得没那么难接受,两人说到底还只是只见了一面话说了没超过十句的陌生人。只是周犀不出面,他就总觉得这个婚事不受重视,连带着自己似乎也不受重视。 35.第三十五章 醒来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舒望北这是第二次进镇里的疗养院,这次去就跟上次心情完全不同了。 他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兜子苹果过来, 等见到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后, 他挨个儿发苹果。这个时候水果可是好东西,普通的家庭基本是过年才舍得买一回, 果然大家都很高兴,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今天正好是周犀做例行身体检查的时候,舒望北就在旁边背字典, 等结果出来了,他就凑到医生旁边跟着看。 医生倒也不避讳他,还给他解释一些专业词汇, 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 舒望北这才觉得心里稍安。 舒望北也是这时候才知道, 周犀不只伤到了腿,肺部的气胸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当时连病危通知书都给家属下了。 听到这里, 舒望北拳头攥得紧紧的,明明周犀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也是这个时候,舒望北才意识到,自从婚礼过后, 不过几天的时间, 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重活一世, 舒望北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个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各种困难的朴实的愿望里,其实是包含了周犀在内的,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如果周犀过得好,那他就好,如果周犀过得不好,那他也不好。 医生还给他看周犀腿部的X光片,“这里是之前放进去的钉子和钢板,这里也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骨头恢复的很好,现在主要是做好复健。” 舒望北眼睛顿时一亮,“医生,您是说他还有可能站起来?” 医生笑了,“不仅能站起来,目前的复健的效果很好,这么坚持下去,以后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运动,普通的跑跳都没问题。” 舒望北顿时开心了,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关于周犀到底能不能生育他倒是没太大的兴趣,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舒望北都生不出来,但是关于他举不举,舒望北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病历里并没有提到。他转头看了眼病床上闭目休息的周犀,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想来想去到底是没好意思问,总要给周老师留面子的。 不过周犀开始做复健时,他可就笑不出来,他以为那么多手术做过来,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复健的过程是一种漫长的放佛无期似的艰辛和折磨。 他眼看着大滴的汗水从周犀额头上滑落,不大会儿上衣就湿透了。他手臂和肩膀的肌肉似乎已经马上要超出负荷,额头上青筋暴起,舒望北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他跑出疗养院站在门口看天,眼圈儿有点儿红,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抽颗烟,但是他一直怀疑自己上一世就是烟抽多了死的,这一世是肯定不碰烟了,再说周犀身体不好,他不能让周犀抽二手烟影响他的身体。 舒望北抹了抹眼圈儿,抹完了觉得自己太不男人了,偷着看了看四周没人,心里放松了一些,又回去看周犀和两条腿较劲。 中午周犁过来了,从食堂打了饭回来,他见舒望北在,赶紧把饭菜放下就跑,一边跑一边哈哈笑,舒望北有苦说不出,只能拿眼瞪他。 舒望北陪着周犀在病房里吃,这边空间小,桌子不大,两人吃饭时挨的很近。舒望北吃几口就用眼睛偷瞄周老师几眼,人家都说秀色可餐,果然是真的。 舒望北照顾着周犀把饭吃完了,端了水杯给他漱口。 “明天我不过来了,在家做饭,到时候让周犁开车回来取,这边的饭菜不好吃,菜色也不够丰富,你身体不好,得吃些好的调养调养。” 周犀放下杯子看着他,“你不必特意为我做什么.......。” 舒望北刚想说话,周犀又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过得幸福快乐。”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舒望北会觉得太酸太虚,但是周犀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周犀的眼神可以说是凝固在他身上,舒望北又察觉到了那种异常的专注,专注到他可以体会到周犀说这句话时内心的强烈的渴望。 舒望北愣愣的回应着周犀的视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你年纪轻轻的嫁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受苦。” 舒望北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慢慢伸出双臂环住周犀的腰,把脸埋在他肚腹上,刚把姿势摆好,就感觉到周犀在轻轻拉他的胳膊。 “我不管,你只规定了亲亲一周一次,没说抱抱不可以。”舒望北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任他怎么拉自己,都不肯动。 周犀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到底是慢慢放松下来,由着他抱下去了。 舒望北偷偷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人真是表里不一,表面看起来那么冷硬锐利,其实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弄得他的心也不由得跟着软的一塌糊涂,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周犀,咬了咬嘴唇,“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舒望北有些犹豫着说道,“我家的事我估计别人应该跟你说过,不过有些事他们未必清楚,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想自己跟你说。“ 见周犀点了点头,舒望北才接着说道,“我爸爸叫舒凉,他年轻的时候出去当过兵,退役后接了老村医的班,后来跟我妈结了婚,生了我,日子过的挺穷苦的,不过大家也都不富裕,也都穷乐呵着过。后来就是鞭炮厂出事了,他被叫去镇医院帮忙,被一个因为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的产妇的丈夫砍了三十几刀,人再也没回来......。” 两行眼泪从舒望北眼圈儿里顺着脸颊淌下来,“后来镇医院给我家送来面锦旗还有一万块钱,村支部也来人了,说我爸救人光荣,可光荣有什么用呢,那是用一条命换来的啊,我和我妈抱着这面锦旗哭了一天一宿。” “那一万块钱是我爸的换命钱,再苦再难我们都没用过,后来,我大伯家要盖新房,我妈碍不过情面,把钱都借走了,之后大伯家就跟我们断绝了来往,我准备去县里上高中前,我妈去要过几回,都被大伯给赶出门外了,大伯说,以后奶奶归他赡养,这笔钱就当做赡养费了。” “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我妈身体还不好,干不了重活,我高中的学费路费加上生活费,家里根本承担不起,她特别自责,我还记得我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她抱着我哭了一宿。我想出去找活干,她不让,坚持让我在家复习,准备一年后再参加一次中考,我拧不过她,只好听她的在家复习。然后没过多久,家里日子突然就过的富裕些,过节时还能吃上肉了。” 说到这里,舒望北哽咽了一声,“当时我也奇怪哪来的钱,我妈只说在镇上找了个轻松好赚的活,我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女人,那女人是镇里的,来了就开骂,骂得特别难听.....那时候,我才知道家里的钱是怎么来的。一个女人,什么重活都干不了,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家里还养着个指望她吃饭上学的大小伙子,她能干什么赚来那么多钱呢。” “她当时很小心,那些男人都是镇里的,跟村子里没什么交集,但是还是纸包不住火,那女人后来又来过家里一趟,带了好几个女的,从二三十岁到六十多岁的都有,当时我正好不在家,等我听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发现我妈满身青紫的吊在我家门框上,早就已经没气了。” 舒望北头低的快埋进膝盖里了,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给她办后事时,大伯一家人来了,说她给家族丢了人,砸了她的遗照和牌位,祖坟也不让进,我只好给她在后山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我妈本来就没怎么照过相,就那么一张照片也没了。我后来又给她立过牌位,大伯知道了就又来闹了一场,又把牌位砸了。我禁不起他来闹,后来也就放弃了,每年清明忌日偷偷给她烧些纸钱也就算了。” “前些年,我特别恨我爸,他要是那天不去镇医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些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怕你笑话我,村里人都在笑话我家......。”舒望北并不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泪,看着更让人觉得心酸。 周犀叹了口气,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是我的错,望北,我知道的晚了。” 医生倒也不避讳他,还给他解释一些专业词汇,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舒望北这才觉得心里稍安。 舒望北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周犀不只伤到了腿,肺部的气胸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当时连病危通知书都给家属下了。 听到这里,舒望北拳头攥得紧紧的,明明周犀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也是这个时候,舒望北才意识到,自从婚礼过后,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重活一世,舒望北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个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各种困难的朴实的愿望里,其实是包含了周犀在内的,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如果周犀过得好,那他就好,如果周犀过得不好,那他也不好。 医生还给他看周犀腿部的X光片,“这里是之前放进去的钉子和钢板,这里也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骨头恢复的很好,现在主要是做好复健。” 36.第三十六章 不会起名了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见一只白毛鹦鹉正站在枕头上低头看他, 见他醒了有些好奇似的来回晃着小脑袋观察他,头顶上一撮毛像扇子似的, 跟着它的小脑袋晃来晃去。 舒望北一下子就清醒了, 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新房的床上。再一扭头, 心脏猛的跳快了一拍,周犀就躺在自己身边。 周犀睡觉时跟醒着的时候一样,躺的板板正正的, 他跟舒望北一起盖着条薄毯子,舒望北那半边已经乱成了一团,除了被牵连着卷起来的一部分, 周犀那半边还整整齐齐的呢。 似乎是觉得光线有些亮, 周犀用一只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帘, 只露出下半边脸, 露出来的部分好看极了,鼻子笔挺,嘴唇饱满形状优美, 可能是累到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是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种病弱的美态。 舒望北想, 以后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身体。 反正对方睡着了, 周犀的脸又这么好看, 舒望北胆子立刻大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等他觉得看够了,回过神来时,发现屋子里都黑了,他在呼吸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味,于是蹑手蹑脚的去刷了牙洗了把脸,回来床上刚想再躺下时,小鹦鹉出声了,“来人了,来人了。” 没想到它还能说话,舒望北正觉得新奇,就听见门外果然来人了,听脚步声人还不少,他刚想下床看看,一直睡着的周犀身体动了动醒过来了。 “应该是周犁他们。”周犀刚醒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受宠若惊似的摇头,“我没事。” 周犀说,“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舒望北不明白,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周犁笑的贱兮兮,“红包呢?” 舒望北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周犁用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也起身准备走了,“那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毕竟我哥夫都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 说完就哈哈笑着走了。 舒望北脑袋懵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顿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那会儿周犀的脸红是打哪来的了。 屋子里很安静,舒望北无比窘迫的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突然,一个大嗓门喊了一声,“三个蛋!” 舒望北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两之间,正盯着他看,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就立刻歪着头又喊道,“三个蛋!” 舒望北顿时觉得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好笑,噗一下就笑喷了,周犀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半晌,周犀说话了。 “这是雨伞巴丹,名字叫小喜,小犁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周犀说道。 舒望北摸了摸小喜头顶的毛,小喜很乖顺的任他摸,“它吃什么啊,我给它找点儿吃的吧。” 周犀指了指窗户旁边吊着的鸟笼,“里面有瓜子和菜叶,已经吃的很饱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想躺回床上,他看了舒望北一眼,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僵硬着伸手拍了拍舒望北的头,“好了,太晚了,我们睡吧。” 被拍了头的舒望北觉得自己是被拍花了,这时候周犀说让他干啥他都同意。 我们睡吧......我们睡吧.......,这几个字不断在舒望北脑袋里回放,没想到周老师私底下是这么的直白,舒望北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雀跃的把周犀推去洗漱,他还想帮周犀脱衣服,被周犀拒绝了,说自己可以,于是舒望北就快速跑出去洗漱,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握拳,终于,熬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了,他要和周犀睡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周犀已经关了房顶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一片大红的喜色,周犀已经盖了半边被子半靠在床头看书,舒望北注意到他睡衣的样式跟自己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是衣柜里备好的情侣款。 周犀见他洗漱好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躺平,舒望北本来想过去帮忙,周犀说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动,这样多锻炼是有好处的,舒望北也就不坚持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跳如敲鼓,咚咚的声音特别大。 舒望北刚躺好,周犀身体就动了一下,把舒望北紧张的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周犀却只是伸手按住了台灯的开关。 “我关灯了。”周犀说。 舒望北赶紧制止,“等......等一下,先别关,我喜欢亮一些。” 第一次必须要看清楚了才行啊,舒望北可不想摸黑办事儿,有这么帅的丈夫,他不想浪费好眼福啊。 周犀表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照他的意愿,收回了放在开关上的手。他刚把手收回被子,就感觉到身边的舒望北在窸窸窣窣的不停动来动去,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舒望北脸红红的不知道在被窝里鼓捣什么呢,那样子看起来又急迫又羞窘。 周犀欲言又止,但是想到舒望北时常看向自己的饱含恐惧的眼神,最后还是决定注意自己的态度,尊重新婚夫人的隐私,什么都没说,闭眼准备睡觉。 他的身体状态并不好,这一天的折腾已经快要超出他的负荷,虽然下午和醉酒的舒望北一起休息了一会儿,却还是远远不够。 37.第三十七章 谣言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犁很有深意的笑了笑,“我哥吧, 上学时候处过个对象。” 舒望北愣了一下, 没想到周犀还有这种经历, 他以为周犀就是个机器人,没有七情六欲的呢, 他实在很难想象周犀跟别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样子。 而且以前上学时候,他总见周犀晚上在校园里转悠, 不为别的, 就为在漆黑的操场或者小树林里抓谈恋爱的。 呸!周犀他也好意思抓别人。 舒望北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这么说,周老师他早恋了?” 周犁摇头, “那时候他都上大学了,早成年了, 不算早恋。你难道对我哥那个时候的对象就一点不好奇?” 当然好奇啦,他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奇才能和周犀谈上恋爱。 舒望北点点头, “那你说说呗。” 周犁笑嘻嘻道,“他那个对象叫王晓鸥,父母都是归国华侨,家里挺有背景的, 这人据说精通四国语言, 对中国古典文化也颇有研究, 毛笔字写的那叫一个好, 关键是这人,一个男的,长得是相当的好看,连女的都比不上......。” “等等,”舒望北满脸震惊,“你是说周老师的对象是个男的?他喜欢男人?” 周犁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不喜欢男的?” 舒望北还真的是喜欢男的,不过他没想到周犀竟然也喜欢男的,而且,他掐指算了算时间,“周老师上大学的时候,同性婚姻法应该还没通过吧?” 周犁啪的拍了下巴掌,跟舒望北竖大拇指,“敏锐!问题就在这里,那时候同性不能结婚,所以后来他们就被家里别黄了。” 舒望北有点儿明白他啥意思了,斜眼看他,“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自卑?” 周犁拍他肩膀,“别这么说,我觉得你挺好,那人我见过,没你憨厚讨人喜欢。” 舒望北瞪眼瞅了他一会儿,周犁还是笑嘻嘻看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竟然和周老师是亲兄弟,你们两真是完全不像。”舒望北感叹道。 周犁啧啧两声,“同一棵树上结的果子还有的甜有的不甜呢。“ 舒望北顺嘴接了句,“那你是甜的还不是不甜的?” 周犁假咳了一声,贴近舒望北耳边低声道,“那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舒望北连忙跟他拉开距离,一脸无语的表情看他。 “你跟你哥以前那个对象也敢这么浪吗?” 周犁一脸无赖的表情,“那有什么不敢的,都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嘛!” 舒望北彻底无语了,转身就走。 周犁一看真把人惹急了,赶紧赔罪往回拽他。 舒望北伸手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脖颈子上,“再跟我这么闹我告你哥去,让他收拾你!” 周犁被打的都快吐血了,这下子打的是够狠的,一点儿没留力气,他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舒望北,“我错了,我是喜欢你才跟你闹,那个王晓鸥我就没搭理过他,天天自视甚高冰冰冷冷的样子烦人透了。” 舒望北若有所思点头道,“那倒是和你哥很般配,没成可惜了。” 这回轮到周犁无语了。 舒望北怕他再弄什么幺蛾子,这回怎么都不肯搭理他了。周犁只好老老实实带舒望北看新房。 舒望北其实对这段婚姻是抱了好的希望的,他上一世活了四十年也没谈过恋爱结过婚,要说不孤独是不可能的,他也想找个人陪着自己,两人互相嘘寒问暖的过日子,到了这一世,如今好不容易要结婚了,随着婚期的接近,他必须得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对这场婚事,他确实是越来越期待了。 周犀虽然为人过于严厉古板,不过人品是相当的不错的,在学校时,虽然同学们会开玩笑的给他取外号,背后说他坏话,但其实心里都清楚周老师是为了他们好,老师也是人,谁愿意下班了还得去学校抓这个逮那个的呢,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学习。 舒望北不知道上一世周犀是什么原因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但是就算是只作为周犀的学生,他都愿意好好照顾他,和他一起扛过那一关。 这间新房面积不大,也就□□十平方,进门是个小客厅,再往里走有两个卧室,两个卧室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到尽头,东侧是个厨房。 舒望北挨个儿房间看过去,发现都收拾的很齐整,客厅里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沙发旁边还摆了两个单人小沙发,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沙发是皮质的,他在心里琢磨着将来得给沙发做个布套,要不时间长了该给磨坏了。 沙发对面是电视机,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熊猫牌的,比他家邻居家的要大了不少,他看到电视机屏幕一角上贴着的彩色条纹标志,才意识到这竟然是台彩色电视机。 在舒望北三四十岁的时候,电视机早就普及了,不算什么特别贵重的电器,但在现在这个年代,有电视机的家庭寥寥无几,要不然邻居王大嫂家也不至于那么得意洋洋了,更别提这种彩色电视机了,如果舒望北没记错,这个时候彩色电视机才刚刚生产没多久。 稀罕八叉的看完电视机,舒望北又注意到了旁边柜子里摆着的收录机,正是现在电视广告里播得正火的“燕舞”牌两喇叭双卡的,下面的抽屉他顺手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整整齐齐摞了满满一下子磁带。 不说这些电器值多少钱,就光是这一抽屉磁带也值不少钱了,他印象中这么一盘都得三五块钱,而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不过五六十块钱。 西边的次卧按周犀的意思被改成了书房,舒望北一进门就注意到墙上挂了幅毛笔字,“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这几个字是隶书,字体相当漂亮。 周犁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哥写的,原来挂在办公室的,房子装修完了就给带过来了。” 舒望北听说是周犀写的,就越发仔细看了几眼,不由得想起刚才周犁提起的周犀的前对象也擅长写毛笔字......,这里头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啊。 周犁显然也想到这了,笑的皮皮的,那眼神明晃晃的全是戏谑,不过今天他是不敢再开口惹舒望北了,这个未来的哥夫打人实在是太疼。 不过幸亏舒望北心大,而且他和周犀也不是正常恋爱结婚的,犯不着在乎这些,再说谁还没有点儿过去呢。 周犁给这屋装修监过工,后面的家具布置什么的也都是他问过周犀的意见,一样一样亲自弄得。他指着书桌上面的电话说,“电话的线路过几天就安装好,到时候你有什么事打电话联系就方便了。” 舒望北正想自己也没什么人要联系的,电话估计自己是用不上了,周犁就坏笑着接着说道,“疗养院里我哥的病房里也有电话,电话号码就在旁边那个本子上。” 舒望北翻了个白眼,敢情这是给他安装的老公专线啊。 除了这些,书房里就都是书架了,除了挂字那处,几乎覆盖了四周整片墙,从下到上,上面几乎到房顶了,舒望北大概看了一下,每个书架的书籍都是不同的分类,简直就是个小型图书馆,房间里还有个梯子,看来是为了取书方便,只是想到周犀的腿脚,舒望北明白这梯子也是给自己准备的了,不过他并不排斥给人家当书童,他其实很羡慕周犀,有能力购置这么多书,自己对书也是很有兴趣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书。 出了书房两人就进了主卧,这间卧室面积比当书房的次卧要大一些,一张大双人床摆在房间中央,床上放着大红的枕头被褥,床单上的大红喜字特别显眼,舒望北看了一眼,脸就觉得发烧,赶紧别开眼看向别处。 床旁边靠墙的空地上放了一组衣柜,舒望北随意打开看了看,几身便服整齐的挂在里面,抽屉里是帽子腰带这类的小物件,鞋子都擦的锃亮在柜子最下层,除了这些,还有几件家居服,这些衣服都挂在不到衣柜的一半,另一半空着,想也知道是为他留的。 至于为什么不把送到舒望北家里的衣服直接挂在这里,他当然明白周犀的好意,周犀想必早就了解他的家庭状况,怕他婚礼当日出门没有嫁妆被人家指点,所以故意这么安排的。 衣柜旁边放了台缝纫机,舒望北只见别人用过,自己还不会用,想着一定得把这个学会了,将来两个大男人过日子,他总不能指望周犀给他缝缝补补吧。 再旁边是个小梳妆台,男人没那么多保养品要用,上面只简单放了瓶面霜,还有瓶发油,下面的小抽屉里有梳子、指甲刀这类的小物品。 穿过走廊,进了厨房只看了一眼,舒望北就非常满意,大锅大灶,厨具非常齐全,角落里还放了台冰箱。 舒望北别的不行,厨艺却是他爸手把手教的,自认相当的不错。当年他爸年轻时在自己家就做饭,后来结婚生了舒望北,他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个也有兴趣,舒凉常说吃是人生第一大事,所以并不觉得男孩下厨房有什么不好,自己做饭都带着小望北,舒望北看多了就能自己上灶了。 冰箱旁边是个双桶洗衣机,小天鹅牌的,有洗衣脱水两个功能。 走到厨房里头时,舒望北发现角落里还有个暗门,他打开看了一眼,脸又红了,里面空间非常狭小,只摆了个浴桶。 看完新房,周犁问舒望北有没有需要添置或者改动的,舒望北当然说满意极了,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两人正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舒望北疑惑的往门口看时,就见门已经被打开了,王大嫂带着一群人在门口正往里看,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路她们怎么找过来的。 “小舒,你们新房布置的怎么样了?乡亲们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王大嫂说着就领着一堆老太太小姑娘的进来了,足足有十多个人。 舒望北当然知道她们是来干嘛的,说要帮忙怎么会等人家都收拾好了才来,不过村里就这个传统,谁家有新人结婚,亲戚乡亲的都要过来看,顺便跟着忙活忙活,主人家都得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一般这种事都得提前打个招呼,不过舒望北自己的大伯已经不来往,这村子里的人又都跟他没啥深交情,他本来打算略过这一步的,不过看来是周犁开车来接他时,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舒望北看了周犁一眼,周犁背对着这帮七大姑八大姨冲着他撇了撇嘴,不管怎么样,伸手不打笑脸人,都迎进来吧。 这一堆人进门就到处看,见到哪样电器都要满眼放光的感叹一番,尤其是彩电和冰箱、洗衣机,有的只在电视上见过,连客厅的沙发都被坐了又坐,摸了又摸。 看完了就把盆子抹布什么的找齐了,到处乱擦,舒望北眼看着有个小姑娘踩坏了两个塑料衣架,心疼的不行,赶紧叫周犁去小卖店买些瓜子糖块饮料什么的,但是他翻口袋时才发现自己钱不够,周犁狡猾的笑了笑,从车里搬出几个袋子来,“我哥就猜到会有人来,都让我准备了。” 舒望北真是见识到了这位周老师的细心。 看到这堆人好不容易不添乱了,开始坐下吃喝了,舒望北终于松了口气。 王大嫂嘴里含着糖块嗑瓜子,吃起来是又香又甜,这糖一看就不是村里小卖店里卖的那些劣质糖,吃起来奶味特别足,真是一口气吃十个都不过瘾。 她见这一桌女人们眼里都是欣羡,自己心里酸了一下。坐她旁边的婶子拽了拽她衣袖,见舒望北出屋拿东西去了,就趴她耳边说,“这小舒也不知道是有福还是没福,自己是个男的,还得嫁个男人,再说还是个瘫子,不过这家里是真气派!” 说着,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旁边的冰箱洗衣机。 王大嫂撇撇嘴,“等他们结了婚,日子还不一定过成什么样呢,我可听我们老王说了,这个周老师可不是自愿和小舒结婚的,是那位来投资的谢先生安排的,据说他当时跟谢先生闹的很不愉快呢,后来是不得不答应的,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不我家老王正好在他们镇里有个认识的,这事在他们那里传遍了。” “原来是这样,”那婶子露出怜悯之色,看出来心地不坏,“希望将来两人能日久生情,好好过日子吧,这小舒的身世也是够可怜的,他爸去的早,他妈又那样......。” 说道这里,婶子面色更差了,干脆不说话了,王大嫂脸色也阴翳了一些。 ...... 舒望北把人都送走后,跟周犁一起把屋子又收拾擦洗了一遍,垃圾都扔掉后,他想了想,跟周犁说,“我想去看望周犀。” 周犁一脸八卦的问他,“咋,想我哥了?” 舒望北真想抽他,“我就是想看看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放心,不影响你们结婚。”周犁笑呵呵的,“不过你今天还真是见不到他,我哥说了,还有不到一周就是办婚礼了,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要不不吉利,要不我哥今天自己就亲自来了。” 舒望北又一次无语,真没想到,天天老讲四个现代化之类的周老师竟然是个老派的讲究人。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周犀抬起头,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38.第三十八章 坦白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舒望北脸有点红, 他往前座看了眼, 发现周犁没在车上, 这才觉得脸上的热褪了些。 “我们到了?”舒望北坐直身体,往车外看了看,“怎么不叫醒我?” 周犀帮他整理了下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又正了正他的衣领, “刚到没一会儿, 想让你好好歇歇,”他心情看起来不错, 嘴角带着浅笑,伸手撩了下他的额发,“毕竟你是我们家最辛苦的人。” 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 低头喃喃道,“我也没干什么, 每天就做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周犁呢, 先去电影院了?” 周犀摇头, “他帮我们买好票就去找朋友玩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声音特别的低沉,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舒望北以为周老师又在不自知的开撩, 撩完了又撒手不管,心中有些愤懑不平,但当他抬头看向周犀时,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路灯光线太亮,他发现周老师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微光,这种眼神他从没见过。 舒望北看得呆住了,等嘴唇上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时,他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嘴唇迎合上去,舌尖与舌尖的摩挲带来一丝酥麻的感觉直冲后脑,舒望北不由自主的更加凑上前去,加深这个突如起来的吻。 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激动,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舒望北脸胀得通红,努力想平息下内心的躁动,心脏却根本不听大脑的命令,砰砰的跳得特别快。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路边偶尔快速的行驶过去一辆车,车灯的光影快速掠过两人的脸上。 周犀的眼神特别专注的停留在他脸上,眼神灼热,又是上次见过的那种充满占有欲的有些凶狠的样子,舒望北突然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想伸手捂住脸,却被周犀伸出一只手强行按住手腕,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 周犀端详了一阵子,轻笑了一声,评价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被看穿的舒望北紧紧捂住脸,这次周犀只微笑着看着他,并没阻止。 舒望北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评价在之后的日子里将被屡次印证,尤其是在后来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时,以往表现大胆主动的舒望北手脚僵硬的像块木头,周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放松下来,然后周犀就得到了努力后应有的回报,他的爱人全程都柔软的像一滩水一样任意作为。 两人进去电影院前先去了附近的小吃街,舒望北在周犀身后推着轮椅,看见想吃的就停下来买一点,和周犀两个人分着吃完,逛了一圈就差不多吃饱了。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往回返。 电影院门口特别热闹,舒望北买了桶爆米花,又买了两瓶汽水,趁着这会儿进门的人不多,推着周犀进了电影院。 今天要上映的片子是《高山下的花环》,这部片子的名气相当大,后来把当时国内的最高奖项都获全了,舒望北上一世在电视上的电影频道里看到过无数次这个片子的重播,但是他那时候心浮气躁,根本没兴趣看老片子,拨到就直接换台。 如今看到海报,他才发现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唐国强,这个时候的唐国强看着还很年轻,跟后来《三国演义》里的形象相差很大,当然,跟后来“学挖掘机哪家强,山东济南找蓝翔”时期的他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帮周犀在座位上坐好,周犀把爆米花从他手里接过去,用手托着放在两人中间。 电影开始放映时,舒望北的注意力都在前面那块大荧幕上,他伸手去抓爆米花时,手伸的不够远抓了个空,正准备低头看一眼,爆米花桶已经递到了他手边。 看到后半段,舒望北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梁三喜因为担心赵蒙生的不安于位失去了探亲的机会,紧接着九连开赴战场,四十岁的舒望北上辈子早就在电视上看多了套路,后面的情节都可以猜到了,但是并不妨碍在看到电影里的战士们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倒下时的震撼和感动,最后梁三喜为了掩护赵蒙生英勇牺牲,舒望北眼泪一直流到了下巴颏,他偷偷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发现哭的都是女同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一块手绢从旁边递过来,舒望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递手绢的人。电影荧幕反射过来的光线里,周犀的脸上带着温柔包容的笑,他见舒望北没接手绢,就抬手亲自给他擦拭眼泪,擦完了,伸手拍了拍他头顶才转向荧幕。 舒望北心里跳快了几拍,他的眼睛盯着荧幕,但是实际上后面结尾的剧情他已经没心思再看,他两只手在腿上交叉紧握,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 就在刚才那一刻,舒望北必须得对自己坦诚,不同于以往的模棱两可,这一次,他真的......心动了。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人洗漱好躺到床上,关灯前,周犀摸了摸侧躺着看着自己的舒望北,“今天高兴吗?” 舒望北点头,“特别高兴。” 周犀也点了点头,“高兴就好。” 他转身伸手关掉台灯,一片黑暗中,周犀轻声说,“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如果是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你觉得不方便跟我讲,那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跟我提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我的行事准则,我都会尽力做到,我想,这样,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好半晌,舒望北靠了过来,抱住周犀的一只胳膊,轻声问,“你看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了。 周犀握住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是我让你不开心吗?能跟我说说吗?” 舒望北摇头,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是觉得......我跟你相差得太远了。” 心结难解,这不是几句空洞的劝慰就能解决的事情。 从周犀和周犁兄弟两身上,舒望北能明显的感觉出两人必定出身不凡,尽管他没见过他们远在北京的父亲,也无从近距离了解他们过去的生活。 周犀还是奋斗中学的那个严厉的教导主任,但又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 他觉得他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纱,尽管这个人每天和他朝夕相处,但是他并不觉得心安。尽管,舒望北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感到自卑。 周犀突然打开台灯,灯光一下子晃到舒望北脸上,将他此时的表情原原本本的展现在周犀的眼前。 周犀伸手抹了抹他的眼角,问道,“还想上学吗?” 舒望北眼睫扇动了几下,像被什么动静惊到的蝴蝶。 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可是,我年纪太大了。” 周犀不同意他的观点,“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有三十岁的,你不算大。” 舒望北还想反驳,周犀抬手制止他,“从明天起你开始自学高中课程,两年后我们补领结婚证前,我要你考上大学。” 舒望北睁大了眼睛,一方面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实现,另一方面,他在想周犀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学历太低给他丢脸了。 周犀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要明白,你上不上大学,对我来说是一样的,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如果你不上大学,那么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一辈子都觉得自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这种事情产生隔阂,所以,望北,你必须努力,你想追上我的脚步,那么,你就拿出你的诚意。” ...... 第二天,周犁中午没来取饭盒,下午三四点钟时,他风尘仆仆的送来了全套的高中教材和参考书、习题册,还买回来一台录像带播放机,还有好几箱子录像带。 周犁把录像机跟电视连好,手把手的教舒望北怎么用,箱子里的录像带都是周犀托人弄来的重点高中的各科老师的讲课录像。 箱子里另外还放了些笔记本,都是收集来的优秀毕业生的课堂笔记。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的动作这么快,也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坚决,他坐在书房里,周围围着一大堆的复习材料,脑袋里乱七八糟,周犁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上一世,舒望北不是没想努力过,也不是没憧憬过,在工地里和水泥搬砖头时,他也想过利用下班的时间看书学习,他也曾经不甘心在底层过一辈子。 当时他们工友里有个新来的小伙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上工之余从来不跟其他老工友一起出去玩,从来都是在工棚里昏黄的灯光下看书做题,刚开始工友们都说他异想天开,叫他不要浪费工夫,还不如跟大家一起打两局牌,那小伙子只是笑笑,下工了还是自己窝在那里看书。 舒望北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来自己也学着他的样子,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教材,没事的时候也拿出来看看,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耐不住寂寞,老工友们后来又叫他几次,他就禁不住诱惑,跟着人家出去了,再后来,那几本教材就在角落里堆了灰,彻底变成无用的垃圾了。 39.第三十九章 流血了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舒望北脸有点红,他往前座看了眼,发现周犁没在车上, 这才觉得脸上的热褪了些。 “我们到了?”舒望北坐直身体,往车外看了看, “怎么不叫醒我?” 周犀帮他整理了下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正了正他的衣领,“刚到没一会儿, 想让你好好歇歇,”他心情看起来不错, 嘴角带着浅笑, 伸手撩了下他的额发, “毕竟你是我们家最辛苦的人。” 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喃喃道,“我也没干什么,每天就做做饭,收拾屋子什么的, 周犁呢, 先去电影院了?” 周犀摇头, “他帮我们买好票就去找朋友玩去了,”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声音特别的低沉,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舒望北以为周老师又在不自知的开撩, 撩完了又撒手不管,心中有些愤懑不平,但当他抬头看向周犀时,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路灯光线太亮,他发现周老师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微光,这种眼神他从没见过。 舒望北看得呆住了,等嘴唇上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时,他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嘴唇迎合上去,舌尖与舌尖的摩挲带来一丝酥麻的感觉直冲后脑,舒望北不由自主的更加凑上前去,加深这个突如起来的吻。 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激动,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舒望北脸胀得通红,努力想平息下内心的躁动,心脏却根本不听大脑的命令,砰砰的跳得特别快。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路边偶尔快速的行驶过去一辆车,车灯的光影快速掠过两人的脸上。 周犀的眼神特别专注的停留在他脸上,眼神灼热,又是上次见过的那种充满占有欲的有些凶狠的样子,舒望北突然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想伸手捂住脸,却被周犀伸出一只手强行按住手腕,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 周犀端详了一阵子,轻笑了一声,评价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被看穿的舒望北紧紧捂住脸,这次周犀只微笑着看着他,并没阻止。 舒望北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评价在之后的日子里将被屡次印证,尤其是在后来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时,以往表现大胆主动的舒望北手脚僵硬的像块木头,周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放松下来,然后周犀就得到了努力后应有的回报,他的爱人全程都柔软的像一滩水一样任意作为。 两人进去电影院前先去了附近的小吃街,舒望北在周犀身后推着轮椅,看见想吃的就停下来买一点,和周犀两个人分着吃完,逛了一圈就差不多吃饱了。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往回返。 电影院门口特别热闹,舒望北买了桶爆米花,又买了两瓶汽水,趁着这会儿进门的人不多,推着周犀进了电影院。 今天要上映的片子是《高山下的花环》,这部片子的名气相当大,后来把当时国内的最高奖项都获全了,舒望北上一世在电视上的电影频道里看到过无数次这个片子的重播,但是他那时候心浮气躁,根本没兴趣看老片子,拨到就直接换台。 如今看到海报,他才发现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唐国强,这个时候的唐国强看着还很年轻,跟后来《三国演义》里的形象相差很大,当然,跟后来“学挖掘机哪家强,山东济南找蓝翔”时期的他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帮周犀在座位上坐好,周犀把爆米花从他手里接过去,用手托着放在两人中间。 电影开始放映时,舒望北的注意力都在前面那块大荧幕上,他伸手去抓爆米花时,手伸的不够远抓了个空,正准备低头看一眼,爆米花桶已经递到了他手边。 看到后半段,舒望北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梁三喜因为担心赵蒙生的不安于位失去了探亲的机会,紧接着九连开赴战场,四十岁的舒望北上辈子早就在电视上看多了套路,后面的情节都可以猜到了,但是并不妨碍在看到电影里的战士们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倒下时的震撼和感动,最后梁三喜为了掩护赵蒙生英勇牺牲,舒望北眼泪一直流到了下巴颏,他偷偷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发现哭的都是女同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一块手绢从旁边递过来,舒望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递手绢的人。电影荧幕反射过来的光线里,周犀的脸上带着温柔包容的笑,他见舒望北没接手绢,就抬手亲自给他擦拭眼泪,擦完了,伸手拍了拍他头顶才转向荧幕。 舒望北心里跳快了几拍,他的眼睛盯着荧幕,但是实际上后面结尾的剧情他已经没心思再看,他两只手在腿上交叉紧握,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 就在刚才那一刻,舒望北必须得对自己坦诚,不同于以往的模棱两可,这一次,他真的......心动了。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人洗漱好躺到床上,关灯前,周犀摸了摸侧躺着看着自己的舒望北,“今天高兴吗?” 舒望北点头,“特别高兴。” 周犀也点了点头,“高兴就好。” 他转身伸手关掉台灯,一片黑暗中,周犀轻声说,“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如果是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你觉得不方便跟我讲,那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跟我提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我的行事准则,我都会尽力做到,我想,这样,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好半晌,舒望北靠了过来,抱住周犀的一只胳膊,轻声问,“你看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了。 周犀握住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是我让你不开心吗?能跟我说说吗?” 舒望北摇头,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是觉得......我跟你相差得太远了。” 心结难解,这不是几句空洞的劝慰就能解决的事情。 从周犀和周犁兄弟两身上,舒望北能明显的感觉出两人必定出身不凡,尽管他没见过他们远在北京的父亲,也无从近距离了解他们过去的生活。 周犀还是奋斗中学的那个严厉的教导主任,但又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 他觉得他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层纱,尽管这个人每天和他朝夕相处,但是他并不觉得心安。尽管,舒望北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感到自卑。 周犀突然打开台灯,灯光一下子晃到舒望北脸上,将他此时的表情原原本本的展现在周犀的眼前。 周犀伸手抹了抹他的眼角,问道,“还想上学吗?” 舒望北眼睫扇动了几下,像被什么动静惊到的蝴蝶。 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可是,我年纪太大了。” 周犀不同意他的观点,“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有三十岁的,你不算大。” 舒望北还想反驳,周犀抬手制止他,“从明天起你开始自学高中课程,两年后我们补领结婚证前,我要你考上大学。” 舒望北睁大了眼睛,一方面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实现,另一方面,他在想周犀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学历太低给他丢脸了。 周犀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要明白,你上不上大学,对我来说是一样的,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如果你不上大学,那么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一辈子都觉得自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这种事情产生隔阂,所以,望北,你必须努力,你想追上我的脚步,那么,你就拿出你的诚意。” ...... 第二天,周犁中午没来取饭盒,下午三四点钟时,他风尘仆仆的送来了全套的高中教材和参考书、习题册,还买回来一台录像带播放机,还有好几箱子录像带。 周犁把录像机跟电视连好,手把手的教舒望北怎么用,箱子里的录像带都是周犀托人弄来的重点高中的各科老师的讲课录像。 箱子里另外还放了些笔记本,都是收集来的优秀毕业生的课堂笔记。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的动作这么快,也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坚决,他坐在书房里,周围围着一大堆的复习材料,脑袋里乱七八糟,周犁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上一世,舒望北不是没想努力过,也不是没憧憬过,在工地里和水泥搬砖头时,他也想过利用下班的时间看书学习,他也曾经不甘心在底层过一辈子。 当时他们工友里有个新来的小伙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上工之余从来不跟其他老工友一起出去玩,从来都是在工棚里昏黄的灯光下看书做题,刚开始工友们都说他异想天开,叫他不要浪费工夫,还不如跟大家一起打两局牌,那小伙子只是笑笑,下工了还是自己窝在那里看书。 舒望北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来自己也学着他的样子,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教材,没事的时候也拿出来看看,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耐不住寂寞,老工友们后来又叫他几次,他就禁不住诱惑,跟着人家出去了,再后来,那几本教材就在角落里堆了灰,彻底变成无用的垃圾了。 那时他想,他努力是为了谁呢,他谁都没有了,为了自己的话,那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吧。 再后来过了大概两年,那个小伙子离开了工地,走的时候请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就在那天,小伙子拿到了自考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再后来大概又过了两年,就在他们已经渐渐淡忘这个人,也淡忘这件事时,有一个傍晚,舒望北吃完饭无聊的在附近街上遛弯时,他看见红绿灯路口停着辆轿车,驾驶位上一个眼熟的西装革履的青年正在车窗那里向自己招手叫自己的名字,舒望北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考上大学的那个一直捧着书本的小伙子。 40.第四十章 又流血了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但是懂归懂, 现在是八十年代,资讯不发达, 啥都没有, 身边还随时有美男不自觉的撩自己,舒望北感觉自己快成佛了,他还真是忍不住对这种书的好奇。 舒望北贼眉鼠眼的瞅了瞅书房门玻璃, 见外面没什么动静, 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看手里的两本书。 对着两本书的封皮权衡了一下, 他先打开了《新婚必知的101个秘密》,随手翻开看了看。 “告别单身,爱之果成熟了吗?”成熟了成熟了,都快熟透了,翻篇。 “了解男人, 男性生|殖器官及功能。” 都当了四十年男人了, 还有什么好了解的,翻篇。 翻到第三页, 加黑加大的标题瞬间映入眼帘:“初涉爱河, 温馨的性前唤起。“ 哎呀妈呀, 就是这个了。 舒望北抹了抹并不存在的鼻血, 淌着哈喇子万分期待的准备往下看......, 正在这时,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他后脖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天长日久培养出来的探测雷达及时发挥了作用。 他不敢转身,怕太大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只用眼角余光向门玻璃那边瞟去,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赫然贴在玻璃上。 我去,周老师趴门玻璃上瘾了吧,都趴到家里来了。 舒望北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咯噔咯噔狂跳,生死就在一瞬间。 他急中生智,正襟危坐,微微举高了书,摇头晃脑道,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好诗好诗!” 舒望北赌在周犀的那个角度看不到他手里书上的文字。 他赢了,门玻璃外面的黑影只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舒望北拍拍胸口,呼,吓死他了。 他不敢再看下去,随便拿了张桌上的旧报纸,把两本书包上,四周看了看,放抽屉里不行,他怕周犀翻东西时不小心看见,他想放收录机后面,发现那个空间太小,书还露出个边边来,最后挑了个书架的角落把书塞进去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塞完了他还退后几步看了看,不知道的话很难看出来那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等把书都藏好了,他自己也换上睡衣准备睡觉时,舒望北才反应过来,这是谢建业的锅啊,他跟着心虚什么啊,周犀知道了顶多去找谢老头的麻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已经翻看了,是不是就算共犯了? 舒望北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偷偷藏着吧,如果他跟周犀说了,具有钢铁般自控能力的周老师肯定会把书没收,那他以后连个这种教科书程度的微小的男性娱乐都没有了。 周犀关了台灯,在舒望北身边躺好。 舒望北背对着他侧身躺着,黑暗里朦胧的身影一动不动。 周犀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儿莫名的不愉快。 他换衣服的时候,舒望北没来贼头贼脑的惦记着偷看,现在两人一起躺下休息,舒望北破天荒的没主动凑过来......应该说,这一晚上,舒望北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 黑暗中,周犀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腹部,被子盖到胸口,标准的入睡姿势,一如既往,但周犀睡不着,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习惯。 舒望北躺在床上正在心里瞎琢磨,上次周犀的表现已经让他否定了自己对于周犀不举的猜测,但是周犀坚持等他到法定结婚年龄才肯合房,这两年他可怎么熬啊。 再说过两年周犀都34了,到时候也不知道那方面的状态还能不能保持在最佳状态,这就跟上了一桌子好菜还不让动,非让等凉了才吃,这不糟践东西吗,舒望北想想就觉得心痛。 他正胡思乱想,身边伸来一只手,扳住了他肩膀。 舒望北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就被人转了个方向,面向了周犀。 “怎么了?”舒望北问。 “没事,那边有风,你朝这边睡。”周犀冷淡回答。 舒望北回头瞅了眼背后的墙,实在没想明白一堵墙怎么会透风,不过还是乖顺的“哦”了一声。 别跟周老师犟嘴,他说啥都对。 ...... 第二天一早,周犀跟舒望北要了五百块钱,自从舒望北管家后,这还是周犀第一次往外拿钱。 舒望北也没问他要钱干嘛,很痛快的拿钱出来,还多拿出一百块塞周犀衣服胸口的口袋里,顺手多停留了几秒感受了下人家胸口的肌肉,美滋滋道,“这个留给你平时零花,男人身上不能没有钱。” 周犀任他动作,点了点头。既没生气,也没动手。 舒望北敏锐的发现了今天周犀的宽容,他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嘟囔着,“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点儿?我摸摸看长没长肉。”说着尽量装作很自然的把手挪到人家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舒望北做这个动作时,腿上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周犀一抬手,他就利用自己出色的弹跳力跳出他的攻击范围,反正周老师站不起来嘛,追不上自己,等他气头过去了,他再去赔礼道歉好了,就算再写个一千字的思想汇报他也认了,别说一千字,两千字的也行,咬咬牙三千字也可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周犀竟然沉默的承受了。 舒望北嘴巴张成了O型,开始挣扎,如果他现在扒了周犀衣服,周老师会不会剔了他。 周犀好脾气的拍了拍他头顶,“今天中午我回家吃饭,下午我们去县里。” 说完,周犀就走了。 舒望北还在回味刚才的手感,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应该就是周犀之前承诺过的带他出去玩,顿时心花怒放,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吗! 舒望北觉得今天比中了彩票还幸福,他抬手靠近自己鼻尖闻了闻,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他还是露出很是有些猥琐的陶醉表情,古人说偷香窃玉,估计就是这种滋味儿了吧。 ...... 中午周犀果然回来得很早,舒望北眼巴巴盼着快点儿吃完饭好出门,周犀却不紧不慢,他不动筷子,两个小的谁都不敢动。 “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周犀说道。 没说通知,是商量,舒望北和周犁对视了一眼,立刻坐直腰板,做洗耳恭听状。 “早上我去了趟焦化厂......。” 周犀还没说完,周犁不愿意了,开口打断他,“不是,哥,你还管那个学生干嘛啊,车间爆炸他倒是安然无事,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 明白周犁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周犀没生气,等他说完了他才接着说道,“奋斗中学这么多学生,能考上高中的一共也没几个,我不忍心看这么个好苗子就这么荒废了,小犁,上次的事跟他没关系,你不要迁怒于别人。” 周犁也知道这事跟那学生没直接关系,但到底是为了去找他周犀才被连累受伤的,到现在还站不起来。 “他自己也是想上学的,只是家里实在太困难,供不起他了,就算学费不用交,书本的钱都负担不起,今天我去找他,他哭了,说就算初三念完了中考考上了也没钱上......,”说到这里,周犀看了舒望北一眼,才接着说道,“我早上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拿回去应付一阵子,他答应我明天就回学校上学。” “但是这点儿钱也是杯水车薪,以后他要上高中上大学,大学还好说,国家有专项的补助资金,高中反倒难办,而且有这种情况的不只他一个,所以,我想跟学校商量成立个助学奖学金,给家境困难成绩优秀的孩子提供帮助,将来考上高中了,还会连续三年分三次提供学费和基本的生活费。” “这事好是好,可是奖学金的钱从哪来?”周犁皱着眉头问。 “所以我找你们商量,我会找张校长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拨些款下来,但是拨款需要时间,而且说不好能拨下来多少,其余的得学校自己想办法。”周犀停顿了一下,“我想捐款。” 周犁急了,“哥,你不是想把家当全都捐出去吧?”他毫不怀疑自己外冷内热的老哥能做出这种事来。 周犀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现在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周犁松了口气,幸亏他哥还没迂腐到极点,他转身夸张的拍舒望北肩膀,“幸亏有你,要不我哥得去喝西北风去了。” 舒望北没理他,低着头没说话。 周犀接着说道,“我打算捐出两万块钱放到奖学金里,我今天还去找过姨和姨父,他们也答应捐两万,这些钱应该够奖学金运行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募集些捐款,也可以考虑用这些钱做投资,但是投资有一定的风险......不过这个事情不急,可以以后慢慢考虑。” 周犁点了点头,只要他哥理智尚存,没有捐空家产的想法,他怎么都行。 两个人都转向舒望北,等他的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舒望北的眼圈儿有些红,他见兄弟两都看着自己,赶紧点了点头,“我也同意。” 吃过饭,舒望北在厨房刷碗时,被周犀叫去书房了。 门一关上,舒望北就扑到了周犀怀里,趴在他腿上一动不动。 周犀任他趴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强硬的抬起他下巴,发现舒望北的脸上有泪痕,他用拇指擦掉,问道,“我让你伤心了?” 舒望北摇头,“我不伤心,只是遗憾,如果那时候也有这样的奖学金就好了。” 周犀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他额前的头发,“我那时候应该多关心你的,这样说不定一切就都不同了,对不起。” 舒望北还在流泪,“这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周犀微微探身,嘴唇在舒望北额头上一触即离,他轻声安慰道,“乖,不哭。” 舒望北正闷头夹菜吃,就被这撩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夹菜的姿势不对惹到了周老师,筷子里的肉一下子就又掉回到盘子里。他小时候习惯反手夹菜,后来被爸妈说了无数次,到现在偶尔还会犯这个毛病。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周老师,就见周犀紧抿着嘴唇,从盘子里把他刚才掉的那块肉夹了起来,送到他饭碗里。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尊敬的周老师给他夹菜了,顿时开心得嘴丫子往耳朵边上咧,高高兴兴的吃下去了。 这年头不管谁家都是不常吃肉的,这一桌四个菜里都有肉,可真算是“穷奢极欲”的一顿饭了。 周犁一筷子就奔着大块羊肉去了,咬了一口就眼睛放光,冲舒望北竖了个大拇指。 眼见着周犀的表情也很满意,舒望北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他别的方面可能相当凑合,但是做菜他是自认相当厉害的。 等这顿饭吃完,周犀撂了筷子去喝茶了,周犁才敢过来和舒望北说话,“我说,哥夫,想不到你做饭手艺不错啊。” 舒望北一脸的牛叉闪闪,“别看我才二十,这厨子的手艺也学了十多年了,不好吃才怪呢。” 舒望北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态有点儿飘,拍了拍周犁肩膀说,“什么哥夫不哥夫的,听了别扭,咱们都是一家人,坐到一桌上吃饭了,就都是兄弟,以后就叫我望北哥!” 周犁笑得特甜,“我比你还大一岁呢,叫什么哥啊,就叫望北得了。” 舒望北心情好,周犁说什么他都同意。 拍了人家肩膀一会儿发现手感很好,“哎,你这肩膀肌肉很结实啊,怎么练的?哪天有空教教我。”说着还用手上下来回捏周犁的肩膀头和胸口。 周犁笑眯眯的正要开口,眼角不经意的一瞥,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舒望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周老师冷着一张脸自己转着轮椅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个鸡毛掸子。 周犁反应特别快,嗖的一下火箭一样开门往外窜,“哥,我突然好困啊,我回去睡觉去了......。” 啪,咚! 鸡毛掸子嗖的一下飞过去,狠狠拍在往外跑的周犁屁股上,又掉到了地上。 周犁嗷的一声窜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舒望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一脸懵逼的回头看周犀。 周老师脸上的表情只有四个字:很不愉快。 “小犁年纪不小了,以后相处注意分寸。”周犀语气冰冷的快冻出冰渣子了。 说完,他就进了书房,留舒望北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品味,这句话到底啥意思啊,听着像是在说周犁,但是那小子都跑没影了,说了他又听不见。 他把鸡毛掸子捡起来恭恭敬敬插回花瓶里,如果说周犀是太白金星,那这鸡毛掸子就是周犀的拂尘,如果说周犀是钦差大臣,那这把鸡毛掸子就是尚方宝剑,反正这把神掸沾了周老师的仙气,跟着周老师混的身价水涨船高。 收拾完厨房,舒望北把第二天早餐的材料备好,才洗好手,被叫去书房了。 周犀手里拿了张纸递给他看,舒望北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个结婚协议。“你的年龄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暂时还不能领结婚证,为了给你个保障,我们签一份结婚协议,等过两年你到年龄了我们再去补办登记。” 舒望北看了一遍,先是注意到周犀漂亮的字体,一笔一划一提一捺都劲秀挺拔,像他的人一样,顿时对自己那篇读后感污了对方的眼睛感到了几分愧疚。 结婚协议写的非常详细,开头是两人自愿结婚,约定86年舒望北到年龄时补办登记云云,下面列明了两人财产,约定如果两人不论任何原因协议分手或离婚,亦或是周犀出现什么意外,两人所住这套房子及其他财产包括婚后财产都归舒望北所有。 舒望北抬头看了周犀一眼,周犀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个保障,我希望你能安心。” 此刻,舒望北内心非常不平静,因为他在想,“我把协议签了,然后立刻跟他协议离婚,岂不是一下子就变富翁了。” 当然,他只是这样想想,帅哥他还没睡到,他怎么甘心离婚。 舒望北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了,他又看了遍协议,尤其着重看了那个1986,内心酸涩,那年他就22岁了,到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了,但是,周犀那个时候恐怕也快离世了,他们这个登记到底办得成办不成还不好说。 这份协议给舒望北的震动不是一般的大,他刚看到的时候还能跟自己开开玩笑,可看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脑袋一片空了,他只想着,“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其实,从婚礼那天起,舒望北就已经在想,“我不想他这么早就没了,我不想只能和他在一起两年。” 舒望北放下协议,蹲到周犀面前,仰头看他,眼圈通红,“跟我说说好吗,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周犀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丝裂缝,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手臂抬起来好几次又放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用手指肚抹了下舒望北的眼圈。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只要按医嘱每天做复健就行。你别哭,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给你这份协议不是在立遗嘱......。” “什么?你要立遗嘱?”舒望北脑袋正懵着呢,就注意后几个字了,真是正好戳中他心窝子,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一下子扑到周犀腿上,抱住他的腰就开始呜呜哭,哭的昏天黑地的,不知道怎么的,上一世周犀的短命和他自己的孤寂困苦就都纠缠到了一起,形成了个巨大的包袱狠狠压在他的胸口,他只觉得万分的委屈和无助。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么痛快的哭过,周犀开始还试图让他起身劝说他,后来只是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安抚。 过了好半晌,舒望北终于哭够了,他哽咽着抬头看周犀。 周犀掏出手绢给他擦脸擦鼻涕,一点儿也不嫌脏,擦好了他低头仔细看舒望北。 “怕我死吗?”他问。 舒望北点头。 周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放心吧,没那么容易。” 他抬头看向墙上挂的“师道”那副字,“我还有理想没有实现。” “何况,”周犀低头看舒望北,“现在,还有你需要我照顾。” 舒望北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能跟周犀的理想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身价还是挺高的。 不过这种感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周犀马上就把他从自己膝盖上拎起来,让他贴着墙根站好,熟悉的神掸又出现在他手里。 周老师把鸡毛掸子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舒望北的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你今天都做错什么了?汇报一下吧。”周老师冷冰冰道。 舒望北张口结舌,不明白刚才还温情脉脉的呢,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凝神想了想,嘴唇动了几下,猜测道,“我今天的读后感写的不好?” 周犀点头,“这是第一条。” 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第N条,舒望北苦着脸又想了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话道,“我不该想偷看你换衣服。” 周犀脸色僵了一下,“继续。” 舒望北真的想不出啥了,他觉得他今天表现还不错啊,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别别扭扭道,“我今天不该想趁你换衣服时假装摔倒扑到你怀里偷摸你,可是我就在心里想想,这你也看出来了?” 周犀脸色更僵了,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是给压下去了。 他冷着脸道,“还有。” 舒望北这回快想破头了也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应付道,“那是我菜做咸了?” 周犀看他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样子像是气极了又勉强隐忍下来。 舒望北以为自己不经意间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被周老师冰冷的眼神盯得都快尿裤子了,周犀终于开口了。 “长嫂如母,你虽然年纪比小犁小,但是辈分在这摆着呢,以后说话做事注意分寸,不要瞎胡闹,给小犁做个好榜样。” 又是分寸?舒望北这才明白吃完饭那会儿周犀是在批评他呢,顿时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周犁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他将来长歪了还能怨到我头上去了?” 再说他怎么就瞎胡闹了,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周犀为啥生气呢。 周犀不说话,只用严肃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看。 舒望北顿时怂了,不甘愿道,“行,我知道了,这个家您最大。” 说完嘭的一声就开门从书房出去了,走起路来哐哐响。 周犀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出了门,没过几秒钟,那扇门呼的一下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舒望北满脸红彤彤的伸进来个脑袋,扒眼皮吐舌头,一通乱喊,“沈大炮,你就会乱喷人,今天小爷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再有下次我就偷你轮椅,锁上门关你小黑屋,拿九节小皮鞭抽你屁股!” 眼看着鸡毛掸子飞过来了,舒望北关门转身就跑,身后哐的一声,他不痛不痒,立刻仰头哈哈大笑,立刻怨气全无。 周犀绷着脸在书房里呆坐了好半晌,最后自己忍不住露出个无奈似的笑容来,叹息道,“到底是年纪还小。” 尽管天气寒冷,一个不大的小院里还是挤了满满当当的人,一台12寸黑白显像管电视机被放在院子正中央,电线是门缝里扯出来的,电视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大,人们虽然冷,但都瑟缩着一脸新奇的盯着电视机,有的孩子个头矮看不见,甚至被家长扛到了肩膀上,小脸冻的通红,时不时抽着鼻涕。 41.第四十一章 凶案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睡觉时跟醒着的时候一样,躺的板板正正的,他跟舒望北一起盖着条薄毯子,舒望北那半边已经乱成了一团,除了被牵连着卷起来的一部分, 周犀那半边还整整齐齐的呢。 似乎是觉得光线有些亮,周犀用一只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帘,只露出下半边脸,露出来的部分好看极了,鼻子笔挺, 嘴唇饱满形状优美,可能是累到了,周犀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种病弱的美态。 舒望北想,以后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身体。 反正对方睡着了, 周犀的脸又这么好看, 舒望北胆子立刻大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等他觉得看够了,回过神来时, 发现屋子里都黑了,他在呼吸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味, 于是蹑手蹑脚的去刷了牙洗了把脸, 回来床上刚想再躺下时, 小鹦鹉出声了,“来人了,来人了。” 没想到它还能说话,舒望北正觉得新奇,就听见门外果然来人了,听脚步声人还不少,他刚想下床看看,一直睡着的周犀身体动了动醒过来了。 “应该是周犁他们。”周犀刚醒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受宠若惊似的摇头,“我没事。” 周犀说,“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舒望北不明白,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周犁笑的贱兮兮,“红包呢?” 舒望北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周犁用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也起身准备走了,“那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毕竟我哥夫都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 说完就哈哈笑着走了。 舒望北脑袋懵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顿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那会儿周犀的脸红是打哪来的了。 屋子里很安静,舒望北无比窘迫的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突然,一个大嗓门喊了一声,“三个蛋!” 舒望北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两之间,正盯着他看,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就立刻歪着头又喊道,“三个蛋!” 舒望北顿时觉得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好笑,噗一下就笑喷了,周犀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半晌,周犀说话了。 “这是雨伞巴丹,名字叫小喜,小犁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周犀说道。 舒望北摸了摸小喜头顶的毛,小喜很乖顺的任他摸,“它吃什么啊,我给它找点儿吃的吧。” 周犀指了指窗户旁边吊着的鸟笼,“里面有瓜子和菜叶,已经吃的很饱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想躺回床上,他看了舒望北一眼,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僵硬着伸手拍了拍舒望北的头,“好了,太晚了,我们睡吧。” 被拍了头的舒望北觉得自己是被拍花了,这时候周犀说让他干啥他都同意。 我们睡吧......我们睡吧.......,这几个字不断在舒望北脑袋里回放,没想到周老师私底下是这么的直白,舒望北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雀跃的把周犀推去洗漱,他还想帮周犀脱衣服,被周犀拒绝了,说自己可以,于是舒望北就快速跑出去洗漱,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握拳,终于,熬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了,他要和周犀睡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周犀已经关了房顶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一片大红的喜色,周犀已经盖了半边被子半靠在床头看书,舒望北注意到他睡衣的样式跟自己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是衣柜里备好的情侣款。 周犀见他洗漱好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躺平,舒望北本来想过去帮忙,周犀说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动,这样多锻炼是有好处的,舒望北也就不坚持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跳如敲鼓,咚咚的声音特别大。 舒望北刚躺好,周犀身体就动了一下,把舒望北紧张的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周犀却只是伸手按住了台灯的开关。 “我关灯了。”周犀说。 舒望北赶紧制止,“等......等一下,先别关,我喜欢亮一些。” 第一次必须要看清楚了才行啊,舒望北可不想摸黑办事儿,有这么帅的丈夫,他不想浪费好眼福啊。 周犀表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照他的意愿,收回了放在开关上的手。他刚把手收回被子,就感觉到身边的舒望北在窸窸窣窣的不停动来动去,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舒望北脸红红的不知道在被窝里鼓捣什么呢,那样子看起来又急迫又羞窘。 周犀欲言又止,但是想到舒望北时常看向自己的饱含恐惧的眼神,最后还是决定注意自己的态度,尊重新婚夫人的隐私,什么都没说,闭眼准备睡觉。 他的身体状态并不好,这一天的折腾已经快要超出他的负荷,虽然下午和醉酒的舒望北一起休息了一会儿,却还是远远不够。 他刚朦朦胧胧的有了些睡意,就感觉身旁一只温暖的手顺着他肩膀摸过来,落到了他胸前睡衣衣扣上,紧接着,扣子就被解开了一颗。周犀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扣住自己胸口上的手,一下子扭转了过去。 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哀嚎,“啊!疼疼疼......。” 舒望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臂都快被扭折了,他叫了好几嗓子,手臂才被放开,他赶紧坐起身,用另一只手抱住疼痛的胳膊揉搓。 周犀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挣扎着坐起身来,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帮他一起揉那条发红的手臂。 “抱歉,我没意识到是你。” 周犀很愧疚,新婚夫人年纪比自己小了很多,他到底是想着要对舒望北亲切一些的。 他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就响在舒望北的耳边,不过舒望北这会儿倒没什么心思心猿意马了,因为手臂实在是太疼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股疼劲才渐渐下去,舒望北哭丧着脸看着周犀。 周犀快速的扫了他一眼,转开目光,“不穿睡衣睡觉不会冷吗?” 舒望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发现刚才光顾着手臂了,被子都挣扎掉了,此刻的他正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坐在床单上呢,他局促的把被子抓上来盖住自己 。 周犀正要躺下睡觉,就见舒望北看了自己一眼,眼神有些奇怪,然后唰的一下伸手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推下去了,又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皮肉。 “......。”周犀想,他多年没见过舒望北了,实在应该在婚前抽空多了解一下他的这个新婚夫人的。 舒望北咬牙把被子踢掉了,心里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他和周犀两个人谁都不主动,这事儿不就黄了吗! 他不敢再那么莽撞的靠近周犀,怕他再给自己来个过肩摔什么的,于是试探的伸手抓住周犀的睡衣袖子,用眼睛默默盯着周犀看,企图用眼神感化周犀。 42.第四十二章 过年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经过了上一世, 他当然知道未来有很多的发展机会, 他知道国|家未来的发展大势, 他明白自己所处环境的发展契机,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自己的个人条件并没有因为重生而增强, 他还是个普通人,不聪明也没勇气,这么下去,他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所以,对于这桩婚事, 他对谢建业说要考虑, 其实已经基本做了决定,他打算给自己找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命运轨迹的机会, 不论周犀本人是什么情况, 他的背景都对自己有很大助益, 他觉得这是个改变契机。 何况, 他知道周犀活不长,就算他再差劲, 他忍个两年也就过去了。他知道这么想有些恶毒, 可是他现在自顾不暇, 更没法对这素昧平生的人产生什么同情之心。 舒望北没想到这事传到这么快,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在两天后,这两天出门,他明显察觉出同村人对他的指指点点,有时候他远远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唠嗑,等他走过去,那几个人就都不出声了,脸上刻意的故作平静,但紧绷的神情已经让舒望北看出了大概。 电视机在这时候并不多见,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奢侈品,邻居家每天晚上照样很热闹,一群人在小小的黑白电视前面挤着等着看《射雕英雄传》,两集之间演广告的时候,这些人闲着无聊,就七嘴八舌的侃大山。 舒望北在自己屋子里关紧了门窗都能听见自己的名字,尽管那些人已经尽量压低了嗓音,但是说到兴奋处时,还是偶尔控制不住大嗓门。 有的感叹他命苦,有的提起他家的往事嗤笑一番,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桩婚事,不仅是同性婚姻,对方还是个瘫子,唏嘘之中又巧妙的带了些幸灾乐祸和嘲笑。 舒望北已经习惯了同村人的嘴脸,自从他爸走后,他就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对这些早就麻木。 两天后,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就出了门,他打算找村长借台自行车骑到镇上去,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一个个子挺高的小伙子站在个绿色吉普车旁边,见他出门,立刻站直身体冲他笑了笑。 “我是周犁,周犀的弟弟。”小伙子肤色有些黑,但是长相很不错,浓眉大眼的,笑起来露出来两排牙齿特别白。 “我是舒望北,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哥夫。”舒望北面无表情道。 周犁诧异的睁大眼睛看他,好半晌又露出两排白牙,笑的眼睛眯眯的,“那么,未来的哥夫,上车吧,我拉你去见我哥。” 舒望北拉开车门,探头往车里一看,谢建业正在坐在里面,这次他穿着身黑色毛料的西服,看起来很洋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气势凌人。 舒望北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谢先生”,点头打了个招呼才坐进去。 谢建业皱着眉头看他,“怎么这个样子就出门了?没有像样的衣服了吗?” 舒望北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哪不对,还没等他说话,谢建业似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还好还算干净,算了,到时间了,走吧。” “开车,”谢建业吩咐道,周犁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子离开的时候,舒望北透过车窗看见邻居家门口伸出的脑袋一闪而过,那张脸上分明带着嘲讽,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羡慕。 这个年代,连家用电器都凤毛麟角的不普及,更别说汽车了,村子里一台汽车都没有,就是镇上也没几辆。 舒望北不知道这车是谁的,但是不管是谁的,能弄到车来接他去见面,都说明周犀的能量不简单,不过也不奇怪,有谢建业这个亲戚在,这点儿事不算难办。 上一世的舒望北当然坐过车,可都是公共汽车和大巴之类的,两世加在一起,他是第一次坐这种小车,不免有些新奇,但是到底实际上是四十岁的人了,表现的还算沉稳。 谢建业见了他这样子,似乎稍微满意些了,面上的神色都舒缓了不少。镇子离村里大概五六公里路,走路就太远了,开车倒是很快,舒望北估摸着也就过了十多分钟,车速就慢了下来,觅水镇医院的招牌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座医院跟县城里的正规医院不一样,主要是疗养院的功能,顺便再解决了下附近镇乡村的就医问题。前年才刚刚建好,他们这里虽然穷,但是身处北方却山清水秀的,冬天也不像东北那么冷,总体而言还是非常舒服,所以政|府把疗养院建在这里也正常。 只是舒望北以为他们会在周犀家里见面,却没想到车子直接把他带到医院来了,难道说周犀的身体已经糟糕到离不开医院了吗? 舒望北正在沉思,吉普车已经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谢建业一眼。 谢建业也在转头看他,“不用紧张,他很好相处。” 两人下了车,谢建业上下看了舒望北一圈儿,眉头微皱,看起来还是对他的穿着极其不满意,估计就是时间不允许,舒望北觉着谢建业那眼神都嫌弃的不行了,就差把他拽去现买衣服了。 谢建业走过来给舒望北拽了拽袖子和衣领,拍了拍他肩膀,“以后多注意形象,周犀他最烦谁衣衫不整的,别惹他生气。” 舒望北正想说话,谢建业抬起手打断他,接着说道,“还有,他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他没开口你就别说话,他不喜欢话多的,记住了吗?” 舒望北低头看看自己,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旧是旧了点儿,可也没到衣衫不整的地步啊。他现在都想转头回去了,刚刚是谁说周犀好相处的?再说又不是他求着周犀要跟他结婚,还这么多要求。 想是这么想,舒望北还是听话的跟着谢建业后面进了疗养院。 周犁已经停好车了,拿着车钥匙,安静的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进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走廊的尽头一扇门打开着,有个护士正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们过来了,就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舒望北明显觉得那小护士是知道他来干嘛的,眼睛总盯在他身上,把他看得这个别扭。 等走近了,谢建业随意的问道,“都准备好了?” 护士点了点头,笑着说,“都准备好了,周老师都等着急了,问了好几回了。” 说着,就侧身让开门口。 舒望北在心里狂翻白眼,这个周犀到底是有多着急娶老婆啊。 谢建业回头看了舒望北一眼,“进去吧。” 舒望北跟着谢建业走进屋,这是间单独的病房,空间很大,看起来足足有十多平米,设施与其他医院没什么区别,一张病床,床头有吸氧的设备,旁边有点滴架子,床头边上还有个装杂物的床头柜。再旁边是可移动的做检查的设备。 病房没什么特别,但是在病房挂条幅的,舒望北是第一次见。 而且,说实在的,上一世活了四十年,再加上这一世,舒望北从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有一天会出现在条幅上,还被挂在了墙上。 “热烈欢迎舒望北同志莅临洽谈合作。”条幅红底白字,这几个字大大的,强烈的刺激着舒望北的视网膜。 在条幅的旁边还挂了几条彩带粘着几个气球,舒望北想,他知道护士说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了......。 舒望北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这种行事风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条幅下面,病房的最中央,有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里。 虽然他是坐着的,还是能从背后看出他身高腿长,肩膀宽阔,脊背笔直,身上的衣服穿得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 舒望北心里那种奇怪的有些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人应该早就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刚才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这会儿他们都在病房里站稳了,又过了几秒钟,才见他移动着轮椅慢慢转了过来。 他果然身高腿长,两条长腿有些委屈的蜷在轮椅脚蹬上,一身的深蓝色中山装,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舒望北顺着那颗扣子看上去,是修长有力的脖子和鼓鼓的喉结,再往上,是一张俊美非常却生人勿近的冷脸。 这张脸好看极了,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紧抿着,但是目光冰冷严肃,满脸的亟待找茬的表情。 这个表情舒望北太熟悉了,在他灰暗青涩的初中三年里,他每天都能从他们班级教室的后门玻璃那里看到。 舒望北目光再一次回到那条条幅,刷的一下又看回这张看起来谁都欠他钱的脸,顿时想起来了。 “我草,你不是我们初中教导主任沈大炮吗?”舒望北大惊喊道。 但是他们教导主任不叫周犀,是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沈犀,当时这位沈老师从北京来他们初中任教不久,说话一水的儿化音,再加上他管教学生特别严厉,所以同学们背后都爱学他说话笑话他,还给他起了好多外号,多数是跟名字谐音的,开始叫他省心,后来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省心,就叫费心,再后来就叫花花了,什么都有,其中沈大炮是最广为流传的叫法,还一代传一代的,新入学的都被师哥科普过。 当然,这也就是背后叫叫,这位沈老师长得好,女学生都喜欢,而且管教学生的方式异常严厉,大家也都没胆子当面惹他。 舒望北还陷在震惊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周犀已经把一张明明很好看的脸拉得老长,不高兴了。 “舒望北,你的学都白上了吗?礼义廉耻都白教你了?” 舒望北头皮一紧,多年以前那种熟悉的被教室后门玻璃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下意识贼眉鼠眼的佝偻着腰准备跑路。 “舒望北,”周犀大吼一声,“你这是什么样子!弯腰塌背,站没站相,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舒望北是真服了,他哭丧着脸站好,给周犀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沈老师......啊不,是周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回吧。” 周犀看起来还是气呼呼的不太满意,眼神锐利的盯着舒望北看,那样子就像要舒望北提头谢罪一样,直到谢建业在旁边用拳头掩面咳嗽了一声,他才眼神一顿,似乎才想起来现在这些人在病房里是干嘛的,很是勉强的缓和了表情,“姨父,麻烦您了,您坐。” 然后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椅子,对舒望北冷声道,“坐。” 舒望北哪敢坐啊,他就战战兢兢站在周犀面前不动,瞅了眼谢建业,整个人都很颓的小声说,“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建业赶紧笑着安抚他,“别着急走啊,这才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你应该毕业的早,应该还不知道,周犀他以前跟父姓,最近两年改跟母姓了。你们也算挺有缘分的,以前是师徒,以后是夫妻,这多好啊。” 谢建业在那和稀泥,舒望北又一次在心里狂翻白眼,如果说他和周犀有缘分,那被周犀无数次在男厕抓住吸烟的那几个倒霉鬼岂不是和他更有缘分了。 “虽然以前就认识,但这回见面性质到底不一样,你们再互相做个自我介绍,互相多了解了解。”谢建业建议道。 舒望北必须得给谢建业面子,在周犀紧迫盯人的目光下开口了。 “我叫舒望北,今年20,初中文化,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人,哦,还有个大伯叫舒河,奶奶住他们家里,都在一个村,但不怎么来往。” 周犀皱着眉头听完,“我记得你当年考上高中了,怎么没去上?” 舒望北抬头看了他一眼,“穷,没钱上。” 周犀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表情似乎是有些痛心,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是周犀,今年32岁,大学本科毕业,在觅水镇中学工作,带初三政治课,兼教导主任。” 说完这些,他就沉默了,看来是不想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 谢建业把两人来回看了看,试探着问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谈?” 看周犀没有反对的意思,谢建业拽着一边看戏看得正高兴的周犁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门关好了。 屋里顿时就只剩了两个人,舒望北非常别扭,这种状况实在是他无法想到的。 舒望北当年上学时算是好学生,但是男孩子免不了调皮,当年没少被沈大炮收拾,如今就算毕业多年,内心里对沈大炮的敬畏还没少上半分。 自从他进屋,周犀锐利的视线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舒望北劝自己放松,但还是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屋子里特别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好半晌,周犀指了下他对面的一把椅子,又一次说了句,“坐。” 在舒望北的印象里,周犀一直话不多,以前平时在学校碰见了给他打招呼敬礼,他的反应总是淡淡的点个头,不像其他老师有时候能给个笑脸。 每天一到自习课的时间,就总能看到周犀挨个班的趴后门玻璃,他身形高大,还总爱穿深色衣服,走廊的灯光还暗,冷不丁回头发现后门上趴个一大团黑影,那可真是吓人。 当然,周犀也不总是话少,他在训斥学生时话特别多,常常把人训的面红耳赤,恨不得能把脑袋扎洞里去,这就是他沈大炮这个外号的由来。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来了本地几年以后,口音里渐渐没那么多儿化音了,后来说话就像一个发音标准的机器人发出的,让人觉得冷淡无感情。 这位教导主任在学校里积威极深,毫不夸张的说,这人就是舒望北整个中学时期最大的心理阴影,最怕的人。 这次周犀让他坐,他不敢不坐了。 舒望北依言坐下,没忘记上学时的要求,后背不敢靠向椅背,坐得笔直,看起来就像是个等待被审问的犯人。 又过了好半晌,冰冷质感的声音又一次从周犀嘴里发出。 “不爱说话?”周犀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舒望北以前上学时因为上自习和同桌说话被周犀抓到过好几次,听了周犀这句问话他顿时更加心虚。 他本来在低头研究地上的地板砖,闻言抬头看向对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舒望北一着急,脸就憋得有点红,干脆就当自己不爱说话吧,他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没看对方,耳朵却竖着仔细听对方的声音。 周犀也没再说话,但是他听到了对方挪动轮椅的声音。 想到对方腿脚不方便,再加上对周老师从心而外的敬畏,舒望北嗖的一下抬起头来,站起身,“您要拿什么?我帮您吧。” 不知道是不是舒望北这个主动的举动取悦了周犀,周犀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看了舒望北一眼,这一眼看的时间有点儿长,把舒望北看的又有些手足无措,好在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在舒望北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点了点头,“那边柜子第二层有个盒子,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舒望北立刻走过去按指示把柜门打开,他大概扫了一眼,柜子里摆了好多作业本,厚厚的两大沓子,有的本子没合上,上面大大的红色叉叉触目惊心。 二层格子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红色绒布盒子,他抬手拿了起来,感觉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舒望北转身正想把盒子递给周犀时,突然想到对方的身体情况,于是在周犀锐利的目光下半蹲到他轮椅旁边,双手把盒子送了过去。 周犀却没接,伸手轻推了回来,舒望北不解的抬头看向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了一下,舒望北惊讶的低头看时,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腕。 “送你。”周犀用机器人般清冷的声音说道。 舒望北愣了愣,犹豫了下才收回手,看了眼手里的绒布盒子,有些不解的看向眼前的人。 “打开看看。”周犀的声音不大,语气平静,但隐隐含着些命令的意味在里面。 舒望北当然并不觉得反感,他听老师话已经听惯了,很利索的把盒子打开,就看见一对儿精致的手表并排放在盒子里,表盘上“上海”两个字非常显眼。 舒望北抬头看周犀。 周犀从盒子里把其中一只表拿出来,然后向舒望北伸出手来,手心向上,舒望北抬头瞅了他一眼,没反应。 周犀皱眉,“手。” 舒望北这才畏畏缩缩的把自己左手放了上去。白皙修长的手上覆上了一只有冻疮的粗糙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舒望北看了周犀一眼,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他不想再看下去,便深深的低下了头,感觉到自己腕上一凉,轻轻的咔哒一声,托着自己的干燥手心收了回去。 舒望北飞快的抬头扫了一眼,周犀已经拿起了另一只表递给他,“给我戴上。”周犀命令道。 舒望北接过手表,有样学样的把手表给周犀戴上,两只手腕上的手表在洒进窗子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彼此辉映。 舒望北有些呆了,他抬头看向周犀,发现周犀也正看着他。 “你接受了我的礼物,就代表你答应这桩婚事了,”周犀说,“婚礼定在一个月后,你做好准备。”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是首前些年的老歌了,没想到周犀还挺怀旧。 听了一会儿,舒望北的注意力就被周犀好看的脸吸引过去了,他看了又看,怎么都看不够,这人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呢,他父母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能生出这么完美的孩子。 兴许是舒望北的视线太过灼热,周犀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怀念,又在下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锐利逼人。 等看清门玻璃上贴着的那张脸属于谁,他又放松下来,对着舒望北招了招手。 舒望北顿时就乐开了花,屁颠屁颠的开门进去,一屁股坐到周犀旁边停放的轮椅上,又被周犀一把给拽起来了。 “别坐这个。”周犀说。 舒望北不大情愿的站起来,腹诽他真是小气。 “好好的人,坐这个不吉利。”周犀见他表情不大高兴,遂解释道。 舒望北立刻笑嘻嘻,“那我坐哪?”眼睛往周犀腿上瞄。 43.第四十三章 初一十五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快速的洗漱完,舒望北眼巴巴的在周犀身后等他, 那目光炙热得都快把周犀的背烧透了。 周犀表情有些无奈, 刚把毛巾挂好,轮椅已经被心急的新婚夫人调了个个儿,他低头看蹲在他面前一脸期盼表情的舒望北。 这么年轻的一张脸,皮肤比他们初次见面时要白皙细腻了很多,眼睛不大, 但是眼神纯粹热切,鼻子不够挺, 嘴跟其他五官相比稍微大了些, 嘴唇偏厚, 笑起来时露出来的牙齿洁白整齐,给人一种很爽朗的感觉。 这副嘴唇他有意无意的碰到过几次了,软软的, 肉肉的,亲上去很舒服......好吧,他对自己没必要这么不坦白, 他毕竟是个男人, 也会有欲|望,尤其是在这副嘴唇近在咫尺的时候。 舒望北等了一会儿, 发现周犀只是眼神深邃的注视着自己, 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顿时心慌了。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周犀抬起头,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周犀终于动了,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松开握着舒望北的手,叹了口气,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道,“我想想。” “啊?”舒望北没明白咋回事,“想什么?” 问完这话,舒望北才明白周犀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周犀没回答,眼睛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你今天的字帖还没交上来。” 心头刚涌起的热情立刻就被浇了盆冷水,舒望北嘴巴张成O型,妈蛋,他今天光顾着飘飘然了,根本把这茬给忘了,不仅字帖没写,字典他也没背。 周犀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千字。”周犀语气冷淡道。 “啊?”舒望北还懵着呢。 “思想汇报,”周犀接着说道,“今晚睡觉前交给我。” 舒望北嘴巴张得能往里塞颗大馅饺子了,“我......我.......。” 周犀指了指衣柜,“外面冷,一会儿出去你穿我那件黑色的大衣,毛衣多穿两层。” 舒望北一脸震惊,“不是......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出去睡?” 周犀摇头,“你帮我出去干点儿活。”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受宠若惊似的摇头,“我没事。” 周犀说,“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舒望北不明白,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44.第四十四章 高考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所以大多数学生其实不是来学习的, 他们就跟完成任务一样, 把这套流程走完, 就回家该干嘛干嘛, 对于学习特别好的同学, 他们并不羡慕, 偶尔甚至会嘲笑他们书呆傻用功。 家在镇里的孩子家庭条件要富裕一些,眼界也要开阔一些,自然是有些骄傲的。大多数从下面乡村上来的孩子条件要差一些, 一般都按村划分成一个个小团体, 而且这种小团体带有一定的排外性质。 舒望北那届村里的学生没几个,本来关系也还过得去, 但倒霉的是,他大伯家的大哥舒龙当时在初三留第二次级, 他大伯想让舒龙重考高中, 但没想到越混成绩越差,名声倒是很亮,是学校里有名的恶霸。舒望北从小就和舒龙不对付,因为他年纪小, 没少被大哥欺负,后来舒望北长大一些激烈反抗了几次, 两人才开始井水不犯河水, 但关系一直不好。 舒望北上了中学后, 舒龙很是整治了他几回,还连累了其他同学。后来同村的学生都不敢跟他来往了,舒望北慢慢的就被孤立了,平时课间休息时眼看着球场热热闹闹的,舒望北想过去一起玩几局,人家一看到他就一窝蜂全散了,初中男生平时在厕所里偷摸抽烟聊天打屁更是没他的份,连他同桌都不和他说话,平时有事顶多写个纸条。上下学人家都是一个村的一起走,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来孤零零去。 这种滋味儿不是被孤立的那个人,其他人很难体会。那些日子,每天都是阴天。可能唯一的好处是,他不算聪明,但成绩很不错,因为他不学习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这种情况在舒望北初三那年才有了改善,那年他大伯终于对舒龙不再抱希望,“舒校长”终于毕业回家了,舒望北也终于解放了。 但是两年已经过去了,学校里的人际关系早就固定了,舒望北这时候再去联络关系交个无所不谈的朋友已经晚了,不过还好大家都不排斥他了,起码能有人跟他说说话。 这话匣子一打开,舒望北就有点儿收不住,他本身性格偏外向,让他活生生内向了两年,实在是把他憋坏了。 只要有机会,他就要拉着周围的同学聊天,因为这个月考时成绩还下滑了几名,然后,理所当然的,舒望北就被当时的沈犀现在的周犀关注了。 舒望北被周犀抓住过几次上自习说话,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周犀不让他写检查,怕耽误他学习,每年考上高中的名额本就不多,舒望北也算是被保护的珍惜生物。 周犀想了个专治他的办法,抄卷子,月考成绩最差的一科,距离满分差几分,就把卷子抄几遍。 抄一次,舒望北手腕要疼好几天,这几天里,舒望北能消停一些,等手腕好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还要找人聊天。 几次以后,舒望北还想了个好办法,他从家里把他妈的小镜子偷了出来,是那种手掌心大小的圆镜子,背后还有张美人照片的那种,平时就放在手心里,等他想说话了,他就拿着镜子照着班级教室后门玻璃,一边说一边看镜子,有黑影出现立马住口。 这个办法着实管用了一阵子,舒望北得意极了,就是在校园里偶尔碰见周犀时难免有些心虚,总想办法绕着道走。 有一次上体育课,舒望北把排球落班级了回去取,就好死不死的碰见周犀正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走在一条走廊里,这时候再转身躲开就太刻意了,舒望北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很多人可能都会发现一个问题,当你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认识但是又不是很熟的人时,特别这个人还对你有领导权利的时候,尤其是两人的目光还碰巧相撞的时候,彼此发现对方的距离越远,在两人行程路线交汇之前的那段时间就越尴尬。 舒望北当时就处于这种情况,周犀的目光锐利一如既往,探照灯似的扫在他身上,舒望北后背发紧,不由自主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直视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紧张的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领,用上帝视角不断回想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等好不容易走到交集处时,舒望北牵强的咧开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沈老师好。” 舒望北记得当时周犀很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他完成了见到老师主动问好的任务后,迫不及待的就想撒丫子开跑,结果周犀把他叫住了。 “等等儿。”周犀的口音当时还有点儿怪,舒望北背后嘲笑过无数回,现在却根本不敢造次。 “啊?”舒望北僵硬的抬头看他,惊悚的发现沈老师一向冷硬锐利如盯贼的眼神变了,目光低垂落在他脸上,竟然显出几分柔和来,衬得他整张脸上的神情都慈祥了起来。 舒望北的嘴张成了O型,不敢置信。 “最近表现不错,好好加油!”周犀勉励道,声音听起来都没那么机械化了。 舒望北继续张大了嘴,看着周犀转身走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 有生以来,他就没听说过周犀夸人。 完了,这下子他更觉得心虚了。 在那之后,舒望北都不想回想了,他周围的同学不知道哪个被他打扰的受不了,向班主任举报了他上自习说话,班主任把他的小镜子没收了,还跑到他家找他妈告状,舒望北被他妈他爸联合起来狠狠收拾了一顿,家里笤帚都打折了。 舒望北着实被收拾老实了,他本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结果他第二天刚进教室没多大一会儿,周犀就把他叫办公室了。 舒望北这才知道,沈老师以前对他都够仁慈了,他对真正的阶级敌人是残酷至极的。 一个早自习整整一小时,沈大炮的嘴就没停过,罪大恶极的舒望北被数落得痛哭不已,甚至想到要下跪谢罪,被周犀制止了。 周犀最后只是冷淡的说,“你好自为之吧。” 舒望北以为沈大炮对他彻底失望了,以后要放弃他了。 却没想到,从那天之后,所有的自习时间,舒望北都被叫去老师办公室吃小灶,周犀有空的时候,就在他旁边看着他,周犀没空,就叫同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看着他。 几次之后,因为时常后背紧绷过于紧张,舒望北的颈椎出了问题,一动就卡巴卡巴响,舒望北以此为借口想要回教室,结果被周犀纡尊降贵的捏着脖子按摩过两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说脖子疼了。 再之后,他又想了个办法,说有题不会要讲题。他拿了最难的数学卷子去问周犀,他想着周犀是政治老师,别的科目肯定不懂,问多了周犀都不会,那他就不好意思继续留他自习了。 结果,他失算了,周犀不仅会,讲得比数学老师还好,后来有一次,数学老师有事没来,周犀还给他班代过一次数学课,讲的那叫一个生动有趣,学生都不想让数学老师回来了。那时候他听别的同学问才知道,周犀本来就是学数学的,只不过来学校时不缺数学老师,才让他改教政治。 舒望北当然想过拿语文题去为难周犀,但是在他发现周犀办公桌里放着的几本闲书时,他就彻底放弃了。拿《红楼梦》当消遣,还边看边自己在书上做专业注解的,舒望北从没见过。 基本上整个初三,舒望北的自习都是在老师办公室度过的,这也促成了他学习成绩的进一步提升,在他中考前最后一次的模考,他考到了学年第三。 不过他再怎么淘气,上学时到底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他想他在周犀眼里还是个孺子可教的好学生。 他就亲眼见过周犀在学校男厕抓抽烟的,处罚那是相当的严厉,吼得舒望北都跟着直哆嗦,之后连续几天男厕所的清理工作都交给那几个男生了。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关键是不仅累,还特别脏。那时候学校用的还是旱厕,大冬天的得用铁锹把冻成坨的粪便铲下来,用小推车推到外面拉走,那几个男生干得恶心想吐,那也得忍着把活干完。 还有住宿舍的学生半夜爬墙出去玩,第二天就在间操上全校学生面前做检查,在主席台上站一排,个个低着头,一副丧家犬的样子。检查做完了还得找家长,家长还要揍一顿。 再然后接下来几天,他们就轮流负责在学校墙角下蹲着,直到谁抓着跳墙出来玩的其他学生了,就可以不用继续蹲了。 舒望北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他现在就蹲在奋斗中学宿舍旁边的院墙外边,三月底的天不算太冷,但也不暖和。他身上穿着周犀的黑色大衣,大衣是特制的,里面夹了层棉,头上戴着教导主任蹲墙角专用防风帽,临走之前,周犀还亲手给他围了条围巾。 他出门时,听见在客厅玩乒乓球的小喜喊了句“周老师,你又去抓跳墙的啊”,他回头看小喜,小喜来回歪着头打量他,似乎是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全副武装标准蹲墙角装备的人不是周犀,满脸毛的鸟脸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来。 舒望北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冠,义正言辞道,“周老师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周老师站起来,我就是周老师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说完就意气风发的走了。 周犀给他交代了学生最爱跳的两处地方,还隔得挺远,舒望北一个墙角蹲两分钟,紧接着就往另一个墙角跑,一边跑一边想,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周老师的教育理想支撑他蹲过了这么多年,可他舒望北没理想支撑啊。 “再过半小时该播电视剧了,学校宿舍肯定有学生跳院墙出来偷看电视。”走之前,周犀是这么说的。 现在电视里正热播《霍元甲》,有电视的人家都爆满,满大街都在唱霍元甲的主题歌,在上学的学生想看就得跳墙。 舒望北没有教育理想,全靠讨好老公的想法支撑,再加上他今天犯了错误,他已经连跑带蹲了十多分钟了,今天不抓几个跳墙的,舒望北觉得自己回去难以交差。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跑第八个来回时,他听到墙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舒望北马上关掉手电筒,暗搓搓蹲到墙角下面往上看。 黑暗中,他隐约看到一条腿跨过了院墙,不大会儿另一条腿也跨了过来,这双腿的主人向后看了看,小声喊道,“没人,上来吧。” 舒望北一声不吭,他这个位置漆黑一片,他穿的又是黑衣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 咚,一个男生跳下来了,咚,又一个男生也下来了,两人见跳墙成功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闹了起来。 舒望北刚想站起身,就见院墙上头又出现一条腿,紧接着又有个男生跳下来了,舒望北按兵不动,一个个数着,好嘛,一共跳下来足足十二个学生,最后一个还是个女孩子。 舒望北又等了几秒钟,眼见着没人下来了,他怕吓到这些孩子,先把手电筒打开了才起身。 学生们顿时纷纷惊呼,有个男生粗哑的大嗓门子都喊走音了,声音里的颤抖听得舒望北都不忍心了。 “周老师!”那男生抖着嗓子叫,“您不是住院了吗?” 舒望北咳嗽了一声,拿手电筒照自己的脸,让他们看清自己,刚想说话。 那个女孩子惊讶喊道,“师母,怎么是你!” 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见一只白毛鹦鹉正站在枕头上低头看他,见他醒了有些好奇似的来回晃着小脑袋观察他,头顶上一撮毛像扇子似的,跟着它的小脑袋晃来晃去。 舒望北一下子就清醒了,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新房的床上。再一扭头,心脏猛的跳快了一拍,周犀就躺在自己身边。 周犀睡觉时跟醒着的时候一样,躺的板板正正的,他跟舒望北一起盖着条薄毯子,舒望北那半边已经乱成了一团,除了被牵连着卷起来的一部分,周犀那半边还整整齐齐的呢。 似乎是觉得光线有些亮,周犀用一只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帘,只露出下半边脸,露出来的部分好看极了,鼻子笔挺,嘴唇饱满形状优美,可能是累到了,周犀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种病弱的美态。 舒望北想,以后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身体。 反正对方睡着了,周犀的脸又这么好看,舒望北胆子立刻大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等他觉得看够了,回过神来时,发现屋子里都黑了,他在呼吸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味,于是蹑手蹑脚的去刷了牙洗了把脸,回来床上刚想再躺下时,小鹦鹉出声了,“来人了,来人了。” 45.第四十五章 不速之客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 “各位观众,晚上好, 今天是1984年2月2日,农历正月初一,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首先为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首都各界四千多人欢聚一堂共祝新春, 团结奋斗以出色成绩迎接新的一年。党和中央国家领导人和曲艺界著名人士共度春节......。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宇航员太空行走......。” 尽管天气寒冷, 一个不大的小院里还是挤了满满当当的人,一台12寸黑白显像管电视机被放在院子正中央,电线是门缝里扯出来的,电视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大,人们虽然冷,但都瑟缩着一脸新奇的盯着电视机, 有的孩子个头矮看不见,甚至被家长扛到了肩膀上,小脸冻的通红, 时不时抽着鼻涕。 这家的主人自然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看电视的目光却并不专注, 总要时不时的看看四周同乡的表情,之后露出个洋洋自得的笑来。 与这个院子一墙之隔的是另一户人家,相比这家宽敞明亮的砖瓦房, 还有院子里打的平整干净的水泥地面, 隔壁的人家要穷酸的多, 破破烂烂的一个土坯房,院子里还保留着泥土地,冬天还好说,夏天每次下雨都是烂泥汤子,院子里散养着些鸡|鸭|鹅,满地的随意拉屎,一不小心就会踩了满脚,此时食盆里都空了,饿的这群畜生吱嘎乱叫。 就在这一片吵闹声中,舒望北醒了,他躺在冰凉的炕上,浑身无力,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跳的有些发疼,他伸出瘦弱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爬到炕沿干呕了几声,肚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吐出来。 好半晌,舒望北的心跳才恢复正常,他压下恶心的感觉,眼神茫然的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陡然凝固住了,他突然坐起身来,胡乱的摸了一圈自己的身体,像是不认识一样抬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看了好半天,眼神里都是震惊与怀疑。 他那时候的视力还很好,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了桌子上的日历,“正月初一”几个字上被人用笔划了个圈儿,这一天代表着这人又长了一岁。划这个圈的不是别人,正是舒望北,或者说是1984年的20岁的舒望北。 ...... 土坯房里的灯被打开了,开灯的人已经在镜子前面站了十多分钟,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镜子里曾经熟悉的自己,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都没了,镜子里是一个看起来瘦弱普通但是异常年轻的男孩。 这张脸勉强称得上清秀,眼睛不大不小,眼珠是浅淡的褐色,鼻梁算是挺拔,嘴和其他五官相比偏大了一些,脸型是小国字脸。 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他就是一天天从这个时候慢慢变老,日夜操劳到最终死去的。 眼泪顺着舒望北的脸颊缓缓淌下,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的身体被烫到似的轻颤了一下,没想到,在他四十岁孤独痛苦的死去之后,他竟然能重新回到过去再活一回,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伸手几下子抹掉泪水,他对着镜子说,“舒望北,这次,你要活得像个人样儿!” ...... 第二天,舒望北起得很早,他喂完院子里的鸡|鸭|鹅之后,给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还从鸡窝里掏出个鸡蛋卧在面里,算是补偿昨天的生日。这顿饭他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仔细。 在上一世,他是饿着肚子走的,临死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给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吃过早饭,他把院子里的地好好扫了一遍,把清出来的家禽粪便用筐子装好,运到了后园子里,留着堆肥,又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把屋子彻底收拾了一遍,扔出去不少垃圾,收拾好了,他四周看了看,虽然还是破,但是起码干净顺眼多了。 20岁这年,他爸离世刚好五年整,亲戚已经多年不来往,家里就剩他自己孤零零的凑合过日子,那时候他不懂事,每天得过且过,偶尔他奶奶背着他大伯给他点儿自己的养老钱,算是他的主要收入,有时候实在揭不开锅了,就去给别人家干活打打短工,赚到几个钱,就又回家混日子。家里头又脏又乱,他自己也不在意,衣服脏的连底色都看不出来。 后来他到处流浪,四处为家,甚至连饭都要过,更是没讲究过。 如今,他重生了,他决定从现在起,稍微讲究一下。 烧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看起来稍微像个样儿。他正揉搓自己那身看不出底色的卡其布外套,就有人从院门外走进来,他透过窗户看过去,就认出那是村支部的马会计。 马会计进了房门就露出个笑脸,“忙着呢?” 舒望北也弯起嘴角客气的笑了笑,“马叔找我有什么事?” 估摸着是外面太冷了,马会计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才开口回答,眼神有些不大自然,“是村长找你,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村长找他?舒望北愣了一下,没想明白自他爸出事后跟自己就没过什么交集的村长找他干嘛。 不过他还是啥话没说,放下衣服擦了手就跟着马会计走了。 村支部离他家稍微有点儿远,马会计骑了个破自行车,舒望北家里穷的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只好辛苦马老头吭哧吭哧驮着他往支部走。 刚走了一半,刚才马会计躲躲闪闪的眼神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舒望北想他知道村长找他有什么事了。 到了村支部,马老头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了,倒不是舒望北有多重,其实长年的艰苦生活让他的身体非常瘦弱,但到底是个大小伙子,肉不多骨头也在那呢。 舒望北关心了马会计几句,就拍打拍打裤子上在自行车上沾上的灰尘,进了支部办公室。 他一进去,一眼就看见大伯坐在村长办公室的角落里,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转开视线,然后很快又转回来,僵硬的笑了一下,“望北来了。” 舒望北心里反感,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没吱声。 村长坐在办公桌后面靠背椅上,神态不像往日那般悠闲,脊背挺的笔直,有些拘谨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中年男人。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头顶微秃,中等身材,穿着讲究,皮鞋锃明瓦亮,看起来颇具威严。 舒望北见了这人就知道自己记得没错,他略微皱了皱眉,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如果他没记错,他跟这人这时候是第一次见面,还不认识对方。 果然,村长笑着站起来给他介绍,“小舒啊,这位你应该知道吧,是来咱们觅水镇投资建厂的谢先生,现在镇上在建的乳制品厂就是谢先生投资的,你也知道,咱们这边乡下农户都养奶牛,以前就靠镇上奶粉厂往上收牛奶,可去年奶粉厂效益不好倒闭了,镇里领导正愁这事呢,谢先生就来了,这可真是给咱镇上帮了大忙了啊。” 村长介绍时还不忘记捧这位几句,可他偷眼瞅对面坐着的谢先生时,发现人家脸上表情淡淡的,完全没有搭茬的意思,顿时有些失望。 舒望北并不在乎村长那点儿小心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人的,应该说他们这里基本都对这人有所耳闻。这人名叫谢建业,据说是从北京过来的。 镇上奶粉厂倒闭以后,没人收奶了,周边的农户本来都打算忍痛杀牛改养别的家禽了,结果谢建业一过来就说要投资建厂,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都解决了,还承诺乳制品厂建好以后,把原来奶粉厂的职工都招进去。 这可真是远水解了近渴,解决了他们这里的大难题了。有好一阵子这里的居民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谢先生,都恨不得给谢建业做个塑像供起来了。 村长转向谢建业,态度恭恭敬敬的指了指站在办公室中间的舒望北,“这就是舒凉的儿子,名字叫舒望北,他爸以前是咱们村卫生所的大夫,咱村里的人看病都找他,可惜后来出了事......唉,这人也没了不说了。” 舒望北眼皮低垂,脸上没什么表情,袖子半遮的手却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 屋里另外两人并未发现他的异样,还好谢建业的兴趣并不在此,他没接村长的话题,站起来仔细打量了舒望北一番,似乎对他的外貌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了,学上到什么时候?”他慢悠悠开口问道。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舒望北却并不觉得奇怪,他见了这人后,这段过去的记忆就已经清晰了很多,他劝自己放松下来。 “我今年20岁,初中毕业以后就没再上学了。”舒望北很乖顺的答道,他的语气平静,但内心的翻腾不亚于翻江倒海。 谢建业似乎不是太满意,皱紧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转而又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乖巧,叹了口气道,“不算是大问题,反正还年轻,将来有机会还可以接着上学。” 他这话说的并不经意,听者却留了心。 舒望北上一世一直苦于学历不高,再加上得过且过的心态,孤零零苦哈哈的过了一辈子,听到有继续上学的可能,他面色忍不住有些紧绷。 谢建业没再说话,坐回椅子上,看了村长一眼,村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拖了把凳子放在舒望北旁边,让他坐下。 “望北,你不用过于紧张,”村长拍了拍舒望北的手背,“自从你爸走后,你受了不少苦,真是个可怜的娃啊。” 说着,村长就抹了抹眼角,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看起来一副悲戚的样子。 舒望北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话题,直截了当问道,“村长找我有什么事?” 46.第四十六章 暗间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等看清门玻璃上贴着的那张脸属于谁, 他又放松下来, 对着舒望北招了招手。 舒望北顿时就乐开了花,屁颠屁颠的开门进去,一屁股坐到周犀旁边停放的轮椅上, 又被周犀一把给拽起来了。 “别坐这个。”周犀说。 舒望北不大情愿的站起来,腹诽他真是小气。 “好好的人,坐这个不吉利。”周犀见他表情不大高兴, 遂解释道。 舒望北立刻笑嘻嘻,“那我坐哪?”眼睛往周犀腿上瞄。 周犀弯腰从书桌底下拉出一把矮凳来, “是我疏忽了, 回头再准备一把椅子放书房, 以后我办公的时候, 你就在这里背字典写字。” 舒望北只好委委屈屈的坐到矮凳上去, 但是便宜该占还得占,于是把矮凳搬近了周犀的椅子,大着胆子上半身趴到人家腿上, 已经趴上去了还去问人家, “我这样你腿会疼吗?” 周犀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隐忍,到底是没把他赶下去。 两个人默默听歌, 《小城故事》足足听了有三四遍, 周犀按下了暂停的按钮。 “会用这种录音机吗?”周犀问。 舒望北抬头看了一眼, 看标志大概明白哪个是播放哪个是暂停,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周犀很有耐心的挨个儿按键解释,“还有这两个按键一起按是洗掉磁带上的录音,小心些别误操作了。” 舒望北心思没在这上面,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不到你会喜欢听歌?而且是这种软绵绵的歌。” 周犀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教师是我的职业,工作以外我也是个普通人。” 舒望北正被这个笑容迷的七荤八素呢,周犀拍了拍他头顶,“走吧,该睡觉了。” 舒望北帮周犀挪到轮椅上,推着他往卧室走。 经过客厅时,舒望北试探的问道,“我还睡沙发啊?” 周犀好像是笑了一声,舒望北没听清。 “上床睡吧。”周犀说。 舒望北立刻欢欣鼓舞,协助着周犀上床躺好,跟小喜打了个招呼,就关了灯,钻进被窝躺好了。 躺了一会儿,舒望北开始浑身发热,今天羊肉吃多了,火特别大,他翻来覆去的怎么躺都不舒服。 “周老师,你睡着了吗?”他轻声问。 周犀好半天没回答,在舒望北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周犀开口了,“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了,没必要这么叫我,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舒望北心想,上一世我是四十岁的人了,比你大得多,叫名字你也不算吃亏,于是从善如流,叫了声,“周犀?” 周犀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事?”在温柔的夜色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柔软了很多。 舒望北扭捏了一会儿,在内心里剧烈的斗争,到底是怕折腾的时间长了周犀睡着了,于是鼓足了勇气趴到他耳边说,“你要是不举,我是举的,让我来也行。” 周犀开始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来反应过来时,快被他气笑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年纪小小的每天都在想什么?” 舒望北没吱声,心里想我都四十了不想这些才奇怪呢。 “就这么想做这种事吗?”周犀接着问。 舒望北脸皮都不要了,还怕什么,立刻猛点头,后来想到灯关了,对方未必看得见,于是大声回答道,“我每天都在想这事,而且是特别特别想。” 周犀沉默了半晌,拽了拽身上的被子,一直盖到自己脖子,感觉到严严实实的了,才说道,“柜子里的被子多拿两床,天气冷,别冻到。” 舒望北还没弄明白他啥意思,周犀接着说,“去吧,睡沙发去。” 舒望北知道这事是没戏了,黯然的叹了口气,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的开灯拿了被子往出走,临走到门口了,又一下子冲回来,趁周犀还没反应过来,一口啃在他唇上,由于没控制好力度,撞的连牙床子都疼。 周犀也被他撞得够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皱眉看他。 舒望北也捂着嘴,怨气逼人的抱怨道,“什么都不行,亲一下总行了吧,每天就亲一次行不行?” 周犀不语,只用锐利的眼神看他。 舒望北梗着脖子,“那一周亲一次总行吧?” 周犀还是不说话。 舒望北急了,“你要是一周都不让我亲一次,我就跟你离婚!” 周犀终于说话了,极其隐忍道,“就一周一次。” 舒望北喜出望外,抱着被子窜回去,“那咱们定一下时间!” 周犀抬头就见舒望北眼睛锃亮,让他想起带学生春游时在山里见过的饥饿的黄鼠狼。 “望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情之所至?”周犀忍不住问。 舒望北眼睛快冒绿光了,使劲点头,“知道,我现在就是情之所至。” 周犀表情凝固了一瞬,似乎是怔住了,过了会儿,他表情渐渐转为释然,推开被子,示意舒望北扶他坐起来。 在舒望北想直起身的时候抓住他胳膊不让他离开,仰着头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碰,立刻又离开。 舒望北愣愣的,只觉得嘴唇上软软的热热的,一触即离。 妈蛋,他还没做好准备,时间也太短了啊。 “就每周一了,”周犀说道,“走吧,去睡觉,我累了。” 舒望北懵着呢,就抱着被子出了屋,躺在客厅沙发上时脑袋里还翻江倒海的呢。 等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又高兴又懊悔,不过,其实想来想去还是赚到了啊,本来他没抱希望周犀能答应,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周犀拎着扔出去呢,别看周犀腿脚不行,胳膊力气大着呢,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简直是大惊喜!舒望北嘿嘿傻乐。 看来谢建业说的没错,周犀这人真的是很好相处。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锐利冷硬的,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愿意对对方好的时候,是真的非常有耐心有包容心的一个人。 还有周犀作为老师的理想和愿望,舒望北并不是很能理解,人活两世,他觉得自己活得好最重要,别的他并不在乎。但是只要不危害到周犀的身体健康,舒望北愿意无条件支持他。 何况,正是这样的周犀,才是这个有魅力让他朝思暮想、抓心挠肝、日夜惦记的周犀啊。 所以,虽然说舒望北怀疑这辈子又要终日与自己的五指姑娘相伴,但想想上一世的孤苦伶仃,现在已经幸福得不得了了。而且他也不能太贪心,就算老公不举,他也不是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些福利,说不定哪天周犀一高兴,就愿意跟他互助一下了呢。 想到这里,舒望北又觉得心酸了,他轻轻呢喃,“周犀,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一起挺过那一关。” ...... 第二天一早,舒望北早早就起床了,和好面醒上,剁好的肉馅里拌上白菜馅,白菜不能把水分挤得太干,要留些水分在里面,这样煮熟了饺子里面有汤汁才好吃。馅子弄好了,面也醒好了。 看舒望北擀饺子皮是种享受,他能一下子擀三个,速度相当的快,可惜现在没人欣赏,但是他仍然干得很起劲,不大会儿就包了百十来个饺子,锅里水烧上,他听见屋里有动静,探头一看,是周犀起来了,洗完脸正在挂毛巾。 家里头毛巾架、门把手之类的,都特意做的很低,方便周犀自己使用。 “周犀,准备吃饭了,今早我们吃饺子。”舒望北打开门探头喊了一嗓子。 周犀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嘴角微弯,露出点儿笑意来,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给周犀周身镶了道金边,简直好看的就像是天仙下凡。 舒望北蹭的一下收回脑袋,被那个笑容电得心脏跳的砰砰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不让做,干嘛还撩他,真是要了老命了! 饺子煮好了,周犁也到了,舒望北把昨天剩的盘底热了一下,又拌了个凉菜,一顿丰盛的早餐就好了。 这回吃饭没人敢吱声了,都闷头苦吃,到最后,舒望北看饺子不够吃了,干脆就着没用完的面做了个面片汤,汤里下了蛋花和紫菜,还放了些虾米葱花调味,吃了一肚子饺子,正好喝面片汤溜溜缝。 刷碗的时候,周犁嘴唇油汪汪的又跟舒望北竖大拇指。 舒望北看了他一眼,有了个想法。 他稍微大声的说道,“走,周犁,跟我去地窖里再拿几个土豆上来,晚上我给你们做麻辣三丝。” 周犁刚想说,那土豆菜篓子里不还有吗,就见舒望北给他使了个眼色,于是很机灵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到了后院菜窖,两人在旁边站好。 “哥夫,你有啥事要背着我哥跟我说?”周犁笑的一脸暧昧,拿肩头撞舒望北一下,“死鬼,你要是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可不能答应,我哥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47.第四十七章 双城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望北.......望北.......。” 舒望北睡得正香,就听见有人叫他,他勉强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周犀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轮椅上低头看他。 “几点了?”舒望北用手臂挡住自己眼睛,觉得自己根本没睡够,困得睁不开眼。 周犀握住他的手腕, 有些强硬的把他的手臂拉开,“已经七点了, 起床洗漱吃饭。” 舒望北翻了个身,他还没彻底清醒, 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犯起了懒病, “我不要,你先吃吧。” 周犀不放手,抓着他手腕就把他提溜起来了, 语气严肃冰冷,“起床,现在!” 舒望北□□了一声, 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周犀,立刻被那张冷脸冻醒了, 在周犀的注视下快速从沙发上起身, 叠好被子, 把被子和枕头放到卧室柜子里, 穿过客厅正要出去的时候,被周犀叫住。 “等等,”周犀眉头紧皱着,“把衣服穿好!小犁在厨房。” 舒望北这才发现自己还只穿着条小裤衩,顿时老脸一红,颠颠的跑进卧室穿衣服去了。 舒望北洗漱完到客厅连着的餐厅时,发现周犀正坐在餐桌旁边听广播,早间新闻的语速很快,周犀听得聚精会神,没注意到他进来了。周犁从疗养院食堂打包带来了早餐,包子、鸡蛋、牛奶、粥都有,还有两样小咸菜,看起来挺丰富的。 他看见舒望北出来,就眼神暧昧的在舒望北身上来回打量。 “特意给你挑的红皮鸡蛋,别忘了多吃两个。”周犁不怀好意道。 舒望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明白他啥意思,顿时心里无比的憋屈,要是昨晚真发生了什么,他让周犁怎么说都无所谓了,关键是现在连摸摸手都不行,心里这个窝囊。 周犁正严密紧盯他的脸色,立刻发现了蹊跷,他瞅了一眼他哥,见他聚精会神听广播,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于是拉了自己哥夫到一边,用极其猥|琐的表情问道,“哥夫,我哥昨晚没满足你吗?” 舒望北心里难过,但是没法跟人说,只能悲壮的闭紧嘴,不吱声。 周犁大眼睛眨了眨,“哥夫,你得体谅我哥,他现在腿不行,发挥不到平时十成的功力,但是他不行你可以啊,你主动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舒望北也眨眨眼,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他可以主动啊,谁也没规定嫁人那一方就一定要在下面吧。 他顿时又觉得生活充满希望了,抓住周犁的肩膀,啪啪拍了两下,竖了个大拇指,“好弟弟!” 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他们两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人回到餐桌上,舒望北已经饿了,但是不敢打搅周犀,就静静坐他对面时不时看他一眼。 周犁也老老实实坐着不敢说话,看得出来也是很怕他哥。 今天周犀没再穿得那么正式,他穿着一身便服,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一条暗灰色长裤,衬衫下摆被塞进裤子里,看起来简单利落。 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穿衬衫,但是能把白衬衫穿的这么好看的,舒望北想周犀是第一个,他比上一世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花美男还要好看,何况还有那些小娘炮们身上没有的阳刚之气。 周犀虽然长相俊美,但浑身的气势很正,让人见了就不自觉的挺起身板,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新闻播完了,周犀这才注意到舒望北,他上下打量了下舒望北的穿着,看神色还算满意。 “下次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舒望北点点头,暗自在心里想,“说的好听,我要是先吃,你就得说我没规矩。” 三人沉默着吃了早餐,舒望北倒不是不想说话,但是他才动了动嘴唇,就被周犀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周犀道。 舒望北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心里暗自腹诽,“什么人啊,昨天看着还挺有人情味的,一晚上过去就变样了。” 早餐口味还可以,周犁说明天还要打包送过来,舒望北赶紧说不用了,天天从人家蹭饭吃,时间长了,周犀他姨和姨父得怎么想他啊。舒望北琢磨着明早早点儿起来,给这哥俩做点好吃的。 周犁暂时还住在谢家,舒望北就想在书房加张床,干脆让他也过来住。这回轮到周犁不同意了,他说他不想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长针眼。 舒望北听了又是一通憋屈,周犁要是有机会能看到不该看的倒好了 吃过饭收拾完,周犀叫舒望北去书房。 房门关好了,周犀打开书桌旁边一个柜子,舒望北跟着凑过去看,发现柜子里最下一层放着个小型保险柜。 周犀拿了把钥匙,示意他看自己的动作,先把密码锁来回转了几个数字,之后把钥匙插进去,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密码记住了吗?”周犀问。 舒望北点点头。 周犀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绿皮本子,“这是这间房子的房本,你保管好,房本上的名字是你的。” 舒望北愣了愣,才接过房本,打开后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摩挲了一下。 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这些是五千块钱,应急用的。” 说着放到舒望北手里,舒望北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在这个年代一台好电视才一千多块钱,在外面吃顿饭才十几块钱,五千块钱是什么概念啊,他眼睛都快绿了。 他正瞎琢磨,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个大信封,拆开信封,拿出里面一个存折,“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在这个存折上,存的是定期,年底到期,到时候你记得去储蓄所转存。” 舒望北点头,打开存折看了一眼,眼珠子瞪的老大,喃喃道,“你们当老师的可真有钱,周老师,你干脆走个后门把我也弄学校里去吧。” 周犀没理他,从保险箱里又拿出个存折来,“这个存的是活期,平时用钱就从这里面取,不够的话跟我说。” 舒望北忙乐呵呵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周犀又从信封里往出拿东西,舒望北觉得这个信封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里面掏不尽的好东西。 这回拿出来的是一厚沓花花绿绿的纸币大小的东西,看着像钱又不是钱,舒望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国库券嘛。 上一世他只见过一次,那时村支部让每户都买,至少买五十块钱的,舒望北哪有钱啊,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动员了多少次都没买,后来也就算了。 那时候国库空虚,大家手里也都没钱,第一年发国库券,也不知道这国库券买了,钱还能不能回来。 谁家都不想买,但是家庭条件稍微好点儿的,为了支持国家,也都买了。谁知道后来一年过去了不仅本金返回来了,还给了丰厚的利息,那可比存银行利息高多了。 于是第二年都抢着买,好多人没关系还买不到呢。 舒望北算了算,发现今年正是国库券发售的第一年,不知道周犀从哪买来这么多。 “之前镇上发国库券,很多人家不愿意买,我当时手里还富余,就把镇里没派发出去的都买回来了。”周犀解释道,“现在前线在打仗,国库空虚,多买一些一方面可以支持国库,再一个国家现在正是经济腾飞的阶段,我想到年底应该有些赚头。” 舒望北用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看他,他现在真的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是活过了一世,经历过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阶段,如果是舒望北自己,敢花这么多钱买国库券也就算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发展,敢这样做,真的不得不说太有先见之明了。 舒望北高高兴兴的把国库券收好,不过刚收好,他又有疑问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师的工资再高也高不到这个地步吧?”舒望北往门外看了两眼,见外面没人,靠近了周犀贼眉鼠眼悄声说,“你挪用公款了?” 周犀似乎愣了一下,想生气,又被舒望北挤眉弄眼的表情弄得没了脾气,下一瞬间他本来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弯起嘴角拍了舒望北头顶一下,无奈似的说了声,“你啊!” 舒望北一下子就被这个动作加这句简单的话撩到了,立刻什么都忘了,他见周犀脸色不错,看起来不会随时变脸发火的样子,于是心里立刻又荡漾了,哈巴狗似的涎着脸凑过去了,“周老师,你长这么好看是像谁啊?你出门的时候别人会不会总看你啊?你遇没遇到过臭流氓啊?他们会不会这样摸你啊?” “......!”周犀表情瞬间变了,他抓住在自己腰间摸索的手,一把甩开,往后挪了下轮椅,大声喝道,“立正!” 舒望北下意识站直身体,脚后跟啪的一声靠在一起。 周犀皱着眉头,顺手拿起书桌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在舒望北后背上拍打了一下,“背挺直!” 又在他腹部拍了下,“收腹!” 舒望北赶紧吸气,才把肚子吸平了,屁股又挨了一下。 “站直,别往后撅!” 周犀来回看了一番,算是勉强满意,发出下一个指令,“院子里跑二十圈,跑完了回来汇报。” 舒望北刚才胆大妄为,这会儿一见周犀的冷脸,胆子顿时都没了,非常听话的跑出去了。 在门口还碰见拿着袋水果的周犁,他笑嘻嘻说,“哥夫,你出去啊。” 舒望北装作若无其事的点头,“我出去跑两圈,健健身。” 48.第四十九章 整章副CP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见一只白毛鹦鹉正站在枕头上低头看他, 见他醒了有些好奇似的来回晃着小脑袋观察他, 头顶上一撮毛像扇子似的, 跟着它的小脑袋晃来晃去。 舒望北一下子就清醒了,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新房的床上。再一扭头,心脏猛的跳快了一拍, 周犀就躺在自己身边。 周犀睡觉时跟醒着的时候一样, 躺的板板正正的,他跟舒望北一起盖着条薄毯子, 舒望北那半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除了被牵连着卷起来的一部分, 周犀那半边还整整齐齐的呢。 似乎是觉得光线有些亮, 周犀用一只手臂盖住了自己的眼帘,只露出下半边脸,露出来的部分好看极了,鼻子笔挺,嘴唇饱满形状优美, 可能是累到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是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种病弱的美态。 舒望北想, 以后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身体。 反正对方睡着了, 周犀的脸又这么好看, 舒望北胆子立刻大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等他觉得看够了,回过神来时,发现屋子里都黑了,他在呼吸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味,于是蹑手蹑脚的去刷了牙洗了把脸,回来床上刚想再躺下时,小鹦鹉出声了,“来人了,来人了。” 没想到它还能说话,舒望北正觉得新奇,就听见门外果然来人了,听脚步声人还不少,他刚想下床看看,一直睡着的周犀身体动了动醒过来了。 “应该是周犁他们。”周犀刚醒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受宠若惊似的摇头,“我没事。” 周犀说,“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舒望北不明白,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周犁笑的贱兮兮,“红包呢?” 舒望北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周犁用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也起身准备走了,“那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毕竟我哥夫都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 说完就哈哈笑着走了。 舒望北脑袋懵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顿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那会儿周犀的脸红是打哪来的了。 屋子里很安静,舒望北无比窘迫的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突然,一个大嗓门喊了一声,“三个蛋!” 舒望北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两之间,正盯着他看,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就立刻歪着头又喊道,“三个蛋!” 舒望北顿时觉得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好笑,噗一下就笑喷了,周犀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半晌,周犀说话了。 “这是雨伞巴丹,名字叫小喜,小犁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周犀说道。 舒望北摸了摸小喜头顶的毛,小喜很乖顺的任他摸,“它吃什么啊,我给它找点儿吃的吧。” 周犀指了指窗户旁边吊着的鸟笼,“里面有瓜子和菜叶,已经吃的很饱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想躺回床上,他看了舒望北一眼,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僵硬着伸手拍了拍舒望北的头,“好了,太晚了,我们睡吧。” 被拍了头的舒望北觉得自己是被拍花了,这时候周犀说让他干啥他都同意。 我们睡吧......我们睡吧.......,这几个字不断在舒望北脑袋里回放,没想到周老师私底下是这么的直白,舒望北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雀跃的把周犀推去洗漱,他还想帮周犀脱衣服,被周犀拒绝了,说自己可以,于是舒望北就快速跑出去洗漱,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握拳,终于,熬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了,他要和周犀睡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周犀已经关了房顶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一片大红的喜色,周犀已经盖了半边被子半靠在床头看书,舒望北注意到他睡衣的样式跟自己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是衣柜里备好的情侣款。 周犀见他洗漱好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躺平,舒望北本来想过去帮忙,周犀说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动,这样多锻炼是有好处的,舒望北也就不坚持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跳如敲鼓,咚咚的声音特别大。 舒望北刚躺好,周犀身体就动了一下,把舒望北紧张的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周犀却只是伸手按住了台灯的开关。 “我关灯了。”周犀说。 舒望北赶紧制止,“等......等一下,先别关,我喜欢亮一些。” 第一次必须要看清楚了才行啊,舒望北可不想摸黑办事儿,有这么帅的丈夫,他不想浪费好眼福啊。 周犀表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照他的意愿,收回了放在开关上的手。他刚把手收回被子,就感觉到身边的舒望北在窸窸窣窣的不停动来动去,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舒望北脸红红的不知道在被窝里鼓捣什么呢,那样子看起来又急迫又羞窘。 周犀欲言又止,但是想到舒望北时常看向自己的饱含恐惧的眼神,最后还是决定注意自己的态度,尊重新婚夫人的隐私,什么都没说,闭眼准备睡觉。 49.第四十九章 孔明灯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没想到它还能说话, 舒望北正觉得新奇, 就听见门外果然来人了, 听脚步声人还不少, 他刚想下床看看,一直睡着的周犀身体动了动醒过来了。 “应该是周犁他们。”周犀刚醒来, 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 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受宠若惊似的摇头,“我没事。” 周犀说, “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 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 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 舒望北不明白, 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 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周犁笑的贱兮兮,“红包呢?” 舒望北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周犁用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也起身准备走了,“那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毕竟我哥夫都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 说完就哈哈笑着走了。 舒望北脑袋懵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顿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那会儿周犀的脸红是打哪来的了。 屋子里很安静,舒望北无比窘迫的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突然,一个大嗓门喊了一声,“三个蛋!” 舒望北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两之间,正盯着他看,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就立刻歪着头又喊道,“三个蛋!” 舒望北顿时觉得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好笑,噗一下就笑喷了,周犀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半晌,周犀说话了。 “这是雨伞巴丹,名字叫小喜,小犁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周犀说道。 舒望北摸了摸小喜头顶的毛,小喜很乖顺的任他摸,“它吃什么啊,我给它找点儿吃的吧。” 周犀指了指窗户旁边吊着的鸟笼,“里面有瓜子和菜叶,已经吃的很饱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想躺回床上,他看了舒望北一眼,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僵硬着伸手拍了拍舒望北的头,“好了,太晚了,我们睡吧。” 被拍了头的舒望北觉得自己是被拍花了,这时候周犀说让他干啥他都同意。 我们睡吧......我们睡吧.......,这几个字不断在舒望北脑袋里回放,没想到周老师私底下是这么的直白,舒望北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雀跃的把周犀推去洗漱,他还想帮周犀脱衣服,被周犀拒绝了,说自己可以,于是舒望北就快速跑出去洗漱,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握拳,终于,熬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了,他要和周犀睡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周犀已经关了房顶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一片大红的喜色,周犀已经盖了半边被子半靠在床头看书,舒望北注意到他睡衣的样式跟自己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是衣柜里备好的情侣款。 周犀见他洗漱好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躺平,舒望北本来想过去帮忙,周犀说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动,这样多锻炼是有好处的,舒望北也就不坚持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跳如敲鼓,咚咚的声音特别大。 舒望北刚躺好,周犀身体就动了一下,把舒望北紧张的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周犀却只是伸手按住了台灯的开关。 “我关灯了。”周犀说。 舒望北赶紧制止,“等......等一下,先别关,我喜欢亮一些。” 第一次必须要看清楚了才行啊,舒望北可不想摸黑办事儿,有这么帅的丈夫,他不想浪费好眼福啊。 周犀表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照他的意愿,收回了放在开关上的手。他刚把手收回被子,就感觉到身边的舒望北在窸窸窣窣的不停动来动去,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舒望北脸红红的不知道在被窝里鼓捣什么呢,那样子看起来又急迫又羞窘。 周犀欲言又止,但是想到舒望北时常看向自己的饱含恐惧的眼神,最后还是决定注意自己的态度,尊重新婚夫人的隐私,什么都没说,闭眼准备睡觉。 他的身体状态并不好,这一天的折腾已经快要超出他的负荷,虽然下午和醉酒的舒望北一起休息了一会儿,却还是远远不够。 他刚朦朦胧胧的有了些睡意,就感觉身旁一只温暖的手顺着他肩膀摸过来,落到了他胸前睡衣衣扣上,紧接着,扣子就被解开了一颗。周犀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扣住自己胸口上的手,一下子扭转了过去。 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哀嚎,“啊!疼疼疼......。” 50.第五十章 真相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不管怎么样上一世都过去了, 也正是经历过上一世, 他才知道自己现有的东西有多么珍贵,这样一想,也就坦然了。 是的, 舒望北又厚着脸皮回到床上睡了。他换好睡衣小心翼翼往床上被子里钻时,周犀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舒望北知道这是被默许了,立刻放松下来, 摊开四肢享受的躺在床上, 关灯之后,他心里还活泛了一小会儿,但一想到周犀白天复健时的辛苦, 顿时把那点儿活泛强压下去了, 不想再闹他, 老老实实闭眼睛睡觉了。 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公鸡打鸣时,舒望北醒了,只觉得神清气爽,舒服得不得了。 周犀还没醒, 舒望北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 隔空虚虚的在他唇的上方亲了一下。 心里无比哀怨, 这种时刻觊觎自己丈夫看得到吃不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吃过早饭,练完字,舒望北把忙完工作的周犀送上车,看着车子开远了,他叹着气数日子,这才周三,离下周一还大老远呢。 他把家里的小动物们都喂了,收拾了屋子,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开始准备午饭,炒了个西红柿炒蛋、酱肘子切片、还有土豆炖白菜豆腐粉丝,装了两个大保温桶,刚弄好,周犁就开车回来了,正好带走,尽管周犀说不需要他这么做,舒望北还是想为周犀多做点儿事,除了这些,别的他都帮不上忙,只好发挥自己的长处,让周犀吃的好些,身体也恢复的快一些。 周犁这两天都躲着舒望北,没来他哥家蹭饭,正馋着呢,眼看着舒望北饭菜做了这么多,就明白是把自己的份带出来了,顿时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说着还眨了眨眼睛,一副色眯眯登徒子的模样。 舒望北已经开始对他的瞎胡闹免疫了,冲天翻了个白眼就准备转身回屋,周犁叫住他。 “哥夫,我姨说了啊,让你和我哥下周末去她家吃饭。” 舒望北一下子站住了,脸色通红,狐疑的转头看他,“你真跟他们说了?” 周犁哈哈笑,“哪能呢,我不是那种人。” 舒望北这才放心,“行,到时候你开车拉我去商店,我买几样礼品带过去。” 周犁答应了,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速度快得很,舒望北没来得及注意到他嘴角狐狸似的笑容。 周犁走了,舒望北自己凑合着把午饭吃了,把衣服都晾好就开始犯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睡不着,就进了书房捣鼓那台收录机,这时候的收录机既能听磁带,也能听电台播音,但是他按了几次都是在放磁带,怎么都换不了收音机模式,他挨个键子咔咔的按着尝试,试了几次就发现坏了,他好像一不小心按了洗掉磁带的键子了。 忙打开磁带盒看了一眼,里面还真有一盘磁带,正是周犀爱听的那盘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他心里咯噔一下,又把磁带放回去,试探着按了播放键,一片安静。 真的坏了,他不小心把磁带录音洗掉了。 晚上周犀回家时,就发现舒望北今天格外奇怪,话少了很多不说,也不再贼眉鼠眼的盯着自己到处上下看,以往发现自己在看他,能立刻打蛇棍上缠过来,现在反倒有躲闪自己目光的意思,周犀眉头微皱。 舒望北正心虚的不行,他当然不顾敢再去周犀那里撩骚,希望等他鼓足勇气去认错的时候,起码别给周犀留太多的把柄在手里。 吃过饭收拾好,周犁相当敏锐,发现气氛不对,早早告辞走了。 周犀坐在书房喝茶,冲着在门外转了好几圈不敢进来的舒望北招手。 舒望北赶紧进去,浑身别扭的站到周犀面前。 周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情不大满意,“站姿呢?” 舒望北立刻立正背挺直站好,乖顺的不得了。 周犀皱眉,“说吧,什么事?” 舒望北偷偷低头看他,见周犀眼神锐利的快刺透自己的厚脸皮了,立刻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窜出去把录音机里的磁带拿出来,弯腰九十度双手递过去。 “我错了,我不小心把这盘磁带给洗掉了。” 周犀好半天没有反应,舒望北偷眼看过去,就见周犀正看着磁带愣神,有种难以言表的淡淡的悲切在脸上。 舒望北愣了愣,心里突然觉得非常不安。 “洗就洗了吧,”好半晌,周犀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疲惫,“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跟我离婚吧?” 有人说差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周犀大了舒望北整整十二岁,所以他想,对于舒望北的很多突如其来的想法,他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不过既然两人以后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作为年纪大的一方,应该承担起责任,以后要多花些时间在这个年轻的新婚夫人身上,多陪伴他,多了解他,也多开导他。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你觉得我是一个会对爱人锱铢必较、斤斤计较的丈夫吗?”周犀问。 舒望北内心里正忐忑,然后听到周犀这段话后顿时眼睛一亮,虽然他明知道“爱人”这两个字是对伴侣很普遍的一个称呼,但是他就是觉得周犀用这个词指代自己格外的好听。 周犀看见他的表情,更加觉得自己对舒望北关心太少,不了解他的想法,年轻人总是爱动的,每天在家陪着自己这么个行动不便的人,也是苦了他了。 周犀拍了拍舒望北头顶,“等过几天我的复健告一阶段,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舒望北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仅没受到惩罚,反倒还赚到了一次出去玩的机会。 这件事本来也就这么过去了,没几天舒望北自己都忘了,后来是有一次吃完饭跟周犁一起收拾厨房时,两人聊着最近的电视剧,不知道怎么的就提起这茬,周犁听了脸上神情就变了,用一种复杂夹杂着犹豫的表情看着舒望北。 舒望北觉得不对,反复追问,周犁刚开始还不肯说,后来禁不住他总问才告诉他,那盘磁带算是王晓鸥留给周犀的唯一念想。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叫王晓鸥的是自己丈夫的前男友,心里顿时沉了一下,觉得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周犁见他一脸懊丧,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哥打你了?” 舒望北摇头,“他打我我心里倒舒服些了。” 周犁一脸惊讶,“不是吧,哥夫,我看错你了,你竟然这么圣母的啊?那可是我哥前男友送给他的,你弄坏了不是应该开心吗,过阵子我哥就忘了这事了,这不挺好的吗!” 舒望北叹了口气,“磁带的事好忘,人难忘啊。怎么说都曾经是恋人,人家两个又是被迫分的手,留个念想什么的,这点儿气度我还是有的。再说你哥这么珍惜这盘磁带,每天都拿出来听几遍,这下子让我弄坏了,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周犁也跟着摇头叹息,“这就叫天意,你就别多想了。” 舒望北是真心难过,又悔又恨,就怪自己当时手欠,瞎鼓捣什么呢。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犯了这么大的错,舒望北就寻思着怎么补救。 第二天他就到处问人,看谁家有这盘磁带,镇里头大家都是温饱没问题,有钱基本都攒着了,有录音机的都少,磁带一共也没几盒,认识的人找遍了也没有。 后来舒望北跟周犁打听了才知道邓丽君在大|陆是被禁的,她的正版带都是私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国内根本就没有正式发行过。 这下子彻底没办法了,舒望北失望极了。 又过了两天,周犀从疗养院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舒望北不大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晚上睡觉前,舒望北终于鼓足勇气了,他把周犀用轮椅推到书房,深呼吸了一口气,给周犀鞠了个躬。 “对不起,由于我的粗心,把你的磁带洗掉了。”舒望北满脸愧疚。 “你已经跟我道过歉了,”周犀说,“我说过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哭丧着脸,“当时我不知道,周犁都告诉我了,这盘磁带对你的意义不同凡响。” 周犀微微皱眉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留着这盘磁带也不过是因为喜欢这首歌,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了,也不怪你,你可以不难过了吗?” 舒望北脑海里却想起了周犀听磁带时的神情,还有刚听到他不小心把磁带洗掉了时那种悲切的样子,根本不信周犀的话,但是人家大学在一起好几年,舒望北来的晚,他再怎么难受也改变不了那段事实,何况跟周犀结婚的是他,他们要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的。 舒望北抽了抽鼻子,有些扭捏道,“不是......我是想到了个给你补救的办法。” 周犀有些意外,不过他想,对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有担当愿意承担责任,愿意想办法补救,还是值得鼓励的,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欣慰。 舒望北从裤兜里掏出那盘磁带,塞进收录机磁带盒里,咔的一声按下播放键,刚开始时收录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磁条转动时微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传了出来。 “周犀,再一次说声对不起,我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但我希望这样做能让你开心一些,你说过希望我每天都幸福快乐,其实,我也一样。这首歌送给你。” 51.第五十一章 谈话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上车时就见舒望北已经在车里坐着看着他乐了, 他没说什么,拍了他头顶一下,就默许他跟着自己了。 舒望北这是第二次进镇里的疗养院,这次去就跟上次心情完全不同了。 他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兜子苹果过来, 等见到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后,他挨个儿发苹果。这个时候水果可是好东西, 普通的家庭基本是过年才舍得买一回, 果然大家都很高兴,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今天正好是周犀做例行身体检查的时候, 舒望北就在旁边背字典,等结果出来了,他就凑到医生旁边跟着看。 医生倒也不避讳他,还给他解释一些专业词汇, 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 舒望北这才觉得心里稍安。 舒望北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周犀不只伤到了腿,肺部的气胸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当时连病危通知书都给家属下了。 听到这里, 舒望北拳头攥得紧紧的, 明明周犀现在已经没事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也是这个时候, 舒望北才意识到, 自从婚礼过后,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重活一世,舒望北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个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各种困难的朴实的愿望里,其实是包含了周犀在内的,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如果周犀过得好,那他就好,如果周犀过得不好,那他也不好。 医生还给他看周犀腿部的X光片,“这里是之前放进去的钉子和钢板,这里也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骨头恢复的很好,现在主要是做好复健。” 舒望北眼睛顿时一亮,“医生,您是说他还有可能站起来?” 医生笑了,“不仅能站起来,目前的复健的效果很好,这么坚持下去,以后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运动,普通的跑跳都没问题。” 舒望北顿时开心了,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关于周犀到底能不能生育他倒是没太大的兴趣,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舒望北都生不出来,但是关于他举不举,舒望北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病历里并没有提到。他转头看了眼病床上闭目休息的周犀,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想来想去到底是没好意思问,总要给周老师留面子的。 不过周犀开始做复健时,他可就笑不出来,他以为那么多手术做过来,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复健的过程是一种漫长的放佛无期似的艰辛和折磨。 他眼看着大滴的汗水从周犀额头上滑落,不大会儿上衣就湿透了。他手臂和肩膀的肌肉似乎已经马上要超出负荷,额头上青筋暴起,舒望北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他跑出疗养院站在门口看天,眼圈儿有点儿红,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抽颗烟,但是他一直怀疑自己上一世就是烟抽多了死的,这一世是肯定不碰烟了,再说周犀身体不好,他不能让周犀抽二手烟影响他的身体。 舒望北抹了抹眼圈儿,抹完了觉得自己太不男人了,偷着看了看四周没人,心里放松了一些,又回去看周犀和两条腿较劲。 中午周犁过来了,从食堂打了饭回来,他见舒望北在,赶紧把饭菜放下就跑,一边跑一边哈哈笑,舒望北有苦说不出,只能拿眼瞪他。 舒望北陪着周犀在病房里吃,这边空间小,桌子不大,两人吃饭时挨的很近。舒望北吃几口就用眼睛偷瞄周老师几眼,人家都说秀色可餐,果然是真的。 舒望北照顾着周犀把饭吃完了,端了水杯给他漱口。 “明天我不过来了,在家做饭,到时候让周犁开车回来取,这边的饭菜不好吃,菜色也不够丰富,你身体不好,得吃些好的调养调养。” 周犀放下杯子看着他,“你不必特意为我做什么.......。” 舒望北刚想说话,周犀又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过得幸福快乐。”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舒望北会觉得太酸太虚,但是周犀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周犀的眼神可以说是凝固在他身上,舒望北又察觉到了那种异常的专注,专注到他可以体会到周犀说这句话时内心的强烈的渴望。 舒望北愣愣的回应着周犀的视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你年纪轻轻的嫁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受苦。” 舒望北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慢慢伸出双臂环住周犀的腰,把脸埋在他肚腹上,刚把姿势摆好,就感觉到周犀在轻轻拉他的胳膊。 “我不管,你只规定了亲亲一周一次,没说抱抱不可以。”舒望北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任他怎么拉自己,都不肯动。 周犀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到底是慢慢放松下来,由着他抱下去了。 舒望北偷偷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人真是表里不一,表面看起来那么冷硬锐利,其实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弄得他的心也不由得跟着软的一塌糊涂,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周犀,咬了咬嘴唇,“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舒望北有些犹豫着说道,“我家的事我估计别人应该跟你说过,不过有些事他们未必清楚,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想自己跟你说。“ 见周犀点了点头,舒望北才接着说道,“我爸爸叫舒凉,他年轻的时候出去当过兵,退役后接了老村医的班,后来跟我妈结了婚,生了我,日子过的挺穷苦的,不过大家也都不富裕,也都穷乐呵着过。后来就是鞭炮厂出事了,他被叫去镇医院帮忙,被一个因为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的产妇的丈夫砍了三十几刀,人再也没回来......。” 两行眼泪从舒望北眼圈儿里顺着脸颊淌下来,“后来镇医院给我家送来面锦旗还有一万块钱,村支部也来人了,说我爸救人光荣,可光荣有什么用呢,那是用一条命换来的啊,我和我妈抱着这面锦旗哭了一天一宿。” “那一万块钱是我爸的换命钱,再苦再难我们都没用过,后来,我大伯家要盖新房,我妈碍不过情面,把钱都借走了,之后大伯家就跟我们断绝了来往,我准备去县里上高中前,我妈去要过几回,都被大伯给赶出门外了,大伯说,以后奶奶归他赡养,这笔钱就当做赡养费了。” “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我妈身体还不好,干不了重活,我高中的学费路费加上生活费,家里根本承担不起,她特别自责,我还记得我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她抱着我哭了一宿。我想出去找活干,她不让,坚持让我在家复习,准备一年后再参加一次中考,我拧不过她,只好听她的在家复习。然后没过多久,家里日子突然就过的富裕些,过节时还能吃上肉了。” 说到这里,舒望北哽咽了一声,“当时我也奇怪哪来的钱,我妈只说在镇上找了个轻松好赚的活,我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女人,那女人是镇里的,来了就开骂,骂得特别难听.....那时候,我才知道家里的钱是怎么来的。一个女人,什么重活都干不了,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家里还养着个指望她吃饭上学的大小伙子,她能干什么赚来那么多钱呢。” “她当时很小心,那些男人都是镇里的,跟村子里没什么交集,但是还是纸包不住火,那女人后来又来过家里一趟,带了好几个女的,从二三十岁到六十多岁的都有,当时我正好不在家,等我听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发现我妈满身青紫的吊在我家门框上,早就已经没气了。” 舒望北头低的快埋进膝盖里了,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给她办后事时,大伯一家人来了,说她给家族丢了人,砸了她的遗照和牌位,祖坟也不让进,我只好给她在后山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我妈本来就没怎么照过相,就那么一张照片也没了。我后来又给她立过牌位,大伯知道了就又来闹了一场,又把牌位砸了。我禁不起他来闹,后来也就放弃了,每年清明忌日偷偷给她烧些纸钱也就算了。” “前些年,我特别恨我爸,他要是那天不去镇医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些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怕你笑话我,村里人都在笑话我家......。”舒望北并不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泪,看着更让人觉得心酸。 周犀叹了口气,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是我的错,望北,我知道的晚了。” 兴许是舒望北的视线太过灼热,周犀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怀念,又在下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锐利逼人。 等看清门玻璃上贴着的那张脸属于谁,他又放松下来,对着舒望北招了招手。 52.第五十二章 调令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他那时候的视力还很好, 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了桌子上的日历, “正月初一”几个字上被人用笔划了个圈儿, 这一天代表着这人又长了一岁。划这个圈的不是别人, 正是舒望北, 或者说是1984年的20岁的舒望北。 ...... 土坯房里的灯被打开了, 开灯的人已经在镜子前面站了十多分钟,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镜子里曾经熟悉的自己,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都没了,镜子里是一个看起来瘦弱普通但是异常年轻的男孩。 这张脸勉强称得上清秀,眼睛不大不小,眼珠是浅淡的褐色, 鼻梁算是挺拔,嘴和其他五官相比偏大了一些, 脸型是小国字脸。 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他就是一天天从这个时候慢慢变老,日夜操劳到最终死去的。 眼泪顺着舒望北的脸颊缓缓淌下, 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 他的身体被烫到似的轻颤了一下,没想到, 在他四十岁孤独痛苦的死去之后, 他竟然能重新回到过去再活一回,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伸手几下子抹掉泪水,他对着镜子说,“舒望北,这次,你要活得像个人样儿!” ...... 第二天,舒望北起得很早,他喂完院子里的鸡|鸭|鹅之后,给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还从鸡窝里掏出个鸡蛋卧在面里,算是补偿昨天的生日。这顿饭他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仔细。 在上一世,他是饿着肚子走的,临死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给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吃过早饭,他把院子里的地好好扫了一遍,把清出来的家禽粪便用筐子装好,运到了后园子里,留着堆肥,又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把屋子彻底收拾了一遍,扔出去不少垃圾,收拾好了,他四周看了看,虽然还是破,但是起码干净顺眼多了。 20岁这年,他爸离世刚好五年整,亲戚已经多年不来往,家里就剩他自己孤零零的凑合过日子,那时候他不懂事,每天得过且过,偶尔他奶奶背着他大伯给他点儿自己的养老钱,算是他的主要收入,有时候实在揭不开锅了,就去给别人家干活打打短工,赚到几个钱,就又回家混日子。家里头又脏又乱,他自己也不在意,衣服脏的连底色都看不出来。 后来他到处流浪,四处为家,甚至连饭都要过,更是没讲究过。 如今,他重生了,他决定从现在起,稍微讲究一下。 烧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看起来稍微像个样儿。他正揉搓自己那身看不出底色的卡其布外套,就有人从院门外走进来,他透过窗户看过去,就认出那是村支部的马会计。 马会计进了房门就露出个笑脸,“忙着呢?” 舒望北也弯起嘴角客气的笑了笑,“马叔找我有什么事?” 估摸着是外面太冷了,马会计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才开口回答,眼神有些不大自然,“是村长找你,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村长找他?舒望北愣了一下,没想明白自他爸出事后跟自己就没过什么交集的村长找他干嘛。 不过他还是啥话没说,放下衣服擦了手就跟着马会计走了。 村支部离他家稍微有点儿远,马会计骑了个破自行车,舒望北家里穷的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只好辛苦马老头吭哧吭哧驮着他往支部走。 刚走了一半,刚才马会计躲躲闪闪的眼神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舒望北想他知道村长找他有什么事了。 到了村支部,马老头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了,倒不是舒望北有多重,其实长年的艰苦生活让他的身体非常瘦弱,但到底是个大小伙子,肉不多骨头也在那呢。 舒望北关心了马会计几句,就拍打拍打裤子上在自行车上沾上的灰尘,进了支部办公室。 他一进去,一眼就看见大伯坐在村长办公室的角落里,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转开视线,然后很快又转回来,僵硬的笑了一下,“望北来了。” 舒望北心里反感,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没吱声。 村长坐在办公桌后面靠背椅上,神态不像往日那般悠闲,脊背挺的笔直,有些拘谨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中年男人。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头顶微秃,中等身材,穿着讲究,皮鞋锃明瓦亮,看起来颇具威严。 舒望北见了这人就知道自己记得没错,他略微皱了皱眉,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如果他没记错,他跟这人这时候是第一次见面,还不认识对方。 果然,村长笑着站起来给他介绍,“小舒啊,这位你应该知道吧,是来咱们觅水镇投资建厂的谢先生,现在镇上在建的乳制品厂就是谢先生投资的,你也知道,咱们这边乡下农户都养奶牛,以前就靠镇上奶粉厂往上收牛奶,可去年奶粉厂效益不好倒闭了,镇里领导正愁这事呢,谢先生就来了,这可真是给咱镇上帮了大忙了啊。” 村长介绍时还不忘记捧这位几句,可他偷眼瞅对面坐着的谢先生时,发现人家脸上表情淡淡的,完全没有搭茬的意思,顿时有些失望。 舒望北并不在乎村长那点儿小心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人的,应该说他们这里基本都对这人有所耳闻。这人名叫谢建业,据说是从北京过来的。 镇上奶粉厂倒闭以后,没人收奶了,周边的农户本来都打算忍痛杀牛改养别的家禽了,结果谢建业一过来就说要投资建厂,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都解决了,还承诺乳制品厂建好以后,把原来奶粉厂的职工都招进去。 这可真是远水解了近渴,解决了他们这里的大难题了。有好一阵子这里的居民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谢先生,都恨不得给谢建业做个塑像供起来了。 村长转向谢建业,态度恭恭敬敬的指了指站在办公室中间的舒望北,“这就是舒凉的儿子,名字叫舒望北,他爸以前是咱们村卫生所的大夫,咱村里的人看病都找他,可惜后来出了事......唉,这人也没了不说了。” 舒望北眼皮低垂,脸上没什么表情,袖子半遮的手却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 屋里另外两人并未发现他的异样,还好谢建业的兴趣并不在此,他没接村长的话题,站起来仔细打量了舒望北一番,似乎对他的外貌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了,学上到什么时候?”他慢悠悠开口问道。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舒望北却并不觉得奇怪,他见了这人后,这段过去的记忆就已经清晰了很多,他劝自己放松下来。 “我今年20岁,初中毕业以后就没再上学了。”舒望北很乖顺的答道,他的语气平静,但内心的翻腾不亚于翻江倒海。 谢建业似乎不是太满意,皱紧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转而又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乖巧,叹了口气道,“不算是大问题,反正还年轻,将来有机会还可以接着上学。” 他这话说的并不经意,听者却留了心。 舒望北上一世一直苦于学历不高,再加上得过且过的心态,孤零零苦哈哈的过了一辈子,听到有继续上学的可能,他面色忍不住有些紧绷。 谢建业没再说话,坐回椅子上,看了村长一眼,村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拖了把凳子放在舒望北旁边,让他坐下。 “望北,你不用过于紧张,”村长拍了拍舒望北的手背,“自从你爸走后,你受了不少苦,真是个可怜的娃啊。” 说着,村长就抹了抹眼角,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看起来一副悲戚的样子。 舒望北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话题,直截了当问道,“村长找我有什么事?” 村长又抹了抹眼角才道,“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记得你妈是大年初一生的你,这过了年就20了,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叔一直想帮你一把,可惜村支部也没什么能力,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你有了好归宿,我也就算能放心了。” 果然是这样,舒望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不就是想把他嫁给那个病篓子吗,说的怪好听的。 “谢先生托我给你说个媒,对方是谢夫人的亲外甥,在镇上中学工作好几年了,小舒,我记得你在镇里上过学,说不定还认识呢。” 村长观察了一下舒望北的表情,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好接着说道,“他名字叫周犀,人我见过,长得好,人也客气周到,今年30了,年纪比你大些,但年纪大会照顾人。再说人家老师有文化,工资高着呢,你嫁过去不会受苦,就是......。” 村长说到这里又看了眼舒望北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他偷眼看了下谢建业,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就是他身体不是太好,前阵子焦化厂出了点儿事故,周老师也是倒霉了,过去找人的就给牵连了,伤了腿,不过你放心,不严重,医疗费焦化厂负责到底,好好养几年说不定就好了。” 说着,村长羡慕似的咂了咂嘴,见舒望北还是没反应,试探的低声问道,“谢先生来咱们村就是为了这事,望北,你看看有啥想法没?” 53.第五十三章 沈杰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但是没想到见到了周犀, 他就什么都给忘了,或者不是忘了,他完全被心里残留的对周老师的尊敬与恐惧控制了, 他不自觉的跟着那个男人的步伐走,之前自己的打算在见了这人时就全乱了。 本来舒望北还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嫁给个瘫子还挺委屈的,可等他真的见到了本人,这些情绪立刻都没了。那是个瘫子又怎么样,那可是每天趴教室后门玻璃抓开小差、堵男厕所门口抓抽烟、躲学校院墙外抓逃课的教导主任沈老师.......不对......周老师啊, 周老师威武, 舒望北害怕。 而且,多年不见,周犀似乎也多少有了些变化,神情变的更加冷淡,声音听起来也更像机器人了, 长相......似乎也变得更加好看了。 这个人给他的冲击简直太大了。 好吧,他得承认, 周犀的样子完全符合舒望北心中对于男性的最高审美, 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 内心四十岁的舒望北也不能免俗。以前上学时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时躲都来不及了, 被教导主任盯上就没好事, 哪还有其他的想法啊。 现在嘛, 两人都要结婚了,当然不一样了。 舒望北躺在炕上,抬起手臂仔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上一世为了方便,他后来倒是买过一块手表,但那时候都是电子表了,这种石英表早就不多见,他买的都是南方一些小作坊自己生产的,价格便宜,二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块,倒是也能戴上个一两年,但是跟眼前这块的品质显然是没法比的。 看到这块表,他就想到周犀干净白皙的手指,他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粗糙发红的手背,不知道周犀握着这双手时是什么心情,当时那股难堪的感觉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周犀没有受伤,那这桩婚事,无论谁知道了都得说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当然,癞蛤|蟆是舒望北。 周天鹅在舒望北这里只能是天边的彩霞,海上的海市蜃楼,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可如今天鹅没了翅膀,飞不起来了,所以就便宜了他舒望北。 舒望北内心复杂的捂住自己的脸,在炕上滚了几圈儿,然后蹭的一下从炕上蹦下去,跑到厨房开始吭哧吭哧烧热水。 这个澡他洗的格外认真,还把手脚都放在滚烫的热水里反复来回浸泡,把上面的死皮都仔仔细细的搓掉,换了两次水才觉得差不多了,从澡盆里出来,在箱子底找出来一瓶他妈以前用的大瓶友谊雪花膏,也不管过没过期,趁着身上还有湿气,一通涂抹。 抹的时候他没想其他的,就想着人家周犀那么白白净净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劲。但是等到抹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脸皮热辣辣的,他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洗好澡,舒望北躺到床上,又想起来周犀的样子,尤其是那双锐利好看的眼睛,就觉得脸更烧得慌了,活了两辈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颜控。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真是没想到啊,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很糟。 胡思乱想一番后,舒望北困了,慢慢睡着了。 ...... 周犀让舒望北做好婚前准备,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他家基本是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早就残破不堪,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爸妈早年的,他自己没几件衣服。 舒望北很发愁,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该准备房子,女方来准备家具和细软,虽说舒望北不是女的,但是是他嫁过去,说法是一样的。可是舒望北手里基本就没有钱,根本没法置办,他也想过要去找奶奶借,可奶奶和大伯生活在一起,平常给他点儿吃饭的粮票和钱都是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置办家具根本不可能。 再说,按照正常程序,娶亲一方提亲时应该先给彩礼的,现在他一分彩礼没收到,手表不能算彩礼吧,又不能去卖掉变现,所以他不打家具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就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旧东西,还有坚持不懈的洗热水澡抹那瓶大友谊。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周,周犁开车带人拉来好几口大箱子,舒望北还没反应过来呢,箱子已经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他家炕沿边上。周犁说他哥本来想亲自送过来,但是在做复健实在走不开,就安排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并且传话说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等人都走了,舒望北关门的时候发现隔壁家的女人正一脸笑容的在他家大门口张望。 “王大嫂,有什么事吗?”舒望北问了一句。 王大嫂正等着这话呢,赶紧从门外进来,“我刚才看见那大汽车了,就是上回接你去相亲那个车吧,可真气派!” 舒望北笑了笑,没搭她的话,王大嫂也不觉得尴尬,转头看向那几口大箱子。 “这是彩礼?哎呦,有这么多啊,小舒,这回你可是逮着了,听说镇上中学老师工资都可高了,这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王大嫂急得直搓手,眼巴巴看着舒望北,那意思是让他打开看看。 舒望北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打开最上面一口箱子,随意的翻了一下,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新衣服,他拿出最上面一件展开看了看。 王大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哎呀,这衣服是毛料的啊,啧啧,这么满满一箱子衣服得多少钱啊!” 舒望北把衣服折好,又放回箱子里去,把箱盖盖好,这回不肯再打开别的箱子了,王大嫂有些失望,一转眼她又看到舒望北手腕上的手表,一把把舒望北手抓过去,神色激动的摸了摸表盘,“这是上海牌手表啊,这东西可贵了去了,咱村就没人买得起,镇上能戴上这种手表的都不多,啧啧,可真闪真好看啊!” 舒望北皱了皱眉,有些强硬的把手臂抽回来,“王大嫂,我还有活没干,就不留您在家唠嗑了。” “哦......哦,好,你忙你的,嗨,我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王大嫂一边说走了,脚步却没动,脸上的神情又艳羡又不甘。 “唉,要我说呢,这个老师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年纪大会疼人,你看看这彩礼就知道了,不过呢,”王大嫂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瞥了眼舒望北,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干脆也不等他问了,直接说道,“听说这位老师是个瘫子,虽然现在赚的多,也不知道将来万一不能站起来了,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我都听说了,这位老师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脾气还不好,虽然瘫了,但是说不定会打人,到时候一句不合就动手,那日子可没法过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上一世他就是被这些留言吓的,连见周犀一见面都不敢就跑了。 而且王大嫂这一口一个瘫子让他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别人这么说周犀,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想了想,对着这女人露出个笑脸,“王大嫂,我有个事想求你,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说,正好你来了。” “啥事啊?”王大嫂有些忐忑了。 “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钱,这老师脾气还不好,我不多准备些嫁妆怕他动手打我啊,这样,王大嫂,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我保证结完婚有钱了就还你。”舒望北笑眯眯说道。 王大嫂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尴尬,“那啥,我家里刚买了电视也没啥钱了,那什么,小舒,你先忙着,我突然想起来锅还在灶上呢,我回去了啊!” 说着,她就急匆匆走了,火烧尾巴似的。 舒望北深呼吸了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外人走了,舒望北可以好好看看他的“彩礼”了,他一箱子一箱子翻过去,发现大部分是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全了,连内衣裤袜子都有,他拿了两件现在正应季的,发现大小刚好,他没给过周犀自己的穿衣尺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叫人准备的。 虽说现在买布不用布票了,但是一下子置办这么多衣服也实在是不容易。 舒望北两辈子加一起就没有过这么多衣服,更别说材质和剪裁都这么好的,一时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别人重生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他这样很窝囊,都活两辈子了还不能靠自己努力赚钱过好日子。 但是,他真的苦够了,也苦怕了,孤独、贫穷、疾病,他上一世的命运基本都和这些纠缠在一起。要勇敢、要坚强,人们鼓励别人的时候倒是说得轻松,真要做到太难太难了。现在,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心里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自尊什么的他都可以不要。 舒望北从装被子的柜子里找出个旧饼干盒子,盒盖上的图案已经严重掉色,看起来斑斑驳驳的。 54.第五十四章 离开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听到这句话, 屋子里男人的胸口急促的起伏了几下,嗓子里发出拉风箱一样费力的荷荷声, 他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猛的张开, 浑浊的眼球茫然的转动了几下, 又突然定在一个方向不动了,嘴唇微微颤动,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他闭上了双眼, 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安静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 “各位观众,晚上好, 今天是1984年2月2日,农历正月初一,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 首先为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首都各界四千多人欢聚一堂共祝新春, 团结奋斗以出色成绩迎接新的一年。党和中央国家领导人和曲艺界著名人士共度春节......。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宇航员太空行走......。” 尽管天气寒冷, 一个不大的小院里还是挤了满满当当的人,一台12寸黑白显像管电视机被放在院子正中央,电线是门缝里扯出来的, 电视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大, 人们虽然冷, 但都瑟缩着一脸新奇的盯着电视机, 有的孩子个头矮看不见,甚至被家长扛到了肩膀上,小脸冻的通红,时不时抽着鼻涕。 这家的主人自然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看电视的目光却并不专注,总要时不时的看看四周同乡的表情,之后露出个洋洋自得的笑来。 与这个院子一墙之隔的是另一户人家,相比这家宽敞明亮的砖瓦房,还有院子里打的平整干净的水泥地面,隔壁的人家要穷酸的多,破破烂烂的一个土坯房,院子里还保留着泥土地,冬天还好说,夏天每次下雨都是烂泥汤子,院子里散养着些鸡|鸭|鹅,满地的随意拉屎,一不小心就会踩了满脚,此时食盆里都空了,饿的这群畜生吱嘎乱叫。 就在这一片吵闹声中,舒望北醒了,他躺在冰凉的炕上,浑身无力,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跳的有些发疼,他伸出瘦弱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爬到炕沿干呕了几声,肚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吐出来。 好半晌,舒望北的心跳才恢复正常,他压下恶心的感觉,眼神茫然的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陡然凝固住了,他突然坐起身来,胡乱的摸了一圈自己的身体,像是不认识一样抬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看了好半天,眼神里都是震惊与怀疑。 他那时候的视力还很好,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了桌子上的日历,“正月初一”几个字上被人用笔划了个圈儿,这一天代表着这人又长了一岁。划这个圈的不是别人,正是舒望北,或者说是1984年的20岁的舒望北。 ...... 土坯房里的灯被打开了,开灯的人已经在镜子前面站了十多分钟,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镜子里曾经熟悉的自己,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都没了,镜子里是一个看起来瘦弱普通但是异常年轻的男孩。 这张脸勉强称得上清秀,眼睛不大不小,眼珠是浅淡的褐色,鼻梁算是挺拔,嘴和其他五官相比偏大了一些,脸型是小国字脸。 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他就是一天天从这个时候慢慢变老,日夜操劳到最终死去的。 眼泪顺着舒望北的脸颊缓缓淌下,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的身体被烫到似的轻颤了一下,没想到,在他四十岁孤独痛苦的死去之后,他竟然能重新回到过去再活一回,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伸手几下子抹掉泪水,他对着镜子说,“舒望北,这次,你要活得像个人样儿!” ...... 第二天,舒望北起得很早,他喂完院子里的鸡|鸭|鹅之后,给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还从鸡窝里掏出个鸡蛋卧在面里,算是补偿昨天的生日。这顿饭他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仔细。 在上一世,他是饿着肚子走的,临死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给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吃过早饭,他把院子里的地好好扫了一遍,把清出来的家禽粪便用筐子装好,运到了后园子里,留着堆肥,又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把屋子彻底收拾了一遍,扔出去不少垃圾,收拾好了,他四周看了看,虽然还是破,但是起码干净顺眼多了。 20岁这年,他爸离世刚好五年整,亲戚已经多年不来往,家里就剩他自己孤零零的凑合过日子,那时候他不懂事,每天得过且过,偶尔他奶奶背着他大伯给他点儿自己的养老钱,算是他的主要收入,有时候实在揭不开锅了,就去给别人家干活打打短工,赚到几个钱,就又回家混日子。家里头又脏又乱,他自己也不在意,衣服脏的连底色都看不出来。 后来他到处流浪,四处为家,甚至连饭都要过,更是没讲究过。 如今,他重生了,他决定从现在起,稍微讲究一下。 烧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看起来稍微像个样儿。他正揉搓自己那身看不出底色的卡其布外套,就有人从院门外走进来,他透过窗户看过去,就认出那是村支部的马会计。 马会计进了房门就露出个笑脸,“忙着呢?” 舒望北也弯起嘴角客气的笑了笑,“马叔找我有什么事?” 估摸着是外面太冷了,马会计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才开口回答,眼神有些不大自然,“是村长找你,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村长找他?舒望北愣了一下,没想明白自他爸出事后跟自己就没过什么交集的村长找他干嘛。 不过他还是啥话没说,放下衣服擦了手就跟着马会计走了。 村支部离他家稍微有点儿远,马会计骑了个破自行车,舒望北家里穷的连个车轱辘都买不起,只好辛苦马老头吭哧吭哧驮着他往支部走。 刚走了一半,刚才马会计躲躲闪闪的眼神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舒望北想他知道村长找他有什么事了。 到了村支部,马老头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了,倒不是舒望北有多重,其实长年的艰苦生活让他的身体非常瘦弱,但到底是个大小伙子,肉不多骨头也在那呢。 舒望北关心了马会计几句,就拍打拍打裤子上在自行车上沾上的灰尘,进了支部办公室。 他一进去,一眼就看见大伯坐在村长办公室的角落里,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转开视线,然后很快又转回来,僵硬的笑了一下,“望北来了。” 舒望北心里反感,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没吱声。 村长坐在办公桌后面靠背椅上,神态不像往日那般悠闲,脊背挺的笔直,有些拘谨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中年男人。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头顶微秃,中等身材,穿着讲究,皮鞋锃明瓦亮,看起来颇具威严。 舒望北见了这人就知道自己记得没错,他略微皱了皱眉,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如果他没记错,他跟这人这时候是第一次见面,还不认识对方。 果然,村长笑着站起来给他介绍,“小舒啊,这位你应该知道吧,是来咱们觅水镇投资建厂的谢先生,现在镇上在建的乳制品厂就是谢先生投资的,你也知道,咱们这边乡下农户都养奶牛,以前就靠镇上奶粉厂往上收牛奶,可去年奶粉厂效益不好倒闭了,镇里领导正愁这事呢,谢先生就来了,这可真是给咱镇上帮了大忙了啊。” 村长介绍时还不忘记捧这位几句,可他偷眼瞅对面坐着的谢先生时,发现人家脸上表情淡淡的,完全没有搭茬的意思,顿时有些失望。 舒望北并不在乎村长那点儿小心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人的,应该说他们这里基本都对这人有所耳闻。这人名叫谢建业,据说是从北京过来的。 镇上奶粉厂倒闭以后,没人收奶了,周边的农户本来都打算忍痛杀牛改养别的家禽了,结果谢建业一过来就说要投资建厂,一下子就把这个问题都解决了,还承诺乳制品厂建好以后,把原来奶粉厂的职工都招进去。 这可真是远水解了近渴,解决了他们这里的大难题了。有好一阵子这里的居民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谢先生,都恨不得给谢建业做个塑像供起来了。 村长转向谢建业,态度恭恭敬敬的指了指站在办公室中间的舒望北,“这就是舒凉的儿子,名字叫舒望北,他爸以前是咱们村卫生所的大夫,咱村里的人看病都找他,可惜后来出了事......唉,这人也没了不说了。” 舒望北眼皮低垂,脸上没什么表情,袖子半遮的手却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 屋里另外两人并未发现他的异样,还好谢建业的兴趣并不在此,他没接村长的话题,站起来仔细打量了舒望北一番,似乎对他的外貌还算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55.第五十五章 独行燕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上车时就见舒望北已经在车里坐着看着他乐了, 他没说什么, 拍了他头顶一下,就默许他跟着自己了。 舒望北这是第二次进镇里的疗养院, 这次去就跟上次心情完全不同了。 他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兜子苹果过来, 等见到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后, 他挨个儿发苹果。这个时候水果可是好东西,普通的家庭基本是过年才舍得买一回,果然大家都很高兴,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今天正好是周犀做例行身体检查的时候,舒望北就在旁边背字典,等结果出来了, 他就凑到医生旁边跟着看。 医生倒也不避讳他,还给他解释一些专业词汇, 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 舒望北这才觉得心里稍安。 舒望北也是这时候才知道, 周犀不只伤到了腿,肺部的气胸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当时连病危通知书都给家属下了。 听到这里, 舒望北拳头攥得紧紧的,明明周犀现在已经没事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也是这个时候, 舒望北才意识到, 自从婚礼过后,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重活一世,舒望北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个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各种困难的朴实的愿望里,其实是包含了周犀在内的,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如果周犀过得好,那他就好,如果周犀过得不好,那他也不好。 医生还给他看周犀腿部的X光片,“这里是之前放进去的钉子和钢板,这里也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骨头恢复的很好,现在主要是做好复健。” 舒望北眼睛顿时一亮,“医生,您是说他还有可能站起来?” 医生笑了,“不仅能站起来,目前的复健的效果很好,这么坚持下去,以后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运动,普通的跑跳都没问题。” 舒望北顿时开心了,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关于周犀到底能不能生育他倒是没太大的兴趣,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舒望北都生不出来,但是关于他举不举,舒望北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病历里并没有提到。他转头看了眼病床上闭目休息的周犀,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想来想去到底是没好意思问,总要给周老师留面子的。 不过周犀开始做复健时,他可就笑不出来,他以为那么多手术做过来,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复健的过程是一种漫长的放佛无期似的艰辛和折磨。 他眼看着大滴的汗水从周犀额头上滑落,不大会儿上衣就湿透了。他手臂和肩膀的肌肉似乎已经马上要超出负荷,额头上青筋暴起,舒望北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他跑出疗养院站在门口看天,眼圈儿有点儿红,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抽颗烟,但是他一直怀疑自己上一世就是烟抽多了死的,这一世是肯定不碰烟了,再说周犀身体不好,他不能让周犀抽二手烟影响他的身体。 舒望北抹了抹眼圈儿,抹完了觉得自己太不男人了,偷着看了看四周没人,心里放松了一些,又回去看周犀和两条腿较劲。 中午周犁过来了,从食堂打了饭回来,他见舒望北在,赶紧把饭菜放下就跑,一边跑一边哈哈笑,舒望北有苦说不出,只能拿眼瞪他。 舒望北陪着周犀在病房里吃,这边空间小,桌子不大,两人吃饭时挨的很近。舒望北吃几口就用眼睛偷瞄周老师几眼,人家都说秀色可餐,果然是真的。 舒望北照顾着周犀把饭吃完了,端了水杯给他漱口。 “明天我不过来了,在家做饭,到时候让周犁开车回来取,这边的饭菜不好吃,菜色也不够丰富,你身体不好,得吃些好的调养调养。” 周犀放下杯子看着他,“你不必特意为我做什么.......。” 舒望北刚想说话,周犀又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过得幸福快乐。”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舒望北会觉得太酸太虚,但是周犀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周犀的眼神可以说是凝固在他身上,舒望北又察觉到了那种异常的专注,专注到他可以体会到周犀说这句话时内心的强烈的渴望。 舒望北愣愣的回应着周犀的视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你年纪轻轻的嫁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受苦。” 舒望北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慢慢伸出双臂环住周犀的腰,把脸埋在他肚腹上,刚把姿势摆好,就感觉到周犀在轻轻拉他的胳膊。 “我不管,你只规定了亲亲一周一次,没说抱抱不可以。”舒望北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任他怎么拉自己,都不肯动。 周犀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到底是慢慢放松下来,由着他抱下去了。 舒望北偷偷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人真是表里不一,表面看起来那么冷硬锐利,其实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弄得他的心也不由得跟着软的一塌糊涂,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周犀,咬了咬嘴唇,“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舒望北有些犹豫着说道,“我家的事我估计别人应该跟你说过,不过有些事他们未必清楚,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想自己跟你说。“ 见周犀点了点头,舒望北才接着说道,“我爸爸叫舒凉,他年轻的时候出去当过兵,退役后接了老村医的班,后来跟我妈结了婚,生了我,日子过的挺穷苦的,不过大家也都不富裕,也都穷乐呵着过。后来就是鞭炮厂出事了,他被叫去镇医院帮忙,被一个因为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的产妇的丈夫砍了三十几刀,人再也没回来......。” 两行眼泪从舒望北眼圈儿里顺着脸颊淌下来,“后来镇医院给我家送来面锦旗还有一万块钱,村支部也来人了,说我爸救人光荣,可光荣有什么用呢,那是用一条命换来的啊,我和我妈抱着这面锦旗哭了一天一宿。” “那一万块钱是我爸的换命钱,再苦再难我们都没用过,后来,我大伯家要盖新房,我妈碍不过情面,把钱都借走了,之后大伯家就跟我们断绝了来往,我准备去县里上高中前,我妈去要过几回,都被大伯给赶出门外了,大伯说,以后奶奶归他赡养,这笔钱就当做赡养费了。” “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我妈身体还不好,干不了重活,我高中的学费路费加上生活费,家里根本承担不起,她特别自责,我还记得我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她抱着我哭了一宿。我想出去找活干,她不让,坚持让我在家复习,准备一年后再参加一次中考,我拧不过她,只好听她的在家复习。然后没过多久,家里日子突然就过的富裕些,过节时还能吃上肉了。” 说到这里,舒望北哽咽了一声,“当时我也奇怪哪来的钱,我妈只说在镇上找了个轻松好赚的活,我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女人,那女人是镇里的,来了就开骂,骂得特别难听.....那时候,我才知道家里的钱是怎么来的。一个女人,什么重活都干不了,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家里还养着个指望她吃饭上学的大小伙子,她能干什么赚来那么多钱呢。” “她当时很小心,那些男人都是镇里的,跟村子里没什么交集,但是还是纸包不住火,那女人后来又来过家里一趟,带了好几个女的,从二三十岁到六十多岁的都有,当时我正好不在家,等我听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发现我妈满身青紫的吊在我家门框上,早就已经没气了。” 舒望北头低的快埋进膝盖里了,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给她办后事时,大伯一家人来了,说她给家族丢了人,砸了她的遗照和牌位,祖坟也不让进,我只好给她在后山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我妈本来就没怎么照过相,就那么一张照片也没了。我后来又给她立过牌位,大伯知道了就又来闹了一场,又把牌位砸了。我禁不起他来闹,后来也就放弃了,每年清明忌日偷偷给她烧些纸钱也就算了。” “前些年,我特别恨我爸,他要是那天不去镇医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些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怕你笑话我,村里人都在笑话我家......。”舒望北并不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泪,看着更让人觉得心酸。 周犀叹了口气,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是我的错,望北,我知道的晚了。” 周犁笑起来让人觉得很爽朗,但是眼神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似乎对舒望北很好奇,带舒望北看房子的时候,总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上下来回看他。 56.第五十六章 纸条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我想从家里拿三十个鸡蛋给我奶奶送去。”舒望北小心翼翼说,虽然周犀把家当都给他保存了,那意思这就是两人共有的财产了,但是他自己吃了用了的倒没什么, 但是还拿了给别人, 他觉得这事有必要跟自家当家的说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才听周犀说道,“家里除了定期存折以外, 其他的你随意处置, 不用告诉我, 如果有用大钱的地方, 就跟我说一声,只要是应该花的, 都可以。” “谢谢。”舒望北诚心诚意说。 “还有......,”周犀的语气有些迟疑和犹豫, “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咱们办婚礼前我就应该去拜见奶奶的, 只是知道这事你会为难, 也就算了, 你大伯家条件不是太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你尽管给奶奶送去......这事以后我会想想办法。” 舒望北心里咯噔了一下, 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 “那你知道我妈......。” 舒望北没再接着说下去, 周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世事艰难,这事不怪她,她是个好母亲。”周犀轻声说道。 舒望北顿时心里一酸,只觉得眼泪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么多年的辛酸似乎都从心里冒出来了,上一世到这一世,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周犀看不见,对着话筒嗯了一声,又说了一次谢谢。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周犀淡淡的撂下这么句话,就挂了电话。 舒望北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抹了把脸,拎着塑料袋出门了。 舒望北他爸不算正规的大夫,当年是给村里卫生所老大夫当学徒,老大夫身体不行了退下来了,就轮到他爸正式出徒上岗。 村里人有个感冒发烧的就从卫生所拿药,严重一些的就在卫生所打针挂点滴,真有个啥大毛病大家也都知道要出去镇里医院或者县里医院找正规大夫看,谁也不会为难卫生所的大夫,毕竟都乡里乡亲的。 舒凉自己对这行很感兴趣,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自己也没少买专业书看,水平比老大夫绝对的青出于蓝,村里有个小孩高烧惊厥就是他给救回来的,还有一次有个大爷突发急病心脏都停跳了,送镇医院,镇医院说救不了,又往县医院拉,这一路上,舒凉一直给做心脏复苏,等到了地方累的浑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幸好那人最后给抢救回来了。 舒望北一直以自己父亲为荣,直到那天,镇上鞭炮厂炸了,医院来了电话,把舒凉叫去镇医院帮忙,伤员太多人手不够,以前也有过叫去帮忙的事,舒凉都去了,其实去了也基本是做做护士的工作。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舒望北他妈说大过年的就别出门了,再说还是孩子生日,舒望北也缠着他爸,抱着大腿不放手,舒凉承诺晚饭前一定回来,还要给舒望北买袋蛋糕,舒望北这才放手。 结果那天出去,舒凉就再也没回来。舒望北再见到他爸时,他爸躺在镇医院的太平间里,身上被砍得像个血葫芦。 医院产科的一个孕妇突发羊水栓塞没了,那女人的丈夫撵着整个医院的大夫护士追着砍,眼瞅着一刀砍在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大夫身上,所有人都往出跑,只有舒凉往回跑,拼命去挡这一刀。 女大夫后来到底是被砍到一刀,后来住了一段时间院,提前退休了。舒凉被砍了三十几刀,没赶上急救就没气了。 砍人的那人最后被判了死|刑,当年就被枪|毙了。后来镇医院给舒凉赔了一万块钱,还给送了一面锦旗来。 舒望北就这么没爸了。 这一万块钱他妈一直好好存着,这是他爸的卖命钱,他们都舍不得用。他妈说等将来用这钱供舒望北上高中上大学。 再后来,大伯家要盖房子,三番五次来借钱,他妈禁不住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只好把钱借了过去。房子盖好了,钱一直没还。 他妈去要,大伯家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不开门。后来逼急了,就说这钱就当舒望北他奶奶的养老钱,以后老太太归大伯,他们母子两就不用管了。 舒望北气的拿了把铁锹就找过去,被大伯和他家大哥一起打了一顿,自那之后,两家再无来往。 舒望北走到大伯家附近时,他在周围绕了好几个圈子,见门口和院子里都没人,于是绕到房子后身,从地上找了个小石子扔到后窗户上。 扔完了他就在后院墙外等着,他奶腿脚不好,走路很慢,还有的等呢。 果然,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见他白发苍苍的奶奶从房子后门走出来,然后又一步步慢慢挪到自己面前。 “奶,您腿又疼了?”舒望北满脸的心疼。 奶奶摇摇头,“没事,就是这两天凉到了,贴块膏药就好了。” 老太太凑到院墙边,摸了摸舒望北的脸,“这孩子结了婚了就是不一样,脸白了也嫩了,是不是还胖了一点?” 舒望北笑了笑,“最近吃的好,睡的好,是胖了些,奶奶,对不起啊,孙子结婚都没能给您磕头。” 奶奶费劲的伸长了手臂摸了摸他头顶,“奶奶都明白的,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你大伯,唉!” 舒望北舍不得看老太太发愁,忙把塑料袋提高了递过去,“奶奶,这是三十个鸡蛋,你拿去吃,补补身体。” 大伯虽然见了他就要打,但是见了他给奶奶拿的东西,倒也当做不知道,反正也会便宜到他们一家。 舒望北只希望奶奶跟着能多吃到几口,别都给了那虎狼一家。 奶奶的表情有些担心,“你往出拿东西,你家当家的能愿意吗?你还是拿回去,奶奶每天都吃得饱,你别担心。” 舒望北往回推奶奶的手,“没事的,就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他身体不好,不方便过来,等以后方便了,我带他来给您磕头。” 奶奶这才放松下来,又好好嘱咐了舒望北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人家,这才慢慢蹒跚着回了屋。 舒望北回到家时,心情还有些酸,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书房里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来一听,是周犀打来的,问了问他奶奶的情况。舒望北简单说了几句,心下正黯然。 周犀话题一转问他交代他的作业做好了吗,舒望北顿时把心里那点儿难受忘光了,承诺他晚上回来自己一定背好了也写好了,挂了电话赶紧回屋捧着书用功去了。 好不容易把八百字写完了,舒望北看看时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厨房准备晚饭,还没忘记给周犁通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别在食堂打包晚饭了,他自己做。 周犁明显很怀疑他的厨艺,舒望北对他的轻视颇为不屑,看晚上吃饭撑不死他。 他就要露一手给他们看看,他舒望北也是有长处的。 请人吃饭不能吃的差,再说这是新房第一次开火,得做几个像样的菜。 舒望北婚礼前就把自家的酸菜坛子搬来了,他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正好吃,他捞出来一颗酸菜拽了块叶子尝了尝,酸得他腮帮子疼,赶紧洗了洗用水泡上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冰箱拿出来一条猪腔骨、一块羊肉和一条鲤鱼化了,这会儿摸摸已经化开了,他挑了把斩骨刀几下子把骨头卸开,放到盆里泡上放血水。 放的差不多了就烧了锅热水,放了姜片和八角、桂皮,开了以后把骨头放进去焯一下,之后再清洗一遍。 酸菜也泡得差不多了,这时候酸度正好,舒望北找了个大砂锅,把酸菜和骨头一股脑放进去,里面再放上姜片和葱段,放水,大火烧开后小火慢炖。 酸菜炖大骨头是东北名菜,做法简单,味道又好,骨头炖出来特别香,酸菜借了骨头的香味,吃起来软烂适口,酸菜汤更是好喝,酸咸鲜的口味,但是酸菜必须是自家腌的,猪骨头也必须是家养的土猪,这样才够香够好吃。 羊肉分割成块,也泡上。舒望北在厨房的菜篓子里找到了想用的材料,冬季能长期储存的土豆、萝卜、白菜都在这里面。 都是男的饭量大,红皮萝卜挑最大个儿的,去皮切成大块,又挑了两根大些的胡萝卜,也去皮切块。焯羊肉的过程与猪骨差不多,但要冷水下锅,焯好以后,锅里放少量油,把羊肉放进去炒,羊肉炒出油以后放几颗冰糖提鲜,冰糖还能让肉色看起来发亮,看起来很有食欲。 羊肉的腥膻味大,香料用的要多一些,除了姜和蒜,还要放陈皮、香叶、八角、花椒、草果,再加勺米酒炒出香味以后,把萝卜垫到锅底,肉在上面,倒上水小火慢炖,羊肉的鲜香味会逐渐渗透到萝卜里,出锅前淋上酱油,羊肉的颜色就会特别好看,萝卜也特别的入味好吃。 这时候物流还不发达,北方没什么新鲜菜,家家都是吃白菜土豆,大棚青菜都特别贵,舒望北舍不得买。幸好他结婚前几天没事做,就生了盆豆芽,他早上刚给豆芽换过水,那长势可好了。 他捞出一盘豆芽,洗过了放到笊篱里控水,从冰箱里挑了块猪五花,用水泡上化了一会儿,表面化开一层就趁猪肉内芯还冻着切丝,全化开可就太软不好切了。 57.第五十七章 家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这房子在镇上东北头, 看起来很新,窗户、门应该都是新换的, 院子里的仓房门口还有没用完的水泥堆, 周犁说原来那个仓房墙面开裂了, 怕以后有危险, 所以干脆扒了盖新的。 周犁笑起来让人觉得很爽朗,但是眼神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似乎对舒望北很好奇,带舒望北看房子的时候, 总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上下来回看他。 舒望北被他看得浑身别扭, 忍不住问他,“你总看我干什么?” 周犁又笑了, “我是觉得奇怪。” 舒望北不开心,“你觉得我哪奇怪了?”他还觉得周犁奇怪呢。 “我实在没想到我哥未来的结婚对象会是你这样的。”周犁相当直白的说道。 舒望北皱眉头,“你啥意思?” 周犁眨眨眼睛, 不答反问,“要不要听八卦?” 舒望北本来是想拒绝的, 不过他意识到这个八卦肯定是跟周犀相关的,而且有可能也跟自己相关。 “听听呗。”舒望北做出一副听不听都行的样子。 周犁很有深意的笑了笑, “我哥吧,上学时候处过个对象。” 舒望北愣了一下, 没想到周犀还有这种经历, 他以为周犀就是个机器人, 没有七情六欲的呢,他实在很难想象周犀跟别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样子。 而且以前上学时候,他总见周犀晚上在校园里转悠,不为别的,就为在漆黑的操场或者小树林里抓谈恋爱的。 呸!周犀他也好意思抓别人。 舒望北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这么说,周老师他早恋了?” 周犁摇头,“那时候他都上大学了,早成年了,不算早恋。你难道对我哥那个时候的对象就一点不好奇?” 当然好奇啦,他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奇才能和周犀谈上恋爱。 舒望北点点头,“那你说说呗。” 周犁笑嘻嘻道,“他那个对象叫王晓鸥,父母都是归国华侨,家里挺有背景的,这人据说精通四国语言,对中国古典文化也颇有研究,毛笔字写的那叫一个好,关键是这人,一个男的,长得是相当的好看,连女的都比不上......。” “等等,”舒望北满脸震惊,“你是说周老师的对象是个男的?他喜欢男人?” 周犁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不喜欢男的?” 舒望北还真的是喜欢男的,不过他没想到周犀竟然也喜欢男的,而且,他掐指算了算时间,“周老师上大学的时候,同性婚姻法应该还没通过吧?” 周犁啪的拍了下巴掌,跟舒望北竖大拇指,“敏锐!问题就在这里,那时候同性不能结婚,所以后来他们就被家里别黄了。” 舒望北有点儿明白他啥意思了,斜眼看他,“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自卑?” 周犁拍他肩膀,“别这么说,我觉得你挺好,那人我见过,没你憨厚讨人喜欢。” 舒望北瞪眼瞅了他一会儿,周犁还是笑嘻嘻看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竟然和周老师是亲兄弟,你们两真是完全不像。”舒望北感叹道。 周犁啧啧两声,“同一棵树上结的果子还有的甜有的不甜呢。“ 舒望北顺嘴接了句,“那你是甜的还不是不甜的?” 周犁假咳了一声,贴近舒望北耳边低声道,“那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舒望北连忙跟他拉开距离,一脸无语的表情看他。 “你跟你哥以前那个对象也敢这么浪吗?” 周犁一脸无赖的表情,“那有什么不敢的,都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嘛!” 舒望北彻底无语了,转身就走。 周犁一看真把人惹急了,赶紧赔罪往回拽他。 舒望北伸手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脖颈子上,“再跟我这么闹我告你哥去,让他收拾你!” 周犁被打的都快吐血了,这下子打的是够狠的,一点儿没留力气,他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舒望北,“我错了,我是喜欢你才跟你闹,那个王晓鸥我就没搭理过他,天天自视甚高冰冰冷冷的样子烦人透了。” 舒望北若有所思点头道,“那倒是和你哥很般配,没成可惜了。” 这回轮到周犁无语了。 舒望北怕他再弄什么幺蛾子,这回怎么都不肯搭理他了。周犁只好老老实实带舒望北看新房。 舒望北其实对这段婚姻是抱了好的希望的,他上一世活了四十年也没谈过恋爱结过婚,要说不孤独是不可能的,他也想找个人陪着自己,两人互相嘘寒问暖的过日子,到了这一世,如今好不容易要结婚了,随着婚期的接近,他必须得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对这场婚事,他确实是越来越期待了。 周犀虽然为人过于严厉古板,不过人品是相当的不错的,在学校时,虽然同学们会开玩笑的给他取外号,背后说他坏话,但其实心里都清楚周老师是为了他们好,老师也是人,谁愿意下班了还得去学校抓这个逮那个的呢,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学习。 舒望北不知道上一世周犀是什么原因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但是就算是只作为周犀的学生,他都愿意好好照顾他,和他一起扛过那一关。 这间新房面积不大,也就□□十平方,进门是个小客厅,再往里走有两个卧室,两个卧室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到尽头,东侧是个厨房。 舒望北挨个儿房间看过去,发现都收拾的很齐整,客厅里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沙发旁边还摆了两个单人小沙发,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沙发是皮质的,他在心里琢磨着将来得给沙发做个布套,要不时间长了该给磨坏了。 沙发对面是电视机,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熊猫牌的,比他家邻居家的要大了不少,他看到电视机屏幕一角上贴着的彩色条纹标志,才意识到这竟然是台彩色电视机。 在舒望北三四十岁的时候,电视机早就普及了,不算什么特别贵重的电器,但在现在这个年代,有电视机的家庭寥寥无几,要不然邻居王大嫂家也不至于那么得意洋洋了,更别提这种彩色电视机了,如果舒望北没记错,这个时候彩色电视机才刚刚生产没多久。 稀罕八叉的看完电视机,舒望北又注意到了旁边柜子里摆着的收录机,正是现在电视广告里播得正火的“燕舞”牌两喇叭双卡的,下面的抽屉他顺手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整整齐齐摞了满满一下子磁带。 不说这些电器值多少钱,就光是这一抽屉磁带也值不少钱了,他印象中这么一盘都得三五块钱,而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不过五六十块钱。 西边的次卧按周犀的意思被改成了书房,舒望北一进门就注意到墙上挂了幅毛笔字,“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这几个字是隶书,字体相当漂亮。 周犁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哥写的,原来挂在办公室的,房子装修完了就给带过来了。” 舒望北听说是周犀写的,就越发仔细看了几眼,不由得想起刚才周犁提起的周犀的前对象也擅长写毛笔字......,这里头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啊。 周犁显然也想到这了,笑的皮皮的,那眼神明晃晃的全是戏谑,不过今天他是不敢再开口惹舒望北了,这个未来的哥夫打人实在是太疼。 不过幸亏舒望北心大,而且他和周犀也不是正常恋爱结婚的,犯不着在乎这些,再说谁还没有点儿过去呢。 周犁给这屋装修监过工,后面的家具布置什么的也都是他问过周犀的意见,一样一样亲自弄得。他指着书桌上面的电话说,“电话的线路过几天就安装好,到时候你有什么事打电话联系就方便了。” 舒望北正想自己也没什么人要联系的,电话估计自己是用不上了,周犁就坏笑着接着说道,“疗养院里我哥的病房里也有电话,电话号码就在旁边那个本子上。” 舒望北翻了个白眼,敢情这是给他安装的老公专线啊。 除了这些,书房里就都是书架了,除了挂字那处,几乎覆盖了四周整片墙,从下到上,上面几乎到房顶了,舒望北大概看了一下,每个书架的书籍都是不同的分类,简直就是个小型图书馆,房间里还有个梯子,看来是为了取书方便,只是想到周犀的腿脚,舒望北明白这梯子也是给自己准备的了,不过他并不排斥给人家当书童,他其实很羡慕周犀,有能力购置这么多书,自己对书也是很有兴趣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书。 出了书房两人就进了主卧,这间卧室面积比当书房的次卧要大一些,一张大双人床摆在房间中央,床上放着大红的枕头被褥,床单上的大红喜字特别显眼,舒望北看了一眼,脸就觉得发烧,赶紧别开眼看向别处。 床旁边靠墙的空地上放了一组衣柜,舒望北随意打开看了看,几身便服整齐的挂在里面,抽屉里是帽子腰带这类的小物件,鞋子都擦的锃亮在柜子最下层,除了这些,还有几件家居服,这些衣服都挂在不到衣柜的一半,另一半空着,想也知道是为他留的。 至于为什么不把送到舒望北家里的衣服直接挂在这里,他当然明白周犀的好意,周犀想必早就了解他的家庭状况,怕他婚礼当日出门没有嫁妆被人家指点,所以故意这么安排的。 衣柜旁边放了台缝纫机,舒望北只见别人用过,自己还不会用,想着一定得把这个学会了,将来两个大男人过日子,他总不能指望周犀给他缝缝补补吧。 再旁边是个小梳妆台,男人没那么多保养品要用,上面只简单放了瓶面霜,还有瓶发油,下面的小抽屉里有梳子、指甲刀这类的小物品。 穿过走廊,进了厨房只看了一眼,舒望北就非常满意,大锅大灶,厨具非常齐全,角落里还放了台冰箱。 舒望北别的不行,厨艺却是他爸手把手教的,自认相当的不错。当年他爸年轻时在自己家就做饭,后来结婚生了舒望北,他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个也有兴趣,舒凉常说吃是人生第一大事,所以并不觉得男孩下厨房有什么不好,自己做饭都带着小望北,舒望北看多了就能自己上灶了。 冰箱旁边是个双桶洗衣机,小天鹅牌的,有洗衣脱水两个功能。 走到厨房里头时,舒望北发现角落里还有个暗门,他打开看了一眼,脸又红了,里面空间非常狭小,只摆了个浴桶。 看完新房,周犁问舒望北有没有需要添置或者改动的,舒望北当然说满意极了,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58.第五十八章 忙碌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神情淡淡的没什么表示, 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周犁却笑得暧昧, 眼珠子粘在舒望北身上来回转悠,转悠了一会儿,就听见啪的一声撂筷子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他哥脸色都黑了, 正一脸冰冷的瞪着他呢,周犁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乖乖拿筷子吃饭。 舒望北正闷头夹菜吃, 就被这撩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夹菜的姿势不对惹到了周老师, 筷子里的肉一下子就又掉回到盘子里。他小时候习惯反手夹菜, 后来被爸妈说了无数次,到现在偶尔还会犯这个毛病。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周老师,就见周犀紧抿着嘴唇, 从盘子里把他刚才掉的那块肉夹了起来,送到他饭碗里。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尊敬的周老师给他夹菜了,顿时开心得嘴丫子往耳朵边上咧, 高高兴兴的吃下去了。 这年头不管谁家都是不常吃肉的, 这一桌四个菜里都有肉, 可真算是“穷奢极欲”的一顿饭了。 周犁一筷子就奔着大块羊肉去了, 咬了一口就眼睛放光, 冲舒望北竖了个大拇指。 眼见着周犀的表情也很满意,舒望北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他别的方面可能相当凑合,但是做菜他是自认相当厉害的。 等这顿饭吃完,周犀撂了筷子去喝茶了,周犁才敢过来和舒望北说话,“我说,哥夫,想不到你做饭手艺不错啊。” 舒望北一脸的牛叉闪闪,“别看我才二十,这厨子的手艺也学了十多年了,不好吃才怪呢。” 舒望北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态有点儿飘,拍了拍周犁肩膀说,“什么哥夫不哥夫的,听了别扭,咱们都是一家人,坐到一桌上吃饭了,就都是兄弟,以后就叫我望北哥!” 周犁笑得特甜,“我比你还大一岁呢,叫什么哥啊,就叫望北得了。” 舒望北心情好,周犁说什么他都同意。 拍了人家肩膀一会儿发现手感很好,“哎,你这肩膀肌肉很结实啊,怎么练的?哪天有空教教我。”说着还用手上下来回捏周犁的肩膀头和胸口。 周犁笑眯眯的正要开口,眼角不经意的一瞥,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舒望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周老师冷着一张脸自己转着轮椅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个鸡毛掸子。 周犁反应特别快,嗖的一下火箭一样开门往外窜,“哥,我突然好困啊,我回去睡觉去了......。” 啪,咚! 鸡毛掸子嗖的一下飞过去,狠狠拍在往外跑的周犁屁股上,又掉到了地上。 周犁嗷的一声窜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舒望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一脸懵逼的回头看周犀。 周老师脸上的表情只有四个字:很不愉快。 “小犁年纪不小了,以后相处注意分寸。”周犀语气冰冷的快冻出冰渣子了。 说完,他就进了书房,留舒望北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品味,这句话到底啥意思啊,听着像是在说周犁,但是那小子都跑没影了,说了他又听不见。 他把鸡毛掸子捡起来恭恭敬敬插回花瓶里,如果说周犀是太白金星,那这鸡毛掸子就是周犀的拂尘,如果说周犀是钦差大臣,那这把鸡毛掸子就是尚方宝剑,反正这把神掸沾了周老师的仙气,跟着周老师混的身价水涨船高。 收拾完厨房,舒望北把第二天早餐的材料备好,才洗好手,被叫去书房了。 周犀手里拿了张纸递给他看,舒望北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个结婚协议。“你的年龄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暂时还不能领结婚证,为了给你个保障,我们签一份结婚协议,等过两年你到年龄了我们再去补办登记。” 舒望北看了一遍,先是注意到周犀漂亮的字体,一笔一划一提一捺都劲秀挺拔,像他的人一样,顿时对自己那篇读后感污了对方的眼睛感到了几分愧疚。 结婚协议写的非常详细,开头是两人自愿结婚,约定86年舒望北到年龄时补办登记云云,下面列明了两人财产,约定如果两人不论任何原因协议分手或离婚,亦或是周犀出现什么意外,两人所住这套房子及其他财产包括婚后财产都归舒望北所有。 舒望北抬头看了周犀一眼,周犀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个保障,我希望你能安心。” 此刻,舒望北内心非常不平静,因为他在想,“我把协议签了,然后立刻跟他协议离婚,岂不是一下子就变富翁了。” 当然,他只是这样想想,帅哥他还没睡到,他怎么甘心离婚。 舒望北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了,他又看了遍协议,尤其着重看了那个1986,内心酸涩,那年他就22岁了,到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了,但是,周犀那个时候恐怕也快离世了,他们这个登记到底办得成办不成还不好说。 这份协议给舒望北的震动不是一般的大,他刚看到的时候还能跟自己开开玩笑,可看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脑袋一片空了,他只想着,“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其实,从婚礼那天起,舒望北就已经在想,“我不想他这么早就没了,我不想只能和他在一起两年。” 舒望北放下协议,蹲到周犀面前,仰头看他,眼圈通红,“跟我说说好吗,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周犀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丝裂缝,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手臂抬起来好几次又放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用手指肚抹了下舒望北的眼圈。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只要按医嘱每天做复健就行。你别哭,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给你这份协议不是在立遗嘱......。” “什么?你要立遗嘱?”舒望北脑袋正懵着呢,就注意后几个字了,真是正好戳中他心窝子,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一下子扑到周犀腿上,抱住他的腰就开始呜呜哭,哭的昏天黑地的,不知道怎么的,上一世周犀的短命和他自己的孤寂困苦就都纠缠到了一起,形成了个巨大的包袱狠狠压在他的胸口,他只觉得万分的委屈和无助。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么痛快的哭过,周犀开始还试图让他起身劝说他,后来只是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安抚。 过了好半晌,舒望北终于哭够了,他哽咽着抬头看周犀。 周犀掏出手绢给他擦脸擦鼻涕,一点儿也不嫌脏,擦好了他低头仔细看舒望北。 “怕我死吗?”他问。 舒望北点头。 周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放心吧,没那么容易。” 他抬头看向墙上挂的“师道”那副字,“我还有理想没有实现。” “何况,”周犀低头看舒望北,“现在,还有你需要我照顾。” 舒望北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能跟周犀的理想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身价还是挺高的。 不过这种感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周犀马上就把他从自己膝盖上拎起来,让他贴着墙根站好,熟悉的神掸又出现在他手里。 周老师把鸡毛掸子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舒望北的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你今天都做错什么了?汇报一下吧。”周老师冷冰冰道。 舒望北张口结舌,不明白刚才还温情脉脉的呢,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凝神想了想,嘴唇动了几下,猜测道,“我今天的读后感写的不好?” 周犀点头,“这是第一条。” 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第N条,舒望北苦着脸又想了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话道,“我不该想偷看你换衣服。” 周犀脸色僵了一下,“继续。” 舒望北真的想不出啥了,他觉得他今天表现还不错啊,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别别扭扭道,“我今天不该想趁你换衣服时假装摔倒扑到你怀里偷摸你,可是我就在心里想想,这你也看出来了?” 周犀脸色更僵了,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是给压下去了。 他冷着脸道,“还有。” 舒望北这回快想破头了也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应付道,“那是我菜做咸了?” 周犀看他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样子像是气极了又勉强隐忍下来。 舒望北以为自己不经意间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被周老师冰冷的眼神盯得都快尿裤子了,周犀终于开口了。 59.第五十九章 初一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反正对方睡着了,周犀的脸又这么好看,舒望北胆子立刻大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等他觉得看够了,回过神来时,发现屋子里都黑了,他在呼吸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酒味,于是蹑手蹑脚的去刷了牙洗了把脸,回来床上刚想再躺下时, 小鹦鹉出声了,“来人了, 来人了。” 没想到它还能说话,舒望北正觉得新奇,就听见门外果然来人了, 听脚步声人还不少, 他刚想下床看看,一直睡着的周犀身体动了动醒过来了。 “应该是周犁他们。”周犀刚醒来, 声音还有些沙哑, 听起来性感极了。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 受宠若惊似的摇头, “我没事。” 周犀说, “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舒望北不明白,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周犁笑的贱兮兮,“红包呢?” 舒望北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周犁用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也起身准备走了,“那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毕竟我哥夫都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 说完就哈哈笑着走了。 舒望北脑袋懵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顿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那会儿周犀的脸红是打哪来的了。 屋子里很安静,舒望北无比窘迫的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突然,一个大嗓门喊了一声,“三个蛋!” 舒望北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两之间,正盯着他看,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就立刻歪着头又喊道,“三个蛋!” 舒望北顿时觉得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好笑,噗一下就笑喷了,周犀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半晌,周犀说话了。 “这是雨伞巴丹,名字叫小喜,小犁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周犀说道。 舒望北摸了摸小喜头顶的毛,小喜很乖顺的任他摸,“它吃什么啊,我给它找点儿吃的吧。” 周犀指了指窗户旁边吊着的鸟笼,“里面有瓜子和菜叶,已经吃的很饱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想躺回床上,他看了舒望北一眼,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僵硬着伸手拍了拍舒望北的头,“好了,太晚了,我们睡吧。” 被拍了头的舒望北觉得自己是被拍花了,这时候周犀说让他干啥他都同意。 我们睡吧......我们睡吧.......,这几个字不断在舒望北脑袋里回放,没想到周老师私底下是这么的直白,舒望北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雀跃的把周犀推去洗漱,他还想帮周犀脱衣服,被周犀拒绝了,说自己可以,于是舒望北就快速跑出去洗漱,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握拳,终于,熬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了,他要和周犀睡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周犀已经关了房顶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一片大红的喜色,周犀已经盖了半边被子半靠在床头看书,舒望北注意到他睡衣的样式跟自己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是衣柜里备好的情侣款。 周犀见他洗漱好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躺平,舒望北本来想过去帮忙,周犀说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动,这样多锻炼是有好处的,舒望北也就不坚持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跳如敲鼓,咚咚的声音特别大。 舒望北刚躺好,周犀身体就动了一下,把舒望北紧张的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周犀却只是伸手按住了台灯的开关。 “我关灯了。”周犀说。 舒望北赶紧制止,“等......等一下,先别关,我喜欢亮一些。” 第一次必须要看清楚了才行啊,舒望北可不想摸黑办事儿,有这么帅的丈夫,他不想浪费好眼福啊。 60.第六十章 夫夫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1984年3月18日, 舒望北早早就起来了, 他撕掉了昨天的日历, 写了个大大的喜字的一页就映入了眼帘。 虽然昨晚刚好好洗了个澡, 早上起来还是仔仔细细洗漱了一番, 舒望北必须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随着时间的接近,对于这场婚礼,他的心态已经由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接受到现在的万分期待。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简单的家具还是父母结婚后一点点儿置办的,他听他爸说过, 他妈嫁给他爸时,家里就一个破旧的空房子, 屋子里一张床还是别人家淘汰不要的,剩下的就一把凳子了,后来日子慢慢过得好一些, 才陆陆续续置办了些简单的家具。 前一天,周犁带了一帮人帮他把屋子好好布置了一遍,到处贴了喜字, 桌子上也铺了红色的桌布, 再加上门口的好几口大箱子, 看着还挺像样子的。 上一世, 舒望北年少鲁莽, 不管不顾的收拾了个包裹就离开了家乡,哪想到,二十岁这一走,就再也没回去过,后来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回去,可到底是没有脸回去,他怕回去了村里人笑话他,本来他家就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然后,就这样一直在外面流浪到死去。 现在想想,舒望北只觉得自己傻彻底了,他死了一次才知道,一张脸皮算什么,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可在乎的。活一辈子就是不能随心随意,起码也得想办法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这是自己的生活,不是别人的,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太不值得。 衣柜里现在只剩下一套中山装,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舒望北刚把裤子和衬衣换好,门外就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是周犁带人来了。 “就猜到你这里没人,我带人来给你当娘家亲戚。”周犁今天也穿得很正式,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舒望北心里不由得一暖,诚心诚意给周犁道了声谢,周犁趁机揪了他耳朵一下,“其实是我哥让我来的,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才行。” 舒望北这回没生气,高高兴兴的把人迎进来。 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两个年轻小伙子,看着都眼熟,应该都是镇上的人,那两小伙子还把自己妈也带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舒望北连忙打招呼,挨个儿叫人,周犁把他推到衣柜镜子前面,“这时候就别讲礼貌了,赶紧收拾吧,我走的时候接亲的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舒望北只好道了谢,就被抓住,被婶子和小伙子们围着又是红腰带又是胸花的都戴好。 婶子还去厨房看了一眼,诶呦呦的责骂着出来了,“这大小伙子就是不懂事,面条和荷包蛋没准备吧?” 舒望北摸摸鼻子,他就光顾紧张了,真把这茬忘了,幸亏婶子们过来了,快手快脚的就烧上火煮上了。 这面条刚出锅,门外鞭炮就响起来了,接亲的车队来了,舒望北不知道院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街坊邻居就不用说了,还多了很多没见过的,应该是镇里头过来的,熙熙攘攘的,热闹极了。 他才往外看了一眼,就被一个婶子拽回来了,在炕上铺了个大红福字,让他盘腿坐到上面,他刚坐稳,就见门外喧哗起来,几个小伙子赶紧把他这屋房门关好,看表情都一脸窃笑,舒望北知道这是憋着使坏呢。 果然,不大会儿就有人敲门,周犁眨眨眼睛问,“谁啊?” 房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周犀。” 这简单的两个字一出来,舒望北心里就跳得快了一拍。 周犁回头瞅了舒望北一眼,对着他笑的一脸促狭,然后转头接着问,“你找谁啊?” 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在舒望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门外的人终于有回应了,“找我老婆。” 屋里的小伙子笑的憋红了脸,一起大声喊道:“谁是你老婆啊?” 这回周犀回答的很干脆,语气淡淡的,“舒望北,舒望北是我老婆。” 舒望北顿时脸上烧的火热,自己觉得耳根子都火辣辣的。 周犁到底不敢跟他哥太过闹腾,怕秋后算账,又逗弄了几句,就开始要红包,一个个红包从门缝里被塞进来,舒望北看到其中一个小伙子打开看了眼,露出个惊喜的笑来,舒望北眼神好,那是多少钱看得分明,眼看着又有红包陆陆续续塞进来,他暗自握紧了拳头,每进来一个红包,他都觉得肉疼一分,穷怕了的人真的看不了这么奢侈。他心想以后可得管管周犀花钱,要不这个家非得让他造没了不可。 红包给的痛快,小伙子们的门也开的痛快,舒望北正暗自纠结,门已经打开了,他猛的抬头看过去,就见门外周犀一身正式的深色西装坐在轮椅上,胸口戴着和他一样的胸花,表情和上次相见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别人都欠他钱的熟悉样子。 舒望北看着他的时候,周犀也在回看着他,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舒望北都觉得心跳的飞快了,周犀开口说话了,”推我过去。” 帮周犀推轮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舒望北觉得眼熟,想来想去应该是中学时的某个老师。 那老师把周犀推到舒望北面前,周犀伸手。 舒望北下意识往后一躲,周犀皱眉抬头看他。 舒望北马上又靠回去,露出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表情,周犀这才舒展开眉头,伸手到他胸前,帮他调整了下胸花,调整完了又往后靠看了两眼,才满意的收手。 好嘛,原来这么半天,周老师都在看他的仪表合不合格呢,舒望北的心白跳了这么半天。 周犀在旁边人的帮助下坐到了舒望北旁边,两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婶子端来一碗面条,上面放着个荷包蛋,还有两双筷子,说了一番吉祥话,一屋子人就围着两人看。 舒望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碗递给周犀,“老师,您先吃。” 婶子在旁边绷不住了,“谁都不能先吃,两人一起吃!” 一屋子人都笑,舒望北闹了个大红脸,他把碗挪到两人中间,抬头看了眼周犀,周犀正满脸的严肃,那表情跟上面教育局来人到学校检查时一模一样,一副即将迎接考验的样子。 本来,舒望北还觉得跟周犀吃一碗面条有些尴尬,结果看到周犀这副样子后,顿时想笑,心态放松下来,主动把脑袋凑过去,先吃了第一口。 周犀这才也靠过去,夹了一口面条。 于是两人头碰着头一起解决这碗面条,这面条擀得很长,两人难免会夹到同一根,每到这时候,舒望北都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窘迫,这时候周犀反倒很大方了,很干脆的咬断了,舒望北下意识就把剩下的半截吸到嘴里去了,听到旁边人的窃笑声时,他才明白怎么回事,当下脸更红了。 这下,舒望北夹面条时格外注意,心里想可别夹到同一根了,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接下来这种窘迫简直就没断过,或者是周犀咬断了他吃进去,或者是他自己咬断了被周犀吃进去,到最后吃荷包蛋时,这种窘迫达到了顶点。 一碗面条都吃光了,就剩个荷包蛋静静的躺在碗底的面汤里,婶子在旁边大声催促,“都吃光,荷包蛋也得吃,汤也得喝,一点儿不许剩。” 周犀皱着眉头盯着碗里的荷包蛋看,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先下了筷子,他把荷包蛋夹起来,很干脆的一口咬掉一半,之后把筷子挪到舒望北面前,示意他吃掉,舒望北都不敢看他了,就着周犀伸过来的筷子一口把另一半吃掉了,小伙子们开始起哄,刚才趁乱跑进来的小孩子们不明白咋回事也跟着满地又跳又喊的瞎闹腾。 舒望北脸红的快滴血了,他拿着碗一仰头,一口气把剩下的汤都喝光了,这碗万分艰难的面条终于吃完了。 之后婶子们端出来个碗,哗啦一声,里面满满的硬币倒在他两之间,“抓吧,只能抓一次,越多越好。” 舒望北还没从那碗面条里回过神来呢,听了话就伸手去抓,等抓完了放在一个口袋里,听婶子们说吉祥话才明白这代表了新婚小家庭的财运,抓的越多,将来赚钱越多,顿时恨不得能时间倒回去重新抓一次。 61.第六十一章 回京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发现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是首前些年的老歌了,没想到周犀还挺怀旧。 听了一会儿,舒望北的注意力就被周犀好看的脸吸引过去了, 他看了又看, 怎么都看不够,这人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呢,他父母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 能生出这么完美的孩子。 兴许是舒望北的视线太过灼热, 周犀缓缓睁开眼睛, 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怀念, 又在下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 锐利逼人。 等看清门玻璃上贴着的那张脸属于谁, 他又放松下来, 对着舒望北招了招手。 舒望北顿时就乐开了花, 屁颠屁颠的开门进去,一屁股坐到周犀旁边停放的轮椅上, 又被周犀一把给拽起来了。 “别坐这个。”周犀说。 舒望北不大情愿的站起来,腹诽他真是小气。 “好好的人, 坐这个不吉利。”周犀见他表情不大高兴, 遂解释道。 舒望北立刻笑嘻嘻, “那我坐哪?”眼睛往周犀腿上瞄。 周犀弯腰从书桌底下拉出一把矮凳来, “是我疏忽了,回头再准备一把椅子放书房,以后我办公的时候,你就在这里背字典写字。” 舒望北只好委委屈屈的坐到矮凳上去,但是便宜该占还得占,于是把矮凳搬近了周犀的椅子,大着胆子上半身趴到人家腿上,已经趴上去了还去问人家,“我这样你腿会疼吗?” 周犀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隐忍,到底是没把他赶下去。 两个人默默听歌,《小城故事》足足听了有三四遍,周犀按下了暂停的按钮。 “会用这种录音机吗?”周犀问。 舒望北抬头看了一眼,看标志大概明白哪个是播放哪个是暂停,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周犀很有耐心的挨个儿按键解释,“还有这两个按键一起按是洗掉磁带上的录音,小心些别误操作了。” 舒望北心思没在这上面,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不到你会喜欢听歌?而且是这种软绵绵的歌。” 周犀不由得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教师是我的职业,工作以外我也是个普通人。” 舒望北正被这个笑容迷的七荤八素呢,周犀拍了拍他头顶,“走吧,该睡觉了。” 舒望北帮周犀挪到轮椅上,推着他往卧室走。 经过客厅时,舒望北试探的问道,“我还睡沙发啊?” 周犀好像是笑了一声,舒望北没听清。 “上床睡吧。”周犀说。 舒望北立刻欢欣鼓舞,协助着周犀上床躺好,跟小喜打了个招呼,就关了灯,钻进被窝躺好了。 躺了一会儿,舒望北开始浑身发热,今天羊肉吃多了,火特别大,他翻来覆去的怎么躺都不舒服。 “周老师,你睡着了吗?”他轻声问。 周犀好半天没回答,在舒望北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周犀开口了,“你现在不是我的学生了,没必要这么叫我,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舒望北心想,上一世我是四十岁的人了,比你大得多,叫名字你也不算吃亏,于是从善如流,叫了声,“周犀?” 周犀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事?”在温柔的夜色里,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柔软了很多。 舒望北扭捏了一会儿,在内心里剧烈的斗争,到底是怕折腾的时间长了周犀睡着了,于是鼓足了勇气趴到他耳边说,“你要是不举,我是举的,让我来也行。” 周犀开始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来反应过来时,快被他气笑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年纪小小的每天都在想什么?” 舒望北没吱声,心里想我都四十了不想这些才奇怪呢。 “就这么想做这种事吗?”周犀接着问。 舒望北脸皮都不要了,还怕什么,立刻猛点头,后来想到灯关了,对方未必看得见,于是大声回答道,“我每天都在想这事,而且是特别特别想。” 周犀沉默了半晌,拽了拽身上的被子,一直盖到自己脖子,感觉到严严实实的了,才说道,“柜子里的被子多拿两床,天气冷,别冻到。” 舒望北还没弄明白他啥意思,周犀接着说,“去吧,睡沙发去。” 舒望北知道这事是没戏了,黯然的叹了口气,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的开灯拿了被子往出走,临走到门口了,又一下子冲回来,趁周犀还没反应过来,一口啃在他唇上,由于没控制好力度,撞的连牙床子都疼。 周犀也被他撞得够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皱眉看他。 舒望北也捂着嘴,怨气逼人的抱怨道,“什么都不行,亲一下总行了吧,每天就亲一次行不行?” 周犀不语,只用锐利的眼神看他。 舒望北梗着脖子,“那一周亲一次总行吧?” 周犀还是不说话。 舒望北急了,“你要是一周都不让我亲一次,我就跟你离婚!” 周犀终于说话了,极其隐忍道,“就一周一次。” 舒望北喜出望外,抱着被子窜回去,“那咱们定一下时间!” 周犀抬头就见舒望北眼睛锃亮,让他想起带学生春游时在山里见过的饥饿的黄鼠狼。 “望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情之所至?”周犀忍不住问。 舒望北眼睛快冒绿光了,使劲点头,“知道,我现在就是情之所至。” 周犀表情凝固了一瞬,似乎是怔住了,过了会儿,他表情渐渐转为释然,推开被子,示意舒望北扶他坐起来。 在舒望北想直起身的时候抓住他胳膊不让他离开,仰着头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碰,立刻又离开。 舒望北愣愣的,只觉得嘴唇上软软的热热的,一触即离。 妈蛋,他还没做好准备,时间也太短了啊。 “就每周一了,”周犀说道,“走吧,去睡觉,我累了。” 舒望北懵着呢,就抱着被子出了屋,躺在客厅沙发上时脑袋里还翻江倒海的呢。 等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又高兴又懊悔,不过,其实想来想去还是赚到了啊,本来他没抱希望周犀能答应,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周犀拎着扔出去呢,别看周犀腿脚不行,胳膊力气大着呢,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 简直是大惊喜!舒望北嘿嘿傻乐。 看来谢建业说的没错,周犀这人真的是很好相处。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锐利冷硬的,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愿意对对方好的时候,是真的非常有耐心有包容心的一个人。 还有周犀作为老师的理想和愿望,舒望北并不是很能理解,人活两世,他觉得自己活得好最重要,别的他并不在乎。但是只要不危害到周犀的身体健康,舒望北愿意无条件支持他。 何况,正是这样的周犀,才是这个有魅力让他朝思暮想、抓心挠肝、日夜惦记的周犀啊。 所以,虽然说舒望北怀疑这辈子又要终日与自己的五指姑娘相伴,但想想上一世的孤苦伶仃,现在已经幸福得不得了了。而且他也不能太贪心,就算老公不举,他也不是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些福利,说不定哪天周犀一高兴,就愿意跟他互助一下了呢。 想到这里,舒望北又觉得心酸了,他轻轻呢喃,“周犀,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一起挺过那一关。” ...... 第二天一早,舒望北早早就起床了,和好面醒上,剁好的肉馅里拌上白菜馅,白菜不能把水分挤得太干,要留些水分在里面,这样煮熟了饺子里面有汤汁才好吃。馅子弄好了,面也醒好了。 看舒望北擀饺子皮是种享受,他能一下子擀三个,速度相当的快,可惜现在没人欣赏,但是他仍然干得很起劲,不大会儿就包了百十来个饺子,锅里水烧上,他听见屋里有动静,探头一看,是周犀起来了,洗完脸正在挂毛巾。 家里头毛巾架、门把手之类的,都特意做的很低,方便周犀自己使用。 “周犀,准备吃饭了,今早我们吃饺子。”舒望北打开门探头喊了一嗓子。 周犀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嘴角微弯,露出点儿笑意来,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给周犀周身镶了道金边,简直好看的就像是天仙下凡。 舒望北蹭的一下收回脑袋,被那个笑容电得心脏跳的砰砰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不让做,干嘛还撩他,真是要了老命了! 62.第六十二章 相聚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应该是周犁他们。”周犀刚醒来, 声音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还好现在屋子里没开灯, 舒望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咚咚,门外的人敲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周犀抓住要起身的舒望北。 舒望北没想到周犀会对突然对自己这么体贴,受宠若惊似的摇头,“我没事。” 周犀说,“那就好。” 舒望北把灯打开, 下意识回头看了周犀一眼,就见周犀也正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的, 周犀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突然就把目光转开了,舒望北仔细看了看, 发现周犀不仅耳根子红了, 连脸颊都跟着红了。这是咋啦, 舒望北不明白, 门口的人已经快进来了, 舒望北只好作罢。 过没多久,舒望北就明白了周犀说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他快被这帮想象力爆棚的老师们弄疯了, 估计是他们平时生活都太单调, 于是都给憋变|态了。 说是闹洞房, 可真是闹得厉害,舒望北都快受不了了。 开始是传统的项目吃苹果,为了迁就周犀,苹果被挂的很低,舒望北只好蹲下来,人家闹洞房是把苹果咬掉一口就行,但是周犀腿不方便用力,于是就改成苹果不动,但是要两人一起合力都啃光。舒望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内心里其实很期待,说起来可能有些没羞没臊的,实际上他刚刚被周犀的美色所惑,趁周犀睡着时就很想亲他,只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啃头两口的时候,舒望北还很矜持,眼睛只盯着苹果,都快成斗鸡眼了,小口小口的啃,余光看到周犀近在咫尺的脸,却根本不敢仔细看,等到第三口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不干了,让他们大口咬,这下子正合他心意,他一口就啃掉一大口,周犀那边也很配合。 等舒望北把这口咽下去,本来苹果就不大,他们又是从两边吃的,现在就剩连着果核的薄薄一片了。 舒望北的心里忍不住开始荡漾,他看了周犀一眼,发现周犀也正在看着他,那么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就像会发光一样,舒望北顿时又怂了。 一咬牙,决定不荡漾了,自己快速把剩下的苹果都吃了,于是歪头猛地凑过去,结果有人反应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推着吊苹果的线就把苹果推的荡来荡去,他一个人根本咬不到了。 舒望北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发现正是笑得赖皮的周犁,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没办法,苹果还得接着吃,舒望北歪着头继续努力时,周犀也动了,舒望北内心一跳,努力保持镇静,两个人一起从两侧发力,苹果终于稳定住了。 这口苹果吃完,舒望北脑袋嗡嗡的,眼前都在放烟花,内心膨胀的快爆炸了。 周犀的表情也不大对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头一次没有直视舒望北的眼睛,而是微微低着头盯着地面。 就在刚才,舒望北碰到周犀的嘴唇了,软软的,弹性很好,还很暖,跟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滋味儿呢,活了两辈子的剩男舒望北美滋滋想。 不管沈大炮那张嘴皮子骂哭过多少人,其实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的环节各种闹腾,有把生鸡蛋放在周犀裤腰里的,让舒望北隔着裤子顺到裤脚拿出来,一边顺鸡蛋,还一边问他摸到几个蛋,舒望北经过吃苹果一役后,已经越来越放得开,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于是大方回答“三个蛋”,把这帮人笑得快趴地上了。 还有在周犀两腿之间放一根香蕉,让舒望北用嘴给香蕉扒皮,然后整根吃进去。舒望北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顿时想到了这个环节的象征意义,立刻面红心跳。 不过让舒望北意外的是,周犀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冷硬,对这些人的各种要求都很配合,除了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做的动作以外都做到了。 舒望北想,其实周犀这个人并不像他初次见面留给自己的印象那样不近人情。 好不容易把闹洞房的各位大爷伺候满意了,夜也深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就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妇和周犁三个人。 周犁笑的贱兮兮,“红包呢?” 舒望北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周犁用手颠了颠,满意的笑了,也起身准备走了,“那我就不在这讨人嫌了,毕竟我哥夫都迫不及待要入洞房了。” 说完就哈哈笑着走了。 舒望北脑袋懵了,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时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顿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到了极点,他总算明白那会儿周犀的脸红是打哪来的了。 屋子里很安静,舒望北无比窘迫的坐在床边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盯着自己脚尖。 突然,一个大嗓门喊了一声,“三个蛋!” 舒望北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两之间,正盯着他看,见他注意到了自己,就立刻歪着头又喊道,“三个蛋!” 舒望北顿时觉得尴尬,尴尬之后又觉得好笑,噗一下就笑喷了,周犀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好半晌,周犀说话了。 “这是雨伞巴丹,名字叫小喜,小犁送我们的新婚礼物。”周犀说道。 舒望北摸了摸小喜头顶的毛,小喜很乖顺的任他摸,“它吃什么啊,我给它找点儿吃的吧。” 周犀指了指窗户旁边吊着的鸟笼,“里面有瓜子和菜叶,已经吃的很饱了。” 周犀的脸色有些疲惫,似乎想躺回床上,他看了舒望北一眼,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僵硬着伸手拍了拍舒望北的头,“好了,太晚了,我们睡吧。” 被拍了头的舒望北觉得自己是被拍花了,这时候周犀说让他干啥他都同意。 我们睡吧......我们睡吧.......,这几个字不断在舒望北脑袋里回放,没想到周老师私底下是这么的直白,舒望北脑海里顿时出现很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于是雀跃的把周犀推去洗漱,他还想帮周犀脱衣服,被周犀拒绝了,说自己可以,于是舒望北就快速跑出去洗漱,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握拳,终于,熬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了,他要和周犀睡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周犀已经关了房顶的大灯,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一片大红的喜色,周犀已经盖了半边被子半靠在床头看书,舒望北注意到他睡衣的样式跟自己的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是衣柜里备好的情侣款。 周犀见他洗漱好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躺平,舒望北本来想过去帮忙,周犀说他的腿不是完全不能动,这样多锻炼是有好处的,舒望北也就不坚持了。 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跳如敲鼓,咚咚的声音特别大。 舒望北刚躺好,周犀身体就动了一下,把舒望北紧张的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周犀却只是伸手按住了台灯的开关。 “我关灯了。”周犀说。 舒望北赶紧制止,“等......等一下,先别关,我喜欢亮一些。” 第一次必须要看清楚了才行啊,舒望北可不想摸黑办事儿,有这么帅的丈夫,他不想浪费好眼福啊。 周犀表情有些不解,不过还是遵照他的意愿,收回了放在开关上的手。他刚把手收回被子,就感觉到身边的舒望北在窸窸窣窣的不停动来动去,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舒望北脸红红的不知道在被窝里鼓捣什么呢,那样子看起来又急迫又羞窘。 周犀欲言又止,但是想到舒望北时常看向自己的饱含恐惧的眼神,最后还是决定注意自己的态度,尊重新婚夫人的隐私,什么都没说,闭眼准备睡觉。 他的身体状态并不好,这一天的折腾已经快要超出他的负荷,虽然下午和醉酒的舒望北一起休息了一会儿,却还是远远不够。 他刚朦朦胧胧的有了些睡意,就感觉身旁一只温暖的手顺着他肩膀摸过来,落到了他胸前睡衣衣扣上,紧接着,扣子就被解开了一颗。周犀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扣住自己胸口上的手,一下子扭转了过去。 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哀嚎,“啊!疼疼疼......。” 舒望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臂都快被扭折了,他叫了好几嗓子,手臂才被放开,他赶紧坐起身,用另一只手抱住疼痛的胳膊揉搓。 周犀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挣扎着坐起身来,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帮他一起揉那条发红的手臂。 63.第六十三章 领证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这个人给他的冲击简直太大了。 好吧, 他得承认,周犀的样子完全符合舒望北心中对于男性的最高审美, 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内心四十岁的舒望北也不能免俗。以前上学时是没往这方面想过,那时躲都来不及了,被教导主任盯上就没好事,哪还有其他的想法啊。 现在嘛, 两人都要结婚了,当然不一样了。 舒望北躺在炕上,抬起手臂仔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上一世为了方便,他后来倒是买过一块手表,但那时候都是电子表了, 这种石英表早就不多见, 他买的都是南方一些小作坊自己生产的, 价格便宜, 二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块, 倒是也能戴上个一两年,但是跟眼前这块的品质显然是没法比的。 看到这块表,他就想到周犀干净白皙的手指, 他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粗糙发红的手背, 不知道周犀握着这双手时是什么心情, 当时那股难堪的感觉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周犀没有受伤,那这桩婚事,无论谁知道了都得说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当然,癞蛤|蟆是舒望北。 周天鹅在舒望北这里只能是天边的彩霞,海上的海市蜃楼,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可如今天鹅没了翅膀,飞不起来了,所以就便宜了他舒望北。 舒望北内心复杂的捂住自己的脸,在炕上滚了几圈儿,然后蹭的一下从炕上蹦下去,跑到厨房开始吭哧吭哧烧热水。 这个澡他洗的格外认真,还把手脚都放在滚烫的热水里反复来回浸泡,把上面的死皮都仔仔细细的搓掉,换了两次水才觉得差不多了,从澡盆里出来,在箱子底找出来一瓶他妈以前用的大瓶友谊雪花膏,也不管过没过期,趁着身上还有湿气,一通涂抹。 抹的时候他没想其他的,就想着人家周犀那么白白净净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劲。但是等到抹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脸皮热辣辣的,他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洗好澡,舒望北躺到床上,又想起来周犀的样子,尤其是那双锐利好看的眼睛,就觉得脸更烧得慌了,活了两辈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颜控。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真是没想到啊,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很糟。 胡思乱想一番后,舒望北困了,慢慢睡着了。 ...... 周犀让舒望北做好婚前准备,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他家基本是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早就残破不堪,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爸妈早年的,他自己没几件衣服。 舒望北很发愁,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该准备房子,女方来准备家具和细软,虽说舒望北不是女的,但是是他嫁过去,说法是一样的。可是舒望北手里基本就没有钱,根本没法置办,他也想过要去找奶奶借,可奶奶和大伯生活在一起,平常给他点儿吃饭的粮票和钱都是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置办家具根本不可能。 再说,按照正常程序,娶亲一方提亲时应该先给彩礼的,现在他一分彩礼没收到,手表不能算彩礼吧,又不能去卖掉变现,所以他不打家具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就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旧东西,还有坚持不懈的洗热水澡抹那瓶大友谊。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周,周犁开车带人拉来好几口大箱子,舒望北还没反应过来呢,箱子已经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他家炕沿边上。周犁说他哥本来想亲自送过来,但是在做复健实在走不开,就安排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并且传话说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等人都走了,舒望北关门的时候发现隔壁家的女人正一脸笑容的在他家大门口张望。 “王大嫂,有什么事吗?”舒望北问了一句。 王大嫂正等着这话呢,赶紧从门外进来,“我刚才看见那大汽车了,就是上回接你去相亲那个车吧,可真气派!” 舒望北笑了笑,没搭她的话,王大嫂也不觉得尴尬,转头看向那几口大箱子。 “这是彩礼?哎呦,有这么多啊,小舒,这回你可是逮着了,听说镇上中学老师工资都可高了,这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王大嫂急得直搓手,眼巴巴看着舒望北,那意思是让他打开看看。 舒望北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打开最上面一口箱子,随意的翻了一下,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新衣服,他拿出最上面一件展开看了看。 王大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哎呀,这衣服是毛料的啊,啧啧,这么满满一箱子衣服得多少钱啊!” 舒望北把衣服折好,又放回箱子里去,把箱盖盖好,这回不肯再打开别的箱子了,王大嫂有些失望,一转眼她又看到舒望北手腕上的手表,一把把舒望北手抓过去,神色激动的摸了摸表盘,“这是上海牌手表啊,这东西可贵了去了,咱村就没人买得起,镇上能戴上这种手表的都不多,啧啧,可真闪真好看啊!” 舒望北皱了皱眉,有些强硬的把手臂抽回来,“王大嫂,我还有活没干,就不留您在家唠嗑了。” “哦......哦,好,你忙你的,嗨,我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王大嫂一边说走了,脚步却没动,脸上的神情又艳羡又不甘。 “唉,要我说呢,这个老师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年纪大会疼人,你看看这彩礼就知道了,不过呢,”王大嫂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瞥了眼舒望北,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干脆也不等他问了,直接说道,“听说这位老师是个瘫子,虽然现在赚的多,也不知道将来万一不能站起来了,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我都听说了,这位老师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脾气还不好,虽然瘫了,但是说不定会打人,到时候一句不合就动手,那日子可没法过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上一世他就是被这些留言吓的,连见周犀一见面都不敢就跑了。 而且王大嫂这一口一个瘫子让他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别人这么说周犀,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想了想,对着这女人露出个笑脸,“王大嫂,我有个事想求你,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说,正好你来了。” “啥事啊?”王大嫂有些忐忑了。 “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钱,这老师脾气还不好,我不多准备些嫁妆怕他动手打我啊,这样,王大嫂,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我保证结完婚有钱了就还你。”舒望北笑眯眯说道。 王大嫂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尴尬,“那啥,我家里刚买了电视也没啥钱了,那什么,小舒,你先忙着,我突然想起来锅还在灶上呢,我回去了啊!” 说着,她就急匆匆走了,火烧尾巴似的。 舒望北深呼吸了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外人走了,舒望北可以好好看看他的“彩礼”了,他一箱子一箱子翻过去,发现大部分是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全了,连内衣裤袜子都有,他拿了两件现在正应季的,发现大小刚好,他没给过周犀自己的穿衣尺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叫人准备的。 虽说现在买布不用布票了,但是一下子置办这么多衣服也实在是不容易。 舒望北两辈子加一起就没有过这么多衣服,更别说材质和剪裁都这么好的,一时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别人重生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他这样很窝囊,都活两辈子了还不能靠自己努力赚钱过好日子。 但是,他真的苦够了,也苦怕了,孤独、贫穷、疾病,他上一世的命运基本都和这些纠缠在一起。要勇敢、要坚强,人们鼓励别人的时候倒是说得轻松,真要做到太难太难了。现在,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心里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自尊什么的他都可以不要。 舒望北从装被子的柜子里找出个旧饼干盒子,盒盖上的图案已经严重掉色,看起来斑斑驳驳的。 打开盒盖,一块折叠好的红色锦旗就平平整整的放在里面,他小心翼翼拿出来,展开放在炕上,伸手摸上面金色的“救死扶伤”四个大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扔下孤儿寡母,结果就得了这么四个大字。 上一世,他有一次和工友一起喝多了情绪失控,把这块锦旗扔进了炉子里,等到闻到那股尼龙烧焦的味道后他又后悔了,忙不迭把锦旗从炉子里扒拉了出来,手都被烧起泡了,结果只抢救回来一小角。等酒醒了,把他悔的啊,他爸一条命就换回来一面锦旗,最后还被他这不孝子折腾的就剩一个角了。 如今,他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 又过了半个月,舒望北把家里东西都打包的差不多了,那辆显眼的大吉普车又来了,这次是把他接到了新房。 他本以为会见到周犀,在车上时还趁周犁没注意,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周犀还是没来,他多少有些失望,重生后两个人才见过一面,他倒不是对未来的丈夫突然产生了什么异样的情意,虽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长相是在太符合他的审美,但是外貌只是让这场婚姻变得没那么难接受,两人说到底还只是只见了一面话说了没超过十句的陌生人。只是周犀不出面,他就总觉得这个婚事不受重视,连带着自己似乎也不受重视。 但是他其实心里也知道,付出与收获是对等的,他在内心里对周犀怀有这么多的期待,但他自己能为周犀付出什么呢?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又坦然了。 这家的主人自然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看电视的目光却并不专注,总要时不时的看看四周同乡的表情,之后露出个洋洋自得的笑来。 与这个院子一墙之隔的是另一户人家,相比这家宽敞明亮的砖瓦房,还有院子里打的平整干净的水泥地面,隔壁的人家要穷酸的多,破破烂烂的一个土坯房,院子里还保留着泥土地,冬天还好说,夏天每次下雨都是烂泥汤子,院子里散养着些鸡|鸭|鹅,满地的随意拉屎,一不小心就会踩了满脚,此时食盆里都空了,饿的这群畜生吱嘎乱叫。 就在这一片吵闹声中,舒望北醒了,他躺在冰凉的炕上,浑身无力,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跳的有些发疼,他伸出瘦弱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爬到炕沿干呕了几声,肚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吐出来。 64.第六十四章 求实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但是懂归懂, 现在是八十年代,资讯不发达, 啥都没有,身边还随时有美男不自觉的撩自己,舒望北感觉自己快成佛了,他还真是忍不住对这种书的好奇。 舒望北贼眉鼠眼的瞅了瞅书房门玻璃,见外面没什么动静, 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看手里的两本书。 对着两本书的封皮权衡了一下,他先打开了《新婚必知的101个秘密》, 随手翻开看了看。 “告别单身, 爱之果成熟了吗?”成熟了成熟了,都快熟透了,翻篇。 “了解男人, 男性生|殖器官及功能。” 都当了四十年男人了, 还有什么好了解的,翻篇。 翻到第三页,加黑加大的标题瞬间映入眼帘:“初涉爱河, 温馨的性前唤起。“ 哎呀妈呀, 就是这个了。 舒望北抹了抹并不存在的鼻血,淌着哈喇子万分期待的准备往下看......, 正在这时,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他后脖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天长日久培养出来的探测雷达及时发挥了作用。 他不敢转身,怕太大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只用眼角余光向门玻璃那边瞟去,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赫然贴在玻璃上。 我去,周老师趴门玻璃上瘾了吧,都趴到家里来了。 舒望北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咯噔咯噔狂跳,生死就在一瞬间。 他急中生智,正襟危坐,微微举高了书,摇头晃脑道,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好诗好诗!” 舒望北赌在周犀的那个角度看不到他手里书上的文字。 他赢了,门玻璃外面的黑影只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舒望北拍拍胸口,呼,吓死他了。 他不敢再看下去,随便拿了张桌上的旧报纸,把两本书包上,四周看了看,放抽屉里不行,他怕周犀翻东西时不小心看见,他想放收录机后面,发现那个空间太小,书还露出个边边来,最后挑了个书架的角落把书塞进去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塞完了他还退后几步看了看,不知道的话很难看出来那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等把书都藏好了,他自己也换上睡衣准备睡觉时,舒望北才反应过来,这是谢建业的锅啊,他跟着心虚什么啊,周犀知道了顶多去找谢老头的麻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已经翻看了,是不是就算共犯了? 舒望北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偷偷藏着吧,如果他跟周犀说了,具有钢铁般自控能力的周老师肯定会把书没收,那他以后连个这种教科书程度的微小的男性娱乐都没有了。 周犀关了台灯,在舒望北身边躺好。 舒望北背对着他侧身躺着,黑暗里朦胧的身影一动不动。 周犀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儿莫名的不愉快。 他换衣服的时候,舒望北没来贼头贼脑的惦记着偷看,现在两人一起躺下休息,舒望北破天荒的没主动凑过来......应该说,这一晚上,舒望北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 黑暗中,周犀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腹部,被子盖到胸口,标准的入睡姿势,一如既往,但周犀睡不着,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习惯。 舒望北躺在床上正在心里瞎琢磨,上次周犀的表现已经让他否定了自己对于周犀不举的猜测,但是周犀坚持等他到法定结婚年龄才肯合房,这两年他可怎么熬啊。 再说过两年周犀都34了,到时候也不知道那方面的状态还能不能保持在最佳状态,这就跟上了一桌子好菜还不让动,非让等凉了才吃,这不糟践东西吗,舒望北想想就觉得心痛。 他正胡思乱想,身边伸来一只手,扳住了他肩膀。 舒望北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就被人转了个方向,面向了周犀。 “怎么了?”舒望北问。 “没事,那边有风,你朝这边睡。”周犀冷淡回答。 舒望北回头瞅了眼背后的墙,实在没想明白一堵墙怎么会透风,不过还是乖顺的“哦”了一声。 别跟周老师犟嘴,他说啥都对。 ...... 第二天一早,周犀跟舒望北要了五百块钱,自从舒望北管家后,这还是周犀第一次往外拿钱。 舒望北也没问他要钱干嘛,很痛快的拿钱出来,还多拿出一百块塞周犀衣服胸口的口袋里,顺手多停留了几秒感受了下人家胸口的肌肉,美滋滋道,“这个留给你平时零花,男人身上不能没有钱。” 周犀任他动作,点了点头。既没生气,也没动手。 舒望北敏锐的发现了今天周犀的宽容,他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嘟囔着,“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点儿?我摸摸看长没长肉。”说着尽量装作很自然的把手挪到人家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舒望北做这个动作时,腿上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周犀一抬手,他就利用自己出色的弹跳力跳出他的攻击范围,反正周老师站不起来嘛,追不上自己,等他气头过去了,他再去赔礼道歉好了,就算再写个一千字的思想汇报他也认了,别说一千字,两千字的也行,咬咬牙三千字也可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周犀竟然沉默的承受了。 舒望北嘴巴张成了O型,开始挣扎,如果他现在扒了周犀衣服,周老师会不会剔了他。 周犀好脾气的拍了拍他头顶,“今天中午我回家吃饭,下午我们去县里。” 说完,周犀就走了。 舒望北还在回味刚才的手感,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应该就是周犀之前承诺过的带他出去玩,顿时心花怒放,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吗! 舒望北觉得今天比中了彩票还幸福,他抬手靠近自己鼻尖闻了闻,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他还是露出很是有些猥琐的陶醉表情,古人说偷香窃玉,估计就是这种滋味儿了吧。 ...... 中午周犀果然回来得很早,舒望北眼巴巴盼着快点儿吃完饭好出门,周犀却不紧不慢,他不动筷子,两个小的谁都不敢动。 “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周犀说道。 没说通知,是商量,舒望北和周犁对视了一眼,立刻坐直腰板,做洗耳恭听状。 “早上我去了趟焦化厂......。” 周犀还没说完,周犁不愿意了,开口打断他,“不是,哥,你还管那个学生干嘛啊,车间爆炸他倒是安然无事,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 明白周犁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周犀没生气,等他说完了他才接着说道,“奋斗中学这么多学生,能考上高中的一共也没几个,我不忍心看这么个好苗子就这么荒废了,小犁,上次的事跟他没关系,你不要迁怒于别人。” 周犁也知道这事跟那学生没直接关系,但到底是为了去找他周犀才被连累受伤的,到现在还站不起来。 “他自己也是想上学的,只是家里实在太困难,供不起他了,就算学费不用交,书本的钱都负担不起,今天我去找他,他哭了,说就算初三念完了中考考上了也没钱上......,”说到这里,周犀看了舒望北一眼,才接着说道,“我早上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拿回去应付一阵子,他答应我明天就回学校上学。” “但是这点儿钱也是杯水车薪,以后他要上高中上大学,大学还好说,国家有专项的补助资金,高中反倒难办,而且有这种情况的不只他一个,所以,我想跟学校商量成立个助学奖学金,给家境困难成绩优秀的孩子提供帮助,将来考上高中了,还会连续三年分三次提供学费和基本的生活费。” “这事好是好,可是奖学金的钱从哪来?”周犁皱着眉头问。 “所以我找你们商量,我会找张校长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拨些款下来,但是拨款需要时间,而且说不好能拨下来多少,其余的得学校自己想办法。”周犀停顿了一下,“我想捐款。” 周犁急了,“哥,你不是想把家当全都捐出去吧?”他毫不怀疑自己外冷内热的老哥能做出这种事来。 周犀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现在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65.第六十五章 命运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前一天,周犁带了一帮人帮他把屋子好好布置了一遍, 到处贴了喜字,桌子上也铺了红色的桌布, 再加上门口的好几口大箱子,看着还挺像样子的。 上一世,舒望北年少鲁莽, 不管不顾的收拾了个包裹就离开了家乡, 哪想到,二十岁这一走, 就再也没回去过, 后来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回去,可到底是没有脸回去,他怕回去了村里人笑话他,本来他家就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然后,就这样一直在外面流浪到死去。 现在想想,舒望北只觉得自己傻彻底了, 他死了一次才知道, 一张脸皮算什么,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可在乎的。活一辈子就是不能随心随意, 起码也得想办法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 这是自己的生活, 不是别人的,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活得太不值得。 衣柜里现在只剩下一套中山装,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舒望北刚把裤子和衬衣换好,门外就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是周犁带人来了。 “就猜到你这里没人,我带人来给你当娘家亲戚。”周犁今天也穿得很正式,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舒望北心里不由得一暖,诚心诚意给周犁道了声谢,周犁趁机揪了他耳朵一下,“其实是我哥让我来的,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才行。” 舒望北这回没生气,高高兴兴的把人迎进来。 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两个年轻小伙子,看着都眼熟,应该都是镇上的人,那两小伙子还把自己妈也带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舒望北连忙打招呼,挨个儿叫人,周犁把他推到衣柜镜子前面,“这时候就别讲礼貌了,赶紧收拾吧,我走的时候接亲的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舒望北只好道了谢,就被抓住,被婶子和小伙子们围着又是红腰带又是胸花的都戴好。 婶子还去厨房看了一眼,诶呦呦的责骂着出来了,“这大小伙子就是不懂事,面条和荷包蛋没准备吧?” 舒望北摸摸鼻子,他就光顾紧张了,真把这茬忘了,幸亏婶子们过来了,快手快脚的就烧上火煮上了。 这面条刚出锅,门外鞭炮就响起来了,接亲的车队来了,舒望北不知道院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街坊邻居就不用说了,还多了很多没见过的,应该是镇里头过来的,熙熙攘攘的,热闹极了。 他才往外看了一眼,就被一个婶子拽回来了,在炕上铺了个大红福字,让他盘腿坐到上面,他刚坐稳,就见门外喧哗起来,几个小伙子赶紧把他这屋房门关好,看表情都一脸窃笑,舒望北知道这是憋着使坏呢。 果然,不大会儿就有人敲门,周犁眨眨眼睛问,“谁啊?” 房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周犀。” 这简单的两个字一出来,舒望北心里就跳得快了一拍。 周犁回头瞅了舒望北一眼,对着他笑的一脸促狭,然后转头接着问,“你找谁啊?” 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在舒望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门外的人终于有回应了,“找我老婆。” 屋里的小伙子笑的憋红了脸,一起大声喊道:“谁是你老婆啊?” 这回周犀回答的很干脆,语气淡淡的,“舒望北,舒望北是我老婆。” 舒望北顿时脸上烧的火热,自己觉得耳根子都火辣辣的。 周犁到底不敢跟他哥太过闹腾,怕秋后算账,又逗弄了几句,就开始要红包,一个个红包从门缝里被塞进来,舒望北看到其中一个小伙子打开看了眼,露出个惊喜的笑来,舒望北眼神好,那是多少钱看得分明,眼看着又有红包陆陆续续塞进来,他暗自握紧了拳头,每进来一个红包,他都觉得肉疼一分,穷怕了的人真的看不了这么奢侈。他心想以后可得管管周犀花钱,要不这个家非得让他造没了不可。 红包给的痛快,小伙子们的门也开的痛快,舒望北正暗自纠结,门已经打开了,他猛的抬头看过去,就见门外周犀一身正式的深色西装坐在轮椅上,胸口戴着和他一样的胸花,表情和上次相见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别人都欠他钱的熟悉样子。 舒望北看着他的时候,周犀也在回看着他,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舒望北都觉得心跳的飞快了,周犀开口说话了,”推我过去。” 帮周犀推轮椅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的,舒望北觉得眼熟,想来想去应该是中学时的某个老师。 那老师把周犀推到舒望北面前,周犀伸手。 舒望北下意识往后一躲,周犀皱眉抬头看他。 舒望北马上又靠回去,露出做错了事等待批评的表情,周犀这才舒展开眉头,伸手到他胸前,帮他调整了下胸花,调整完了又往后靠看了两眼,才满意的收手。 好嘛,原来这么半天,周老师都在看他的仪表合不合格呢,舒望北的心白跳了这么半天。 周犀在旁边人的帮助下坐到了舒望北旁边,两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婶子端来一碗面条,上面放着个荷包蛋,还有两双筷子,说了一番吉祥话,一屋子人就围着两人看。 舒望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碗递给周犀,“老师,您先吃。” 婶子在旁边绷不住了,“谁都不能先吃,两人一起吃!” 一屋子人都笑,舒望北闹了个大红脸,他把碗挪到两人中间,抬头看了眼周犀,周犀正满脸的严肃,那表情跟上面教育局来人到学校检查时一模一样,一副即将迎接考验的样子。 本来,舒望北还觉得跟周犀吃一碗面条有些尴尬,结果看到周犀这副样子后,顿时想笑,心态放松下来,主动把脑袋凑过去,先吃了第一口。 周犀这才也靠过去,夹了一口面条。 于是两人头碰着头一起解决这碗面条,这面条擀得很长,两人难免会夹到同一根,每到这时候,舒望北都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窘迫,这时候周犀反倒很大方了,很干脆的咬断了,舒望北下意识就把剩下的半截吸到嘴里去了,听到旁边人的窃笑声时,他才明白怎么回事,当下脸更红了。 这下,舒望北夹面条时格外注意,心里想可别夹到同一根了,可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接下来这种窘迫简直就没断过,或者是周犀咬断了他吃进去,或者是他自己咬断了被周犀吃进去,到最后吃荷包蛋时,这种窘迫达到了顶点。 一碗面条都吃光了,就剩个荷包蛋静静的躺在碗底的面汤里,婶子在旁边大声催促,“都吃光,荷包蛋也得吃,汤也得喝,一点儿不许剩。” 周犀皱着眉头盯着碗里的荷包蛋看,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先下了筷子,他把荷包蛋夹起来,很干脆的一口咬掉一半,之后把筷子挪到舒望北面前,示意他吃掉,舒望北都不敢看他了,就着周犀伸过来的筷子一口把另一半吃掉了,小伙子们开始起哄,刚才趁乱跑进来的小孩子们不明白咋回事也跟着满地又跳又喊的瞎闹腾。 舒望北脸红的快滴血了,他拿着碗一仰头,一口气把剩下的汤都喝光了,这碗万分艰难的面条终于吃完了。 之后婶子们端出来个碗,哗啦一声,里面满满的硬币倒在他两之间,“抓吧,只能抓一次,越多越好。” 舒望北还没从那碗面条里回过神来呢,听了话就伸手去抓,等抓完了放在一个口袋里,听婶子们说吉祥话才明白这代表了新婚小家庭的财运,抓的越多,将来赚钱越多,顿时恨不得能时间倒回去重新抓一次。 这时候应该新人给出嫁一方的长辈磕头,但是舒望北家里没有长辈了,于是两人就给牌位磕头,舒望北担心周犀的腿受不了,本来想让他在轮椅上弯腰行礼就好,但是周犀坚持让人把他扶下来,帮他摆好跪姿,跟舒望北一起磕头上香。 舒望北在心里跟爸爸说,他结婚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让爸爸放心。他拜了三次,下意识转头看了身旁的周犀一眼,发现周犀正看着面前舒凉的遗照,眼神有些奇怪,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太小完全听不清。 终于到了新人出门的时候了,按照当地的传统,这时候应该由新娘的父辈背新娘子出门,舒望北本想自己走出去,结果谢建业过来了往他身前一蹲,舒望北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谢建业有些秃的头顶。 谢建业回头看了他一眼,“上来吧,以后你和周犀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叫我姨父。” 舒望北还是没上去,嗫嚅道,“我怕压坏了您。” 谢建业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这样的我扛两都没问题!” 于是舒望北只好趴上去,感觉到谢建业顿了一下,大喘气了一声才站起来,等好不容易把人送到车上,小老头脸都憋红了。 舒望北想笑不敢笑,等周犀也坐在他旁边,他就局促的根本笑不出来了。 这么一来,舒望北倒是把离家的那点儿愁绪都忘光了,看看身边坐姿笔挺的周犀,心情渐渐明亮起来,他想,以后的日子,他要好好的过,不负老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迎亲的车队是一水儿的大吉普,最后两辆车是大解放,每辆车上都贴着大红花,街坊邻居都在暗暗数着车的数目,数来数去竟然有十二辆之多,顿时羡慕不已,要知道本地人结婚,求爷爷告奶奶的能借来一辆车就不错了。等周犀带来帮忙的人开始从舒望北家往出一口口搬箱子的时候,又是惊叹不已。王大嫂之前已经帮舒望北广播过了,在场人大都知道这是周犀给舒望北的彩礼,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而且光是舒望北今天穿这身深蓝色中山装就价值不菲,这箱子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好东西呢。 66.第六十六章 沈杰和周焰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我实在没想到我哥未来的结婚对象会是你这样的。”周犁相当直白的说道。 舒望北皱眉头, “你啥意思?” 周犁眨眨眼睛, 不答反问, “要不要听八卦?” 舒望北本来是想拒绝的,不过他意识到这个八卦肯定是跟周犀相关的,而且有可能也跟自己相关。 “听听呗。”舒望北做出一副听不听都行的样子。 周犁很有深意的笑了笑,“我哥吧, 上学时候处过个对象。” 舒望北愣了一下, 没想到周犀还有这种经历,他以为周犀就是个机器人, 没有七情六欲的呢,他实在很难想象周犀跟别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样子。 而且以前上学时候,他总见周犀晚上在校园里转悠,不为别的,就为在漆黑的操场或者小树林里抓谈恋爱的。 呸!周犀他也好意思抓别人。 舒望北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 “这么说, 周老师他早恋了?” 周犁摇头,“那时候他都上大学了, 早成年了,不算早恋。你难道对我哥那个时候的对象就一点不好奇?” 当然好奇啦, 他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奇才能和周犀谈上恋爱。 舒望北点点头, “那你说说呗。” 周犁笑嘻嘻道, “他那个对象叫王晓鸥, 父母都是归国华侨,家里挺有背景的,这人据说精通四国语言,对中国古典文化也颇有研究,毛笔字写的那叫一个好,关键是这人,一个男的,长得是相当的好看,连女的都比不上......。” “等等,”舒望北满脸震惊,“你是说周老师的对象是个男的?他喜欢男人?” 周犁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不喜欢男的?” 舒望北还真的是喜欢男的,不过他没想到周犀竟然也喜欢男的,而且,他掐指算了算时间,“周老师上大学的时候,同性婚姻法应该还没通过吧?” 周犁啪的拍了下巴掌,跟舒望北竖大拇指,“敏锐!问题就在这里,那时候同性不能结婚,所以后来他们就被家里别黄了。” 舒望北有点儿明白他啥意思了,斜眼看他,“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想让我自卑?” 周犁拍他肩膀,“别这么说,我觉得你挺好,那人我见过,没你憨厚讨人喜欢。” 舒望北瞪眼瞅了他一会儿,周犁还是笑嘻嘻看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竟然和周老师是亲兄弟,你们两真是完全不像。”舒望北感叹道。 周犁啧啧两声,“同一棵树上结的果子还有的甜有的不甜呢。“ 舒望北顺嘴接了句,“那你是甜的还不是不甜的?” 周犁假咳了一声,贴近舒望北耳边低声道,“那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舒望北连忙跟他拉开距离,一脸无语的表情看他。 “你跟你哥以前那个对象也敢这么浪吗?” 周犁一脸无赖的表情,“那有什么不敢的,都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嘛!” 舒望北彻底无语了,转身就走。 周犁一看真把人惹急了,赶紧赔罪往回拽他。 舒望北伸手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脖颈子上,“再跟我这么闹我告你哥去,让他收拾你!” 周犁被打的都快吐血了,这下子打的是够狠的,一点儿没留力气,他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舒望北,“我错了,我是喜欢你才跟你闹,那个王晓鸥我就没搭理过他,天天自视甚高冰冰冷冷的样子烦人透了。” 舒望北若有所思点头道,“那倒是和你哥很般配,没成可惜了。” 这回轮到周犁无语了。 舒望北怕他再弄什么幺蛾子,这回怎么都不肯搭理他了。周犁只好老老实实带舒望北看新房。 舒望北其实对这段婚姻是抱了好的希望的,他上一世活了四十年也没谈过恋爱结过婚,要说不孤独是不可能的,他也想找个人陪着自己,两人互相嘘寒问暖的过日子,到了这一世,如今好不容易要结婚了,随着婚期的接近,他必须得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对这场婚事,他确实是越来越期待了。 周犀虽然为人过于严厉古板,不过人品是相当的不错的,在学校时,虽然同学们会开玩笑的给他取外号,背后说他坏话,但其实心里都清楚周老师是为了他们好,老师也是人,谁愿意下班了还得去学校抓这个逮那个的呢,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学习。 舒望北不知道上一世周犀是什么原因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但是就算是只作为周犀的学生,他都愿意好好照顾他,和他一起扛过那一关。 这间新房面积不大,也就□□十平方,进门是个小客厅,再往里走有两个卧室,两个卧室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到尽头,东侧是个厨房。 舒望北挨个儿房间看过去,发现都收拾的很齐整,客厅里放着一组三人沙发,沙发旁边还摆了两个单人小沙发,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沙发是皮质的,他在心里琢磨着将来得给沙发做个布套,要不时间长了该给磨坏了。 沙发对面是电视机,舒望北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熊猫牌的,比他家邻居家的要大了不少,他看到电视机屏幕一角上贴着的彩色条纹标志,才意识到这竟然是台彩色电视机。 在舒望北三四十岁的时候,电视机早就普及了,不算什么特别贵重的电器,但在现在这个年代,有电视机的家庭寥寥无几,要不然邻居王大嫂家也不至于那么得意洋洋了,更别提这种彩色电视机了,如果舒望北没记错,这个时候彩色电视机才刚刚生产没多久。 稀罕八叉的看完电视机,舒望北又注意到了旁边柜子里摆着的收录机,正是现在电视广告里播得正火的“燕舞”牌两喇叭双卡的,下面的抽屉他顺手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整整齐齐摞了满满一下子磁带。 不说这些电器值多少钱,就光是这一抽屉磁带也值不少钱了,他印象中这么一盘都得三五块钱,而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不过五六十块钱。 西边的次卧按周犀的意思被改成了书房,舒望北一进门就注意到墙上挂了幅毛笔字,“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这几个字是隶书,字体相当漂亮。 周犁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哥写的,原来挂在办公室的,房子装修完了就给带过来了。” 舒望北听说是周犀写的,就越发仔细看了几眼,不由得想起刚才周犁提起的周犀的前对象也擅长写毛笔字......,这里头就不由得不让人多想啊。 周犁显然也想到这了,笑的皮皮的,那眼神明晃晃的全是戏谑,不过今天他是不敢再开口惹舒望北了,这个未来的哥夫打人实在是太疼。 不过幸亏舒望北心大,而且他和周犀也不是正常恋爱结婚的,犯不着在乎这些,再说谁还没有点儿过去呢。 周犁给这屋装修监过工,后面的家具布置什么的也都是他问过周犀的意见,一样一样亲自弄得。他指着书桌上面的电话说,“电话的线路过几天就安装好,到时候你有什么事打电话联系就方便了。” 舒望北正想自己也没什么人要联系的,电话估计自己是用不上了,周犁就坏笑着接着说道,“疗养院里我哥的病房里也有电话,电话号码就在旁边那个本子上。” 舒望北翻了个白眼,敢情这是给他安装的老公专线啊。 除了这些,书房里就都是书架了,除了挂字那处,几乎覆盖了四周整片墙,从下到上,上面几乎到房顶了,舒望北大概看了一下,每个书架的书籍都是不同的分类,简直就是个小型图书馆,房间里还有个梯子,看来是为了取书方便,只是想到周犀的腿脚,舒望北明白这梯子也是给自己准备的了,不过他并不排斥给人家当书童,他其实很羡慕周犀,有能力购置这么多书,自己对书也是很有兴趣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书。 出了书房两人就进了主卧,这间卧室面积比当书房的次卧要大一些,一张大双人床摆在房间中央,床上放着大红的枕头被褥,床单上的大红喜字特别显眼,舒望北看了一眼,脸就觉得发烧,赶紧别开眼看向别处。 床旁边靠墙的空地上放了一组衣柜,舒望北随意打开看了看,几身便服整齐的挂在里面,抽屉里是帽子腰带这类的小物件,鞋子都擦的锃亮在柜子最下层,除了这些,还有几件家居服,这些衣服都挂在不到衣柜的一半,另一半空着,想也知道是为他留的。 至于为什么不把送到舒望北家里的衣服直接挂在这里,他当然明白周犀的好意,周犀想必早就了解他的家庭状况,怕他婚礼当日出门没有嫁妆被人家指点,所以故意这么安排的。 衣柜旁边放了台缝纫机,舒望北只见别人用过,自己还不会用,想着一定得把这个学会了,将来两个大男人过日子,他总不能指望周犀给他缝缝补补吧。 再旁边是个小梳妆台,男人没那么多保养品要用,上面只简单放了瓶面霜,还有瓶发油,下面的小抽屉里有梳子、指甲刀这类的小物品。 穿过走廊,进了厨房只看了一眼,舒望北就非常满意,大锅大灶,厨具非常齐全,角落里还放了台冰箱。 舒望北别的不行,厨艺却是他爸手把手教的,自认相当的不错。当年他爸年轻时在自己家就做饭,后来结婚生了舒望北,他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个也有兴趣,舒凉常说吃是人生第一大事,所以并不觉得男孩下厨房有什么不好,自己做饭都带着小望北,舒望北看多了就能自己上灶了。 冰箱旁边是个双桶洗衣机,小天鹅牌的,有洗衣脱水两个功能。 67.第六十七章 父子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快速的洗漱完, 舒望北眼巴巴的在周犀身后等他,那目光炙热得都快把周犀的背烧透了。 周犀表情有些无奈, 刚把毛巾挂好,轮椅已经被心急的新婚夫人调了个个儿, 他低头看蹲在他面前一脸期盼表情的舒望北。 这么年轻的一张脸,皮肤比他们初次见面时要白皙细腻了很多, 眼睛不大, 但是眼神纯粹热切, 鼻子不够挺,嘴跟其他五官相比稍微大了些, 嘴唇偏厚, 笑起来时露出来的牙齿洁白整齐,给人一种很爽朗的感觉。 这副嘴唇他有意无意的碰到过几次了,软软的,肉肉的,亲上去很舒服......好吧, 他对自己没必要这么不坦白, 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会有欲|望,尤其是在这副嘴唇近在咫尺的时候。 舒望北等了一会儿, 发现周犀只是眼神深邃的注视着自己, 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顿时心慌了。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周犀抬起头,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周犀终于动了,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松开握着舒望北的手,叹了口气,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道,“我想想。” “啊?”舒望北没明白咋回事,“想什么?” 问完这话,舒望北才明白周犀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周犀没回答,眼睛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你今天的字帖还没交上来。” 心头刚涌起的热情立刻就被浇了盆冷水,舒望北嘴巴张成O型,妈蛋,他今天光顾着飘飘然了,根本把这茬给忘了,不仅字帖没写,字典他也没背。 周犀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千字。”周犀语气冷淡道。 “啊?”舒望北还懵着呢。 “思想汇报,”周犀接着说道,“今晚睡觉前交给我。” 舒望北嘴巴张得能往里塞颗大馅饺子了,“我......我.......。” 周犀指了指衣柜,“外面冷,一会儿出去你穿我那件黑色的大衣,毛衣多穿两层。” 舒望北一脸震惊,“不是......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出去睡?” 周犀摇头,“你帮我出去干点儿活。” 国家推行九年义务制教育,初中的普及度相当的高。奋斗中学在镇上,吸收了附近十里八村所有的小学毕业生,每个学年都有好几百人,但中学的硬件和师资质量一般,每年能顺利考进高中的也不过十几人而已,大多数孩子初中毕业就回家帮忙做事赚钱了。 所以大多数学生其实不是来学习的,他们就跟完成任务一样,把这套流程走完,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对于学习特别好的同学,他们并不羡慕,偶尔甚至会嘲笑他们书呆傻用功。 家在镇里的孩子家庭条件要富裕一些,眼界也要开阔一些,自然是有些骄傲的。大多数从下面乡村上来的孩子条件要差一些,一般都按村划分成一个个小团体,而且这种小团体带有一定的排外性质。 舒望北那届村里的学生没几个,本来关系也还过得去,但倒霉的是,他大伯家的大哥舒龙当时在初三留第二次级,他大伯想让舒龙重考高中,但没想到越混成绩越差,名声倒是很亮,是学校里有名的恶霸。舒望北从小就和舒龙不对付,因为他年纪小,没少被大哥欺负,后来舒望北长大一些激烈反抗了几次,两人才开始井水不犯河水,但关系一直不好。 舒望北上了中学后,舒龙很是整治了他几回,还连累了其他同学。后来同村的学生都不敢跟他来往了,舒望北慢慢的就被孤立了,平时课间休息时眼看着球场热热闹闹的,舒望北想过去一起玩几局,人家一看到他就一窝蜂全散了,初中男生平时在厕所里偷摸抽烟聊天打屁更是没他的份,连他同桌都不和他说话,平时有事顶多写个纸条。上下学人家都是一个村的一起走,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来孤零零去。 这种滋味儿不是被孤立的那个人,其他人很难体会。那些日子,每天都是阴天。可能唯一的好处是,他不算聪明,但成绩很不错,因为他不学习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68.第六十八章 看护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老师不是住院了吗,怎么还有人来蹲墙角啊。”有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小声嘀咕着。 舒望北不理他,问那个女生,“你怎么回事,一堆男生跳墙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女生不说话,眼睛偷偷往身后瞟了一下,样子有些别扭。 舒望北觉得不对劲,他狐疑的拿手电筒照后面那群男生的脸, 照的这群男生都眯缝着眼睛用手挡着脸, 哪个看着都挺心虚,“嗯?早恋?是男人就自己站出来!” 那群男生都不动,舒望北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把周犀那套做派学到了□□分,“你不出来, 我就让你们班主任全校通报批评你女朋友, 让你女朋友看看你到底多没担当。” 一个站在最后的男孩子绷不住了, 从后面跳出来, 挺着胸脯站到舒望北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不要惩罚她。”说完了又憋吃了半天冒出一句, “是我勾引她的。” 闻言, 舒望北差点儿笑出声来, 幸亏天色黑, 这帮学生看不清他忍俊不禁的表情。 舒望北假装咳嗽低了下头才控制住表情,他点了点头,“行,你小子有种。” 那女孩子开口想说什么,被舒望北瞪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舒望北掏出周犀的教导主任专用记错小本本,“你们几个哪个班的,把名字都报上来,每人写一千字检讨书,明天交上来!” 学生们顿时如丧考妣,其实舒望北心情也很复杂,被自己丈夫逼着来学校围墙底下替他蹲坑他也很郁闷啊。 看到他们如同看到他本人,舒望北自己也还有篇一千字的思想汇报没写完呢。 名字记完了,舒望北把这群男孩从大门送了回去,那对小情侣不肯进去,女孩子一脸恳求的抓住舒望北衣袖不撒手。 舒望北无奈,拍了那个男孩后脖颈一下,“不大点儿小孩懂什么爱情,你们这个年纪互有好感就是个纯友谊,懂不懂?以后不许越界,不许耽误学习,再让我发现你们偷偷跑出来,我就告诉你们家长。” 小情侣不情不愿的回去了,舒望北想自己竟然当了回棒打鸳鸯的恶人,不过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感情大于一切的时候,没有阻碍热情退了倒有可能自己就散了,阻挠多了反倒逆反心重,这次被吓唬一次估计也未必会真断,只能回去跟周犀说说再想办法。 他贴着墙根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在为自己那一篇一千字的思想汇报发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刚才蹲过的墙角旁边,刚走近,就见一条腿从上面伸下来。 这跳墙还带前仆后继的? 奋斗中学的孩子们这是知道周老师倒下了,胆子肥起来了? 舒望北已经有经验了,他关掉电筒原地蹲下按兵不动,没几秒钟一个身影从院墙上跳下来,跳下来之后还像贼一样,弯着腰四处打量,舒望北等了一小会儿,见后面没人下来,那人快要走了,赶紧打开手电筒冲过去,一把逮住那人胳膊。 “看你往哪跑!”舒望北大喝。 “啊!”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吓的叫声。 舒望北把手电筒往那人脸前面一杵,顿时惊讶的差点儿把手电筒扔出去。 “李老师,怎么是你!” 李海森一脸惊吓的看面前这个全副教导主任装备的人,眼睛瞪得老大,看了好半晌才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周老师跑出来了呢!” 这话说的,周犀又没蹲监|狱,怎么就跑出来了。 舒望北拍拍李海森后背,“别慌,周老师没来,我不过是周老师的化身。” 李海森一脸尴尬,解释道,“今天我值班,就是想出来看看电视剧,霍元甲我一集都没落下的......。” 舒望北“哦”了一声,心里想,那就是说你每次值班都跑出来看电视了呗? 李海森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更尴尬了,“你千万别告诉周老师。” 舒望北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敢不告诉他吗?” 李海森也叹气,咬牙道,“好吧,我跟你回家。” “干嘛?” “负荆请罪。” ...... 十五分钟后,周犀和舒望北家的客厅里,李海森挺直着腰板浑身僵直的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正在放《霍元甲》的片头曲。 舒望北从冰箱里把之前熬好的冰糖雪梨水拿出来热了下,给两个老师一人一碗。 雪梨都挑的新鲜水分多的,汤里放了冰糖、银耳还有莲子,小火足足熬了一个多小时,莲子被熬的裂了口,吃起来绵软糯香,银耳都快化在汤里了,汤汁浓稠,冰糖伴着雪梨天然的香味,清甜适口,最近风大嗓子干,喝这个正好润肺清喉。 周犀喝了两碗才撂了勺子,李海森却不敢动勺子,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坐在那里。 周犀喝完汤心情似乎还不错,看了眼身边的李海森,淡淡道,“我最近不怎么去学校,李老师帮我做了不少工作,辛苦了。” 李海森立刻从沙发上起身,“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周犀指了指沙发,“坐,不要客气。”又看了眼李海森面前茶几上的汤碗,“望北的厨艺不错,你尝尝看。” 李海森赶紧坐下,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端起碗呼噜呼噜把汤喝完了,具体什么味道根本没尝出来。 周犀见他吃完了,叫舒望北过来把碗收拾走,陪着李海森专心看电视剧。 客厅里顿时只有电视发出的声音,霍元甲正在打俄国大力士,打的哐哐响,李海森却还是觉得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一集才看了一半,李海森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支支吾吾道,“周老师,我还是回学校吧。” 周犀靠在沙发靠背上抬头看他,“都来了,看完再走。” 李海森哭丧着脸,“周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值班期间往外跑,您惩罚我吧。” 周犀面无表情,“看完再说。” 李海森只好又坐下,欲哭无泪的看完了两集电视剧,不论电视里打得有多热闹,他只觉得心静如水,过去看得欲罢不能的情节,现在看了只觉得索然无味。 好不容易把这两集全都熬完了,放片尾曲的时候,周犀动了动身体,在沙发上坐直了。 李海森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周犀面前。 “回去吧,”周犀冲他摆了摆手。 李海森可怜巴巴看他,主动道,“明天早上我就把一千字检查交给您。” 周犀摇头,“不用。” 李海森脸色变了,“两千字,我写两千字检查。” 周犀抬头看他,眼神意义不明。 “三千字,保证一个字不少。”李海森咬牙道。 周犀叹气,“我不罚你,有这么不好接受吗?” 李海森做梦似的“啊”了一声,缓了好几秒种才明白周老师的意思,又缓了好几秒种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心情很忐忑,不知道这是周犀的试探还是真实想法,正想继续探究,周犀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累了,你要发呆回自己宿舍发呆去。” 李海森出门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在梦游,一脸的不可置信,果然结婚了就不一样,舒望北真是能人,短短时间,活生生把煞星变菩萨了。 李海森走了,该轮到舒望北了。 他战战兢兢的从书房出来,手里托着新鲜出炉的一千字思想汇报。 舒望北恭敬的把几页纸放到周犀面前,调亮他旁边的台灯,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看着。 周犀揉了揉鼻梁,一页一页的翻过去。随着那哗哗的翻页声,舒望北的心就跟着直抽抽。 终于,到了最后一页。舒望北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周犀的眉头是皱着的。 周犀瞥了他一眼,“笔给我。” 舒望北赶紧把笔双手递过去,看到周犀刷刷在几页纸上涂改,改完了交还给他,“比上次稍微好一些,内容上有进步,错字我都给你划出来了,病句也改完了。” 周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舒望北知道他话没说完。 果然,周犀掂了掂手里的几页纸,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一会儿把错的地方都看一遍记住,再把没写完的字帖写了,字典背好,我一会儿检查。” 舒望北松了一口气,他明显看出刚才周犀有想让他把全篇重新抄写一遍的想法,这源于多年前他抄写卷子的实战经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手腕隐隐作痛。他赶紧去书房按照周犀的要求把事情都做完。 时间已经很晚了,舒望北本来想让周犀先睡,周犀却坚持要等他,就跟他一起在书房坐着,舒望北练字,周犀看书。 舒望北担心周犀的身体,但是又不能盲目求快,万一一会儿周犀检查不通过,那他还得重来,更浪费时间。 一直到了深夜十一点左右,舒望北才总算搞定,两人洗漱了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舒望北心里有事,虽然很困很累还是睡不着,他连续翻了七八次身以后,周犀伸手给他拽了下被子。 69.第六十九章 刘继祖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吃完了饭, 他拿了塑料口袋装了半口袋鸡蛋,数了数有三十个,出门前想了想,还是给疗养院打了个电话,是个小护士接的电话,让他等一下。 “望北?”周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有些失真, 但还是好听。 舒望北嗯了一声,“周老师, 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电话那头周犀问。 “我想从家里拿三十个鸡蛋给我奶奶送去。”舒望北小心翼翼说, 虽然周犀把家当都给他保存了, 那意思这就是两人共有的财产了, 但是他自己吃了用了的倒没什么, 但是还拿了给别人,他觉得这事有必要跟自家当家的说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才听周犀说道,“家里除了定期存折以外, 其他的你随意处置, 不用告诉我,如果有用大钱的地方, 就跟我说一声, 只要是应该花的, 都可以。” “谢谢。”舒望北诚心诚意说。 “还有......, ”周犀的语气有些迟疑和犹豫,“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咱们办婚礼前我就应该去拜见奶奶的,只是知道这事你会为难,也就算了,你大伯家条件不是太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你尽管给奶奶送去......这事以后我会想想办法。” 舒望北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知道我妈......。” 舒望北没再接着说下去,周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世事艰难,这事不怪她,她是个好母亲。”周犀轻声说道。 舒望北顿时心里一酸,只觉得眼泪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么多年的辛酸似乎都从心里冒出来了,上一世到这一世,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周犀看不见,对着话筒嗯了一声,又说了一次谢谢。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周犀淡淡的撂下这么句话,就挂了电话。 舒望北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抹了把脸,拎着塑料袋出门了。 舒望北他爸不算正规的大夫,当年是给村里卫生所老大夫当学徒,老大夫身体不行了退下来了,就轮到他爸正式出徒上岗。 村里人有个感冒发烧的就从卫生所拿药,严重一些的就在卫生所打针挂点滴,真有个啥大毛病大家也都知道要出去镇里医院或者县里医院找正规大夫看,谁也不会为难卫生所的大夫,毕竟都乡里乡亲的。 舒凉自己对这行很感兴趣,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自己也没少买专业书看,水平比老大夫绝对的青出于蓝,村里有个小孩高烧惊厥就是他给救回来的,还有一次有个大爷突发急病心脏都停跳了,送镇医院,镇医院说救不了,又往县医院拉,这一路上,舒凉一直给做心脏复苏,等到了地方累的浑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幸好那人最后给抢救回来了。 舒望北一直以自己父亲为荣,直到那天,镇上鞭炮厂炸了,医院来了电话,把舒凉叫去镇医院帮忙,伤员太多人手不够,以前也有过叫去帮忙的事,舒凉都去了,其实去了也基本是做做护士的工作。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舒望北他妈说大过年的就别出门了,再说还是孩子生日,舒望北也缠着他爸,抱着大腿不放手,舒凉承诺晚饭前一定回来,还要给舒望北买袋蛋糕,舒望北这才放手。 结果那天出去,舒凉就再也没回来。舒望北再见到他爸时,他爸躺在镇医院的太平间里,身上被砍得像个血葫芦。 医院产科的一个孕妇突发羊水栓塞没了,那女人的丈夫撵着整个医院的大夫护士追着砍,眼瞅着一刀砍在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大夫身上,所有人都往出跑,只有舒凉往回跑,拼命去挡这一刀。 女大夫后来到底是被砍到一刀,后来住了一段时间院,提前退休了。舒凉被砍了三十几刀,没赶上急救就没气了。 砍人的那人最后被判了死|刑,当年就被枪|毙了。后来镇医院给舒凉赔了一万块钱,还给送了一面锦旗来。 舒望北就这么没爸了。 这一万块钱他妈一直好好存着,这是他爸的卖命钱,他们都舍不得用。他妈说等将来用这钱供舒望北上高中上大学。 再后来,大伯家要盖房子,三番五次来借钱,他妈禁不住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只好把钱借了过去。房子盖好了,钱一直没还。 他妈去要,大伯家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不开门。后来逼急了,就说这钱就当舒望北他奶奶的养老钱,以后老太太归大伯,他们母子两就不用管了。 舒望北气的拿了把铁锹就找过去,被大伯和他家大哥一起打了一顿,自那之后,两家再无来往。 舒望北走到大伯家附近时,他在周围绕了好几个圈子,见门口和院子里都没人,于是绕到房子后身,从地上找了个小石子扔到后窗户上。 扔完了他就在后院墙外等着,他奶腿脚不好,走路很慢,还有的等呢。 果然,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见他白发苍苍的奶奶从房子后门走出来,然后又一步步慢慢挪到自己面前。 “奶,您腿又疼了?”舒望北满脸的心疼。 奶奶摇摇头,“没事,就是这两天凉到了,贴块膏药就好了。” 老太太凑到院墙边,摸了摸舒望北的脸,“这孩子结了婚了就是不一样,脸白了也嫩了,是不是还胖了一点?” 舒望北笑了笑,“最近吃的好,睡的好,是胖了些,奶奶,对不起啊,孙子结婚都没能给您磕头。” 奶奶费劲的伸长了手臂摸了摸他头顶,“奶奶都明白的,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你大伯,唉!” 舒望北舍不得看老太太发愁,忙把塑料袋提高了递过去,“奶奶,这是三十个鸡蛋,你拿去吃,补补身体。” 大伯虽然见了他就要打,但是见了他给奶奶拿的东西,倒也当做不知道,反正也会便宜到他们一家。 舒望北只希望奶奶跟着能多吃到几口,别都给了那虎狼一家。 奶奶的表情有些担心,“你往出拿东西,你家当家的能愿意吗?你还是拿回去,奶奶每天都吃得饱,你别担心。” 舒望北往回推奶奶的手,“没事的,就是他让我给您送来的,他身体不好,不方便过来,等以后方便了,我带他来给您磕头。” 奶奶这才放松下来,又好好嘱咐了舒望北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人家,这才慢慢蹒跚着回了屋。 舒望北回到家时,心情还有些酸,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书房里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来一听,是周犀打来的,问了问他奶奶的情况。舒望北简单说了几句,心下正黯然。 周犀话题一转问他交代他的作业做好了吗,舒望北顿时把心里那点儿难受忘光了,承诺他晚上回来自己一定背好了也写好了,挂了电话赶紧回屋捧着书用功去了。 好不容易把八百字写完了,舒望北看看时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厨房准备晚饭,还没忘记给周犁通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别在食堂打包晚饭了,他自己做。 周犁明显很怀疑他的厨艺,舒望北对他的轻视颇为不屑,看晚上吃饭撑不死他。 他就要露一手给他们看看,他舒望北也是有长处的。 请人吃饭不能吃的差,再说这是新房第一次开火,得做几个像样的菜。 舒望北婚礼前就把自家的酸菜坛子搬来了,他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正好吃,他捞出来一颗酸菜拽了块叶子尝了尝,酸得他腮帮子疼,赶紧洗了洗用水泡上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冰箱拿出来一条猪腔骨、一块羊肉和一条鲤鱼化了,这会儿摸摸已经化开了,他挑了把斩骨刀几下子把骨头卸开,放到盆里泡上放血水。 放的差不多了就烧了锅热水,放了姜片和八角、桂皮,开了以后把骨头放进去焯一下,之后再清洗一遍。 酸菜也泡得差不多了,这时候酸度正好,舒望北找了个大砂锅,把酸菜和骨头一股脑放进去,里面再放上姜片和葱段,放水,大火烧开后小火慢炖。 酸菜炖大骨头是东北名菜,做法简单,味道又好,骨头炖出来特别香,酸菜借了骨头的香味,吃起来软烂适口,酸菜汤更是好喝,酸咸鲜的口味,但是酸菜必须是自家腌的,猪骨头也必须是家养的土猪,这样才够香够好吃。 羊肉分割成块,也泡上。舒望北在厨房的菜篓子里找到了想用的材料,冬季能长期储存的土豆、萝卜、白菜都在这里面。 都是男的饭量大,红皮萝卜挑最大个儿的,去皮切成大块,又挑了两根大些的胡萝卜,也去皮切块。焯羊肉的过程与猪骨差不多,但要冷水下锅,焯好以后,锅里放少量油,把羊肉放进去炒,羊肉炒出油以后放几颗冰糖提鲜,冰糖还能让肉色看起来发亮,看起来很有食欲。 70.第七十章 出院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那老师被看多了忍不住抬头冲他笑了,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李海森, 你们那届毕业那年, 我刚到学校实习。” 舒望北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叫老师好, 怪不得觉得眼熟但是又不是很熟,原来他初三下半学期来的实习老师,给他们上过的课不多。 “我是政治组的,归周老师管, 平时都和周老师一个办公室。”李老师介绍道。 舒望北顺口接到, “那你可真不容易。”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顿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正笑的开心,回头就见周犀铁青着脸正在门边, 帮他推轮椅的周犁忍笑忍的脸都变形了。 舒望北顿时一副被抓了包的心虚表情,李老师也是非常尴尬,用手搓搓裤子, “那个,周老师, 你们先吃一些垫垫, 一会儿估计是没时间吃了,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说着就灰溜溜快速跑了, 心里还在庆幸幸亏周老师腿瘸了, 要不就他那小心眼儿, 非把自己揪回去修理一顿,至于舒望北......被修理了也不是大事,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嘛,打是亲骂是爱嘛。 舒望北站起身,两只手在身前来回倒腾,怎么放都不对。 周犀的眼神锐利,直勾勾盯在他脸上,都快把他瞪崩溃了。 舒望北一咬牙,抬头四周瞅了一圈儿,在角落里找到个笤帚,双手拿起来恭恭敬敬递过去,“周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和别人一起在背后议论你,你罚我吧。” 周犀伸手一把抓住笤帚,拽了一下,没拽动,顿时脸更黑了,“松手。” 舒望北哭丧着脸抬头看他,“你真打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周犀冷着脸道。 舒望北赶紧松手,看着周犀把笤帚一把抓过去,赶紧把手掌伸开,等着挨罚。 周犀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把笤帚扔到了一边,让周犁把自己推到饭桌前。 “吃饭。”周犀命令道。 舒望北松了一口气,赶紧和一直在闷笑的周犁一起坐到桌边,闷头专心吃饭,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就觉得不大对劲,抬头一看,周犀还没动筷子呢,正目光严厉的盯着他夹菜的手看。 舒望北心里一动,迅速找到了解决办法,一筷子菜拐了个弯又绕到周犀面前,送到周犀碗里,“周老师,您先吃。” 周犀这才勉强缓和了脸色,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饭来。 舒望北这会儿确实饿了,虽然早上和周犀一起吃了一碗面条,但是大小伙子那点儿东西哪够吃啊,早就消化完了。 他吃的很快,边吃还边在心里评价,这饭菜做的还真不错,挺合自己口味。 舒望北吃的正香,就见碗里多了块肉,他抬头一看,周犀的手刚刚收回去。 “多吃些,你太瘦了。”周犀说。 舒望北顿时心里一暖,心情好多了,说了声谢谢默默把菜吃了,看着周犀细嚼慢咽的样子,吃饭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 “不是,哥,你不说食不言寝不语吗,我说话都不让,你自己就能说话。”周犁在旁边抗议。 周犀转头看他,周犁立刻闭嘴,“好吧,您结婚,您最大!” 吃过饭,周犀又去前头了,舒望北和周犁一起把桌子简单拾掇了一下。 收拾完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儿,没事干。 周犁手里拿着报纸卷了个筒,递到他面前,“马上就是有夫之夫了,现在是什么心情?” 舒望北这两天和周犁混熟了,觉得这人虽然说话不靠谱,但人其实很不错,这次结婚他没少出力。 他转头看看四周没别人,就对着纸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诚心诚意说道,“特别高兴。” 周犁闻言笑的一脸暧昧,“呦,看来这是喜欢上我哥了?” 舒望北知道他这是没事来逗闷子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怎么的,不行啊,我老公就是帅,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周犁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舒望北脸皮这么厚,要知道当时“老公”这种称呼只在一些港台电视剧里听过,还没人敢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叫呢,这个时候的人都偏保守,对人家称呼自己伴侣都是“我家那口子”、“我们当家的”这类的称呼,夫妻间在没外人的时候都是“喂”来“喂”去的,连个称呼都没有。 周犁正想开口嘲笑他,就听见身后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框,两人回头一看,好嘛,又是周犀在门口,这回推轮椅的是李海森。 几个人就跟场景重现似的,就是位置互相换了换。 舒望北这个懊恼,脸涨的通红,这个屋就是跟他犯冲,暗自发誓接下来再也不乱说了。 周犀的表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还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他对着舒望北伸出手来,沉声道,“典礼快开始了,过来。” 舒望北下意识的站起身,走过去把手放进他手心里,等轮椅掉转了方向,他这才注意到周犀的耳朵尖似乎有点儿红,他想弯腰仔细看的时候,就被周犀冷冷的呵斥了一声,“走路好好看路,到处乱看什么!” 舒望北立刻站直身体,不敢再看了。 两人走到舞台侧面无人处时,周犀示意李海森离开,舒望北不敢看他,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我够不到你。”周犀说。 舒望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他。 周犀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从未有过的专注,舒望北被他锐利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想移开目光,又觉得这样太刻意,只好凭意志坚持着,还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儿,“不能怂不能怂”。 好半晌,周犀弯起嘴角笑了,舒望北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认识周老师这么多年,就从没见他对谁笑过。 他平时看起来很严肃,气势凌人,但一旦笑起来,就像湖面上的积雪都融化了一样,那一瞬间让人觉得春暖花开了,好看极了。 但是,这也太不对劲了,舒望北开始担心了,这不会是周老师新研究出来的惩罚方式吧。 好半晌,他听到周犀感叹似的说道,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柔软,“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我脸红了吗?舒望北不知道,但是这声音太好听太撩了,他一瞬间就孬种了,双手捂住脸,埋进自己膝盖,不由自主发出小动物撒娇般的哼哼声。 周犀有些强硬的抓住他的手,让他的脸趴在自己腿上,他轻轻抚摸舒望北的头发,“本来还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如今看来,是不用问了。” 舒望北的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抓在手心里,内心里这时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幸亏最近这个月都有好好洗手抹雪花膏了。”之后过了很久他才想到,典礼都要开始了,周犀还装模作样的问自己愿不愿意,难道他说不乐意还立刻把客人都轰走不办婚礼了?不过他也不是不愿意就是了。 再之后,舒望北终于迟钝的想到,周犀为啥不问他愿不愿意了?肯定是因为他刚才说过的话啊,那他都说什么了? 舒望北懵了,妈蛋,周犀肯定以为自己喜欢上他了......。 之后的典礼过程,舒望北都过得晕乎乎的,他机械的跟着司仪的要求做,司仪也是镇上中学的,口才和声音都不错,把气氛张罗得很热闹,舒望北这时候才意识到除了周犁和谢建业一家,竟然不见他父母过来。后来是谢建业充当了周犀父辈的角色,这小老头这么会儿把亲家两边都当全了,也是够累的。 典礼过后就是挨桌敬酒,周犀把自己的领导和同事都介绍给舒望北,舒望北其实对这些老师都还有印象,个别后来的也都年轻,几句话也就熟悉了。 张校长喝点儿酒就开始发飘,见新人在隔壁桌敬酒,就在席上调侃,说没想到周犀在学校教书育人的同时还没忘记给自己培养了个老婆,说完了就仰头哈哈哈猥|琐的笑,笑了半天发现席上没人跟着一起笑,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儿紧张,再仔细一看,周犀铁青着一张脸在他旁边坐着呢,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71.第七十一章 周昇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这个人给他的冲击简直太大了。 好吧,他得承认,周犀的样子完全符合舒望北心中对于男性的最高审美, 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内心四十岁的舒望北也不能免俗。以前上学时是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时躲都来不及了, 被教导主任盯上就没好事,哪还有其他的想法啊。 现在嘛, 两人都要结婚了,当然不一样了。 舒望北躺在炕上, 抬起手臂仔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上一世为了方便,他后来倒是买过一块手表, 但那时候都是电子表了,这种石英表早就不多见,他买的都是南方一些小作坊自己生产的, 价格便宜,二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块, 倒是也能戴上个一两年,但是跟眼前这块的品质显然是没法比的。 看到这块表, 他就想到周犀干净白皙的手指, 他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粗糙发红的手背, 不知道周犀握着这双手时是什么心情, 当时那股难堪的感觉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周犀没有受伤,那这桩婚事,无论谁知道了都得说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当然,癞蛤|蟆是舒望北。 周天鹅在舒望北这里只能是天边的彩霞,海上的海市蜃楼,那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可如今天鹅没了翅膀,飞不起来了,所以就便宜了他舒望北。 舒望北内心复杂的捂住自己的脸,在炕上滚了几圈儿,然后蹭的一下从炕上蹦下去,跑到厨房开始吭哧吭哧烧热水。 这个澡他洗的格外认真,还把手脚都放在滚烫的热水里反复来回浸泡,把上面的死皮都仔仔细细的搓掉,换了两次水才觉得差不多了,从澡盆里出来,在箱子底找出来一瓶他妈以前用的大瓶友谊雪花膏,也不管过没过期,趁着身上还有湿气,一通涂抹。 抹的时候他没想其他的,就想着人家周犀那么白白净净的,自己也不能太差劲。但是等到抹完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脸皮热辣辣的,他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洗好澡,舒望北躺到床上,又想起来周犀的样子,尤其是那双锐利好看的眼睛,就觉得脸更烧得慌了,活了两辈子,舒望北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颜控。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真是没想到啊,现在看来,其实也不是很糟。 胡思乱想一番后,舒望北困了,慢慢睡着了。 ...... 周犀让舒望北做好婚前准备,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准备什么,他家基本是家徒四壁,仅有的几件家具早就残破不堪,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他爸妈早年的,他自己没几件衣服。 舒望北很发愁,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该准备房子,女方来准备家具和细软,虽说舒望北不是女的,但是是他嫁过去,说法是一样的。可是舒望北手里基本就没有钱,根本没法置办,他也想过要去找奶奶借,可奶奶和大伯生活在一起,平常给他点儿吃饭的粮票和钱都是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置办家具根本不可能。 再说,按照正常程序,娶亲一方提亲时应该先给彩礼的,现在他一分彩礼没收到,手表不能算彩礼吧,又不能去卖掉变现,所以他不打家具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就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旧东西,还有坚持不懈的洗热水澡抹那瓶大友谊。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周,周犁开车带人拉来好几口大箱子,舒望北还没反应过来呢,箱子已经被整整齐齐码放在他家炕沿边上。周犁说他哥本来想亲自送过来,但是在做复健实在走不开,就安排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并且传话说让他自己看着安排。 等人都走了,舒望北关门的时候发现隔壁家的女人正一脸笑容的在他家大门口张望。 “王大嫂,有什么事吗?”舒望北问了一句。 王大嫂正等着这话呢,赶紧从门外进来,“我刚才看见那大汽车了,就是上回接你去相亲那个车吧,可真气派!” 舒望北笑了笑,没搭她的话,王大嫂也不觉得尴尬,转头看向那几口大箱子。 “这是彩礼?哎呦,有这么多啊,小舒,这回你可是逮着了,听说镇上中学老师工资都可高了,这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王大嫂急得直搓手,眼巴巴看着舒望北,那意思是让他打开看看。 舒望北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打开最上面一口箱子,随意的翻了一下,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新衣服,他拿出最上面一件展开看了看。 王大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哎呀,这衣服是毛料的啊,啧啧,这么满满一箱子衣服得多少钱啊!” 舒望北把衣服折好,又放回箱子里去,把箱盖盖好,这回不肯再打开别的箱子了,王大嫂有些失望,一转眼她又看到舒望北手腕上的手表,一把把舒望北手抓过去,神色激动的摸了摸表盘,“这是上海牌手表啊,这东西可贵了去了,咱村就没人买得起,镇上能戴上这种手表的都不多,啧啧,可真闪真好看啊!” 舒望北皱了皱眉,有些强硬的把手臂抽回来,“王大嫂,我还有活没干,就不留您在家唠嗑了。” “哦......哦,好,你忙你的,嗨,我也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王大嫂一边说走了,脚步却没动,脸上的神情又艳羡又不甘。 “唉,要我说呢,这个老师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年纪大会疼人,你看看这彩礼就知道了,不过呢,”王大嫂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瞥了眼舒望北,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干脆也不等他问了,直接说道,“听说这位老师是个瘫子,虽然现在赚的多,也不知道将来万一不能站起来了,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学校,我都听说了,这位老师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脾气还不好,虽然瘫了,但是说不定会打人,到时候一句不合就动手,那日子可没法过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上一世他就是被这些留言吓的,连见周犀一见面都不敢就跑了。 而且王大嫂这一口一个瘫子让他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原来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别人这么说周犀,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想了想,对着这女人露出个笑脸,“王大嫂,我有个事想求你,之前一直不好意思说,正好你来了。” “啥事啊?”王大嫂有些忐忑了。 “你也知道我家没什么钱,这老师脾气还不好,我不多准备些嫁妆怕他动手打我啊,这样,王大嫂,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我保证结完婚有钱了就还你。”舒望北笑眯眯说道。 王大嫂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尴尬,“那啥,我家里刚买了电视也没啥钱了,那什么,小舒,你先忙着,我突然想起来锅还在灶上呢,我回去了啊!” 说着,她就急匆匆走了,火烧尾巴似的。 舒望北深呼吸了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外人走了,舒望北可以好好看看他的“彩礼”了,他一箱子一箱子翻过去,发现大部分是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全了,连内衣裤袜子都有,他拿了两件现在正应季的,发现大小刚好,他没给过周犀自己的穿衣尺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叫人准备的。 虽说现在买布不用布票了,但是一下子置办这么多衣服也实在是不容易。 舒望北两辈子加一起就没有过这么多衣服,更别说材质和剪裁都这么好的,一时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别人重生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他这样很窝囊,都活两辈子了还不能靠自己努力赚钱过好日子。 但是,他真的苦够了,也苦怕了,孤独、贫穷、疾病,他上一世的命运基本都和这些纠缠在一起。要勇敢、要坚强,人们鼓励别人的时候倒是说得轻松,真要做到太难太难了。现在,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心里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自尊什么的他都可以不要。 舒望北从装被子的柜子里找出个旧饼干盒子,盒盖上的图案已经严重掉色,看起来斑斑驳驳的。 打开盒盖,一块折叠好的红色锦旗就平平整整的放在里面,他小心翼翼拿出来,展开放在炕上,伸手摸上面金色的“救死扶伤”四个大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扔下孤儿寡母,结果就得了这么四个大字。 上一世,他有一次和工友一起喝多了情绪失控,把这块锦旗扔进了炉子里,等到闻到那股尼龙烧焦的味道后他又后悔了,忙不迭把锦旗从炉子里扒拉了出来,手都被烧起泡了,结果只抢救回来一小角。等酒醒了,把他悔的啊,他爸一条命就换回来一面锦旗,最后还被他这不孝子折腾的就剩一个角了。 如今,他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 又过了半个月,舒望北把家里东西都打包的差不多了,那辆显眼的大吉普车又来了,这次是把他接到了新房。 他本以为会见到周犀,在车上时还趁周犁没注意,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周犀还是没来,他多少有些失望,重生后两个人才见过一面,他倒不是对未来的丈夫突然产生了什么异样的情意,虽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长相是在太符合他的审美,但是外貌只是让这场婚姻变得没那么难接受,两人说到底还只是只见了一面话说了没超过十句的陌生人。只是周犀不出面,他就总觉得这个婚事不受重视,连带着自己似乎也不受重视。 72.第七十二章 日常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 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 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 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周犀抬起头, 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 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 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 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 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 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 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 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周犀终于动了,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松开握着舒望北的手,叹了口气,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道,“我想想。” “啊?”舒望北没明白咋回事,“想什么?” 问完这话,舒望北才明白周犀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周犀没回答,眼睛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你今天的字帖还没交上来。” 心头刚涌起的热情立刻就被浇了盆冷水,舒望北嘴巴张成O型,妈蛋,他今天光顾着飘飘然了,根本把这茬给忘了,不仅字帖没写,字典他也没背。 周犀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千字。”周犀语气冷淡道。 “啊?”舒望北还懵着呢。 “思想汇报,”周犀接着说道,“今晚睡觉前交给我。” 舒望北嘴巴张得能往里塞颗大馅饺子了,“我......我.......。” 周犀指了指衣柜,“外面冷,一会儿出去你穿我那件黑色的大衣,毛衣多穿两层。” 舒望北一脸震惊,“不是......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出去睡?” 周犀摇头,“你帮我出去干点儿活。” 周犀摇头,“他帮我们买好票就去找朋友玩去了,”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声音特别的低沉,“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舒望北以为周老师又在不自知的开撩,撩完了又撒手不管,心中有些愤懑不平,但当他抬头看向周犀时,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路灯光线太亮,他发现周老师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微光,这种眼神他从没见过。 舒望北看得呆住了,等嘴唇上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时,他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嘴唇迎合上去,舌尖与舌尖的摩挲带来一丝酥麻的感觉直冲后脑,舒望北不由自主的更加凑上前去,加深这个突如起来的吻。 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激动,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舒望北脸胀得通红,努力想平息下内心的躁动,心脏却根本不听大脑的命令,砰砰的跳得特别快。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了,路边偶尔快速的行驶过去一辆车,车灯的光影快速掠过两人的脸上。 周犀的眼神特别专注的停留在他脸上,眼神灼热,又是上次见过的那种充满占有欲的有些凶狠的样子,舒望北突然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想伸手捂住脸,却被周犀伸出一只手强行按住手腕,另一只手抬起他下巴。 周犀端详了一阵子,轻笑了一声,评价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被看穿的舒望北紧紧捂住脸,这次周犀只微笑着看着他,并没阻止。 舒望北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句评价在之后的日子里将被屡次印证,尤其是在后来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时,以往表现大胆主动的舒望北手脚僵硬的像块木头,周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放松下来,然后周犀就得到了努力后应有的回报,他的爱人全程都柔软的像一滩水一样任意作为。 两人进去电影院前先去了附近的小吃街,舒望北在周犀身后推着轮椅,看见想吃的就停下来买一点,和周犀两个人分着吃完,逛了一圈就差不多吃饱了。 73.第七十三章 1987的除夕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 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 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 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 周犀抬起头,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 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 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 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 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 过电了一样, 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 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 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 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周犀终于动了,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松开握着舒望北的手,叹了口气,拍了拍舒望北的头顶道,“我想想。” “啊?”舒望北没明白咋回事,“想什么?” 问完这话,舒望北才明白周犀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周犀没回答,眼睛往床头柜上扫了一眼,“你今天的字帖还没交上来。” 心头刚涌起的热情立刻就被浇了盆冷水,舒望北嘴巴张成O型,妈蛋,他今天光顾着飘飘然了,根本把这茬给忘了,不仅字帖没写,字典他也没背。 周犀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经验丰富的资深教师,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千字。”周犀语气冷淡道。 “啊?”舒望北还懵着呢。 “思想汇报,”周犀接着说道,“今晚睡觉前交给我。” 舒望北嘴巴张得能往里塞颗大馅饺子了,“我......我.......。” 周犀指了指衣柜,“外面冷,一会儿出去你穿我那件黑色的大衣,毛衣多穿两层。” 舒望北一脸震惊,“不是......这大晚上的你要赶我出去睡?” 周犀摇头,“你帮我出去干点儿活。” 好半晌,舒望北的心跳才恢复正常,他压下恶心的感觉,眼神茫然的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陡然凝固住了,他突然坐起身来,胡乱的摸了一圈自己的身体,像是不认识一样抬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看了好半天,眼神里都是震惊与怀疑。 他那时候的视力还很好,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了桌子上的日历,“正月初一”几个字上被人用笔划了个圈儿,这一天代表着这人又长了一岁。划这个圈的不是别人,正是舒望北,或者说是1984年的20岁的舒望北。 ...... 土坯房里的灯被打开了,开灯的人已经在镜子前面站了十多分钟,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镜子里曾经熟悉的自己,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都没了,镜子里是一个看起来瘦弱普通但是异常年轻的男孩。 这张脸勉强称得上清秀,眼睛不大不小,眼珠是浅淡的褐色,鼻梁算是挺拔,嘴和其他五官相比偏大了一些,脸型是小国字脸。 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他就是一天天从这个时候慢慢变老,日夜操劳到最终死去的。 眼泪顺着舒望北的脸颊缓缓淌下,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的身体被烫到似的轻颤了一下,没想到,在他四十岁孤独痛苦的死去之后,他竟然能重新回到过去再活一回,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伸手几下子抹掉泪水,他对着镜子说,“舒望北,这次,你要活得像个人样儿!” ...... 第二天,舒望北起得很早,他喂完院子里的鸡|鸭|鹅之后,给自己下了一碗长寿面,还从鸡窝里掏出个鸡蛋卧在面里,算是补偿昨天的生日。这顿饭他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仔细。 在上一世,他是饿着肚子走的,临死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给他送终的人都没有。吃过早饭,他把院子里的地好好扫了一遍,把清出来的家禽粪便用筐子装好,运到了后园子里,留着堆肥,又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把屋子彻底收拾了一遍,扔出去不少垃圾,收拾好了,他四周看了看,虽然还是破,但是起码干净顺眼多了。 20岁这年,他爸离世刚好五年整,亲戚已经多年不来往,家里就剩他自己孤零零的凑合过日子,那时候他不懂事,每天得过且过,偶尔他奶奶背着他大伯给他点儿自己的养老钱,算是他的主要收入,有时候实在揭不开锅了,就去给别人家干活打打短工,赚到几个钱,就又回家混日子。家里头又脏又乱,他自己也不在意,衣服脏的连底色都看不出来。 74.第七十四章 年假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握住他的手腕, 有些强硬的把他的手臂拉开,“已经七点了, 起床洗漱吃饭。” 舒望北翻了个身, 他还没彻底清醒,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犯起了懒病,“我不要,你先吃吧。” 周犀不放手, 抓着他手腕就把他提溜起来了, 语气严肃冰冷,“起床,现在!” 舒望北□□了一声,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周犀,立刻被那张冷脸冻醒了,在周犀的注视下快速从沙发上起身,叠好被子, 把被子和枕头放到卧室柜子里, 穿过客厅正要出去的时候, 被周犀叫住。 “等等,”周犀眉头紧皱着, “把衣服穿好!小犁在厨房。” 舒望北这才发现自己还只穿着条小裤衩, 顿时老脸一红, 颠颠的跑进卧室穿衣服去了。 舒望北洗漱完到客厅连着的餐厅时, 发现周犀正坐在餐桌旁边听广播,早间新闻的语速很快,周犀听得聚精会神,没注意到他进来了。周犁从疗养院食堂打包带来了早餐,包子、鸡蛋、牛奶、粥都有,还有两样小咸菜,看起来挺丰富的。 他看见舒望北出来,就眼神暧昧的在舒望北身上来回打量。 “特意给你挑的红皮鸡蛋,别忘了多吃两个。”周犁不怀好意道。 舒望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明白他啥意思,顿时心里无比的憋屈,要是昨晚真发生了什么,他让周犁怎么说都无所谓了,关键是现在连摸摸手都不行,心里这个窝囊。 周犁正严密紧盯他的脸色,立刻发现了蹊跷,他瞅了一眼他哥,见他聚精会神听广播,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于是拉了自己哥夫到一边,用极其猥|琐的表情问道,“哥夫,我哥昨晚没满足你吗?” 舒望北心里难过,但是没法跟人说,只能悲壮的闭紧嘴,不吱声。 周犁大眼睛眨了眨,“哥夫,你得体谅我哥,他现在腿不行,发挥不到平时十成的功力,但是他不行你可以啊,你主动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舒望北也眨眨眼,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他可以主动啊,谁也没规定嫁人那一方就一定要在下面吧。 他顿时又觉得生活充满希望了,抓住周犁的肩膀,啪啪拍了两下,竖了个大拇指,“好弟弟!” 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他们两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人回到餐桌上,舒望北已经饿了,但是不敢打搅周犀,就静静坐他对面时不时看他一眼。 周犁也老老实实坐着不敢说话,看得出来也是很怕他哥。 今天周犀没再穿得那么正式,他穿着一身便服,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一条暗灰色长裤,衬衫下摆被塞进裤子里,看起来简单利落。 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穿衬衫,但是能把白衬衫穿的这么好看的,舒望北想周犀是第一个,他比上一世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花美男还要好看,何况还有那些小娘炮们身上没有的阳刚之气。 周犀虽然长相俊美,但浑身的气势很正,让人见了就不自觉的挺起身板,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新闻播完了,周犀这才注意到舒望北,他上下打量了下舒望北的穿着,看神色还算满意。 “下次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舒望北点点头,暗自在心里想,“说的好听,我要是先吃,你就得说我没规矩。” 三人沉默着吃了早餐,舒望北倒不是不想说话,但是他才动了动嘴唇,就被周犀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周犀道。 舒望北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心里暗自腹诽,“什么人啊,昨天看着还挺有人情味的,一晚上过去就变样了。” 早餐口味还可以,周犁说明天还要打包送过来,舒望北赶紧说不用了,天天从人家蹭饭吃,时间长了,周犀他姨和姨父得怎么想他啊。舒望北琢磨着明早早点儿起来,给这哥俩做点好吃的。 周犁暂时还住在谢家,舒望北就想在书房加张床,干脆让他也过来住。这回轮到周犁不同意了,他说他不想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长针眼。 舒望北听了又是一通憋屈,周犁要是有机会能看到不该看的倒好了 吃过饭收拾完,周犀叫舒望北去书房。 房门关好了,周犀打开书桌旁边一个柜子,舒望北跟着凑过去看,发现柜子里最下一层放着个小型保险柜。 周犀拿了把钥匙,示意他看自己的动作,先把密码锁来回转了几个数字,之后把钥匙插进去,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密码记住了吗?”周犀问。 舒望北点点头。 周犀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绿皮本子,“这是这间房子的房本,你保管好,房本上的名字是你的。” 舒望北愣了愣,才接过房本,打开后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摩挲了一下。 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这些是五千块钱,应急用的。” 说着放到舒望北手里,舒望北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在这个年代一台好电视才一千多块钱,在外面吃顿饭才十几块钱,五千块钱是什么概念啊,他眼睛都快绿了。 他正瞎琢磨,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个大信封,拆开信封,拿出里面一个存折,“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在这个存折上,存的是定期,年底到期,到时候你记得去储蓄所转存。” 舒望北点头,打开存折看了一眼,眼珠子瞪的老大,喃喃道,“你们当老师的可真有钱,周老师,你干脆走个后门把我也弄学校里去吧。” 周犀没理他,从保险箱里又拿出个存折来,“这个存的是活期,平时用钱就从这里面取,不够的话跟我说。” 舒望北忙乐呵呵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周犀又从信封里往出拿东西,舒望北觉得这个信封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里面掏不尽的好东西。 这回拿出来的是一厚沓花花绿绿的纸币大小的东西,看着像钱又不是钱,舒望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国库券嘛。 上一世他只见过一次,那时村支部让每户都买,至少买五十块钱的,舒望北哪有钱啊,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动员了多少次都没买,后来也就算了。 那时候国库空虚,大家手里也都没钱,第一年发国库券,也不知道这国库券买了,钱还能不能回来。 谁家都不想买,但是家庭条件稍微好点儿的,为了支持国家,也都买了。谁知道后来一年过去了不仅本金返回来了,还给了丰厚的利息,那可比存银行利息高多了。 于是第二年都抢着买,好多人没关系还买不到呢。 舒望北算了算,发现今年正是国库券发售的第一年,不知道周犀从哪买来这么多。 “之前镇上发国库券,很多人家不愿意买,我当时手里还富余,就把镇里没派发出去的都买回来了。”周犀解释道,“现在前线在打仗,国库空虚,多买一些一方面可以支持国库,再一个国家现在正是经济腾飞的阶段,我想到年底应该有些赚头。” 舒望北用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看他,他现在真的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是活过了一世,经历过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阶段,如果是舒望北自己,敢花这么多钱买国库券也就算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发展,敢这样做,真的不得不说太有先见之明了。 舒望北高高兴兴的把国库券收好,不过刚收好,他又有疑问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师的工资再高也高不到这个地步吧?”舒望北往门外看了两眼,见外面没人,靠近了周犀贼眉鼠眼悄声说,“你挪用公款了?” 周犀似乎愣了一下,想生气,又被舒望北挤眉弄眼的表情弄得没了脾气,下一瞬间他本来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弯起嘴角拍了舒望北头顶一下,无奈似的说了声,“你啊!” 舒望北一下子就被这个动作加这句简单的话撩到了,立刻什么都忘了,他见周犀脸色不错,看起来不会随时变脸发火的样子,于是心里立刻又荡漾了,哈巴狗似的涎着脸凑过去了,“周老师,你长这么好看是像谁啊?你出门的时候别人会不会总看你啊?你遇没遇到过臭流氓啊?他们会不会这样摸你啊?” “......!”周犀表情瞬间变了,他抓住在自己腰间摸索的手,一把甩开,往后挪了下轮椅,大声喝道,“立正!” 舒望北下意识站直身体,脚后跟啪的一声靠在一起。 周犀皱着眉头,顺手拿起书桌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在舒望北后背上拍打了一下,“背挺直!” 又在他腹部拍了下,“收腹!” 舒望北赶紧吸气,才把肚子吸平了,屁股又挨了一下。 “站直,别往后撅!” 周犀来回看了一番,算是勉强满意,发出下一个指令,“院子里跑二十圈,跑完了回来汇报。” 75.第七十五章 年后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不管怎么样上一世都过去了,也正是经历过上一世,他才知道自己现有的东西有多么珍贵,这样一想,也就坦然了。 是的,舒望北又厚着脸皮回到床上睡了。他换好睡衣小心翼翼往床上被子里钻时, 周犀只看了他一眼, 什么都没说。 舒望北知道这是被默许了,立刻放松下来,摊开四肢享受的躺在床上,关灯之后,他心里还活泛了一小会儿,但一想到周犀白天复健时的辛苦,顿时把那点儿活泛强压下去了, 不想再闹他, 老老实实闭眼睛睡觉了。 一觉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公鸡打鸣时, 舒望北醒了, 只觉得神清气爽,舒服得不得了。 周犀还没醒, 舒望北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 隔空虚虚的在他唇的上方亲了一下。 心里无比哀怨, 这种时刻觊觎自己丈夫看得到吃不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吃过早饭,练完字,舒望北把忙完工作的周犀送上车,看着车子开远了,他叹着气数日子,这才周三,离下周一还大老远呢。 他把家里的小动物们都喂了,收拾了屋子,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就开始准备午饭,炒了个西红柿炒蛋、酱肘子切片、还有土豆炖白菜豆腐粉丝,装了两个大保温桶,刚弄好,周犁就开车回来了,正好带走,尽管周犀说不需要他这么做,舒望北还是想为周犀多做点儿事,除了这些,别的他都帮不上忙,只好发挥自己的长处,让周犀吃的好些,身体也恢复的快一些。 周犁这两天都躲着舒望北,没来他哥家蹭饭,正馋着呢,眼看着舒望北饭菜做了这么多,就明白是把自己的份带出来了,顿时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说着还眨了眨眼睛,一副色眯眯登徒子的模样。 舒望北已经开始对他的瞎胡闹免疫了,冲天翻了个白眼就准备转身回屋,周犁叫住他。 “哥夫,我姨说了啊,让你和我哥下周末去她家吃饭。” 舒望北一下子站住了,脸色通红,狐疑的转头看他,“你真跟他们说了?” 周犁哈哈笑,“哪能呢,我不是那种人。” 舒望北这才放心,“行,到时候你开车拉我去商店,我买几样礼品带过去。” 周犁答应了,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速度快得很,舒望北没来得及注意到他嘴角狐狸似的笑容。 周犁走了,舒望北自己凑合着把午饭吃了,把衣服都晾好就开始犯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睡不着,就进了书房捣鼓那台收录机,这时候的收录机既能听磁带,也能听电台播音,但是他按了几次都是在放磁带,怎么都换不了收音机模式,他挨个键子咔咔的按着尝试,试了几次就发现坏了,他好像一不小心按了洗掉磁带的键子了。 忙打开磁带盒看了一眼,里面还真有一盘磁带,正是周犀爱听的那盘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他心里咯噔一下,又把磁带放回去,试探着按了播放键,一片安静。 真的坏了,他不小心把磁带录音洗掉了。 晚上周犀回家时,就发现舒望北今天格外奇怪,话少了很多不说,也不再贼眉鼠眼的盯着自己到处上下看,以往发现自己在看他,能立刻打蛇棍上缠过来,现在反倒有躲闪自己目光的意思,周犀眉头微皱。 舒望北正心虚的不行,他当然不顾敢再去周犀那里撩骚,希望等他鼓足勇气去认错的时候,起码别给周犀留太多的把柄在手里。 吃过饭收拾好,周犁相当敏锐,发现气氛不对,早早告辞走了。 周犀坐在书房喝茶,冲着在门外转了好几圈不敢进来的舒望北招手。 舒望北赶紧进去,浑身别扭的站到周犀面前。 周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情不大满意,“站姿呢?” 舒望北立刻立正背挺直站好,乖顺的不得了。 周犀皱眉,“说吧,什么事?” 舒望北偷偷低头看他,见周犀眼神锐利的快刺透自己的厚脸皮了,立刻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窜出去把录音机里的磁带拿出来,弯腰九十度双手递过去。 “我错了,我不小心把这盘磁带给洗掉了。” 周犀好半天没有反应,舒望北偷眼看过去,就见周犀正看着磁带愣神,有种难以言表的淡淡的悲切在脸上。 舒望北愣了愣,心里突然觉得非常不安。 “洗就洗了吧,”好半晌,周犀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疲惫,“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跟我离婚吧?” 有人说差三岁就是一个代沟,周犀大了舒望北整整十二岁,所以他想,对于舒望北的很多突如其来的想法,他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不过既然两人以后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作为年纪大的一方,应该承担起责任,以后要多花些时间在这个年轻的新婚夫人身上,多陪伴他,多了解他,也多开导他。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你觉得我是一个会对爱人锱铢必较、斤斤计较的丈夫吗?”周犀问。 舒望北内心里正忐忑,然后听到周犀这段话后顿时眼睛一亮,虽然他明知道“爱人”这两个字是对伴侣很普遍的一个称呼,但是他就是觉得周犀用这个词指代自己格外的好听。 周犀看见他的表情,更加觉得自己对舒望北关心太少,不了解他的想法,年轻人总是爱动的,每天在家陪着自己这么个行动不便的人,也是苦了他了。 周犀拍了拍舒望北头顶,“等过几天我的复健告一阶段,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舒望北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仅没受到惩罚,反倒还赚到了一次出去玩的机会。 这件事本来也就这么过去了,没几天舒望北自己都忘了,后来是有一次吃完饭跟周犁一起收拾厨房时,两人聊着最近的电视剧,不知道怎么的就提起这茬,周犁听了脸上神情就变了,用一种复杂夹杂着犹豫的表情看着舒望北。 舒望北觉得不对,反复追问,周犁刚开始还不肯说,后来禁不住他总问才告诉他,那盘磁带算是王晓鸥留给周犀的唯一念想。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叫王晓鸥的是自己丈夫的前男友,心里顿时沉了一下,觉得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周犁见他一脸懊丧,小心翼翼的问他,“我哥打你了?” 舒望北摇头,“他打我我心里倒舒服些了。” 周犁一脸惊讶,“不是吧,哥夫,我看错你了,你竟然这么圣母的啊?那可是我哥前男友送给他的,你弄坏了不是应该开心吗,过阵子我哥就忘了这事了,这不挺好的吗!” 舒望北叹了口气,“磁带的事好忘,人难忘啊。怎么说都曾经是恋人,人家两个又是被迫分的手,留个念想什么的,这点儿气度我还是有的。再说你哥这么珍惜这盘磁带,每天都拿出来听几遍,这下子让我弄坏了,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周犁也跟着摇头叹息,“这就叫天意,你就别多想了。” 舒望北是真心难过,又悔又恨,就怪自己当时手欠,瞎鼓捣什么呢。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犯了这么大的错,舒望北就寻思着怎么补救。 第二天他就到处问人,看谁家有这盘磁带,镇里头大家都是温饱没问题,有钱基本都攒着了,有录音机的都少,磁带一共也没几盒,认识的人找遍了也没有。 后来舒望北跟周犁打听了才知道邓丽君在大|陆是被禁的,她的正版带都是私人从海外带回来的,国内根本就没有正式发行过。 这下子彻底没办法了,舒望北失望极了。 又过了两天,周犀从疗养院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舒望北不大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晚上睡觉前,舒望北终于鼓足勇气了,他把周犀用轮椅推到书房,深呼吸了一口气,给周犀鞠了个躬。 “对不起,由于我的粗心,把你的磁带洗掉了。”舒望北满脸愧疚。 “你已经跟我道过歉了,”周犀说,“我说过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舒望北哭丧着脸,“当时我不知道,周犁都告诉我了,这盘磁带对你的意义不同凡响。” 周犀微微皱眉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留着这盘磁带也不过是因为喜欢这首歌,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了,也不怪你,你可以不难过了吗?” 舒望北脑海里却想起了周犀听磁带时的神情,还有刚听到他不小心把磁带洗掉了时那种悲切的样子,根本不信周犀的话,但是人家大学在一起好几年,舒望北来的晚,他再怎么难受也改变不了那段事实,何况跟周犀结婚的是他,他们要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的。 舒望北抽了抽鼻子,有些扭捏道,“不是......我是想到了个给你补救的办法。” 周犀有些意外,不过他想,对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有担当愿意承担责任,愿意想办法补救,还是值得鼓励的,他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欣慰。 舒望北从裤兜里掏出那盘磁带,塞进收录机磁带盒里,咔的一声按下播放键,刚开始时收录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磁条转动时微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传了出来。 “周犀,再一次说声对不起,我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但我希望这样做能让你开心一些,你说过希望我每天都幸福快乐,其实,我也一样。这首歌送给你。” 周犀神色微微一动,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候收录机里舒望北已经开始在唱《小城故事》了。 76.第七十六章 偶遇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舒望北进了书房, 偷偷摸摸的把自己包里那两本书拿出来了。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肯定见过猪跑啊, 舒望北上辈子活到四十岁, 怎么可能像谢建业说的那样连这个都不懂, 2000年以后网吧流行, 管控也不严格,价钱也还算便宜,两块钱一小时,工地上的工友歇了就一起往网吧跑, 一小时够挑挑拣拣的快进看好几个片子了。 但是懂归懂,现在是八十年代, 资讯不发达,啥都没有,身边还随时有美男不自觉的撩自己, 舒望北感觉自己快成佛了,他还真是忍不住对这种书的好奇。 舒望北贼眉鼠眼的瞅了瞅书房门玻璃, 见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看手里的两本书。 对着两本书的封皮权衡了一下,他先打开了《新婚必知的101个秘密》, 随手翻开看了看。 “告别单身, 爱之果成熟了吗?”成熟了成熟了, 都快熟透了, 翻篇。 “了解男人,男性生|殖器官及功能。” 都当了四十年男人了,还有什么好了解的,翻篇。 翻到第三页,加黑加大的标题瞬间映入眼帘:“初涉爱河,温馨的性前唤起。“ 哎呀妈呀,就是这个了。 舒望北抹了抹并不存在的鼻血,淌着哈喇子万分期待的准备往下看......,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后脖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天长日久培养出来的探测雷达及时发挥了作用。 他不敢转身,怕太大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只用眼角余光向门玻璃那边瞟去,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赫然贴在玻璃上。 我去,周老师趴门玻璃上瘾了吧,都趴到家里来了。 舒望北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咯噔咯噔狂跳,生死就在一瞬间。 他急中生智,正襟危坐,微微举高了书,摇头晃脑道,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好诗好诗!” 舒望北赌在周犀的那个角度看不到他手里书上的文字。 他赢了,门玻璃外面的黑影只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舒望北拍拍胸口,呼,吓死他了。 他不敢再看下去,随便拿了张桌上的旧报纸,把两本书包上,四周看了看,放抽屉里不行,他怕周犀翻东西时不小心看见,他想放收录机后面,发现那个空间太小,书还露出个边边来,最后挑了个书架的角落把书塞进去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塞完了他还退后几步看了看,不知道的话很难看出来那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等把书都藏好了,他自己也换上睡衣准备睡觉时,舒望北才反应过来,这是谢建业的锅啊,他跟着心虚什么啊,周犀知道了顶多去找谢老头的麻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已经翻看了,是不是就算共犯了? 舒望北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偷偷藏着吧,如果他跟周犀说了,具有钢铁般自控能力的周老师肯定会把书没收,那他以后连个这种教科书程度的微小的男性娱乐都没有了。 周犀关了台灯,在舒望北身边躺好。 舒望北背对着他侧身躺着,黑暗里朦胧的身影一动不动。 周犀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儿莫名的不愉快。 他换衣服的时候,舒望北没来贼头贼脑的惦记着偷看,现在两人一起躺下休息,舒望北破天荒的没主动凑过来......应该说,这一晚上,舒望北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 黑暗中,周犀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腹部,被子盖到胸口,标准的入睡姿势,一如既往,但周犀睡不着,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习惯。 舒望北躺在床上正在心里瞎琢磨,上次周犀的表现已经让他否定了自己对于周犀不举的猜测,但是周犀坚持等他到法定结婚年龄才肯合房,这两年他可怎么熬啊。 再说过两年周犀都34了,到时候也不知道那方面的状态还能不能保持在最佳状态,这就跟上了一桌子好菜还不让动,非让等凉了才吃,这不糟践东西吗,舒望北想想就觉得心痛。 他正胡思乱想,身边伸来一只手,扳住了他肩膀。 舒望北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就被人转了个方向,面向了周犀。 “怎么了?”舒望北问。 “没事,那边有风,你朝这边睡。”周犀冷淡回答。 舒望北回头瞅了眼背后的墙,实在没想明白一堵墙怎么会透风,不过还是乖顺的“哦”了一声。 别跟周老师犟嘴,他说啥都对。 ...... 第二天一早,周犀跟舒望北要了五百块钱,自从舒望北管家后,这还是周犀第一次往外拿钱。 舒望北也没问他要钱干嘛,很痛快的拿钱出来,还多拿出一百块塞周犀衣服胸口的口袋里,顺手多停留了几秒感受了下人家胸口的肌肉,美滋滋道,“这个留给你平时零花,男人身上不能没有钱。” 周犀任他动作,点了点头。既没生气,也没动手。 舒望北敏锐的发现了今天周犀的宽容,他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嘟囔着,“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点儿?我摸摸看长没长肉。”说着尽量装作很自然的把手挪到人家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舒望北做这个动作时,腿上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周犀一抬手,他就利用自己出色的弹跳力跳出他的攻击范围,反正周老师站不起来嘛,追不上自己,等他气头过去了,他再去赔礼道歉好了,就算再写个一千字的思想汇报他也认了,别说一千字,两千字的也行,咬咬牙三千字也可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周犀竟然沉默的承受了。 舒望北嘴巴张成了O型,开始挣扎,如果他现在扒了周犀衣服,周老师会不会剔了他。 周犀好脾气的拍了拍他头顶,“今天中午我回家吃饭,下午我们去县里。” 说完,周犀就走了。 舒望北还在回味刚才的手感,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应该就是周犀之前承诺过的带他出去玩,顿时心花怒放,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吗! 舒望北觉得今天比中了彩票还幸福,他抬手靠近自己鼻尖闻了闻,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他还是露出很是有些猥琐的陶醉表情,古人说偷香窃玉,估计就是这种滋味儿了吧。 ...... 中午周犀果然回来得很早,舒望北眼巴巴盼着快点儿吃完饭好出门,周犀却不紧不慢,他不动筷子,两个小的谁都不敢动。 “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周犀说道。 没说通知,是商量,舒望北和周犁对视了一眼,立刻坐直腰板,做洗耳恭听状。 “早上我去了趟焦化厂......。” 周犀还没说完,周犁不愿意了,开口打断他,“不是,哥,你还管那个学生干嘛啊,车间爆炸他倒是安然无事,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呢。” 明白周犁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周犀没生气,等他说完了他才接着说道,“奋斗中学这么多学生,能考上高中的一共也没几个,我不忍心看这么个好苗子就这么荒废了,小犁,上次的事跟他没关系,你不要迁怒于别人。” 周犁也知道这事跟那学生没直接关系,但到底是为了去找他周犀才被连累受伤的,到现在还站不起来。 “他自己也是想上学的,只是家里实在太困难,供不起他了,就算学费不用交,书本的钱都负担不起,今天我去找他,他哭了,说就算初三念完了中考考上了也没钱上......,”说到这里,周犀看了舒望北一眼,才接着说道,“我早上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拿回去应付一阵子,他答应我明天就回学校上学。” “但是这点儿钱也是杯水车薪,以后他要上高中上大学,大学还好说,国家有专项的补助资金,高中反倒难办,而且有这种情况的不只他一个,所以,我想跟学校商量成立个助学奖学金,给家境困难成绩优秀的孩子提供帮助,将来考上高中了,还会连续三年分三次提供学费和基本的生活费。” “这事好是好,可是奖学金的钱从哪来?”周犁皱着眉头问。 “所以我找你们商量,我会找张校长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拨些款下来,但是拨款需要时间,而且说不好能拨下来多少,其余的得学校自己想办法。”周犀停顿了一下,“我想捐款。” 77.第七十七章 重回故地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不高兴。”周犀说。 “你打算怎么办?” “跟他没关系。” 周犀还想说什么, 门口传来响动, 舒望北从厨房回来了。 “粥来了。”舒望北手里托了个大托盘,上面放了一碗粥和一盘炒青菜, 还有一小碟酸黄瓜, 周犀胃口不好,他特意准备些酸的给他开开胃。 周犁帮忙找了个小方桌放床上,舒望北把托盘放下,扶着周犀靠着床头坐起来。 他拿了筷子和勺子,不让周犀动手,非要亲自喂他,周犁看不下去两人黏糊的样子, 自己去厨房吃饭了。 周犀拧不过舒望北,被他喂着吃了两口,感觉比自己吃累多了,就说什么不让喂了,自己拿了筷子吃,舒望北就在他旁边眼巴巴看着。 周犀被他看得受不了,命令道,“你也去吃饭。” 周老师的脸色不好,说话也没中气, 威力明显下降。 舒望北不听他的, 摇头道, “我看你就能饱。” 周犀被他弄得没脾气,让他把饭菜都端来一起吃才算完。 吃过饭周犁帮忙收拾完了先走了,剩这两口子在家大眼瞪小眼。 周犀躺在床上往边上挪了挪,拍拍自己枕头空出来的一半地方,舒望北就立刻心满意足的躺了过去,跟自己丈夫头碰头的挨在一起。 周犀能感觉到舒望北的头壳特别硬,顶在自己头侧,他不禁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让你担心了。” 舒望北转头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嘟嘟囔囔说道,“我特别特别担心,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就太亏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还没睡过你呢。” 周犀被他逗笑了,声音还有些嘶哑,听起来跟平时不大一样,感觉上更加温和。 “我想听歌。”周犀说。 舒望北答应了一声,把收录机从书房搬过来,放到床头柜上,插好电,“你想听什么?” “小城故事,”周犀答道,“你唱的。” 舒望北脸红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书房把那盘磁带拿过来,放进磁带盒里按了播放键。 他又躺回在周犀旁边,脑袋窝在周犀怀里,恨不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并且认真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盘磁带偷偷销毁掉。 一连播放了五六遍,舒望北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把收录机关掉,“听歌没意思,不听了。”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呢?”周犀看出他的不好意思,笑着问。 舒望北眼珠子转了转,“听说把病传染给别人,自己就能好了。” 周犀瞬间就明白了,很干脆的拒绝道,“不行。” 舒望北坐起来两手巴在周犀脸上,“你还欠着我呢,我说行就行。” 舒望北这次有经验了,不仅没磕到嘴唇,还亲得很缠绵,临了还想把舌头伸到周犀嘴里去,被周犀紧闭的牙关阻止了。 “别,会传染的。”周犀低声道,说话时嘴唇蹭在舒望北湿润的唇上。 舒望北不高兴,气喘吁吁的抬头看他,拽着他一只手隔着裤子摸向自己下身,让他充分感觉到自己的冲动,然后恶狠狠道,“看你生病了,要不今天饶不了你。” 然后不等周犀反应,像只煮熟的螃蟹一样红着脸横着就出去了。 周犀哑然失笑,这是不好意思到极点了,都不敢让他看见了。 ...... 第二天,舒望北起了个大早做饭。 周犀的食欲不好,是因为怕他担心,昨晚那一碗粥才勉强全吃下去。 舒望北准备给他做点儿清淡鲜美的调调胃口。 前阵子他在市场买了些鲜虾冻上了,昨晚已经拿出来缓好了,他细致的给虾去头剥壳,每只都去掉虾线,加一点点白胡椒粉和盐腌制。 虾头和虾壳也不浪费,清理干净后,放锅里放少量油煸炒,很快锅里的油就变成红色的了,虾油都被炒出来了。 之后放水小火慢熬,里面放上姜丝和黄酒去腥,煮了差不多半小时才打开锅盖,把虾头和虾壳都捞出来,他很有耐心的在汤里捞了好一会儿,确保一个虾腿都没留下。 大米他昨晚就用水泡上了,现在已经泡软了,把米倒进汤里,开锅以后小火熬着,在这个过程中用汤勺在米汤里不断搅拌,让米粒均匀受热,等大米已经煮到软烂以后,放切好的胡萝卜丁和腌制好的虾肉,再煮个三五分钟,就放蘑菇碎粒,出锅前放一点盐,撒上香葱,又好看又增香。 周犀的饭做好了,他盛出来慢慢凉着,之后把昨晚剩的包子热了,又简单炒了个土豆丝,盛了一碟酱菜,一顿早饭就完事了。 舒望北一早上的努力没白费,周犀胃口明显变好了,早饭喝了两大碗粥。 吃过饭,舒望北给周犀找来他想看的书,自己陪在他旁边给他揉肩和后背,生病的人都会身上酸痛,舒望北希望他能舒服些。 过了一会儿,周犀抓住他的手,“别忙了,我感觉好多了,你躺下睡一会儿,昨晚你都没怎么睡。” 昨晚舒望北担心周犀半夜再发烧,根本不敢睡实,时不时的就爬起来摸摸周犀的脑门,就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周犀发烧烧坏了。 半夜时周犀的体温还真是升上来了,尽管他睡着了,但呼吸明显变得粗重急促,脸色也开始发红,舒望北吓坏了,把他叫醒吃了退烧药后,又观察了半小时,发现他体温降下来,脸色渐渐又恢复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会儿舒望北确实是困了,点点头躺到周犀身边,抓住他睡衣一角蜷缩着闭上眼睛,“我就睡一小会儿,你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周犀答应了,他才放心睡着。 周犀这场病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彻底好利索,舒望北每天又累又担心,等周犀康复后,看着比病人还要憔悴。 这期间谢建业夫妇来过两次,给送来不少补品和新鲜水果,周潋看这个家被舒望北操持的这么好,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夸奖他,把舒望北夸的满脸通红。 周犀病好以后,舒望北正式开始自学高中课程,刚开始难免有些艰涩,他毕竟多年不再接触课本,看什么都陌生,很难进入状态。 后来,周犀又从学校里弄来一些初三的复习资料给他,舒望北花了一段时间把初中的课程重新捡回来以后,再看高中的才好多了。 而且他家就有个水平高超的老师,小叔子也是名牌大学生,有什么实在听不懂的可以随时问,进度还算顺利。 时间不知不觉就进入六月初,北方的天气开始转热,路上渐渐能看到有人穿半截袖了。 舒望北用谢逐云寄来的布料给自己和周犀一人做了一套衣服,这时候还不流行穿情侣装,舒望北每次见周犀穿这套衣服,自己就一定要穿,然后就在心里自己偷偷美。 这天他在家里拾掇衣柜,把夏装拿出来,春装收起来,收拾来收拾去,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实在是比周犀多得多了,周犀就简简单单那么几套,幸亏他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他还是琢磨着给周犀添置些衣服。 “舒望北,有人来了,还不去接客!”小喜在客厅叫得欢实,这句是周犁教的,舒望北教它正经的它都学不会,这些邪门歪道的教几次就会,把舒望北气得牙痒痒。 舒望北跳出去,冲着小喜喊道,“再敢这么叫我断你口粮!” 周犁从外面进来,笑嘻嘻道,“哥夫,你跟只鹦鹉较什么劲!” 舒望北不想搭理他,转身进屋了。 周犁跟着进去,趴门口看他忙活,“打球去不去?” 舒望北一听就高兴了,衣服一撂,“走起!” 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假,周犁约了几个哥们儿还有奋斗中学的几个老师一起打球,舒望北上车才看见周犀也在车上,才知道周犀做完了复健特意回来接他的,心情更好了。 奋斗中学的操场很大,里面设备挺全,除了篮球场还有足球、排球场地,不过最受欢迎的是乒乓球桌,中国人对这种小球最是手到拈来,很多小孩子从几岁就开始在家庭和学校培养。 舒望北没记错的话,中国的第一块奥运会乒乓球奖牌就是在四年后的汉城奥运会上夺得的,从那以后,乒乓球运动给中国带来了很多殊荣。 奋斗中学在平时学生上学时是封闭的,到周末操场就开放,附近的居民都喜欢去中学里散步跑圈儿,偶尔玩玩球。 周犁来镇上的时间不算久,但人缘不错,难得凑够了人数,搞了个挺正规的友谊赛。 这些小年轻一个拽一个的,还弄来不少啦啦队,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都有,把球场旁边的台阶都坐得快满了,还有学校里练体育的小姑娘自告奋勇来帮他们记分,用粉笔写在运动场的水泥地上,分数变了拿块抹布一擦,再重新写。 78.完结章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神情淡淡的没什么表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周犁却笑得暧昧,眼珠子粘在舒望北身上来回转悠, 转悠了一会儿,就听见啪的一声撂筷子的声音,他转头一看,他哥脸色都黑了, 正一脸冰冷的瞪着他呢,周犁赶紧正襟危坐, 目不斜视乖乖拿筷子吃饭。 舒望北正闷头夹菜吃,就被这撩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自己夹菜的姿势不对惹到了周老师,筷子里的肉一下子就又掉回到盘子里。他小时候习惯反手夹菜, 后来被爸妈说了无数次, 到现在偶尔还会犯这个毛病。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周老师,就见周犀紧抿着嘴唇, 从盘子里把他刚才掉的那块肉夹了起来, 送到他饭碗里。 舒望北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尊敬的周老师给他夹菜了,顿时开心得嘴丫子往耳朵边上咧, 高高兴兴的吃下去了。 这年头不管谁家都是不常吃肉的,这一桌四个菜里都有肉, 可真算是“穷奢极欲”的一顿饭了。 周犁一筷子就奔着大块羊肉去了, 咬了一口就眼睛放光, 冲舒望北竖了个大拇指。 眼见着周犀的表情也很满意,舒望北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他别的方面可能相当凑合,但是做菜他是自认相当厉害的。 等这顿饭吃完,周犀撂了筷子去喝茶了,周犁才敢过来和舒望北说话,“我说,哥夫,想不到你做饭手艺不错啊。” 舒望北一脸的牛叉闪闪,“别看我才二十,这厨子的手艺也学了十多年了,不好吃才怪呢。” 舒望北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态有点儿飘,拍了拍周犁肩膀说,“什么哥夫不哥夫的,听了别扭,咱们都是一家人,坐到一桌上吃饭了,就都是兄弟,以后就叫我望北哥!” 周犁笑得特甜,“我比你还大一岁呢,叫什么哥啊,就叫望北得了。” 舒望北心情好,周犁说什么他都同意。 拍了人家肩膀一会儿发现手感很好,“哎,你这肩膀肌肉很结实啊,怎么练的?哪天有空教教我。”说着还用手上下来回捏周犁的肩膀头和胸口。 周犁笑眯眯的正要开口,眼角不经意的一瞥,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舒望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周老师冷着一张脸自己转着轮椅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个鸡毛掸子。 周犁反应特别快,嗖的一下火箭一样开门往外窜,“哥,我突然好困啊,我回去睡觉去了......。” 啪,咚! 鸡毛掸子嗖的一下飞过去,狠狠拍在往外跑的周犁屁股上,又掉到了地上。 周犁嗷的一声窜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舒望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一脸懵逼的回头看周犀。 周老师脸上的表情只有四个字:很不愉快。 “小犁年纪不小了,以后相处注意分寸。”周犀语气冰冷的快冻出冰渣子了。 说完,他就进了书房,留舒望北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品味,这句话到底啥意思啊,听着像是在说周犁,但是那小子都跑没影了,说了他又听不见。 他把鸡毛掸子捡起来恭恭敬敬插回花瓶里,如果说周犀是太白金星,那这鸡毛掸子就是周犀的拂尘,如果说周犀是钦差大臣,那这把鸡毛掸子就是尚方宝剑,反正这把神掸沾了周老师的仙气,跟着周老师混的身价水涨船高。 收拾完厨房,舒望北把第二天早餐的材料备好,才洗好手,被叫去书房了。 周犀手里拿了张纸递给他看,舒望北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个结婚协议。“你的年龄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暂时还不能领结婚证,为了给你个保障,我们签一份结婚协议,等过两年你到年龄了我们再去补办登记。” 舒望北看了一遍,先是注意到周犀漂亮的字体,一笔一划一提一捺都劲秀挺拔,像他的人一样,顿时对自己那篇读后感污了对方的眼睛感到了几分愧疚。 结婚协议写的非常详细,开头是两人自愿结婚,约定86年舒望北到年龄时补办登记云云,下面列明了两人财产,约定如果两人不论任何原因协议分手或离婚,亦或是周犀出现什么意外,两人所住这套房子及其他财产包括婚后财产都归舒望北所有。 舒望北抬头看了周犀一眼,周犀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个保障,我希望你能安心。” 此刻,舒望北内心非常不平静,因为他在想,“我把协议签了,然后立刻跟他协议离婚,岂不是一下子就变富翁了。” 当然,他只是这样想想,帅哥他还没睡到,他怎么甘心离婚。 舒望北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了,他又看了遍协议,尤其着重看了那个1986,内心酸涩,那年他就22岁了,到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了,但是,周犀那个时候恐怕也快离世了,他们这个登记到底办得成办不成还不好说。 这份协议给舒望北的震动不是一般的大,他刚看到的时候还能跟自己开开玩笑,可看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脑袋一片空了,他只想着,“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其实,从婚礼那天起,舒望北就已经在想,“我不想他这么早就没了,我不想只能和他在一起两年。” 舒望北放下协议,蹲到周犀面前,仰头看他,眼圈通红,“跟我说说好吗,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周犀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丝裂缝,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手臂抬起来好几次又放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用手指肚抹了下舒望北的眼圈。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只要按医嘱每天做复健就行。你别哭,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给你这份协议不是在立遗嘱......。” “什么?你要立遗嘱?”舒望北脑袋正懵着呢,就注意后几个字了,真是正好戳中他心窝子,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一下子扑到周犀腿上,抱住他的腰就开始呜呜哭,哭的昏天黑地的,不知道怎么的,上一世周犀的短命和他自己的孤寂困苦就都纠缠到了一起,形成了个巨大的包袱狠狠压在他的胸口,他只觉得万分的委屈和无助。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这么痛快的哭过,周犀开始还试图让他起身劝说他,后来只是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安抚。 过了好半晌,舒望北终于哭够了,他哽咽着抬头看周犀。 周犀掏出手绢给他擦脸擦鼻涕,一点儿也不嫌脏,擦好了他低头仔细看舒望北。 “怕我死吗?”他问。 舒望北点头。 周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放心吧,没那么容易。” 他抬头看向墙上挂的“师道”那副字,“我还有理想没有实现。” “何况,”周犀低头看舒望北,“现在,还有你需要我照顾。” 舒望北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能跟周犀的理想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身价还是挺高的。 不过这种感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周犀马上就把他从自己膝盖上拎起来,让他贴着墙根站好,熟悉的神掸又出现在他手里。 周老师把鸡毛掸子在桌面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舒望北的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你今天都做错什么了?汇报一下吧。”周老师冷冰冰道。 舒望北张口结舌,不明白刚才还温情脉脉的呢,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凝神想了想,嘴唇动了几下,猜测道,“我今天的读后感写的不好?” 周犀点头,“这是第一条。” 那就是说还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第N条,舒望北苦着脸又想了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话道,“我不该想偷看你换衣服。” 周犀脸色僵了一下,“继续。” 舒望北真的想不出啥了,他觉得他今天表现还不错啊,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别别扭扭道,“我今天不该想趁你换衣服时假装摔倒扑到你怀里偷摸你,可是我就在心里想想,这你也看出来了?” 周犀脸色更僵了,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是给压下去了。 他冷着脸道,“还有。” 舒望北这回快想破头了也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应付道,“那是我菜做咸了?” 周犀看他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那样子像是气极了又勉强隐忍下来。 舒望北以为自己不经意间闯了什么滔天大祸,被周老师冰冷的眼神盯得都快尿裤子了,周犀终于开口了。 “长嫂如母,你虽然年纪比小犁小,但是辈分在这摆着呢,以后说话做事注意分寸,不要瞎胡闹,给小犁做个好榜样。” 又是分寸?舒望北这才明白吃完饭那会儿周犀是在批评他呢,顿时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周犁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他将来长歪了还能怨到我头上去了?” 再说他怎么就瞎胡闹了,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周犀为啥生气呢。 周犀不说话,只用严肃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看。 舒望北顿时怂了,不甘愿道,“行,我知道了,这个家您最大。” 说完嘭的一声就开门从书房出去了,走起路来哐哐响。 周犀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出了门,没过几秒钟,那扇门呼的一下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舒望北满脸红彤彤的伸进来个脑袋,扒眼皮吐舌头,一通乱喊,“沈大炮,你就会乱喷人,今天小爷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再有下次我就偷你轮椅,锁上门关你小黑屋,拿九节小皮鞭抽你屁股!” 眼看着鸡毛掸子飞过来了,舒望北关门转身就跑,身后哐的一声,他不痛不痒,立刻仰头哈哈大笑,立刻怨气全无。 周犀绷着脸在书房里呆坐了好半晌,最后自己忍不住露出个无奈似的笑容来,叹息道,“到底是年纪还小。” 舒望北等了一会儿,发现周犀只是眼神深邃的注视着自己,并没有行动的意思,顿时心慌了。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跟你说,别看我刚才动作快,但我有很认真的刷牙,不信你看......。”说着他就微微张大嘴巴变换着角度让周犀看他的口腔。 突然,一直静默着的周犀伸手捏住了他下巴,舒望北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自觉慢慢闭合。 “你可真是......。”后面的话周犀没说出口,因为在舒望北的嘴唇完全闭合之前,他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好半晌,周犀抬起头,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望北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舒望北喘的厉害,脸红到了脖子,如果他现在脱了上衣,周犀就会发现他连胸口都是红的。 刚才,周犀把舌头伸到自己嘴里了,弄得自己的舌尖也酥酥的麻麻的,过电了一样,原来亲嘴还可以这样,舒望北头一次知道。 周犀本来打算去餐厅了,发现舒望北还是嘴唇微张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嘴角微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吓到了吗?年纪还是太小了。” 舒望北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摇头,“不小不小,年纪正好。”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够大了,干什么都行。” 说着,眼神还往两人下三路来回瞄。 周犀见状笑了,半是责备半是戏谑的评价了一句,“小色|狼!” 舒望北立刻涎着脸笑,“色|狼怎么了,我不色别人就色你!” 周犀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头顶,“别乱想了,我饿了,吃饭去。” 舒望北捂着脸屁颠颠跟在后面,心里乐滋滋的,原来夫妻间的调|情是这么有意思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他甜滋滋的从身后低头看周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周老师耳朵尖红通通的,舒望北愣了一下,之后嘴丫子咧得大大的,还以为只有自己觉得难为情,原来周老师表面淡定,其实也在不好意思啊。 想当年沈大炮趴他们教室后门玻璃的时候,舒望北怎么会想到,他们两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天呢。 这一天舒望北都过得有点儿飘,中午做饭时脑袋里还在瞎寻思呢,结果不小心给菜里加了好几遍盐,自己尝了一口咸得都有些发苦了,想了想干脆倒了半锅水进去把炒菜改成汤,喝一口还是咸,只好把其他菜交给周犁带走,自己就着两馒头把这锅咸汤喝完了。 晚上周犀回来时,舒望北立刻眼前一亮,黏黏糊糊的就凑过去了,又是帮忙推轮椅,又是递毛巾倒水拿家居服的,处处贴心。 吃过晚饭,舒望北主动提出要给周犀按摩,上次去疗养院医生跟他说过要多给周犀做按摩,他还特意跟医生学了几手。 周犀斜倚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在看,舒望北坐在床尾,从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按。 舒望北发誓他刚开始时的想法很单纯,他真的只是想让周犀舒服一些,不过随着按摩的部位越来越往上,舒望北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对面前这人垂涎已久,然而结婚这么多天了,除了早上那个吻以外,他基本没捞到什么荤腥,让一个整天梦想着大鱼大肉的激|情男青年一直吃素,说起来真是满腔的辛酸泪,周犀每天穿得板板整整,换衣服都避着自己,舒望北连自己丈夫的领口以下的衣服里是什么样都没见过,胸口不让看,哪怕让他看看锁骨也是好的嘛,干嘛在家还把扣子系得那么严实! 舒望北非常哀怨,然后他忍不住第N次开始回味早上那个吻,想来想去脸就开始红,手忍不住又往上移了移。 他抬眼偷偷看周犀,发现他低垂着漂亮的眼睫毛看书看得很专注,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于是,舒望北的胆子更大了,右手像只灵巧的小鱼一样,顺着大腿快速溜上去,他呼吸微微急促,在右手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一瞬间,他甚至都屏住呼吸了,脑袋里嗡嗡的,血管里的血液都快爆出来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惊的心跳快了几拍,抬头看过去,就见周犀已经把手里的书放下了,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看。 “哈......哈哈,”舒望北尬笑,“我没想怎么的,就想稍微摸一下,真的,摸一下就行。” 舒望北往回抽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周犀抓的死死的,动都不能动。 周犀就用锐利的眼神看他,一句话都不说,舒望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习惯性的开始心慌,慌完了又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干脆挑明了,于是凶神恶煞般咬牙吼道,“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能摸了,你放开我手,我现在就要摸,而且我不要隔着裤子摸,我就要你光着摸。” 周犀还是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吓人。 舒望北吼完了勇气用的差不多了,开始心虚,偷摸的用眼角瞄周犀,瞄了好几眼以后,在床上跪坐好,缓和了脸色,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手,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让我摸一下吧,就一下,隔着裤子也行。” 79.番外一:萧然和周犁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舒望北□□了一声, 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周犀,立刻被那张冷脸冻醒了,在周犀的注视下快速从沙发上起身,叠好被子, 把被子和枕头放到卧室柜子里, 穿过客厅正要出去的时候, 被周犀叫住。 “等等, ”周犀眉头紧皱着,“把衣服穿好!小犁在厨房。” 舒望北这才发现自己还只穿着条小裤衩, 顿时老脸一红,颠颠的跑进卧室穿衣服去了。 舒望北洗漱完到客厅连着的餐厅时, 发现周犀正坐在餐桌旁边听广播,早间新闻的语速很快, 周犀听得聚精会神, 没注意到他进来了。周犁从疗养院食堂打包带来了早餐,包子、鸡蛋、牛奶、粥都有, 还有两样小咸菜, 看起来挺丰富的。 他看见舒望北出来,就眼神暧昧的在舒望北身上来回打量。 “特意给你挑的红皮鸡蛋, 别忘了多吃两个。”周犁不怀好意道。 舒望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才明白他啥意思, 顿时心里无比的憋屈, 要是昨晚真发生了什么,他让周犁怎么说都无所谓了,关键是现在连摸摸手都不行,心里这个窝囊。 周犁正严密紧盯他的脸色,立刻发现了蹊跷,他瞅了一眼他哥,见他聚精会神听广播,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于是拉了自己哥夫到一边,用极其猥|琐的表情问道,“哥夫,我哥昨晚没满足你吗?” 舒望北心里难过,但是没法跟人说,只能悲壮的闭紧嘴,不吱声。 周犁大眼睛眨了眨,“哥夫,你得体谅我哥,他现在腿不行,发挥不到平时十成的功力,但是他不行你可以啊,你主动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舒望北也眨眨眼,对啊,他怎么没想到,他可以主动啊,谁也没规定嫁人那一方就一定要在下面吧。 他顿时又觉得生活充满希望了,抓住周犁的肩膀,啪啪拍了两下,竖了个大拇指,“好弟弟!” 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他们两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两人回到餐桌上,舒望北已经饿了,但是不敢打搅周犀,就静静坐他对面时不时看他一眼。 周犁也老老实实坐着不敢说话,看得出来也是很怕他哥。 今天周犀没再穿得那么正式,他穿着一身便服,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一条暗灰色长裤,衬衫下摆被塞进裤子里,看起来简单利落。 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穿衬衫,但是能把白衬衫穿的这么好看的,舒望北想周犀是第一个,他比上一世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花美男还要好看,何况还有那些小娘炮们身上没有的阳刚之气。 周犀虽然长相俊美,但浑身的气势很正,让人见了就不自觉的挺起身板,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新闻播完了,周犀这才注意到舒望北,他上下打量了下舒望北的穿着,看神色还算满意。 “下次不用等我,饿了就先吃。” 舒望北点点头,暗自在心里想,“说的好听,我要是先吃,你就得说我没规矩。” 三人沉默着吃了早餐,舒望北倒不是不想说话,但是他才动了动嘴唇,就被周犀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周犀道。 舒望北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心里暗自腹诽,“什么人啊,昨天看着还挺有人情味的,一晚上过去就变样了。” 早餐口味还可以,周犁说明天还要打包送过来,舒望北赶紧说不用了,天天从人家蹭饭吃,时间长了,周犀他姨和姨父得怎么想他啊。舒望北琢磨着明早早点儿起来,给这哥俩做点好吃的。 周犁暂时还住在谢家,舒望北就想在书房加张床,干脆让他也过来住。这回轮到周犁不同意了,他说他不想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长针眼。 舒望北听了又是一通憋屈,周犁要是有机会能看到不该看的倒好了 吃过饭收拾完,周犀叫舒望北去书房。 房门关好了,周犀打开书桌旁边一个柜子,舒望北跟着凑过去看,发现柜子里最下一层放着个小型保险柜。 周犀拿了把钥匙,示意他看自己的动作,先把密码锁来回转了几个数字,之后把钥匙插进去,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密码记住了吗?”周犀问。 舒望北点点头。 周犀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绿皮本子,“这是这间房子的房本,你保管好,房本上的名字是你的。” 舒望北愣了愣,才接过房本,打开后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摩挲了一下。 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这些是五千块钱,应急用的。” 说着放到舒望北手里,舒望北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在这个年代一台好电视才一千多块钱,在外面吃顿饭才十几块钱,五千块钱是什么概念啊,他眼睛都快绿了。 他正瞎琢磨,周犀又从里面拿出个大信封,拆开信封,拿出里面一个存折,“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在这个存折上,存的是定期,年底到期,到时候你记得去储蓄所转存。” 舒望北点头,打开存折看了一眼,眼珠子瞪的老大,喃喃道,“你们当老师的可真有钱,周老师,你干脆走个后门把我也弄学校里去吧。” 周犀没理他,从保险箱里又拿出个存折来,“这个存的是活期,平时用钱就从这里面取,不够的话跟我说。” 舒望北忙乐呵呵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周犀又从信封里往出拿东西,舒望北觉得这个信封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里面掏不尽的好东西。 这回拿出来的是一厚沓花花绿绿的纸币大小的东西,看着像钱又不是钱,舒望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国库券嘛。 上一世他只见过一次,那时村支部让每户都买,至少买五十块钱的,舒望北哪有钱啊,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动员了多少次都没买,后来也就算了。 那时候国库空虚,大家手里也都没钱,第一年发国库券,也不知道这国库券买了,钱还能不能回来。 谁家都不想买,但是家庭条件稍微好点儿的,为了支持国家,也都买了。谁知道后来一年过去了不仅本金返回来了,还给了丰厚的利息,那可比存银行利息高多了。 于是第二年都抢着买,好多人没关系还买不到呢。 舒望北算了算,发现今年正是国库券发售的第一年,不知道周犀从哪买来这么多。 “之前镇上发国库券,很多人家不愿意买,我当时手里还富余,就把镇里没派发出去的都买回来了。”周犀解释道,“现在前线在打仗,国库空虚,多买一些一方面可以支持国库,再一个国家现在正是经济腾飞的阶段,我想到年底应该有些赚头。” 舒望北用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看他,他现在真的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是活过了一世,经历过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阶段,如果是舒望北自己,敢花这么多钱买国库券也就算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发展,敢这样做,真的不得不说太有先见之明了。 舒望北高高兴兴的把国库券收好,不过刚收好,他又有疑问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师的工资再高也高不到这个地步吧?”舒望北往门外看了两眼,见外面没人,靠近了周犀贼眉鼠眼悄声说,“你挪用公款了?” 周犀似乎愣了一下,想生气,又被舒望北挤眉弄眼的表情弄得没了脾气,下一瞬间他本来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弯起嘴角拍了舒望北头顶一下,无奈似的说了声,“你啊!” 舒望北一下子就被这个动作加这句简单的话撩到了,立刻什么都忘了,他见周犀脸色不错,看起来不会随时变脸发火的样子,于是心里立刻又荡漾了,哈巴狗似的涎着脸凑过去了,“周老师,你长这么好看是像谁啊?你出门的时候别人会不会总看你啊?你遇没遇到过臭流氓啊?他们会不会这样摸你啊?” “......!”周犀表情瞬间变了,他抓住在自己腰间摸索的手,一把甩开,往后挪了下轮椅,大声喝道,“立正!” 舒望北下意识站直身体,脚后跟啪的一声靠在一起。 周犀皱着眉头,顺手拿起书桌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在舒望北后背上拍打了一下,“背挺直!” 又在他腹部拍了下,“收腹!” 舒望北赶紧吸气,才把肚子吸平了,屁股又挨了一下。 “站直,别往后撅!” 周犀来回看了一番,算是勉强满意,发出下一个指令,“院子里跑二十圈,跑完了回来汇报。” 舒望北刚才胆大妄为,这会儿一见周犀的冷脸,胆子顿时都没了,非常听话的跑出去了。 在门口还碰见拿着袋水果的周犁,他笑嘻嘻说,“哥夫,你出去啊。” 80.番外二:萧然和周犁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周犀备课时, 舒望北就在旁边练字, 等周犀整理了书本准备去疗养院时, 舒望北赶紧收拾自己东西,把字典塞包里背上, 趁他没注意先一步上车了。 周犀上车时就见舒望北已经在车里坐着看着他乐了, 他没说什么,拍了他头顶一下,就默许他跟着自己了。 舒望北这是第二次进镇里的疗养院, 这次去就跟上次心情完全不同了。 他特意从家里带了一兜子苹果过来, 等见到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以后, 他挨个儿发苹果。这个时候水果可是好东西, 普通的家庭基本是过年才舍得买一回, 果然大家都很高兴,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 今天正好是周犀做例行身体检查的时候,舒望北就在旁边背字典, 等结果出来了,他就凑到医生旁边跟着看。 医生倒也不避讳他, 还给他解释一些专业词汇,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舒望北这才觉得心里稍安。 舒望北也是这时候才知道, 周犀不只伤到了腿, 肺部的气胸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当时连病危通知书都给家属下了。 听到这里,舒望北拳头攥得紧紧的,明明周犀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胆战心惊。 也是这个时候,舒望北才意识到,自从婚礼过后,不过几天的时间,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重活一世,舒望北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个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各种困难的朴实的愿望里,其实是包含了周犀在内的,他下意识的就认为如果周犀过得好,那他就好,如果周犀过得不好,那他也不好。 医生还给他看周犀腿部的X光片,“这里是之前放进去的钉子和钢板,这里也是,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骨头恢复的很好,现在主要是做好复健。” 舒望北眼睛顿时一亮,“医生,您是说他还有可能站起来?” 医生笑了,“不仅能站起来,目前的复健的效果很好,这么坚持下去,以后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运动,普通的跑跳都没问题。” 舒望北顿时开心了,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关于周犀到底能不能生育他倒是没太大的兴趣,反正不管他能不能,舒望北都生不出来,但是关于他举不举,舒望北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病历里并没有提到。他转头看了眼病床上闭目休息的周犀,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想来想去到底是没好意思问,总要给周老师留面子的。 不过周犀开始做复健时,他可就笑不出来,他以为那么多手术做过来,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复健的过程是一种漫长的放佛无期似的艰辛和折磨。 他眼看着大滴的汗水从周犀额头上滑落,不大会儿上衣就湿透了。他手臂和肩膀的肌肉似乎已经马上要超出负荷,额头上青筋暴起,舒望北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他跑出疗养院站在门口看天,眼圈儿有点儿红,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抽颗烟,但是他一直怀疑自己上一世就是烟抽多了死的,这一世是肯定不碰烟了,再说周犀身体不好,他不能让周犀抽二手烟影响他的身体。 舒望北抹了抹眼圈儿,抹完了觉得自己太不男人了,偷着看了看四周没人,心里放松了一些,又回去看周犀和两条腿较劲。 中午周犁过来了,从食堂打了饭回来,他见舒望北在,赶紧把饭菜放下就跑,一边跑一边哈哈笑,舒望北有苦说不出,只能拿眼瞪他。 舒望北陪着周犀在病房里吃,这边空间小,桌子不大,两人吃饭时挨的很近。舒望北吃几口就用眼睛偷瞄周老师几眼,人家都说秀色可餐,果然是真的。 舒望北照顾着周犀把饭吃完了,端了水杯给他漱口。 “明天我不过来了,在家做饭,到时候让周犁开车回来取,这边的饭菜不好吃,菜色也不够丰富,你身体不好,得吃些好的调养调养。” 周犀放下杯子看着他,“你不必特意为我做什么.......。” 舒望北刚想说话,周犀又接着说道,“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过得幸福快乐。”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舒望北会觉得太酸太虚,但是周犀说出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周犀的眼神可以说是凝固在他身上,舒望北又察觉到了那种异常的专注,专注到他可以体会到周犀说这句话时内心的强烈的渴望。 舒望北愣愣的回应着周犀的视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你年纪轻轻的嫁给我,我总不能让你受苦。” 舒望北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慢慢伸出双臂环住周犀的腰,把脸埋在他肚腹上,刚把姿势摆好,就感觉到周犀在轻轻拉他的胳膊。 “我不管,你只规定了亲亲一周一次,没说抱抱不可以。”舒望北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任他怎么拉自己,都不肯动。 周犀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到底是慢慢放松下来,由着他抱下去了。 舒望北偷偷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人真是表里不一,表面看起来那么冷硬锐利,其实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弄得他的心也不由得跟着软的一塌糊涂,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周犀,咬了咬嘴唇,“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舒望北有些犹豫着说道,“我家的事我估计别人应该跟你说过,不过有些事他们未必清楚,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想自己跟你说。“ 见周犀点了点头,舒望北才接着说道,“我爸爸叫舒凉,他年轻的时候出去当过兵,退役后接了老村医的班,后来跟我妈结了婚,生了我,日子过的挺穷苦的,不过大家也都不富裕,也都穷乐呵着过。后来就是鞭炮厂出事了,他被叫去镇医院帮忙,被一个因为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的产妇的丈夫砍了三十几刀,人再也没回来......。” 两行眼泪从舒望北眼圈儿里顺着脸颊淌下来,“后来镇医院给我家送来面锦旗还有一万块钱,村支部也来人了,说我爸救人光荣,可光荣有什么用呢,那是用一条命换来的啊,我和我妈抱着这面锦旗哭了一天一宿。” “那一万块钱是我爸的换命钱,再苦再难我们都没用过,后来,我大伯家要盖新房,我妈碍不过情面,把钱都借走了,之后大伯家就跟我们断绝了来往,我准备去县里上高中前,我妈去要过几回,都被大伯给赶出门外了,大伯说,以后奶奶归他赡养,这笔钱就当做赡养费了。” “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我妈身体还不好,干不了重活,我高中的学费路费加上生活费,家里根本承担不起,她特别自责,我还记得我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她抱着我哭了一宿。我想出去找活干,她不让,坚持让我在家复习,准备一年后再参加一次中考,我拧不过她,只好听她的在家复习。然后没过多久,家里日子突然就过的富裕些,过节时还能吃上肉了。” 说到这里,舒望北哽咽了一声,“当时我也奇怪哪来的钱,我妈只说在镇上找了个轻松好赚的活,我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女人,那女人是镇里的,来了就开骂,骂得特别难听.....那时候,我才知道家里的钱是怎么来的。一个女人,什么重活都干不了,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家里还养着个指望她吃饭上学的大小伙子,她能干什么赚来那么多钱呢。” “她当时很小心,那些男人都是镇里的,跟村子里没什么交集,但是还是纸包不住火,那女人后来又来过家里一趟,带了好几个女的,从二三十岁到六十多岁的都有,当时我正好不在家,等我听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发现我妈满身青紫的吊在我家门框上,早就已经没气了。” 舒望北头低的快埋进膝盖里了,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给她办后事时,大伯一家人来了,说她给家族丢了人,砸了她的遗照和牌位,祖坟也不让进,我只好给她在后山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我妈本来就没怎么照过相,就那么一张照片也没了。我后来又给她立过牌位,大伯知道了就又来闹了一场,又把牌位砸了。我禁不起他来闹,后来也就放弃了,每年清明忌日偷偷给她烧些纸钱也就算了。” “前些年,我特别恨我爸,他要是那天不去镇医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些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怕你笑话我,村里人都在笑话我家......。”舒望北并不嚎啕大哭,只默默流泪,看着更让人觉得心酸。 周犀叹了口气,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肩膀,“是我的错,望北,我知道的晚了。”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睡觉前,舒望北还在想,不是周犀知道晚了,是他错过了。如果上一世,他没有一开始就对周犀存了偏见,如果他没有拒绝这场婚事,那是不是后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不管怎么样上一世都过去了,也正是经历过上一世,他才知道自己现有的东西有多么珍贵,这样一想,也就坦然了。 81.番外三:萧然和周犁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舒望北那届村里的学生没几个,本来关系也还过得去,但倒霉的是,他大伯家的大哥舒龙当时在初三留第二次级, 他大伯想让舒龙重考高中, 但没想到越混成绩越差, 名声倒是很亮, 是学校里有名的恶霸。舒望北从小就和舒龙不对付,因为他年纪小,没少被大哥欺负,后来舒望北长大一些激烈反抗了几次,两人才开始井水不犯河水, 但关系一直不好。 舒望北上了中学后, 舒龙很是整治了他几回, 还连累了其他同学。后来同村的学生都不敢跟他来往了, 舒望北慢慢的就被孤立了,平时课间休息时眼看着球场热热闹闹的, 舒望北想过去一起玩几局,人家一看到他就一窝蜂全散了,初中男生平时在厕所里偷摸抽烟聊天打屁更是没他的份,连他同桌都不和他说话, 平时有事顶多写个纸条。上下学人家都是一个村的一起走, 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孤零零来孤零零去。 这种滋味儿不是被孤立的那个人,其他人很难体会。那些日子,每天都是阴天。可能唯一的好处是,他不算聪明,但成绩很不错,因为他不学习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这种情况在舒望北初三那年才有了改善,那年他大伯终于对舒龙不再抱希望,“舒校长”终于毕业回家了,舒望北也终于解放了。 但是两年已经过去了,学校里的人际关系早就固定了,舒望北这时候再去联络关系交个无所不谈的朋友已经晚了,不过还好大家都不排斥他了,起码能有人跟他说说话。 这话匣子一打开,舒望北就有点儿收不住,他本身性格偏外向,让他活生生内向了两年,实在是把他憋坏了。 只要有机会,他就要拉着周围的同学聊天,因为这个月考时成绩还下滑了几名,然后,理所当然的,舒望北就被当时的沈犀现在的周犀关注了。 舒望北被周犀抓住过几次上自习说话,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周犀不让他写检查,怕耽误他学习,每年考上高中的名额本就不多,舒望北也算是被保护的珍惜生物。 周犀想了个专治他的办法,抄卷子,月考成绩最差的一科,距离满分差几分,就把卷子抄几遍。 抄一次,舒望北手腕要疼好几天,这几天里,舒望北能消停一些,等手腕好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还要找人聊天。 几次以后,舒望北还想了个好办法,他从家里把他妈的小镜子偷了出来,是那种手掌心大小的圆镜子,背后还有张美人照片的那种,平时就放在手心里,等他想说话了,他就拿着镜子照着班级教室后门玻璃,一边说一边看镜子,有黑影出现立马住口。 这个办法着实管用了一阵子,舒望北得意极了,就是在校园里偶尔碰见周犀时难免有些心虚,总想办法绕着道走。 有一次上体育课,舒望北把排球落班级了回去取,就好死不死的碰见周犀正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走在一条走廊里,这时候再转身躲开就太刻意了,舒望北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很多人可能都会发现一个问题,当你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认识但是又不是很熟的人时,特别这个人还对你有领导权利的时候,尤其是两人的目光还碰巧相撞的时候,彼此发现对方的距离越远,在两人行程路线交汇之前的那段时间就越尴尬。 舒望北当时就处于这种情况,周犀的目光锐利一如既往,探照灯似的扫在他身上,舒望北后背发紧,不由自主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直视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紧张的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领,用上帝视角不断回想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等好不容易走到交集处时,舒望北牵强的咧开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沈老师好。” 舒望北记得当时周犀很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他完成了见到老师主动问好的任务后,迫不及待的就想撒丫子开跑,结果周犀把他叫住了。 “等等儿。”周犀的口音当时还有点儿怪,舒望北背后嘲笑过无数回,现在却根本不敢造次。 “啊?”舒望北僵硬的抬头看他,惊悚的发现沈老师一向冷硬锐利如盯贼的眼神变了,目光低垂落在他脸上,竟然显出几分柔和来,衬得他整张脸上的神情都慈祥了起来。 舒望北的嘴张成了O型,不敢置信。 “最近表现不错,好好加油!”周犀勉励道,声音听起来都没那么机械化了。 舒望北继续张大了嘴,看着周犀转身走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 有生以来,他就没听说过周犀夸人。 完了,这下子他更觉得心虚了。 在那之后,舒望北都不想回想了,他周围的同学不知道哪个被他打扰的受不了,向班主任举报了他上自习说话,班主任把他的小镜子没收了,还跑到他家找他妈告状,舒望北被他妈他爸联合起来狠狠收拾了一顿,家里笤帚都打折了。 舒望北着实被收拾老实了,他本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结果他第二天刚进教室没多大一会儿,周犀就把他叫办公室了。 舒望北这才知道,沈老师以前对他都够仁慈了,他对真正的阶级敌人是残酷至极的。 一个早自习整整一小时,沈大炮的嘴就没停过,罪大恶极的舒望北被数落得痛哭不已,甚至想到要下跪谢罪,被周犀制止了。 周犀最后只是冷淡的说,“你好自为之吧。” 舒望北以为沈大炮对他彻底失望了,以后要放弃他了。 却没想到,从那天之后,所有的自习时间,舒望北都被叫去老师办公室吃小灶,周犀有空的时候,就在他旁边看着他,周犀没空,就叫同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看着他。 几次之后,因为时常后背紧绷过于紧张,舒望北的颈椎出了问题,一动就卡巴卡巴响,舒望北以此为借口想要回教室,结果被周犀纡尊降贵的捏着脖子按摩过两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说脖子疼了。 再之后,他又想了个办法,说有题不会要讲题。他拿了最难的数学卷子去问周犀,他想着周犀是政治老师,别的科目肯定不懂,问多了周犀都不会,那他就不好意思继续留他自习了。 结果,他失算了,周犀不仅会,讲得比数学老师还好,后来有一次,数学老师有事没来,周犀还给他班代过一次数学课,讲的那叫一个生动有趣,学生都不想让数学老师回来了。那时候他听别的同学问才知道,周犀本来就是学数学的,只不过来学校时不缺数学老师,才让他改教政治。 舒望北当然想过拿语文题去为难周犀,但是在他发现周犀办公桌里放着的几本闲书时,他就彻底放弃了。拿《红楼梦》当消遣,还边看边自己在书上做专业注解的,舒望北从没见过。 基本上整个初三,舒望北的自习都是在老师办公室度过的,这也促成了他学习成绩的进一步提升,在他中考前最后一次的模考,他考到了学年第三。 不过他再怎么淘气,上学时到底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他想他在周犀眼里还是个孺子可教的好学生。 他就亲眼见过周犀在学校男厕抓抽烟的,处罚那是相当的严厉,吼得舒望北都跟着直哆嗦,之后连续几天男厕所的清理工作都交给那几个男生了。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关键是不仅累,还特别脏。那时候学校用的还是旱厕,大冬天的得用铁锹把冻成坨的粪便铲下来,用小推车推到外面拉走,那几个男生干得恶心想吐,那也得忍着把活干完。 还有住宿舍的学生半夜爬墙出去玩,第二天就在间操上全校学生面前做检查,在主席台上站一排,个个低着头,一副丧家犬的样子。检查做完了还得找家长,家长还要揍一顿。 再然后接下来几天,他们就轮流负责在学校墙角下蹲着,直到谁抓着跳墙出来玩的其他学生了,就可以不用继续蹲了。 舒望北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他现在就蹲在奋斗中学宿舍旁边的院墙外边,三月底的天不算太冷,但也不暖和。他身上穿着周犀的黑色大衣,大衣是特制的,里面夹了层棉,头上戴着教导主任蹲墙角专用防风帽,临走之前,周犀还亲手给他围了条围巾。 他出门时,听见在客厅玩乒乓球的小喜喊了句“周老师,你又去抓跳墙的啊”,他回头看小喜,小喜来回歪着头打量他,似乎是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全副武装标准蹲墙角装备的人不是周犀,满脸毛的鸟脸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来。 舒望北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冠,义正言辞道,“周老师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周老师站起来,我就是周老师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82.番外四:萧然和周犁 防盗章, 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 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 大吉普在中学门口停了一会儿, 就见周犀出来了, 舒望北和周犁连忙下车搀扶着他上车。 周犀这段时间的复健很有效果, 现在他的腿要比前阵子有些力量了,在两人的搀扶下他的脚能着地起一些支撑的作用,不要小看这点儿力量, 这让照顾他的人省下不少力气,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个很好的恢复的开端。 周犁启动汽车,舒望北看了看在他旁边端坐得一丝不苟的周犀, 拿手绢擦了擦手, 从旁边编织袋里拿出来个桔子剥开了, 撕下来一瓣递到他嘴边。 周犀摇了摇头, 表示不要,舒望北不收手。 周犀看了他一眼,又扫了驾驶座上的周犁一眼, 见他的注意力放在前方路面上,面无表情的张口把这瓣桔子给吃了。 舒望北又撕下来一瓣递过去,这次周犀摇了摇头坚决不要了。 周犁在前面小狗一样抽了抽鼻子, “你们两偷吃桔子了?我也要。”说这话时他眼睛依然盯着前面, 嘴巴却已经偏过来做好吃的准备了。 舒望北没多想, 顺手喂给他一瓣, 等收回手时, 就发现周犀在盯着他看, 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别人欠了他钱不还的表情。 完了,忘记了“分寸”! 舒望北瘪了瘪嘴,前头周犁摇头晃脑的哼着歌,根本毫无所觉呢。 舒望北双手抱拳冲着周犀拜了拜,脸上露出可怜巴巴求原谅的表情,周犀伸手竖起两根手指,当然不是在比“耶”,那意思是思想汇报两千字,舒望北万分憋屈的隐忍的点了点头。 快到地方了,周犁从后视镜往后座看,发现了两人的动作,“你们两演哑剧呢怎么着?” ...... 谢建业和周潋夫妇搬到镇上的时间不长,说是搬也不准确,两口子家还是在北京,女儿还在家上班呢,只不过因为在觅水镇建厂,人必须在这里看着,所以才在这边买了房子,这样住起来也方便一些。 他们三人到谢家时,周潋和保姆小叶正在厨房里忙,谢建业刚才趁周潋在厨房忙顾不上他,偷偷点了颗烟,给窗户开了个缝,啪嗒啪嗒抽着,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周犁用钥匙打开门,正听见他姨在厨房大声喊,“老谢头你是不是又偷着抽烟了?大夫说没说你血压高不能抽烟,你没记性是不是?” 谢建业注意到了刚进门的三人,表情有些尴尬,赶紧把烟掐了,顺手把烟头扔到窗外,转身清了清嗓子,招呼道,“来了,坐。” 周潋听到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舒望北把礼品递上去,周潋道了谢让小叶提走收好,还嘱咐他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再这么客气。 周潋拉着周犀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着道,“挺好,看着气色好多了。” 说着她转向舒望北,抓住他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两下,“我都听小犁说了,难得一个大小伙子这么会照顾人,我们小犀有福气。” 周潋年纪不小了,但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白皙,只在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舒望北想他们周家祖辈的基因一定特别好,现在见过的每个都长得很好看。 被周潋这么抓着手,舒望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有些腼腆,低声讷讷道,“姨,这都是我该做的。” 周潋见他态度谦和,脸上笑得更加满意,叫小叶从卧室拿来个袋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舒望北,把袋子递到他手上,“前两天逐云从北京寄过来些布料,颜色正适合你,天气变暖了,你拿去做两身衣服。” 谢逐云就是老两口那还留在北京工作的女儿,舒望北在路上听周犁说过,这姑娘立志当个女外交官,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外交部,在这个领域她还是个新人,要学习的东西很多,现在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舒望北看了眼布料,发现都是当地看不到的顶好的料子,觉得太贵重了,说什么都不肯要。 谢建业在旁边说话了,“拿着吧,怎么说都是她的心意,你们结婚逐云没能赶过来,特意给你挑了寄过来的。” 舒望北没想到是特意给自己买的,有些受宠若惊,这才把衣料收下了。 周犁凑过来翻了几下,撇嘴道,“逐云姐真偏心,怎么没有我的?” 周潋掐了下他脸蛋子,“就你事多,等你什么时候结婚也让你姐给你买。” 周犁瘫在沙发里叹了口气,“那是没指望了,我对象他爸妈指不定还没结婚呢。” 周潋斜了他一眼,“你跟姨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留意。” 周犁歪着嘴笑得坏坏的,“这我不能说,说了我怕把您气晕过去。” 周潋啪的拍了周犁肩膀一下,“我告诉你,不许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来,要不我让你姨父打断你的腿。” 周犁哈哈笑着跑厨房找吃的去了,一边吃还一边在厨房门口往外瞄,“就我姨父那样,爬个楼梯走两步喘一步,还是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了吧。” “臭小子。”谢建业咬牙切齿道。 ...... 晚饭的气氛很轻松,谢家没有食不语那些规矩,老两口问周犀什么,周犀话虽不多,也都一一答了,弄得舒望北还真挺不习惯的。 舒望北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到底是还不熟悉,但是聊了一会儿就好多了。见面次数多了,舒望北发现现在的谢建业跟给他的第一印象相差挺大的,这老头在家人面前就像个纸老虎,一戳就破,周潋和周犁常开他的玩笑,他都好脾气的骂一句就算了。 吃过饭,老头领着两个外甥在沙发那里喝茶,舒望北帮着把碗筷收拾好,还想进厨房帮忙刷碗,被周潋给拽出来了。 “剩下的活交给小叶就行,”周潋拉着他进了个小方厅安排他坐到小茶几旁边,自己出去拿东西。 舒望北四处打量了下,看到窗户那里摆了密密麻麻的好几排绿植,好多都已经开花了,五颜六色的很好看,房间里面香气四溢,绿植旁边摆了个工作台,上面有加工到一半的皮具,看样子应该是个皮包。 周潋从外面用托盘端了茶和水果进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平时的爱好,没事就做些小玩意。”她把托盘放下,走到另一面墙上的架子面前,掀起盖帘,一排排的皮制摆件还有鞋子、包之类的东西摆得满满的,每个都制作的十分精美。 周潋见舒望北目光在一个端坐的表情严肃凛然的小老虎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就伸手把它拿了出来,递给他,“送你。” 舒望北这次没谦让,道了谢接了过来,很珍惜的用软纸裹好,用周潋给他的小盒子装起来了。 周潋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向舒望北,“周犀应该没跟你说过他家里的情况吧?” 舒望北摇头。 周潋叹了口气,“也不怪他,这事确实挺不好说的。我姐她命苦,头些年就没了,周犀他爸爸现在在北京,你们结婚的事估计他还不知道。” 舒望北刚用牙签渣扎了块苹果,闻言,他的手停留在半空,猛的抬头看向周潋。 “望北,你别多想,周犀他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已经不和家里联系了,连他受伤这么大的事,命都差点儿没了,他父亲也是不知道的。”周潋又叹了口气,“周犀从小就最懂事,但是偏偏在这个事情上倔得很,谁把他的事情告诉他父亲,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不高兴,这孩子心事重,平时看着挺健康的,心里一有事就生病,这么来了两次之后谁也不敢说了。” 舒望北皱紧了眉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到底没出声。 周潋露出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们父子间闹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姐,她......,”说到这里,周潋的话头顿住了,叹了口气,“这事谁都有错,谁也都没错,都是命啊。”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周潋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她歉意的朝舒望北笑了笑,“望北,这个事情我现在没法跟你说,等什么时候小犀想开了,我想他会告诉你的。” 舒望北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周潋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丝毫没有不快的情绪,她觉得有些意外,“你这孩子还真是不一样,我以为你会想追问清楚的。” 舒望北摇摇头,“我不用问,他想让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他不想说的话,我也尊重他的想法,毕竟日子是我们两在过,这些过去我知道不知道都不影响我们的。”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平时跟他相处我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不会惹他不开心的。” 83.番外五:萧然和周犁 请了两天假, 周犁没法继续请下去了,第三天他回去单位上班。 萧然照例去了医院, 这次离开的时候, 李凡的父母终于跟他聊了一次, 说准备让李凡出院,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不要耽误学习。 萧然没再坚持, 李凡的伤本身就不算太严重,住院几天早就可以了, 李凡父母的态度显然是有了改变,他把医院的事都安排好, 就听话的回学校上课了。 第二天李凡也回学校上课了, 还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回寝室住了,萧然乐呵呵的悄悄对他说, “我和我对象出去同居了。” 李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感叹道, “你们可真开放。” 萧然满不在乎道, “反正早晚要结婚的, 早做晚做不都得做!” 李凡被他的厚脸皮震惊的无法言语, 萧然倒是神色自然的拿出书本准备上课了。 当天下午, 萧然就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让他过去一趟, 李凡也一起叫过去了, 两人搭着伴儿一起坐公交车去了。 警察一见两人是聊着天笑呵呵的过来的, 满意的挨个儿拍了拍两个小伙子肩膀,“这就对了,将来你们毕业了就知道了,同学不比亲人差,将来说不定谁能帮上谁呢。” 李凡父母这边已经撤了诉,警察把两人叫过来签了一些文件,又批评教育了一番,就放他们回去了。 学校那边给萧然了一个通告批评,档案里没留底,要是一般人可能还郁闷一下,毕竟多少影响了名声和同学对自己的印象,不过萧然根本不在乎这个,该怎么上课怎么上课,没课的时候就飞快往家奔。 他自从搬来出租屋以后,就特别喜欢回家,尽管周犁去单位继续实习以后就没回来过,他还是喜欢回去,用周犁买的杯子喝水,吃周犁留在冰箱里的面包和水果,晚上不睡自己的床,也不管周犁的态度,就睡在周犁的床上。 一周多以后,周犁的实习期终于结束了,他要回学校继续上课了。 萧然是最高兴的,他在周犁回来那天煮了一大锅面条,他也想做点儿好吃的,但是别的他都不会,面条里面放了他在菜市场买的排骨和青菜。 周犁是第一次吃排骨面,虽然萧然煮的火候不够,排骨的肉太硬了,而且调料放的不全,肉腥味都没盖住,他还是给面子的吃了两碗。 吃过饭,晚上睡觉前,周犁回房间就发现自己床被人睡过。 还没等他找人来问,萧然已经穿着睡衣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了,“我在自己房间睡不着。” 周犁说,“那你在这睡,我去你房间。” 萧然一脚把身后的门踢上,“不行,没你我也睡不着。” 周犁说,“这些天我都不在。” 萧然点头,“没错,所以我一直都没睡好,现在你回来了,你要补偿我。” 周犁笑了笑,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萧然跟在周犁后头爬到床上,把自己枕头摆在周犁枕头旁边,紧紧挨着。 周犁熄灯以后,萧然就拽了周犁的一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往周犁那边靠。 周犁推了他一下,“你那边还空着一大半,不要挤我。” 萧然说,“不碰到你我就总惦记着你,睡不着。” 周犁伸手揽住他脖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吧。” 萧然在黑暗中露出牙齿笑了,轻声回应道,“好。” ...... 第二天早上,周犁是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中醒过来的,他忍不住喘息了两声,他低头看过去,就见身上的被子隆起了一大块,在微微晃动。 周犁一把掀开被子,一脚踢在萧然肩膀上。 萧然疼得轻哼了一声,却不肯松口,又过了好一会儿,周犁突然仰头,脑门儿上青筋隐隐突起,身体高高弓起又沉重的下落砸在床上。 萧然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周犁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周犁愤怒质问道,“你干什么!” 萧然脸上的伤口渐渐消了,只留下几块淡淡的青紫痕迹,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神纯真的像个无辜的孩子,“不爽吗?” 周犁抽了纸巾擦干净后,迅速穿好衣裤离开床铺,斥责道,“别闹了。” 雷声大雨点小,萧然舔了舔嘴角,满意的笑了。 出租屋离周犁的学校不算近,他每天早早就起床出门,萧然每天也都跟着很早起来,他不会做饭,就出去买早餐回来,两人一起吃完了,周犁出门,萧然就在后头一直送他到车站,看着他上了车才回去。 他自己会趁这段时间整理房间,洗两人的衣服袜子,连周犁的内|裤他都会找出来帮忙洗干净晾好。 晚上周犁回来以后,萧然已经把菜都买好了,周犁跟着舒望北打下手打多了,做的饭菜都还过得去,吃完饭萧然负责刷碗,周犁洗点儿水果,两人饭后吃些水果,看看新闻,之后就复习功课,晚上睡觉前,萧然会看周犁的状态,如果周犁这天不累,他就要闹一会儿周犁,两个年轻大小伙子闹来闹去也就是床上那些事儿,周犁开始还不太愿意,但是后来萧然挑逗的多了,他对萧然也不是无意,慢慢也就互帮互助一下,这样发泄一下再睡个好觉,其实感觉还不错。 周犁后来又陪萧然去过几次安定医院,萧然平时用药已经渐渐在减少了,医生给出的评价很好,这么下去药就可以停了。 周犁给萧然买了双他一直想买的运动鞋做奖励,平时两人上课都忙,周末就一起做做饭,出去玩玩篮球。 萧然的身材不算高,但弹跳力很好,投篮很准,周犁以前就很欣赏他的球技,如今两人住一起了,就更方便,经常找了同样喜欢篮球的李凡去打3V3竞技,还在这个圈子里打的小有名气,参加过比赛拿过奖。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萧然的状态越来越好,身上也不再瘦得瘦骨嶙峋的,晚上睡觉时,萧然还是赖在周犁床上,应该说,两人自从搬过来,萧然的房间就一直是空的,周犁把他抱在怀里时,会摸摸他的肩膀和腰,发现手里的触感越来越好。 1985年的春节就快到了,萧然准备了不少年货,他没问过周犁上哪过年,反正如果就算周犁回自己家过年,他也会想办法让周犁中途出来陪他。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学校放假后,离春节还有一周多时,觅水镇那边来了电话,李慧过世了。 那天萧然在厨房给周犁打下手,正在用水盆淘米,周犁擦了擦手去接的电话,接完电话,周犁倚在厨房门口看他。 萧然发现了他神色不大对劲,心里似乎有了预感,轻声问道,“怎么了?” 周犁说,“你妈在楼顶踩空了,没等到抢救,人已经没了。” 萧然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周犁过去抱住他,“想哭就哭吧。” 萧然摇头,“没什么可哭的,我去买票,今晚我回去一趟。” 周犁说,“我跟你一起。” 萧然没拒绝,这个时候没有周犁,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临近春节车票紧张,当天晚上的票他们没买到,买了第二天白天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出发,回了阔别已久的觅水镇。 周犁陪萧然张罗了李慧的后事,萧然全程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处理完后事,他们马上回到了北京。 除夕的前一天,萧然把春联拿出来要贴到门口,周犁阻止了一下,他以为萧然是不明白这些老说法,“家里长辈过世是不能贴春联的。” 萧然绕开他,固执的把春联贴好,“她死都死了,我们活人还不过日子了吗!” 周犁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随着他去了。 春节那天,周犀去了深圳陪舒望北,周犁跟沈杰说了一声,也没有回家。 他和萧然在出租房里过完了这个年,吃年夜饭时,萧然突然哭了,周犁把他抱在怀里,一句话也没安慰,此时此刻,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靠萧然自己想开走出去。 正月初八之前,两人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周犁在沙发上看书,萧然就坐在地毯上抱着他的腿,脸贴在他大腿上像只小猫一样窝在那里。 初九以后单位都上班了,街上人少了,周犁带着萧然出去逛了逛商场,给两人添了一批春装,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去公园放风筝。 萧然仰着头看着风筝发呆,周犁问他在想什么,萧然说,“我在想,如果你是风筝,那我就是线。” 周犁明白他的意思,温和说道,“你怎样想都好。” 萧然转头看他,“我就是要缠着你,你要是不让我缠,我就......。” 周犁用掌心捂住他的嘴唇,“不要往下说,我会心疼。” 84.番外六:萧然和周犁 三月份, 周犁和萧然都开学了,两人又恢复到正常的作息。 大四下学期已经没什么课程了, 同学们都在为了毕业分配的事努力, 已经分配好单位的, 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毕业论文。 周犁的时间充裕了下来,每天可以早早就回家买菜做饭。周犁很喜欢养活物, 但是租的房子不好养宠物, 干脆和萧然一起去花卉市场买了很多花,一盆盆的摆在阳台上, 定期浇水施肥,长势非常好, 萧然也很喜欢, 他还在花开的时候找了相机拍了好多张。 时间进入七月份,周犁临近毕业了, 他已经把学校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搬回了家, 同学们来自大江南北, 能聚在一起真的称得上是缘分了, 彼此都很不舍, 在最后几天经常集体聚餐。 七月初的一天, 周犀给周犁打了电话, 他自己学校期末考走不开, 他想拜托周犁去一趟深圳陪舒望北高考, 周犁很干脆的答应了,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是有家人在身边陪着比较好。 萧然知道以后没说什么, 只是表情有些阴沉,周犁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萧然摇头,“要考试,没时间去。” 周犁见萧然没意见,就整理了行李出发,在深圳他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舒望北。 舒望北跟年前比黑了瘦了,但是眼睛更亮了,人比在觅水镇时还要猴精猴精的,周犁上一次见他是前一年在北京,那时候舒望北坐了二十几个将近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就为了跟做贼似的偷偷看两眼周犀,然后再坐漫长的火车晃回去。 那时候周犁在心里暗暗感叹爱情力量的伟大,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他哥和舒望北的心情了,来深圳这几天,是他这半年多来第一次离萧然这么远,第一次和他分开这么多天,他头一次发现,他在想念萧然。 周犁不知道这是习惯还是其他什么,相对于萧然的全心投入,周犁一直认为自己相对来讲差了些火候,他有时能暂时抽身出来,用上帝视角很客观的看待他和萧然的关系,并且理智的评估自己对萧然的感情,作为一个理科生,他甚至会为这种感情评分,满分是十分的话,他觉得自己对萧然的感情顶多能打五点九分。 所幸,萧然对他的要求并不多,甚至并不要求他心里一定有他,只要人在他身边就好。 周犁在努力适应萧然,努力让自己接受萧然,他以为这会是一个缓慢艰难的过程,并且他认为最终结果不会达成令人满意的十分,但是,直到现在,他突然发现他的判断有可能未必准确,也许他该给自己的感情打上个六分及格分。 三天高考结束后,周犁辞别了舒望北,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回家后一切如常,萧然还是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帮他买好早餐,两人一起吃完了周犁出门,萧然去车站送他,周犁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他应该过的。 七月中旬的一天,周犁把学校里留的最后一点儿东西都搬了回来,第二天上午,学校举行了大四学生的毕业典礼。 萧然的期末试已经全都考完,现在已经开始放暑假,两人商量好了下午一起去逛花市,给家里的植物买些肥料和花土。 萧然在家吃完中饭就出了门,到周犁给他的地点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周犁给他的地址是一家饭店,上午的毕业典礼之后,他们全班聚餐,萧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在饭店门口等。 果然,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有年轻的学生一批批往出走。 萧然站在饭店门口的一棵树下往里看,不大会儿,就见他熟悉的高大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然刚想走过去,就发现周犁身边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在跟他说话,周犁微微侧头听着,偶尔答两句。 两人走到外面时,萧然已经能听见两人在说什么了,那女孩在问周犁下午有没有时间。 萧然皱紧了眉头,他其实想过很多次,周犁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其他追求者,可他可以肯定,所有想和周犁走到一起的人里,没有人比他更懂周犁,没人比他更有资格最终得到周犁。 周犁摇了摇头,“下午我还有事。” 那女孩表情很遗憾,眉头皱得紧紧的,白皙的脸上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过了今天,我们就天各一方了,再见面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最后的机会都不给吗?” 女孩问完了就眼巴巴看着周犁,同样盯着周犁的还有萧然。 周犁明显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不好意思,之前已经和人约好了。”说完,他就打算告辞离开。 女孩看起来还是不大死心,漂亮的大眼睛里隐约竟有了泪光,她大胆的抓住了周犁的衣摆,“不要走,求你了,给我一小时就行。” “能不能别给脸不要脸,人家都说有事了,你还打算让人家直说看不上你吗!” 一个冷冰冰满含讥诮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纠缠和暧昧,周犁诧异的看过去,就发现萧然正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用一种鄙夷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身旁的艾嘉。 艾嘉被这句突如其来的恶言恶语惊的愣了好半天,呆呆的看着萧然的方向。 萧然冷笑了一声,“现在的姑娘胆子都这么大了,敢缠着男人不撒手了?” 艾嘉一下子松开了周犁的衣摆,脸上尴尬的一片通红,磕磕巴巴的辩解道,“你......你是谁啊,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要你跟我道歉!” 周围的同班学生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围了过来。 萧然咧嘴笑,一把抓住周犁胳膊,强硬的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手挽住他手臂,冲着艾嘉道,“我是他对象,有狐狸精想勾引我对象,你说我能不能这么说话?” “你!”艾嘉气的眼泪都淌下来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萧然笑得开心,还想再接再厉。 “够了!”周犁喊道。 萧然扭头看他,“怎么?心疼了?” 周犁皱着眉头看他,“不要闹了,萧然,你跟艾嘉道歉。” 萧然的眼睛很清澈,黑白分明,他盯着周犁看了好一会儿,那种眼神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寻找慰藉,可惜周犁的眼神里只有严厉的斥责。 萧然移开眼神,点了点头,跟哭泣的艾嘉说,“对不起,我错了,不该对你说这些话,希望你以后能掌握教训,别人的男人不要随便惦记,或者是你并不知道周犁不是单身,那就麻烦你下次发情之前先打听清楚。” 艾嘉尖锐的哭了一声,转身捂着脸跑了,有两个女同学责备的看了眼周犁,跟着一起跑过去了。 “对不起,给大家带来不愉快,是我的错,”周犁跟周围的同学说道,说完也不管同学的反应,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萧然,”周犁的声音里风暴欲来,“我们回去。” 花卉市场自然是没去的,两人直接回了家。 到家时太阳已经开始下落,落日的余晖照进阳台的窗户里,照在萧然的侧脸上,把他的脸分成了明显的明暗两部分。 周犁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吧,今天为什么这么做?” 萧然冷笑,“错的是你,周犁。” “难道今天在外面发疯的人是我吗?”周犁的语气终于不再平静,隐隐含着暴怒。 萧然歪着头看他,像是在研判,“我今天这么对她全都是因为你,周犁,不是我对不起她,是你对不起她,造成今天这样后果的人就是你。” 周犁腾的一下站起身,刚要开口,萧然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动作很轻,但是一下子就把周犁困在了原地。 “周犁,今天你迟疑了,虽然只有一秒钟,但你还是迟疑了。”萧然笑着说道。 周犁愣了一下,似乎在回想白天的片段,之后他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萧然捂住他的嘴唇,“别解释,我不想听。” “周犁,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爱上我?”萧然问。 周犁没坚持解释,只是低着头,眼睛处于阴影里,他问萧然,“你累了?” 萧然点头,“有点儿,你总是把我放到最后面,前几天舒望北高考,你收拾行李立马就走,他是你在乎的家人,我劝我自己理解,可是今天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孩子,你竟然为了她想要推掉跟我的约定,你这样,我无法接受。”萧然放开搭在周犁肩膀上的手,后退了一步,继续说道,“周犁,我是累了。” 周犁点点头,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夕阳的余晖消失在房间里时,周犁开口了,“萧然,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85.番外七:萧然和周犁 周犁把车一路开到了运河边上, 他站在河沿上往下看,想象当年萧然站在觅水镇的河边上的感觉。 周犁曾经也绝望过, 但是即使在他最痛苦的时候, 他也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个世界, 或许是因为死亡是未知的,未知的东西往往比比已知的现实更加可怕, 他想不出萧然那样的人, 是怎样突破了恐惧下定决心从河沿上跳下去的。 周犁在河沿上站了半个晚上,直到腿麻得站不直了才离去。 他发动车子时看了眼后备箱的方向, 那里放着他从出租房里匆匆收拾出来的行李,有一些是昨天才从学校搬出来的。 为什么要和萧然暂时分开呢?周犁在问自己。 跟舒望北无关, 当然跟艾嘉更无关。 萧然说他那时迟疑了, 周犁自己也承认,但是他面对艾嘉的请求为什么会迟疑呢。 周犁对艾嘉当然毫无感情, 除了萧然以外, 他几乎就是个爱情绝缘体。 也许是因为儿时的经历, 沈杰的儿子们把亲情都看得极重, 对爱情却保留着尊重和敬畏的心理, 换句话说, 就是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周犀活到三十二岁才开始开窍, 周犁如今才二十出头, 不管在其他方面心理如何成熟, 在谈恋爱这方面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 周犁始终向往着充满阳光的生活, 这也是他格外喜欢与舒望北相处的原因,跟他相处时,他会觉得每天都是开心的,心里那些阴霾很少有机会跑出来。 但是相对的,偶尔他是不想见舒望北的,不是因为厌恶或者其他的,反而是因为太过于珍惜了,在他心里的那些阴暗情绪冒头时,当过去的往事渐渐浮出水面时,周犁都不想舒望北出现他身边,他不想让舒望北知道这一切,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内心的阴暗,所以,他有时候其实在演戏,演自己很开朗很快乐,演自己没心没肺。 到了萧然这里,因为经历的相似,周犁放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曾经想过,如果当初周焰没有离开家庭,如果他没有周犀对他及时伸出援手,那么,他的最终结果是不是会比萧然还糟? 这个设想让周犁很同情萧然,但同时,也愈加厌恶萧然。 但是,渐渐的,周犁发现,他开始喜欢跟萧然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他能尽情展现自己的本性,他能肆意的发泄心中的恶念,演戏演久了他也会累。萧然对他是全然的包容和接受,如果一味如此,周犁过不久也会厌倦,就算不厌倦,那他也很可能因为无所顾忌的发泄变成第二个周焰或者第二个李慧。 萧然就像一只充满了野心的小猫,平时都是温顺的乖巧的,但是一旦发现它的主人放松了警惕,他就会伸出小爪子试图攻击并掌控他的主人,周犁一次次被挑战,又一次次镇压下来,在这个过程里,周犁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尽管他面上不显,但是每次萧然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挑战欲或者占有欲时,周犁的内心里就像烧沸了一壶热水一样,呼噜噜的冒着泡,无法平静下来,他也许比萧然更加沉浸在两人相处的时间里。 然后,前几天的深圳之行,那短短几天的旅行就像是上天特意给周犁留了一段清醒思考的时间,周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萧然的感情已经不知不觉的深到了一个他想象不到的地步,在认识到这一点后,周犁彷徨了,他其实对自己撒谎了,他对萧然的感情根本不是六分,更不是什么五点九分,他发现他没法给理智的给自己打分,想到萧然,他的心里都是乱的。 学校毕业的聚餐一场接一场,周犁基本都参加了,话说的不多,酒没少喝,回家就晚了,躺在床上就睡觉,他知道自己在借此懦弱的逃避,也知道萧然最近对他冷落的不满。 艾嘉对他的好感他是知道的,在今天最后一次毕业聚餐的餐桌上,艾嘉就主动坐到他旁边,说实话,周犁心里毫无波澜,他是不可能跟这样一个女孩子走到一起的,且不说他对女孩子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就说客观条件,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如果周犁把自己的黑暗面展现出来哪怕只有一分,只怕女孩也会被马上吓跑。 可是两人随着同学一起往出走的时候,艾嘉反复问他能不能给她机会时,周犁犹豫了,虽然最后他给对方的是否定的答案,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当时确实迟疑了,原因他现在分析的话有两个,一个确实是简单的不想让女孩子太难堪,另一个是因为他当时在思考,如果他今天不赴萧然的约会怎样,如果他和萧然分开会怎样。 萧然就在饭店门外等他,是啊,怎么可能不在呢,萧然与自己在外面约了见面的话,是向来要早早出门等待的,周犁跟他说过好多次不需要那么早,萧然还是我行我素,根本不听他的话,周犁觉得这样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做无谓的等待太不划算,但是如果萧然真听他的话,不早早等他的话,周犁设想了一下都觉得无法忍受。 周犁想,他太依赖萧然了,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那个出租屋明明是他张罗着租下来的,房子里也是他布置的,可自从萧然搬了进去,就变成了萧然的主场,周犁每次想到那个家时,都觉得那是萧然为自己精心准备的攻陷自己的温柔窟。 周犁要搬离那里,彻底断了和萧然的联系,他要冷静的思考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 周犁第二天快中午时才起床,出了房门进客厅就发现沈杰正坐在沙发上泡茶。 沈杰见他出来,目光在他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道,“倦鸟归巢了?” 周犁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仰头干了一杯茶,“爸,我心里难过。” 这么多年,沈杰是第一次听儿子对自己吐露心事,觉得很是新鲜,他挑了挑眉毛道,“失恋了?” 周犁摇摇头,又点点头,“可能是吧。” 沈杰把他面前的杯子蓄满茶,“我新得的大红袍,慢慢品,别喝浪费了。” 周犁拿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品酌了几口,到底是没耐性再喝,啪的一下把杯子扔到茶盘上。 沈杰心疼的嘶了一声,抬头瞪周犁,“赶紧滚,从哪被赶出来的就回哪去,别在家给我糟心,你是我沈杰的儿子,不是懦夫,别给我整唧唧歪歪那一套,干脆点儿,不就是谈个恋爱嘛,两人能过就好好过,过不下去就分,就这么简单,有什么好纠结的!” 周犁又坐在沙发上踌躇了一会儿,沈杰懒得看他不干不脆的样子,端着茶壶茶杯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周犁腾的一下从沙发站起来,动作太突然,把沈杰吓了一跳,茶杯差点儿从手里脱出去掉地上。 沈杰转头看周犁,周犁说,“我得走了,爸。” 说完就去房间把行李包又拎了出来,甩上门就没影子了。 沈杰又坐回沙发,放下茶壶和杯子,看了看空空的屋子,叹了口气。 周犁把行李扔进后备箱,就开车回了出租屋所在的小区。 沈杰不清楚他的事,劝的几句都不在点子上,可有一句话确实说得不错,能过就好好过下去,不能过就分,周犁觉得自己这么纠结除了只能让两个人都难过,没有一点儿意义,也许他能跟萧然敞开心扉谈一谈,可能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周犁背着行李爬到六楼,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周犁就觉得不对劲,等他走进两人的卧室时,就彻底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萧然的东西都不见了,他在他离开之后,也搬走了。 86.番外八:萧然和周犁 周犁呆愣愣的站在卧室门口, 一下子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从头一直凉到了脚。 这么多年以来, 萧然就像是条尾巴或者是块膏药, 固执的贴在周犁身上, 不论周犁要不要,他一直都在。 前一天萧然说累了, 周犁只认为那是萧然的一句抱怨, 他总认为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回到这个家里,萧然肯定都在家里等他的。 可如今, 事实告诉他,萧然是真的累了, 他在周犁自私的离开时, 自己也放弃了这个暂时的家。 周犁不敢相信,他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 周犁拿了钥匙出门, 他先是去了以前萧然住过的宾馆找, 在登记簿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 他又去了萧然学校还有他学校附近的所有旅店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 北京太大了, 如果萧然存心躲他, 周犁根本找不到。 萧然在本地根本没什么朋友, 在学校误打误撞的跟李凡关系不错, 其他人关系都很一般, 周犁在宾馆没找到人以后,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凡,他给对方家里打了电话,李凡接到电话时还以为周犁要约他一起打球,周犁问李凡这两天见没见过萧然,李凡非常惊讶,“你们两不是好的跟连体婴似的吗,天天在一起。” 周犁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离家出走了。” 李凡以为他们在闹小别扭,笑了一声调侃道,“大男人还搞娘们唧唧的那套,萧然他是不是回娘家了?” 这句玩笑话提醒了周犁,周犁放下电话就往觅水镇打电话,问了萧然堂兄,那边接到电话时也很诧异,一个劲儿问出了什么事,萧然有过寻短见的过往,大家后来跟他相处时都小心翼翼,一听周犁找不到人,都以为出事了。 周犁非常失望,找了借口安抚住堂哥,挂电话时他心里莫名的颤了一下,萧然的那句话一下子就在他脑海里清晰的回放了出来,萧然那时候轻描淡写的说:“我不跳的话,就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活得那么憋屈干什么呢,死就死了。” 周犁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他跑进了最近的派出所,询问今天有没有意外死亡的案子,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以后,他说要报案,报人口失踪,警察说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这个规定周犁当然知道,他已经急得乱了心智。 那天晚上,周犁一晚上未眠,他把城市里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都跑了一遍,第二天他回家找到沈杰,第一次求他父亲帮忙动用关系找人,同时随时关注着警察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周犁没想到,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好几个月,从假期到开学,萧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有时周犁甚至会怀疑萧然是不是只是他的幻觉,是他从未痊愈过的内心里希冀自我救赎的产物。 学校开学以后,周犁去过很多趟,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开学两个月后,学校这边跟周犁说,萧然旷课太多,这么下去说不定没办法毕业,萧然之前受过通告的处分,虽然档案里没有底子,但是学校有相关记录,很可能因为旷课受到非常严重的处分,退学都不是没可能。 那两天,周犁动用了沈杰的所有关系,快把北京城翻个底朝天了,他自己也是把之前跑过的所有地方都又跑了一遍,还是没有,连个相似的影子都没看到。 之后,周犁去学校教务处给萧然办了休学手续,把萧然还留在学校的东西领了回去,那天晚上,周犁在出租屋里痛哭了一晚,他想,他终于失去这个全心依赖着他的人了。 那阵子沈杰因为保护他和周犀,受了严重的刀伤,周犁每天学校、医院来回跑,每天都疲惫到了极点,但只要稍微有点儿时间就在街上或走路或开车,沿途看能不能碰见萧然。 周犁以前总认为童年的往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苦楚,现在才知道,错过和求而不得就是钝刀子割肉,那是一种迟缓又绵延无期、无可比拟的痛苦。 那年的冬天,周犁病了,不是很严重的病,刚开始只是偶尔咳嗽,后来咳得越来越重,他上课的时候经常突然跑出去,在走廊里咳的嗓子都快撕裂了,让人听了都觉得肺子疼,晚上更是整宿整宿的咳嗽,几乎睡不了个完整觉。 周犁迅速的消瘦了下来,沈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逼着周犁去了趟医院,肺部的X光片子出来以后,医生皱着眉头脸色不大好,指着片子上的一处说,“这里有个阴影。” “会是什么?”周犁看着片子问。 医生摇了摇头,“不好说,可能只是炎症,也可能是比较严重的病症。” 医生说的委婉,周犁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周犁问道。 周犁语气太过平静,医生不由得多看了他好几眼。 “我给你开个CT的检查,做完了得第二天才能出结果,等结果出来了你再拿给我看,不用过于担心,阴影存在的可能性非常多。”医生安慰道。 周犁点点头,接了医生开的单子,按部就班的做完了检查。 晚上回家时,沈杰问他结果怎样,周犁拿从药店买回来的药盒子给他看,“没事,就是有点儿炎症,吃几天消炎药就好了。” 第二天出结果时,周犁还是自己去拿的,他对医学没什么了解,可是白纸黑字看得很清楚,“左肺下叶见一团块影,CT值约为20.4HU,大小约为2.1*2.3cm。” 果然,他把结果给医生时,医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看了周犁一眼,“小伙子,现在不排除恶性的可能,建议你做肺部穿刺确诊。” 周犁点点头,“麻烦您帮我开单子吧。” 肺部穿刺必须有亲人陪同,周犁不想其他人为自己担心,只告诉了他哥,那天周犀特意跟学校请了假,陪他去了医院,进手术室前,周犀紧紧握着他的手,周犁对着他哥笑了笑,“哥,你肯定难以想象,如果真的是癌症,我就觉得解脱了,萧然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他死了,我正好一起下去陪他,如果他还活着......他已经放弃我了,我活着或者死了对他都没什么影响了。” 周犀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抓得周犁有点儿疼,周犀不赞同的看着他说,“不可以轻视生命,不论是其他人的还是你的,人活着总还有希望,死了就彻底完了。萧然如果死了早就该找到了,他现在肯定还活着,周犁,你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别轻易放弃,萧然坚持了那么多年,难道你连他的一半都不及吗?” 周犁愣了一下,被推进手术室时,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如死水般波澜不惊的心突然就又活动了起来,自从生病以来,他第一次希望自己得的不是绝症。 三天后,切片病理结果出来了,是良性的。 周犁出院时,沈杰已经知道了真相,在医院门口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是周末,全家人都一起来医院接人,住院这几天,周犁气色好了一些,咳嗽在药物治疗下也基本控制住了。 周犁一边听舒望北絮絮叨叨的跟他讲怎么调理身体,一边漫无目的的看着医院大门外一排光秃秃的树干,偶尔有几只麻雀在树干上飞来飞去,脚步轻盈,速度飞快。 周犁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在目光回到舒望北身上的那一刹那,周犁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又把目光转回到那几棵大树中的一棵底下。 那里站着一个人,穿着破旧的深色棉袄,脏兮兮的,袖口都是油腻,那人帽子口罩都戴的严严实实,垂在身侧的手上一只拿着个破麻袋,另一只拿着个木制的长夹子,这是个典型的拾荒人,在城市里的街道上经常见到,偶尔这样的人会从你身边脚步沉重的经过,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旁边停下来,掀开盖子,用木制的长夹子在里面挑来捡去,找到纸盒和塑料瓶子就放到随身带的麻袋里。 那棵树下站的就是那么个很普通的人,可是周犁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呼吸都快停滞了。 他冲着那边大声的喊了声,“萧然!” 树下那人明显浑身僵硬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周犁从还没反应过来的舒望北身边跑过去,直冲到对面街道。 萧然穿得很多,但动作非常灵活,跑得非常快,周犁这阵子缺乏运动,又刚做完手术没几天,身体多少有些虚弱,跑了一段路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眼看着萧然就快转进一条小巷子,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一旦进去想再找到这人就太难了。 周犁一着急就被块大石头绊倒在地,这一下子摔的相当狠,他的头直接无保护的摔到了路牙子上,摔的他眼前一黑头嗡嗡响。 “萧然,萧然......!”周犁捂着头一声声的焦急的唤着,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一只手抓在了他胳膊上,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周犁眼前还是花的,他以为是舒望北,冲着他喊,“快,快去追萧然,这次再跑了他就不会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会伤心吗?”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的主人问。 周犁眼前的迷茫渐渐退去,清晰的视野慢慢回来了,他这才看清,扶住他的人根本不是舒望北,正是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萧然。 周犁一把抓住萧然的手,完全不顾那只手套上黑到发亮的油污,“萧然,不要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然问,“你想说什么,说你还会可怜我,愿意让我回去继续呆在你身边?” 周犁说,“萧然,我爱你。” 好半晌过后,周犁小心翼翼轻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萧然安静的蹲在周犁面前还是不吭声,周犁心里一紧,一把摘掉萧然脸上的口罩和帽子,去掉重重遮挡后,内里还是那张白皙清秀的脸,脸上满是泪水。 周犁说,“萧然,对不起,如果你愿意的话,请给我一辈子的时间好好补偿你。” 萧然伸手一个巴掌打在周犁脸上,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然后一下子扑到周犁怀里,哭的发出了声音。 街道对面,医院的大门口,一大家子人眼睁睁看着对面街上发生的一幕,舒望北后知后觉的问身边的周犀,“原来周犁和萧然走到一起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 萧然回来了,这个消息没几天就在周犀和萧然的朋友圈里传开了,李凡是最高兴的,他最近到处找人组队打球,总也找不到像周犁和萧然这么配合默契的队友,正为这事发愁呢,只可惜萧然回来以后只能降一个年级和他们下一届师弟师妹一起上课了,不能天天混在一起。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天气渐暖,李凡征得两人的同意后,报了个3V3的业余挑战赛,他们三个一路披荆斩棘,在那年的五月份拿到了亚军。 那天的天气特别好,拿完了奖牌他们就一起出去大吃了一顿,吃完一起去澡堂子洗澡按摩。 不过李凡的气儿不是太顺,吃饭时还好,顶多是周犁总给萧然夹菜各种嘘寒问暖,等到洗澡时就真忍不了了,萧然那小子浑身就二两半肉,瘦的皮包骨头,也不知道周犁哪根神经抽了,洗澡时总替萧然挡着别人的视线,好像谁多看一眼就少了一块肉似的,按摩的时候更是麻烦。 开始时给萧然按摩的是个年轻的男的,周犁见了就使劲儿皱眉,非得跟服务员说换人,等换来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周犁眉头皱的更深了,找服务员又要换人,被萧然一个爆栗拍一边儿去了。 李凡受不了他们满身恋爱的酸臭味儿,按摩完赶紧告辞溜走了。 萧然和周犁慢悠悠往停车场走,准备开车回家。 萧然边走边不满意的撇嘴,“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知不知道别人总笑话我?” 周犁弯起嘴角微微一笑,“你会在乎吗?” 萧然瞥了他一眼,“不会。” 周犁摊手,“我也不在乎,所以怕什么!” ...... 萧然大学毕业那年,他们两人去民政局领证了,婚礼办的很简单,只请了家人和朋友。 多年来,他们每个晚上都睡在一起,偶尔彼此慰藉,却从未走到最后一步,终于,在婚礼的这天晚上,他们遵循古老的传统,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 87.番外九(全文完结):舒望北和周犀 舒望北晚上放学回家时, 就见家里客厅沙发上坐了一排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屏幕看, 他进门了连个回头的人都没有。 舒望北冲着那边喊了一嗓子, “我回来了!” 一家子老小都没什么反应, 舒望北又喊了一嗓子,沈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比他声音更大的吼道, “别吵!” 这么大的动静把在书房里写材料的周犀给惊动了, 周老师开了门出来,见到门口的舒望北就是微微一笑, 一向严肃清冷的面容立刻生动柔和了起来,好看的把舒望北的神魂直接勾去了一半, 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周犀伸手接过舒望北手里的包, 很体贴的帮他把拖鞋拿出来,在舒望北弯腰换鞋的时候伸手捏了捏他后颈。 舒望北抬头冲他露齿一笑, 贼溜溜的看了眼客厅, 发现那帮没心没肺的都没注意这边, 于是直起身体搂着周犀的脖子就在人家嘴唇上啃了一口, 啃完了还继续在嘴上耍流氓, 低声道, “吃什么了嘴唇这么甜, 一会儿回屋让我好好尝尝。” 周犀笑着拍了拍他头顶, 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 “去洗手吧, 我炖了汤, 给你盛一碗。” 舒望北洗完手跟着周犀去了厨房,靠在流理台上看周犀盛汤,很夸张的吧嗒吧嗒嘴,眯着眼睛道,“大补汤啊,越来越乖了!明天我放假,今晚看我饶不了你。” 周犀转头看了他一眼,把碗和勺子塞到他手里,临出厨房之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撑住,别做到一半又哭着闹着求饶了。” 舒望北脸皮红了,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咳咳,这眼看着要到七月份了,天可真热。” 客厅里电视剧已经演完,开始唱片尾曲了。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歌才唱了一句,沈杰的大嗓门已经嚷嚷起来了,“这刘慧芳真是眼睛瞎了,好好的宋大成不跟,找了王护生这么个混蛋玩意儿,什么破电视剧,明天不看了,你们也都不许看!” 周犁在旁边劝,“电视剧都是虚构的,您就别跟着生气了。” 萧然很有眼力见儿的给沈杰倒了杯水,“爸,您喝水,犯不着因为这个气坏了身体。” 舒望北从厨房里伸脖子往外看,“得了吧,您昨天也这么说,今天还不是照样看!” 沈杰扭头瞪了他一眼,接了水一仰头喝下去,拍了还在聚精会神看广告的周昇后脑勺一下,“小子,到点儿了,找你小叔叔洗漱睡觉去!” 周昇如今来北京已经四年了,十一岁的男孩子个子抽高了很多,周家的好相貌被他完完整整的继承了下来,这孩子本来底子就好,到北京以后,周犀和舒望北在他的身上花了很大的心思培养,把这孩子养的气质出众,鹤立鸡群,每天去学校穿着西装校服,看起来矜贵得很。 这些年,周昇的父母每年至少过来一次看看他,看到他在周犀这里生活得这么好都非常感谢夫夫二人,现在国内正改革开放,政策特别好,他们已经在陆续把生意往北京转移,估计再有个一年半载,他们也该回国生活了,到时候周昇就能和父母团聚了。 想起这个,舒望北就会心酸,总觉得周家人回来了,孩子都养出感情了,舍不得还回去,但孩子到底是和父母在一起最好,周犀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也是不舍,只是再不舍也只能这样,好在周昇父母也理解他们的想法,说了以后两边都是家,周昇以后就两边跑着住,正好他们也忙,产业在国外还有一些,估计出国的时候也不会少,没办法天天陪着他。 舒望北叫周昇跟自己去洗手间,周昇有些不好意思,抱怨道,“爷爷总把我当小孩,我这么大了不用大人帮洗漱了。” 舒望北捏了把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长大了就嫌弃小叔叔了,不可爱!” 周昇抓住他的手,“不是这样的,小叔叔......。” 舒望北乐了,“你怎么比你大叔叔还容易认真,逗你的!” 周昇这才松了口气,拿了牙缸接水准备刷牙。 舒望北低头瞅了眼洗手台下面闲置已久的小板凳,不无遗憾的感叹道,“怎么跟窜天猴似的,长得这么快呢!” 周昇学着他大叔叔的样子垫着脚尖伸手拍了拍他头顶,“小叔叔,长大了很好,以后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舒望北愣了一下,被感动的都快流眼泪了,抱着周昇的脖子就往人家脸上一通亲,“我们家宝宝太懂事了!” 周昇已经习惯了他小叔叔的热情,被亲得满脸口水也不别扭,很淡定的拿了纸巾擦干净了继续刷牙。 晚上睡觉时,舒望北帮着周昇给空调定时,“空调吹一会儿就得了,别贪凉,小心明天起来头疼。”定完时了,又帮孩子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被子帮他盖好,临出去前突然想起来件事,“明天你们学校该期末考了吧,一会儿我跟爷爷说,明天提早十五分钟出门,早点儿到考场,有条不紊的才能考出好成绩。” 周昇都乖巧的答应了,舒望北又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才关了夜灯离开。 客厅里就剩下沈杰,看来周犁两口子已经回屋睡了。 舒望北一屁股坐到沈杰旁边,拿了他面前水果盘里剩下的最后一块切好的西瓜啃了一口,“爸,您明天早点儿送小昇,他期末考。” 沈杰见他吃的直往下淌西瓜汁,顿时感觉非常糟心,忙把水果盘接在他下巴下面,他见到舒望北就习惯性碎碎念,“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吃东西还没小昇干净!” 舒望北咬了口西瓜,咧着嘴对着他憨厚的傻笑。 沈杰拿了纸巾递给他,问道,“学校那边有信儿了吗,你分配工作的事定没定下来?” 舒望北把西瓜咽下去,接了纸巾擦嘴,“您想帮我走后门儿啊?” 沈杰很干脆的点头,“我跟周犀他们校长熟,你要是想去他们学校,我去帮你说一声。” 舒望北“啧”了一声,“您不是不想我去学校当老师?” 沈杰叹了口气,“我是想让你来帮我,将来我这一大摊子总得有人管吧,周犀和周犁是都指望不上了,萧然没有这方面的头脑,家里这几口人挑来选去,也就你能挑起大梁了。可这事还得看你的意愿,你喜欢当老师就去当,但是万一哪天觉得没意思了,不想做了,我希望你能考虑回来帮我。” 舒望北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的点点头,“爸,我会考虑的,学校的事您不用操心,我的成绩一直很好,我自己再争取一下,实在不行再找您帮忙。”说完了他嘴角一咧,仰着下巴竖大拇指道,“您眼光是真不错!” 沈杰懒得看他得意洋洋的小人样子,哼了一声回房了。 舒望北笑眯眯的也回了房间,洗完澡围着浴巾就上了床,周犀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他。 舒望北刷的一下拽下浴巾,“周主任,我现在色|诱您能不能给我走个后门进你们学校呀?” 周犀拉开身上的被子,坐直了身体道,“那得看舒老师的表现了。” ...... 七月中旬,舒望北正式大学毕业,周犀在饭店定了一桌给他庆祝,舒望北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喝高了,回家的路上就在车上耍酒疯。 他们一共开了两辆车,沈杰和周犀舒望北一个车,周昇和周犁萧然一辆,沈杰是上车就后悔了,舒望北发起酒疯来简直太烦人,抱着人又哭又笑个没完,推也推不开,嘴里还一直在叨叨咕咕的,也听不出来到底叨咕的什么,沈杰不大会儿就受不了了,赶紧让周犀停车,换他开车,周犀去后座照顾酒鬼。 舒望北照例紧紧抱住了,看着周犀傻乎乎的笑了一下,终于说出句清楚的话,“周老师,你长得可真好看,我赚大发了!” 沈杰在驾驶位上重重咳了一声,“注意点儿,这车里还有人呢!” 舒望北扭头醉意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张嘴又是一串听不懂的叽里咕噜。 周犀伸手托住他的脸颊让他靠自己肩膀上,“好了,喝多了不舒服就别说话,闭眼睛休息一会儿。” 舒望北还是固执的仰着头,眯着醉眼盯着他道,“我这两辈子,活得太值了!” 他旁边的周犀和前面的沈杰都以为他在耍酒疯,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沈杰倒是老大不高兴的抱怨,“跟你说话就这么清楚,到我这儿就一通胡咧咧。” 周犀笑了笑,摸摸舒望北头顶,安抚道,“这么晃来晃去不难受吗,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舒望北“嗯”了一声,这回很听话的乖乖趴在周犀肩膀上不说话了。 九月份学校开学时,舒望北去育才中学报道了。 开学第一天的早会是周犀主持的,舒望北坐在下面心情无比激动,上台做自我介绍时差点儿被话筒线绊倒,被周犀伸手扶了一把才稳住。 台下有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这里的老师大部分都知道他们是两口子。 舒望北脸皮厚,这点儿意外根本不放在心上,很顺溜的把准备好的词都背出来了,他的教师生涯从此正式拉开了帷幕。 也是从那时开始,育才中学出了个怪现象,初一有几个班的语文课,偶尔在语文老师有事请假时,是由数学老师来代课的,更神奇的是,那个数学老师讲语文课竟然讲的比语文老师还好。还有,这位数学老师上课时,学生们都会格外的乖顺,谁都不敢说话搞小动作,原因无他,那可是学校里最严肃恐怖的教导主任周老师啊。